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帮主沉默不作声,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突然对平阳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白三九看着面前一堆人,动动嘴皮子,叹道:“走吧。”
一众人悄悄来,又悄悄走了。
罗公公在门外还后怕着,抖着进了屋子里,刚迈进去,就被一个砸到脚边来的花瓶吓退了出去。
大梁帝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对他说:“罗公公,让朕……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天,终于“长大了”的皇帝,摔了屋子里能见到的所有东西,破费了平阳侯一间屋子加无数名贵珍品。
罗公公则坐在门外,想起自己看着长大的大梁帝、秋云山还有平阳侯和定安侯,抹了一个下午的泪。
平阳侯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冷静下来,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沉不住气,可是一见到大梁帝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他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顺好了气,他迈进随师在的那间院子,还未走近,屋内突然出来一个人,看着面容清秀,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随宴从没见过平阳侯,看见人的时候顿了顿,见对方模样和打扮都十分普通,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护院,好心问道:“你走错路了么?”
“非也。”平阳侯笑笑,上前一些,“我是平阳,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平阳?”随宴觉得耳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平阳侯?”
“是。”平阳侯和善地笑着。
随宴想起来,从前福叔给她的那封信里,提到过平阳侯。
那些字词串联起来,大概指向一个信息——他是个好人,至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人。
随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多做隐瞒,“我叫随宴,侯爷随意称呼便可。”
“随宴?”平阳侯挑了挑眉,眼光转向屋内的随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才和大梁帝撕破了脸,眼下怕是要护好他们才是,于是平阳侯直白地问道:“可是都京随家园逃出来的孩子?”
随宴脸色未变,“随家园是什么地方?”
平阳侯转了转眸子,“罢了,是我多心了,随姑娘别介意。”
“无碍,想必是侯爷认错了人。”随宴怀里还搂着几件随师的衣服,可眼下她不敢离开了,“侯爷来这院子做什么?”
“我来看看随师。”平阳侯说完,又赶紧解释一番,“程帮主是我的人,他的徒弟受了伤,我自该探望。”
随宴皱了下眉,“侯爷怕是听错了吧?小师是青云帮的人不错,但却是我的徒弟。”
“你的徒弟?”平阳侯顿了顿,“随姑娘何时收了个这么乖巧的徒弟?”
“不过一两个月前的事。”随宴不懂平阳侯到底来意为何,下了逐客令,“侯爷,小师刚睡下,怕是不方便见您,侯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平阳侯盯着随宴的眼眸,觉得她那句一两个月并不像说谎,眼下也有些昏头了,他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就不多打扰了,劳烦随姑娘照顾好你徒弟。”
随宴也点头,“自然会的,多谢侯爷记挂。”
轰走了平阳侯,随宴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她想回去守着随师,可这臭丫头对她爱答不理,问十句答一句,害得随宴无事可做,这才出来洗衣服。
折回去怕还要看冷脸,随宴想了想,快速跑去取了水盆和皂角来,索性就在院子里搓起了衣服来。
随师被随宴吵了半天,好不容易静下来睡过去,又被外面敲打的声音吵醒了。
她被烦得甚至没了脾气,忍着疼下了床,悄悄推开窗户的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
随宴穿着一身有些脏污的浅绿长衫,黑亮的长发用一根筷子几下盘起在脑后,露出洁白的后脖颈,在光下洗衣服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温柔的写意画。
眼前画面让随师觉得无比眷恋,她就这么用一条手臂支着窗户的那条缝,一直到手臂酸痛,都没舍得放下来过。
随宴仔仔细细将衣裳洗好了,还低头嗅了嗅衣角上的香气。从前她洗衣服只讲究干净,可自从开始照顾随师之后,她就忍不住想让衣裳香一些,再香一些。
这样香,才是适合小姑娘的。
随师看见随宴的动作,却猛地脸一红,飞快松了手。
外面响起随宴走动的脚步声,她大概是将衣服拿去别处挂了,进进出出几回,但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却是尽量轻柔,不如习武之人那般悄然无声,也是尽量压制自己的响动。
随师躺回床上,靠在床头,看着被随宴放在一旁的淞月剑。
那次她气汹汹地将剑拍在桌上,恨恨地抛下它独自回来,可随宴还是再次把它带到了她的面前。
说实话,那把剑绝对不如冷霜剑,既不趁手,也不够锋利,剑身不带寒意,和随师其实很不相配。
但是……
随师伸出手去,放在剑柄上碰了碰,微凉的剑上萦绕着柔和的气息,就像随宴睡时将她圈在怀里那般的感觉。
这把剑,到底是扔不了了。
随宴折腾完了,不知从哪里拿了些女孩子家喜欢吃的糕点回来,说是用新鲜花瓣做的,口感还不错。
随师抬头看着她,抿了抿嘴,“我不吃。”
“好吧。”随宴搬来一把高椅放在床头,又支了张小桌过来,将糕点放了上去,自己咬了一块进嘴里,“小师,我就猜到了,你不喜欢吃这些。我记起来,先前给你买襦裙,你还气得直接撕了人家一条裙子。”
随师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没有气,那是不小心。”
“好好好。”随宴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是你不小心,小师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生气就撕人家东西呢,对吧?”
随师皱起眉来,偏头躲开随宴的手,眼睛瞪着她,“我也不是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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