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舟说得半真半假,但确实不算骗时樾,他的腿确实没有恶化,只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对他来说情况也很不乐观就是了。
傅珩舟这半年来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平日对自己的情况更是了解,所以并没有展露出什么强烈的负面情绪。
只是李书言不信邪,重新琢磨了一种药方,让他回去吃一个疗程试试。
听见没事,时樾便没有多想,松了一口气,蹲下俯身趴在傅珩舟膝盖上。
“相信我,你的腿一定会好的。”
原书里既然写到了有办法治好傅珩舟的腿,那就一定会出现,时樾坚信只要傅珩舟活下去,那种办法一定会出现。
但是这些不能告诉傅珩舟,时樾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笃定他的腿会找到方法。
所以,他只是坚定地告诉傅珩舟。
“一定会好的。”
傅珩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郑重,以为是青年不知道实际情况,所以才抱有极大希望。
但到底是不忍心让青年的希望落空,傅珩舟顺着他的话应道:“嗯,我也觉得。”
时樾听见他的应答,笑着直起上半身,但还是蹲在傅珩舟斜前方。
从傅珩舟的角度,能看见青年亮晶晶的眼眸,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是带着全然轻松的笑意和鼓励。
傅珩舟心口压着的低落情绪渐渐消散。
“诶,纪叔呢?”
傅珣的声音响起,他从没关严的门口挤进来,左右看了看:“李医生也没在?”
有其他人来了,时樾也不好继续和傅珩舟亲昵地挨着,他从地上起来坐回傅珩舟的身边,一只手放在轮椅扶手上,和傅珩舟的左手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傅珩舟的手动了动,似是无意般挪了位置,贴上了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的手。
傅珣完全没注意他俩的小动作,他大大咧咧在另一个宽敞沙发上落座,把手里的单子分出一份来扔给时樾。
“你跑那么快,报告都没拿。”
“嗯?谢了。”
时樾拿过自己的报告单,他刚刚心里只想着傅珩舟了,自己的体检情况都没来得及细看。
傅珣在一边欣赏自己手里的两页纸,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
傅珩舟问:“只是个体检报告,你笑什么?”
听见自家哥哥问话,傅珣美滋滋地把自己的报告单呈上,着重指了指其中一栏。
“哥,你看,我186了!”
去年体检还是184的傅珣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
傅珩舟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说:“嗯,看来在国外确实没亏待自己的嘴。”
“那还用说,我那几个华人朋友不是白交的,他们做家乡菜做得很正宗。他们请我吃饭,我帮他们写作业,得亏了我成绩不错,要不然还吃不上饭呢。”
说着,傅珣突然话题一转,“时樾你多高,我刚才没有看你的报告。”
时樾“唔”了一声,傅珩舟侧过身去看,他们两个人挨得极近,一偏头就能看清楚时樾体检报告上的字。
“185?”傅珩舟开口。
时樾郁闷地“嗯”了一声。
傅珣肆无忌惮地发出嘲笑。
“诶啊不好意思,忘了你比我还小一岁。”
时樾没好气地瞪他。
傅珩舟失笑,安慰道:“没事,你比他年轻,还会再长,傅珣就不一定了。”
被内涵的傅珣不干了。
“哥你向着谁啊!”
他气呼呼地炸毛,“我明年也还会长,不信就比比。”
“比就比。”时樾刚才只是想起了原书中描写傅珩舟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自己的目标是超越傅珩舟,没达到期望有一点点失落罢了,不是让傅珣嚣张的理由。
“我明年一定比你高,要不要赌一下?”
时樾坏笑着挑眉。
他这么自信,是因为原书里同样写了傅珣的身高,他二十几岁时身高是186。
由此可见,傅珣的身高从今年起就已经到头了。
而自己还年轻,十九二十岁的青年正是身形变化大的时候,几个月就换个模样,他现在就比刚穿书过来的时候高大了些。
暑假时候还是单薄的少年身材,时樾穿过来后有意识往前世自己的身形那样锻炼,吃得多练得多,现在身上已经有初步的轮廓线条,肩膀也变宽了,胸肌腹肌也有了一点点形状。
傅珣对自己还要继续长高十分自信,定下的赌注十分大方。
“赌就赌,明年体检如果你比我高,我送你一辆限定设计款跑车,怎么样?”
时樾挑眉,这可真是大手笔。
“但我没这么大的赌注啊。”
傅珣摆摆手,脸上的笑透露着不怀好意:“不重要,你要是输了以后就叫我哥。”
傅珩舟抬眸看过来。
傅珣缩了缩脖子,愣是没躲,大胆直视回去。
怎么了怎么了,我一辆跑车还不值得换他一个称呼吗,更何况是时樾跟我赌又不是哥你跟我赌。
时樾想到一年后能白嫖一辆车,心情好得要飘起来,一口答应:“好啊。”
傅珣笑嘻嘻地跟他哥对视回去。
看见了吗,是他答应了哦。
傅珩舟无奈地闭了闭眼,他们两个爱玩就玩吧,他相信时樾就算输了也有办法不叫,再说就算叫了也没什么。
不过是自己听着别扭罢了。
两人闹了一通,见傅珩舟的心情变好,傅珣隐晦地朝时樾递了个眼神,时樾秒懂,结束拌嘴。
傅珣虽然性格直率不拘小节,但是察言观色能力很强,一进门就察觉到了自家哥哥的情绪不太好,所以故意和时樾闹出点动静,让气氛不那么消沉。
当然打赌也是真的,他对自己明年的身高抱有极大期待。
现在目的达到,两人默契地打住话头。
傅珣坐的位置能看见走廊,他张望了一下,疑惑道:“纪叔和李书言人呢,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时樾也有同样的疑惑,但是拿药,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正打算出去找找,消失的两个人就回来了。
只见李书言一路小跑着进来,纪叔也在后面紧紧跟着,失去了平时的优雅表象,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傅珩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推着轮椅上前一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纪叔激动得说不出话,眼角泛红,还是李书言扶着膝盖喘匀了气,把手里一直紧攥着的手机交到傅珩舟手里。
手机开着免提,对面的人用英文在说话,语速很快又带有很多专业术语。
时樾和傅珣一时没听懂,只有傅珩舟,从听见对面人的声音开始,突然沉默,连呼吸都放缓了。
李书言握着手机的手还在颤抖,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但是没人在意那些细节,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说的话吸引过去。
“珩舟,研究有结果了。”
“……搭配新型仪器和药物,手术成功率提高、提高到了……”
说的最后,李书言的嗓子里甚至挤出泣音。
“手术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七十,傅珩舟,你的腿有救了!”
第30章 手术 傅珣在一边看见他俩光明正大地说……
咣当。
杯子重重落地的声音。
李书言说话之后, 电话那头的外国男人也停止了汇报,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寂静。
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底,让人恍恍惚惚地反应不过来。
纪叔拿着纸巾揩揩眼角, 傅珣手还举在半空。
而时樾手握成拳, 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
时樾的脑袋还没有处理完接收到的信息,但是下意识地向身旁人侧过头去。
看见了握着手机、神态发愣的傅珩舟。
“……傅珩舟。”
时樾凭着本能,叫他的名字。
傅珩舟眨了眨眼,看向他。
两个人的视线相交, 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未尽之意。
手术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是什么概念?
像傅珩舟这种双腿遭遇极大创伤导致无法感知的情况, 能以手术帮助患者重新连结神经, 辅以术后大量的复建, 达到使患者重新掌握对双腿的控制能力。
而这种手术, 对患者的状况有很高的要求,即便如此, 手术成功的概率也不到四成。
这种手术对患者身体影响极大, 几乎是终生只能承受一次手术,手术若是失败, 情况不恶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更不要说术后引起的一系列症状很可能导致患者的伤势加重,最后走到截肢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
正因如此,傅珩舟迟迟没有做手术, 对他来说, 失去双腿的代价太严重了, 不说自身, 就是傅氏,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双腿截肢的严重残疾人士做主。
失去双腿再失去权势,傅珩舟就和废人再无差别了。
李书言也是世家出身, 明白傅珩舟的诸多苦衷,所以在第一时间借傅珩舟的钱权势力,在国外创立了实验室。
整个实验室只有一项研究,便是如何治愈傅珩舟。
所幸苍天不负有心人,在李书言和一众学家的不懈努力下,手术的成功率被提高到了七成。
而且实验室那边也保证,虽然研究对外开放的消息是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但那是以所有参与研究的患者为总数得出的结论。
他们之中,有多年无法行走、肌肉萎缩的患者;有因伤势过重导致身体极度虚弱的患者;更有因打击过重抑郁、导致身体各项机能老化的患者。
而傅珩舟,据出事时间不到一年,平时坚持锻炼治疗,身体各项素质依旧保持在顶尖状态。
所以,实验室经过数次推断,得出结论,傅珩舟的手术成功率,至少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五。
这个数字只是合理推测的结果,而实际成功率很有可能更高。
换言之,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功率,只是最低,往上有无限提高的可能。
“……傅珩舟,我就说你的研究投资没白费吧!”
李书言长篇大论地向众人解释了以上研究成果,然后最后一句话换成了轻松的调侃。
傅珩舟低低地笑起来,回他:“是,没白费。辛苦我们李医生了。”
“嗐,咱俩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客气了。”
虽然笑着说的,但李书言眼里明明溢出了泪水。
一旁的纪叔和傅珣,也都是眼眶通红的模样。
这个消息他们等了太久,等到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满心失落,却不敢在傅珩舟面前表露一点。
连他们都受不了,傅珩舟作为当事人,心里会有多难受。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所幸,一切的期待有了回报。
傅珩舟看向他们。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亲人,他们的心情他都懂得。
“纪叔,小珣。”
傅珩舟想开口安慰他们,但一出口便察觉自己的声音掺杂着颤抖,语不成调。
放在一边的手背上传来熟悉的触感和温度,他听见了时樾的声音。
“纪叔,傅珣,你们别哭啊。这可是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纪叔摸了摸眼泪:“对,对,时小先生说的是,这是好事,不该哭。”
傅珣用手背胡乱抹了两把脸,嘴硬道:“谁哭了,我没哭,时樾你看错了吧。”
“啊,好好好,我看错了。”
时樾顺着他的话应和。
他没拆穿傅珣,傅珣反倒自己破泣而笑。
他这一笑,整个房间里的氛围都跟着轻松了起来。
傅珩舟看向身边的青年,在他的注意力还在别人身上的时候,突然反手握住那只紧靠自己的、温暖的手。
就像握住了自己的太阳。
“傅珩舟。”
他的太阳看向了他。
青年的眼角细看有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红痕,像是被手指蹂躏过后留下的痕迹,但转瞬即逝,恢复成白皙皮肤的颜色。
然后傅珩舟看到了他脸上绽开的明媚自信的笑容。
他看见那张脸上前,凑得离自己很近,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突然错开,声音落在了耳畔,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我就说一定会有办法,看,是吧?”
青年的笑就这么直直地照进他的眼底,肆意自信的模样,让傅珩舟心跳不止。
连呼吸都放缓。
“……嗯。”
时樾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庞,侧脸连带着耳朵都被呼起的热气染红。
傅珩舟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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