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难就难在,在真相没有曝光之前要让所有观众都认为小希是一个傻子,但在一切揭晓之后,观众能从这场戏小希的眼神中回味出不对劲。
小希呆愣愣地看着警察,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想,但时候他一定在进行头脑风暴回忆有没有哪里露出破绽给警察留下线索。
纪云桥选择从眨眼的频率来诠释小希的心态变化,刚开始还是悠闲的,他不相信警察真的找到什么证据,所以眨眼频率正常。
但到了后面,从警察问赵建同的问题中小希意识到警察真的有了线索,每一次眨眼的时间都拉得更长,最后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的父亲与警察,他心里有了计划……
“咔!”副导演喊一声,笑着说:“真不错,顾导?”
顾达海:“你选择一种并不外露的方式来诠释?为什么?”
纪云桥站起来,说:“我只是觉得观众不应该这么早意识到小希是凶手。”
顾达海点点头,说:“赵建同发现小希不是傻子并且杀了许多人,两人对峙的那场戏。”
这场对峙戏算是整个电影的高潮部分,台词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相比于上一场眼神戏,纪云桥反而觉得这种情感爆发的戏更简单点。
纪云桥一下跪在地上,向前爬了两步,哭喊道:“爸,我不能去坐牢,我还这么年轻。”
赵建同一脸痛心地质问他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小希褪去可怜的面孔,恶狠狠地说:“和你没关系么?!你现在来质问我为什么!都是活该!她们该死!”
赵建同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一脸被刺痛的表情。
小希态度又软化下来,痛哭陈情:“爸,我不想的,我以后一定改,真的,我发誓,不要送我去坐牢……”
“咔!”顾达海点点头。
“回去等通知吧。”
纪云桥从屋里出来,不太能从导演的反应上判断出对他的表演是否满意,顾导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并不担心,该演的全部演出来,剩下的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姜涵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擦擦,眼睛都红了。”
接过来,纪云桥擦了擦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说:“走吧。”
姜涵跟在他身后,说:“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去拍Veritas香水的宣传片。”
纪云桥:“去哪?”
“保加利亚。”
这次宣传片拍摄要半个月左右,等到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农历新年左右,Veritas特意请到了张知远导演来拍摄,延续《末路之外》的缘分。
张知远提前一周和一些工作人员先到保加利亚取景踩点,一切准备就绪后纪云桥再过去。
等到了机场,工作人员托运行李,纪云桥在一旁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半晌后又揣到兜里,到进安检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拿出手机不下十次。
姜涵看不下去:“想打就打。”
纪云桥嗖地一下摁灭手机屏,嘴硬道:“不想,他都把我赶出来,我再给他打电话也太没尊严。”
自他元旦回来后,半个多月,林清霄没联系他,他也没联系过林清霄,准备试镜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觉得追人要松弛有度,总自己送上门有什么意思。
但今天一走,又是半个多月见不到,纪云桥总是忍不住想念。
姜涵没再说话,纪云桥心里一阵着急,她怎么不再劝劝?再劝一句就打了。
排队过安检中,纪云桥找了个借口:“我去个厕所,你们先进去。”
姜涵:“哎,去里面也……”没等她说完,纪云桥早跑出好几米远。
嘈杂的大厅人来人往,纪云桥故意站在广播扩音器下,心一横,拨出号码。
在“嘟嘟嘟——”的声响中,纪云桥心里一阵紧张,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每一秒都拉得很长,在电话即将挂断的前一秒接通,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有事么?”
“我……”听到声音不能缓解思念,更像添了一把火,纪云桥想多和他说几句话:“没事,就想问问你最近在干什么?”
林清霄简短回答:“工作。”
“很忙么?”
“嗯。”
固定式的一问一答纪云桥突然觉得没意思。
“好吧,没事,先挂了。”
说了先挂了却舍不得先挂断,手机仍贴在耳旁,等待林清霄那边先挂。
机场广播霎时响起播告:“乘坐X次航班,前往X地的旅客请注意,还没有办乘机手续……”
纪云桥站在扩音器下,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广播女声通过手机传声筒来回传递,像有两种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听错。
没等他有所反应,电话被挂断了。
纪云桥环视四周,到处人来人往,试图搜寻到熟悉的身影。
但他最终没有找到。
第20章
齐飞忍不住问:“不去见一面么?”
从车窗玻璃和机场大厅的落地窗,林清霄看到纪云桥四处张望的身影,慢慢收回视线说:“回吧,去公司。”
齐飞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您这两天感冒刚好,别太劳累了。”
林清霄没说话,冷冰冰地没什么活气,齐飞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又不好了,便不再开口。
刚回公司,秦子翁打来电话。
“今天我生日,正好崔衡也回来了,今天晚上聚一下?”
电话里吵吵闹闹,正在举办他的生日宴会,秦氏家族亲戚来了许多,借此机会进行社交,没邀请多少朋友,秦子翁反而拘束。
林清霄和他年纪一样,从小就是朋友也是亲戚,一年一次的生日他不会拒绝:“好。”
秦子翁:“晚8点小澜山,不见不散哦~”
挂断电话后林清霄吩咐秘书去挑一款手表,送给秦子翁做生日礼物,前几天因为生病许多事没来得及处,用剩下时间抓紧解决。
7点多从公司出发,半个小时到了小澜山私人会所,一进包间,已经有两人坐在沙发上,桌上开了许多酒。
秦子翁挥手:“来了。”
另一个人站起身,正是从美国回来的崔衡,走近拍拍林清霄的肩膀。
“有段时间没见了。”
崔衡在美国做私募基金,人看着也像是金融精英的标准摸样,带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穿着衬衫西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谈生意。
林清霄:“这次回来待多久。”
崔衡:“不一定,看这边的业务什么时候结束。”
“哎!”秦子翁呼唤:“快来这边坐下再谈。”
林清霄坐到沙发上,递给秦子翁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说:“生日快乐。”盒子上写着ROLEX,都不用猜,每年林清霄的礼物都是手表。
贵就行了,秦子翁安慰自己。
秦子翁拧开一瓶洋酒,倒了三杯。
“来来来,喝酒。”
三人举杯相碰,林清霄和崔衡各喝了一口,秦子翁一饮而尽。
崔衡无奈:“你这样很容易醉。”
每年情景都是重复的,秦子翁的生日聚会,他喝得最欢醉得最快,开局没多长时间便不省人事在一旁睡觉。
秦子翁被酒辣得呲牙咧嘴:“开心嘛,我们好久才能聚一次,有时候真怀念在博顿的日子。”
在博顿中学度过了六年,那时候他们三还有郑卓诚玩得最好,在同一栋宿舍楼,代表宿舍楼一起参加赛艇还有音乐汇演等各种比赛,无忧无虑,年少时的快乐时光都在那里。
秦子翁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他的父亲没什么野心,家族企业被秦苑打得很好,靠股权分成足够衣食无忧,也没什么事业心,做事全凭自己开心,可他也最重感情。
果然,喝酒太猛的后果就是没喝几杯秦子翁已经醉了,坐在沙发上眼睛发直。
崔衡笑了两声,说:“你睡吧。”
“不行。”秦子翁一下惊醒过来,醉得胡言乱语:“我、我陪着你、你们,去、厕所……”
崔衡叫来应侍生,一左一右把秦子翁架出去上厕所。
身边突然安静下来,或许林清霄也喝醉了,关住回忆的坝垒摇摇欲坠,被回忆拉着下陷,回忆起在博顿的时候。
甚至回忆道更远以前,纪云桥第一次来到林家的时候。
不管有多压抑多难过多痛苦的事,在高中毕业以前的生活,林清霄都觉得大体算是快乐。
因为有人依赖有人陪伴,就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纪云桥选择回到原生家庭,他变成孑然一身。
林清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门突然打开,郑卓诚推门而入:“刚在走廊遇到秦子翁和崔衡,你果然也在。”
“滚。”
郑卓诚没,大步走进来坐到林清霄对面,拿起杯子倒了杯酒,说:“都是朋友,秦子翁过生日我也要来祝贺一下。”
林清霄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厌烦。
郑卓诚仰头喝尽,嘴角一勾讽刺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一样,你如此厌恶我对小安的喜欢,不就是在厌恶你自己么?”
林清霄:“你算什么东西。”
郑卓诚:“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小安选择你,是因为你从小到大照顾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同。”
话音刚落,崔衡扶着醉醺醺秦子翁推门进来,正看见两方对峙的场景。
崔衡皱眉:“你怎么……”
秦子翁“嗷”地叫了一声。
“老郑!今天不醉不归!”
他喝醉了,导致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还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夜晚,他们四个是好兄弟,相约出来喝酒聚餐。
郑卓诚扶住冲过来歪歪扭扭的秦子翁,让他老实坐到沙发上,秦子翁执着地拿起一杯酒敬他,郑卓诚抢过他的酒杯,换成一杯水,说:“喝白的。”
秦子翁点点头,一口干了:“好喝!”喝完就歪在沙发上不动了。
郑卓诚站起身:“既然不欢迎我,我就不打扰了,但林清霄,只要你们没在一起,我就要和你公平竞争。”
崔衡不解:“都是兄弟,你到底为什么要闹到这一步,连朋友都没得做。”
“朋友?”郑卓诚一脸莫名:“我又不缺朋友。”
郑卓诚抬步要走,就听身后林清霄的声音冷冷传来,带着蔑视一切的气场:“公平?他爱我,你就没有公平。”
郑卓诚脸色一沉,推门离开。
“行了,别喝了,你们俩个都醉了我怎么弄。”崔衡抢过林清霄的酒杯,自郑卓诚走后,林清霄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许多。
不喝酒了,林清霄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崔衡:“你可以和我说。”
“说什么?”
崔衡:“说纪云桥,听说他从美国回来了?”
林清霄睁开眼,喝醉了眼神并不清明:“嗯,可能离婚了吧,谁知道呢?”
崔衡:“秦子翁说你把他接到家里去了。”
林清霄缓缓开口:“他受伤了,又流了很多血,我很害怕,我没保护好他。”
真是醉得不清,崔衡想,好多年了,林清霄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和任何人谈论对纪云桥的感情,因为好像如果话说出口,那么心里的防线也会崩塌。
秦子翁在一旁呼呼大睡,崔衡继续说:“他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呵。”林清霄无奈地笑了一声,是在笑自己,悲凉又无可奈可。
“我没有任何办法。”
“……”
林清霄呼了口气:“五年,我挺庆幸的,没超过我心里想要等待他的时间期限,才五年而已。”
“他在我身边15年,本打算用15年的时间来忘却,直到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更久,那个时候我快要40岁,一生过半,如果侥幸真能忘了,也算运气,如果忘不了……”
他眼里的绝望刺痛了崔衡,从任何方面来说林清霄都算是人生赢家,只除了纪云桥。
林清霄9岁那年纪云桥来到林家,林清霄命中注定得到的和得不到的一切,都已被上帝准备好,摆在他的眼前。
崔衡轻声问:“忘不了怎样?”
一滴泪划过林清霄的脸颊,他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说道:“忘不了……就不忘了,就一直记着、想着、念着,就像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区别。”
林清霄闭上了眼。
半晌后崔衡轻声说:“你太累了,睡一觉吧。”
半个月后。
飞机落地港城国际机场,一下飞机,纪云桥感叹:“终于回来了。”
姜涵:“正好今天除夕,听说希安在丽廷酒店举办了跨年派对,专门为除夕不能回家的工作人员准备的,要不要去玩?”
纪云桥思考一阵,思来想去都觉得林清霄不会去,便说:“算了。”
回到酒店,纪云桥洗了个澡立马补了一觉,在保加利亚拍宣传片起早贪黑是常事,累个半死。
直到睡到傍晚时分醒来,绞尽脑汁思考怎么约林清霄出来过除夕,毕竟上一次通话算是不欢而散。
纪云桥先给齐飞打电话探听消息,齐飞却说自己已经回老家过年了。
没办法,纪云桥直接给林清霄打电话,电话嘟嘟嘟响了几声,一直没有人接听。
到底在干嘛?
与此同时,昏暗的房间中,地上的手机屏亮了又暗。
16/100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