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渠将今天发生的事拣了些能说的说,大部分都是剧组工作的鸡毛蒜皮,此外就是大夸特夸何夕的美貌和演技。
汪谅:“很好,看来时小渠已经成功打入场务内部,什么时候打入演员内部给我看看呢?今天组里几个艺人你数清楚了没?”
岁芊:“照学姐这个专一程度,你不如期待她直接拿下何夕……”
时渠:“啥啥啥?!说的啥呀!这趟是补拍,组里能叫上名字的除了何夕就是男主演,我去打听他?我嫌脏。”
岁芊:“……的合作承诺(嚼嚼嚼),这样我们将来业务好起步啊(嚼嚼嚼)。”
“不好意思(吞咽)刚刚好了个烤串,没说完。”
时渠:“耍我很好玩哦?”
汪谅:“知道了,你在暗爽。”
……
电话挂断,时渠摸着自己通红的脸进了浴室。
她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喜欢何夕这件事吧?
怎么有种全世界都知道她要追何夕的错觉?
调侃,一定是调侃。
温热的水冲刷着忙碌了一天的身体,时渠正想放空大脑好好休息一下,腿上却传来几处无法忽视的刺痛。
她蹲下身查看,原来是有些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被自己抓出了细细的血痕。
泡沫和水淋上去,疼得她一抽。
没办法,只好忍着痛匆匆洗完。
“扣扣扣”
敲门声。
时渠犹疑了一会儿,想起来药膏这回事儿。
她过去打开门,看到何夕穿着运动服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时渠把她让进来:
“咦?我以为会是玥玥来送呢,姐姐你还没有休息呀?”
她刚刚洗过澡,头发扎成丸子,额前鬓角的碎发微湿,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水珠。
走近,是一股清甜的橙子味。
等何夕回过神来时,她的眼神大概已经不受控制地在那张脸上多停留了好几秒,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移开视线往前走:
“我刚刚给你发过消息了,你应该正在浴室没看到。”
“嗯嗯。我看到自己就过去拿了,还麻烦姐姐跑这一趟。”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接过那管药膏拧开,是新的,上面还有一层薄膜。
何夕开了床边的灯,让她看得更清楚点:
“不麻烦,我正好要去训练室那边,顺路的。”
时渠撕膜撕到一半的手停下,惊讶地抬起头:
“训练室?《荒原》吗?这么晚!”
“嗯。”
何夕见她撕得有点困难,接过来帮忙撕干净了,然后顺势蹲下。
清清凉凉的药膏贴上红肿的皮肤,何夕问:
“这里有棉签吗?”
也许是之前也被以这样的姿势处理过伤口,时渠并没有觉得很不自在,她扫视了一圈,摇摇头:
“没有,用手指吧,我待会儿去洗手。”
下一秒,何夕的手指按了上去。
她抬头看到时渠震惊的眼神,伸出双手:
“我洗过手了。”
十指纤纤,掌心细白,指尖沾着刚刚从她腿上蹭到的绿色药膏。
时渠直觉有什么东西“蹭”一下攻击了自己的脑子,
她猛地握住何夕的手,
手掌收拢,女人细长的手指被她圈在一起。
她的手腕贴在她的掌心。
“……那这只手就不要弄脏了,我自己涂这边。”
勉强找了个借口,时渠轻轻松了口气,撒开手掌去挤药膏。
两人开始静静地涂药。
时渠觉得这样的静默有点危险,主动抛出话题:
“何夕姐姐你……”
她本来想说你对我真好。
可是一想到她对整个粉丝群体都很好,紧急调转了话头:
“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说完,觉得不够似的,又加上一句:
“大大的好人。”
何夕对她的评价似乎不太满意:
“就没有别的词啦?”
时渠立马进入夸夸舒适区:
“当然有,何夕姐姐你是一个超级温柔的人,还是一个超级美丽的人,你还多才多艺,演技特别精湛,唱歌跳舞都能进步神速……”
何夕听得很是受用:
“嗯……但是我发现自己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
时渠皱眉:
“是什么?”
何夕:“我不太守时。”
她指着时渠腿上的血痕:
“你是不是挠它了?对不起,我来得有些晚。”
时渠挥舞着手臂极力否认,就差跳起来了:
“不不不,姐姐你来得正正好呀!这事儿它就得是洗完澡才能干!
“我挠它,我挠它都是因为……都是因为谅谅和岁芊一个劲给我发她们旅游的照片!
“它们激起了我心里愤怒嫉妒的火焰……”
“你笑什么?”
“我认真的啦!”
作者有话说:
某站的首席领哭员:剪辑大佬、名校大学生、校园综艺策划、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现充元气少女。
微博摸鱼小号:反黑战士、打投机器、赛博乱葬岗、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抛一个追星排雷兵。
何夕:与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全世界面前还遥遥无期……
——
我要写甜甜的、甜甜的恋爱……嘿嘿……嘿嘿……这几章有点无聊流水账了,但她们的互动在我看来真的很可爱!!
第37章 重叠
三,在古文里有“多次”的意思,在道家哲学中,甚至有万物起源的概念。
什么东西碰上“三”,似乎都会发生演变。
在H市跟何夕待在一起的三天,让时渠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她们早上很早起床,去化妆室做妆发,然后片场工作一天,晚上回到酒店休息一会儿,就去训练室为第二次公演的舞台做准备。
那场离奇的共同梦境结束后,两人还从没有如此高强度地相处过。
时渠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慢慢发生了变化。
她从前看何夕,总觉得隔着一层玻璃。
一开始何夕姐姐对她好,她会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后来发觉自己的心意,一边忍不住靠近,一边又紧张害怕,唯恐打扰了她。
节目录制到现在,时渠不只一次发现过何夕温和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暗流。
她始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走近过何夕。
她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而展露在她面前的这一角,恰巧是温柔美丽的。
现在,玻璃打开,她走进了何夕的领地。
四周挂着纱幔,她仍旧无法窥得一丝真容。
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何夕真实的气息。
时渠的不配得感不再那么强烈,也许是助理的助理这份工作让她有了一点靠近的底气,
也许是深夜大家一起形容狼狈地瘫在回酒店的车上抹去了一点距离感。
跟何夕成为朋友这件事,从前只是壮胆的口号,现在是真的有了实感。
时渠离开H市的前一天晚上,何夕早早地结束了拍摄,关于《荒原》的练习进行得也很顺利。
晚上十点左右,练习视频已经上传至《荒原》小组群。
小组群里一共有六个人,一个是老师,五个是队员。
群主兼队长江希桐每天督促大家交作业。
何夕因为在剧组,总是最后一个完成任务。
时渠觉得今天应该会不一样,她见何夕开始收拾东西,凑上去问:
“姐姐今天是第几个交作业的?”
何夕翻了翻聊天记录:“倒数第二个。”
时渠:“好!那就是第四名!稳步进步中!”
何夕:“那去不去吃冰激淋?”
时渠:“啊?现在?”
何夕:“嗯,庆祝我们今天第四名交作业。去不去?”
H市有家店做的冰激淋造型很好看,时渠前两天刷到却一直没有时间去吃。
何夕姐姐怎么什么都记得。
特别是请她吃东西这件事。
每次觉得麻烦了她,都要及时进行投喂。
好像生怕算不清了一样。
这种礼尚往来的客气放在寻常朋友身上也许让人觉得不够亲近。
但如果是何夕姐姐的话……任何一种针对自己的回应都是恩赐。
时渠想,迟早有一天,她会觉得何夕对着镜头的微笑也是专给自己的。
越没有什么,越在意什么。
喜欢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人,私占欲和爱意就会并驾齐驱。
时渠打开地图:
“好啊,那去最近的这一家!”
-
H市与其说是市,不如说是个小镇,晚上十点多,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她们握着冰激凌,沿着附近的小路走,
路灯的光照在路缘石上,一盏又一盏,像铺在路上的一截截琴键,一直通往人生的尽头。
时渠站在灯下回头望:
“何夕姐姐,你害怕吗?”
她的头发被灯光照得灿烂,蓬松的碎发无所遁形地在夜风里轻颤。
像一只炸毛的小狗。
毛毛里都是橘子味沐浴露的香气。
何夕摇头:“害怕什么?”
时渠指着前路:“害怕我们走着走着就穿越了,这种地方好像小说里描写的,在城市里藏着的,不起眼的时空隧道。”
何夕踩着影子走到灯光下,和她对视:
“那我们可以选择吗?选择穿越到哪个时空?”
时渠看到她的眼睛变成琥珀色,清冷的面貌染上尘嚣,往日温柔的笑意带上魅惑的弯钩。
好像在说:来吧,来走进我。
时渠轻轻踮起脚,使自己的视线能平直地望向那双美丽的眼睛:
“如果可以选择,那当然要去最幸福的时空,我想去未来看一看,姐姐你呢?”
何夕:“我啊,我可能会回到五天前,放过《荒原》这首歌。”
这个答案,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呢。
看来何夕姐姐是个活在当下的人。
时渠决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
“嗯嗯,我也觉得,这首对你来说太好掌控了,这才练多久?就把我看呆了,简直是太没挑战了!
那如果回到选歌的时候,姐姐想要换成什么?”
何夕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嗯……《之子于归》?或者《执伞问情》?”
都是双人舞台。
还是情歌对唱。
时渠莫名想起那枚唇印。
她眨眨眼睛,撤开视线:
“两个人的好像是容易涨个人排名一点?但是分到的部分就多了呀……而且,这两首都有点囿于小情小爱了,不符合姐姐你的气质。”
何夕微微低头捉住她的眼神:
“小情小爱?”
时渠听出她语气里的笑意,更不敢抬头对视了:
“相对而言嘛,你看,《荒原》讲的是女官出使,《我不见山》讲坚定和反叛,《隔岸观火》讲阴谋诡计……”
她把二公的歌曲全都数了个遍。
还真只有那两首是讲的爱情。
何夕一副受教的样子:“哦——”
时渠自觉说得有点多,又把话题绕回来:
“那当然还是看姐姐你喜欢什么啦,如果《荒原》现在的编排让你觉得不舒服,可以找老师调整,还有将近十天呢,来得及的。”
何夕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只是这首歌太厚重了,它需要的唱跳技巧是少些,但是需要注入很多情感,舞台才会好看。”
《荒原》是一首电影的人物曲,这个人物是女官卓英。
卓英出使北域,给蛮荒部落带去了中原文明,可她却被曲解为通敌的和亲女使,
双方开战,中原将领杀她祭旗,死状惨烈,留下万世污名。
《荒原》是某位音乐人在观影后以卓英的视角写下的自述。
时渠回想这几天看到的编舞和词曲,试探着开口:
“姐姐是怕,不能把卓英的故事讲好吗?
嗯……我觉得也许是现在的编排太侧重她的痛苦和受到的诽谤了,什么红颜薄命、香消玉殒,背负千古骂名的。
这让整首歌都有些压抑。
也许侧重点应该放在她做出的功绩上,卓英是可怜,但她明明有更值得被传颂的东西,她的智慧、她的勇气、她的坚韧……
如果真的是卓英自己来写自述,我觉得她也不会耽于痛苦和仇恨,
她会想要留一些史书上没有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她是一个追求自我价值的人。”
时渠是个聪明而且用心的观众。
这意味着她不仅能读懂温珏,也能读懂卓英。
何夕想,或许,她也能读懂自己。
“你说得对,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我每次练习这个舞台,总会觉得压抑的原因。”
何夕演过太多类似的角色,她们的伟大只存在于台词里,而苦难和落魄却被镜头一帧一帧雕琢,唯恐呈现得不够“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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