这么一折腾她倒是没了困意。
就是这肚子开始“咕咕”叫。
“小桃——”
不管了,她要去觅食搞点吃的,还没正式报告上岗,还有时间摸鱼打发玩一玩。
皇宫内。
帝王寝宫灯火通明,正殿前方是一道水墙,上面砌着高低起伏的波浪条纹,水流顺着条纹蜿蜒而下,最后汇聚一方圆池内,池子四周铺着鹅卵石,加以花草点缀。
宫廷调香师一早便将安神用的香料制好,宫女们夹着线香放入麒麟兽嘴香炉内,大殿中一片氤氲祥和。
梳妆台前,花伶将颜悦身上的帝王服饰褪下,转而给她拿了一件春色碧水百鸟朝凤金纱罗衫,头上金饰悉数褪下,绾了一天的长发松松落落垂着,似锦缎般顺滑。
铜镜里,颜悦卸了妆,脸色苍白略显疲态。
“陛下为国忙碌,要顾全身体。”
每日每夜的批阅奏折,身体愈发柔弱。
“大昭需要你。”
“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个残躯不过是苟活。”
颜悦没了朝堂上的帝王之姿,转而带了三分女子的缱绻愁态,她看着镜子里病态的容颜,每天都要花大把的时间来化妆,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调理自己身体。
看似年轻的身子,太卜令早年就预测,内在已进隆冬,油尽灯枯也就这几年。
“您是天子,龙气护佑,会万古长青。”
花伶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轻声安慰。
“花伶,这里没人,我就直说,这帝位原本并不是我该坐的。”
昭国的守护者到她们这一代,也是有命中注定的候选人。
“姐姐只是舍了她的前途,成全了我,其实,我未必有她做得好。”
颜悦眉眼间都是倦色,颜宸才是大昭太卜令口中的真龙天子。
她们是双生姐妹,可惜,一前一后出来,结局也天差地别。
她天生病弱,一般补药根本无济于事,太卜令断言,她活不过十岁。
可她有个好姐姐,硬是将她命格延续至今,可,也只是苟延残喘。
“长公主能力卓越,又与您感情甚笃,她一定有办法延续您继续守卫大昭。”
花伶将她唇脂卸尽。
“龙气这东西谁说得准呢,也许不是真龙,就无法拥有,即便坐在这个位置也是耗费时间。”
“谁说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二人皆一惊,花伶看清来人,上前行礼,颜宸摆手,接过她手里的梳子。
花伶看了眼二人,体贴的退下。
屋内,除了烟香袅袅,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无言。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胡思乱想,对身体无益。”
颜宸站着她坐着,身高之差使得她以一种轻微的俯瞰之姿凝视她。
颜悦知她淡淡语气下的不悦,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翦水秋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迎合放底姿态,软着嗓子:“我只是随便说说,每次坐在这位置上,总会不由感慨。”
她原先也并不感兴趣皇位。
任能力,她并不认为自己比眼前人高。
“是谁说了什么?”
颜宸忽然蹙眉,看着她像是思索,朝堂上如今还有谁敢置喙?
她的部下早已被她训斥过,她甘心做臣辅佐她,颜悦却有心理压力,觉得对不住她。
“无人敢说,现在你我在这个位置,还有谁敢明面上挑衅?”
她身体不好的传闻,凡事当时知晓内情的早就被肃清干净。
“不要多想。”
颜悦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她手面上,颜宸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跟着缓和不少:“你只需调养好身体,其他事交给我。”
颜悦点点头。
双生姐妹总会有情感共鸣之处,从小到大她们携手一起成长的羁绊,并不会随着如今身份的转换而有所改变。
“姐姐,你给我画个花钿吧。”
颜悦拿起梳妆台上的画笔,每天都穿帝王服饰,那些小女儿家的情趣早就抛却一边,无人时,她总会想要穿一穿平常的服饰,画一些登基前的红妆。
颜宸心中一动,点头,面上挂了笑。
从镜子看,颜宸站在她身后,像大树般坚实可靠,一路替她遮风挡雨,她若想穿红妆也一定是想穿给眼前人看。
颜宸食指捏着她的肩,瘦削的骨骼,不久前那双有着古灵精怪双眸的少女撞在她身,她也同样感受到对方细瘦的身躯。
她拿笔沾了粉黛,在颜悦额前轻轻描画。
颜悦从镜子里对她笑,眉眼间都是愉悦。
颜宸不由心中放松,同她对视,回以一笑。
炉中暖香在点点滴滴的燃烧,黄花梨木桌后方,八扇紫檀珊瑚屏风从屏体内映着两人恍若一体的身姿,一高一矮,无言处胜万声。
长公主府。
宋姝九一手拿着鸡腿一手啃着鸭翅,嘴巴要忙不过来,颜宸不在,她也不晓得公主府要弄什么吃食。
拉着小桃悄悄溜出门,集市上各种美味小吃被她包揽了一半。
“外面的饭就是比家里的味道好。”
以前做社畜,自己做饭总是清汤寡水,外卖吃到飞起,且身材毫不走型,是以嘴养刁了,动不动就想往外面跑。
“其实,颜宸府里的伙食一定比这个好,毕竟是编制内的工作,伙食费都是政府拨款,有保障 。”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小桃嘴里嚼着炸丸子,她家小姐这几天说话越来越奇怪。
什么编制政府,没听过。
“害,就是给皇家卖命,然后上头让你吃皇粮续命。”
看着小桃懵懵懂懂,宋姝九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颜宸,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小桃更加懵:“长公主的名讳丞相都不敢直呼,至于她的事谁敢打听?”
颜宸行事低调内敛,杀伐果决是出了名,旁人哪个敢轻易招惹她。
宋姝九想到梦中,颜宸摸她耳朵时,换的那声“坤娘。”
坤娘是谁,是她白月光?
还有颜宸搞不到的人?
宋姝九一边吃鸡腿一边思索,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第7章 想送,就送了
熙攘人群中,青瓦白墙间,商铺旗帜高高飘扬,炽烈烟火升腾而起,车水马龙,市街灿烂夺目。
顺着皇城街道一路逛下来,宋姝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吃得太饱,没想到昭国的小吃那么给力,糖蒸酥酪,酸梅汤,青团,糖画,驴打滚……
顺带又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团,宋姝九无比满意,打了个响指:“回去。”
小桃跟在后面,摇摇晃晃,二人乘着马车原路返回。
到了长公主府邸,天已经暗下来,府前高高挂起的红纱贴金烛笼,在夜色中如梦似幻,于门壁上投落一片点点碎影,将公主府衬托的更加神秘。
宋姝九歪歪倒倒下了车,吃的太撑,困意都给整上来了。
踩着布满苔藓的青石小径,一路蜿蜒曲折,越过疏影横斜的翠色竹林,脚底发飘的来到雅芳舍。
月光洒落,她推门而入,屋中属于颜宸的特有罂粟花香还残留未尽。
“小桃,你先歇着吧。”
从门口一路晃过来,那瞌睡倒给晃悠跑了。
也不知道现在颜宸在干什么?。
宋姝九脑中一闪而逝那道颀长身影,被自己关注颜宸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着桌上买来的各种小玩意儿。
她逛夜市时看到一盏兔子灯格外可爱,那对红眼睛圆溜溜,这盏灯周围散发昏黄暖光,兔子耳朵上安了机关轻轻一触,兔耳朵还会来回摆动,她心头一动,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
长公主府院落纵深交杂,她弯弯曲曲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颜宸的住所。
黑漆漆,她不在?
宋姝九思索,颜宸从她那里出来后难道就出了府?
看着手中兔子灯,她犹豫片刻,迈上台阶。
—— ——
好黑。
颜宸房间里黑漆漆一片,踩着厚重的地毯,她摸索半天,“哐当”撞翻了一个座椅,慌忙扶好,也不知响声会不会招来其她人。
颜宸的卧房,她将兔子灯轻悄悄的放在桌上,看了几下,又觉得不妥,她屋里这么暗,要是进来看不见那怎么办?
宋姝九笑了下,提着兔子灯走到床前,将它高高的掉在床头帷幔上,暖黄色的光芒氤氲着发散在四周,她的身影落在灯笼上。
宋姝九做好一切,满意的转身离去。
她先前抱着颜宸,无意间触摸她的手,修长纤细的十指,冷的像个冰窖,希望这灯笼能给她带点温意。
“公主,您慢点。”
门外忽然有人来。
宋姝九想要撤离的脚步一顿,完蛋,颜宸回来了。
她未经允许悄悄进了房内,莫不要惹来什么误会才好。
这么一想,她借着微弱的的光扫了四周一眼,心中一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颜宸进屋,面上带着倦怠疲惫,好容易安抚住颜悦,她这个妹妹因为身体原因,心事比常人都要重,需时时刻刻有人在旁安抚劝慰,悲观情绪时刻缠绕,她总是难以放心。
撩开帘子像内室走,经过黑暗后忽然一片小小的光芒在眼前出现,颜宸止住步伐,看着床前还在独自晃动的白色兔子,拧拧眉:“十七。”
十七风一样的出现在她身边。
她眼神示意:“你弄的?”
十七瞧了两眼,目光在屋内无声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大床上的某一处,面色微动,声音依旧毕恭毕敬:“回公主,属下不知。”
颜宸点头,摆手困乏。
“下去吧。”
这兔子灯内里是用竹签做了个大的框架,外面是白色的绢纸糊了一层,眼睛被匠师精心描摹过,耳朵那里,她手一碰小耳朵耷拉动了下,颜宸难得笑了。
她将灯笼拿起放在一边的圆桌上。
这边,宋姝九在逼仄狭窄的床板下面,闷得浑身是汗。
早知道就偷偷翻窗户出去,干什么要躲在这个破地方。
颜宸什么时候上床睡觉?她快要坚持不住。
有人在换鞋,脱衣服,宋姝九借着低矮的目光,看到颜宸白皙的脚踝,华服褪下,修长的小腿,随后一件玉色纱袍裹在身。
室内烛火亮起,四周如白昼。
有水声传来。
宋姝九慌了神,不得了,难道颜宸将她的卧房与洗澡的地方安在一处?
香氛发膏味传来,宋姝九额间全是汗。
越想口越干渴,越想心中越闷热。
这床板底下趴着好难受,胸前被垫的发胀,坚持不住了。
“呼啦——”
一把圆溜的爬出来,宋姝九大口呼吸,跟濒死的鱼似的似的。
额前碎发全湿了,她后背水拉拉一片。
左侧一架六扇烧蓝点翠花鸟纹花屏后,红烛掩映间,有潮湿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同一时间,那舀水的动作也滞住。
颜双眸一凛,飞身出了桶内,一个刀劈从后掐住欲翻窗的身影。
宋姝九大叫:“是我,是我。”
“咳咳——”
颜宸看着她一脸震惊:“你怎么在这?”
宋姝九看着她曼妙的身形,喉间“咕嘟”咽了两口气,尴尬的挠挠头:“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嘿哈。
早知道不来。
颜宸了然,就知道,这府里别人也不敢随意进她房间。
“胆子不小。”
颜宸冷笑,手上力道减缓两分,宋姝九目光在瞥见她身上湿漉漉的锁骨时,心跳骤然加快,小脸瞬间就跟汗蒸似的红。
颜宸指腹抵着她后颈,现在那被触碰的方寸之地跟烧了把火一样,颜宸华服下的傲人身姿更是让她想鼻血喷尽。
耳垂粉粉,靠近左耳处的那枚胎记醒目勾人,颜宸目光一动,“为什么给我送灯。”
她知道送灯是什么意思吗?小小年纪就敢瞎送。
宋姝九眨眼弯弯:“想送,就送了。”
这要什么为什么?
颜宸脸色瞬间一拉,看她无辜之色,眸底水色闪动,似乎真的是很想送给她。
罢了。
她放开对她的钳制,窗边冷风灌入,宋姝九长发被吹起,有几缕长发搭在薄肩显得她更加娇俏。
她抬手将窗户关上。
下午时分,她才喷嚏不断,现在又好了?
颜宸挑眉:“私闯本宫宅院,当罚。”
宋姝九眼中都是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两个,像是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颜宸随意的用纱袍将自己裹起来,若隐若现的曲折玲珑,她也不知怎么一对上颜宸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什么也想不进去。
“你不冷吗?”
那晶莹水煮挂在她颈子与臂弯,纱袍间都染了几分湿意方才凉风吹进来,带着她衣袍翻飞,沾了水岂不是很冷?
可颜宸连眉头都没有松动一分,宋姝九立刻凑过去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颜宸看着她熟练利落的动作,不由靠着一旁的高几,侧着身子看她。
“我冷,关你什么事?”
颜宸冲她眨眨眼,寡淡的眉眼硬是给她轻轻上扬出几分妩媚来。
宋姝九想了想,半晌道:“我怕领不了工资。”
颜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月底工资找谁要?
侍读也算是体制内的一份职业,总该给月钱吧?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那几个子儿,但是既然来这里任职了,那不管多少都得憧憬啊。
颜宸考究似的瞄她,“第二次。”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在眼前少女的嘴中听到她不熟悉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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