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云谦没想到自己三次提出了同一个要求,巨然三次被封徵雪拒绝。
这一次封徵雪甚至连想都没想,声音中甚至透露着一股漠然的无奈,一锤定音:“先不回去,今天必须把前置完成,剩下的主线可以明天再做。”
“你要回就自己回吧。”
蔺云谦牙根咬紧,有点生气了:“好,那我先自己回去看着首领——我不是回避任务,我担心他,他的状况真的不太好。”
蔺云谦下意识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封徵雪点点头,像是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责备,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路上小心,有特殊情况叫我。”
路上小心?
他有什么可小心的。
特殊情况?
现在蔺司沉的情况还不够特殊吗?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越想越不是?滋味,甚至有点怀疑封徵雪是不是已经被剧本里的“蔺司沉的妻侣”夺舍了。
他都已经急成这样了,封徵雪却还是一点都不急,甚至连关心都不怎么表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和蔺司沉同床共枕的人呢?
新婚夫妻,热乎劲儿还没过的热恋期,封徵雪要是还正常,到底是怎么忍得?
蔺云谦越想越心焦,打开好友列表,密聊联系顾时秋:
[私聊-蔺云谦:在?]
[私聊-顾时秋:不在]
[私聊-蔺云谦:问你个事儿,你们外面到什么程度了?蔺司沉他老婆怎么怪怪的?]
[私聊-顾时秋:什么什么程度?什么怪怪的?]
鸡同鸭讲。
[私聊-蔺云谦:就是梁,已经完全控制雪的意识了吗?把他做成可以操纵的Npc了?]
[私聊-顾时秋:怎么可能,他这才刚在地球村的某个角落落好脚吧,用脚想要知道不会那么快]
[私聊-蔺云谦:……那你知道共鸣唤醒系统吗?]
那边停了一会儿,才回复说:
[私聊-顾时秋:好像早有耳闻,但是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知道梁应淮一直在针对蔺司沉做的一个研究就是和共鸣系统相关的,当时我和老齐没有当回事儿,毕竟蔺司沉连个共鸣都没有]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
还是没有告诉顾时秋这个系统现在落地了,蔺司沉醒不过来了。
[私聊-蔺云谦:好吧,你还有别的信息吗?有重要的及时告诉我]
[私聊-顾时秋:有]
[私聊-蔺云谦:那你倒是说]
[私聊-顾时秋:刚刚跟梁应淮解绑,我感觉他那边好像早就知道我跟老齐是站在蔺司沉一伙的,他那边大概留有后手]
蔺云谦沉默。
梁应淮能猜到这一点,蔺云谦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蔺司沉自毁剑心,还敢带着封徵雪满天下地开双修地图,那梁应淮又不是傻子,八成是能猜到高阶首领里除了他蔺云谦,必然还有给他蔺司沉托底——不过梁应淮大概是想不到,蔺司沉在长安城主的位置上做了十年,绝大部分的高阶首领,都对这人好感度极高,因而不同于炉鼎猎人使用金钱贿赂中阶首领作为他们的情报线,蔺司沉直接用人格魅力编织出一张高贵的人情网,许多高阶Npc都喜欢暗中帮蔺司沉做事——原因很简单,这人经常在高阶们最需要的时候帮忙。
于是蔺云谦对顾时秋道:
[私聊-蔺云谦:这我倒并不意外,我说的是别的方面是否还有进展。]
这次轮到顾时秋沉吟许久,才把新的消息发过来:
[私聊-顾时秋:封徵雪没死,他的身体被带走了,梁应淮应该是要展开研究,所以你们如果要升级转换还是要尽快一点]
蔺云谦脸色瞬间发白,盯着顾时秋发来的那行字,僵硬地坐在蔺司沉的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封徵雪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边在田埂里拾取【绒绒的羽毛】,一边思索着请蔺云谦竞争主城城主的到底是是否明智。
他原本以为蔺云谦内向且稳重,今天一天相处下来,却感觉蔺云谦到底是年轻了些,太直接别太藏不住事儿——今天就差把“嫂子你难道不回去关心关心蔺司沉吗?”写在脸上了。
而自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蔺云谦差点就跟他急眼了。
封徵雪看得出来,却还是没有跟着蔺云谦就这样回去了,因而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蔺司沉似的。
想到此处,封徵雪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共鸣系统里显示的蔺司沉的情况,用勉强干净的指背,用力地按了按内眼角的位置,这个动作对缓解头痛一点用处都没有,然而封徵雪还是下意识地想去做。
他将回家的念头按耐下去,又继续在地上搜索起【绒绒的羽毛】。
睡觉前他曾查了许久的攻略,桃源村的任务很少有玩家做,但能找到的攻略中似乎都有提到过桃源村存在着一个奖励丰厚的隐藏S级支线。
而这个S级支线,对于现在的封徵雪来说,是有可能抓住的。
普通的玩家B级任务给8000经验,和Npc联合的B级任务能给到8万,而和NPC联合的S级任务若是完成了,估计能直接给到80万。
所以封徵雪才在深思熟虑之后,先去找了蔺云谦,才来接取绒绒任务——虽然并不能确定S级隐藏支线真的存在,但起码他是想要碰碰运气的。
虽然他的运气不太好,一天下来除了少数的经验,少少的银钱,和一些看上去不太重要的“桃源村声望”,其他任何看上去有用的线索,似乎都一无所得。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好在封徵雪早就习惯了这种浅浅的失落感,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月上中天。
封徵雪完成所有前置任务,才破例驻足在河边,看了半分钟的繁星满河。
直到满河的星星都知道他很想念那个一天没见的人,封徵雪才又迈开步子,无声踏上了归程。
推开柴门,抖落一身星光。
但见两位不速之客,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
似乎是等很久了。
第68章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封徵雪将家里的柴门一关,眉头蹙起,便有一种预感。
果然只见那蔺云谦身边,站着一个上午才见过的郑德柱。
郑德柱带着他的女人,头顶着一个金灿灿的黄色卷轴,满脸讪笑地向自己这边走来。
“小郎君,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呢。”郑德柱压低了声音,傲慢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不耐烦。
封徵雪语焉不详:“你有事吗?”
老两口相对一眼,德柱家的眼神不住的往里瞟,小眼一眯,套话的意图都写在脸上了,说话倒是比他丈夫客气:“我听说你男人是个瘸子?——嗐,你瞧瞧,本来还有人说你哑呢,真胡说八道。”
封徵雪点点头,知道这是和智力没开化低阶Npc的沟通程序,想起一睡不醒的蔺司沉,说:“他半身不遂,你有事就直接和我谈。”
“你能做主吗?”德柱家的脸上的喜色更加明显。
封徵雪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这时蔺云谦终于开口,压低了声线在封徵雪耳边补充一句,稍微有点兴奋,“应该是个隐藏的S级支线,无论他说什么都别拒绝,先把任务接了。”
封徵雪自然不会拒绝,他眉目舒展地听着,早就想好了说辞:“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再来看。”
郑德柱于是终于开门见山:“你家没壮劳力能、买来的那块田荒着也是荒着,还是给我种,等来年收成,我多少给你分点银钱。”
话音刚落,封徵雪的面前就展开了一张金色卷轴,任务名为:
【强取豪夺租田地】
任务奖励和任务内容通通没写,就只有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友好的任务名。
“收成的多少,几几分?”封徵雪问。
郑德柱神色自若,大言不惭,好像是封徵雪求着要租给他似的:“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当然要看每年的行情。”
“那不行。”
封徵雪的神色冷淡,“租地要写租赁合同,所有的事宜都要提前谈明。”
蔺云谦摇摇他的袖子,“哎,你不怕他跑了……”
封徵雪没回答,一副要送客的神情。
封徵雪他们买下的房子看起来破旧不堪,墙壁已经褪色,玻璃窗户上沾满了污垢和裂痕。周围的环境也是一片荒凉,那田地也并不是良田。
“一九分,你一我九,”郑德柱极为不悦地咬咬牙,“你倒是第一个敢跟我谈条件的小媳妇儿。”
谁知封徵雪却用凉凉的目光望着他,平淡得一切都像在他的意料中:“三七,低于这个免谈。”
郑德柱闻言一愣,指着封徵雪的鼻子骂骂咧咧了几句能播的,一脚踹上封徵雪家的土墙,带着媳妇儿甩手就走了。
蔺云谦急得跳脚:“不是雪哥,你干嘛呀?好不容易有S级隐藏支线找上门!”
封徵雪凉凉地打量他一眼,沉思半晌,确实有一点想收回鼓励这人去竞争主城城主的话了。
蔺司沉是真精明,装傻缺,
蔺云谦是看上去聪明,但是真的有点傻缺。
封徵雪眉眼淡淡地蹙着,一边脚步不停地往主屋里面走,一边耐下性子跟他解释:“做桃源村任务的玩家虽然少,但我也找到了三四个攻略,这上面都提到了金黄色的S级任务,却没有一个人把S级的任务攻略写出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懒得写?”
封徵雪有点无言以对,自己把下半句话接了下去:“写攻略的玩家一般都是不吝于分享的剧情党,而且这些人为了任务成就和经验值,大多愿意把全地图任务刷完,所以当他们见到金色任务,心态大抵都和你刚刚差不多,没有不接的道理。”
蔺云谦揉揉脑袋,好像确实,因为毕竟游戏里田地的收成,对于他们这些Npc和玩家来说,利润实在是太微薄了,没人会在意这么点银钱。
因而当郑德柱提出分成的要求,他们多半就同意了——在这些人看来,一成还是三成,也就差个块八毛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蔺云谦也随着封徵雪进门。
封徵雪不动声色地坐在蔺司沉的床边,很轻地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如果刚刚按郑德柱的说法接了任务,八成就像攻略上写的那样,不会有任何的任务指引和任务奖励。”
蔺云谦的眸子亮起来,有点崇拜地望着封徵雪,就像他平时望着蔺司沉那样:“对哦,不过万一这次不答应,今后再没机会接到那个任务怎么办?”
现在不是以前。
每一个任务对他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只听封徵雪淡淡道:“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蔺云谦惊诧:“为什么?你这么笃定吗?”
封徵雪的眉头却越粗越深:“你今日去做绒绒的前置任务,还只是去做前置任务?”
蔺云谦理所当然:“啊……?那,那不然呢?”
封徵雪说:“拯救绒绒的七八个子任务,基本上将偌大的桃源村上所有的土地都覆盖过来,所以我们跑得才这么累。而郑德柱家租赁的土地,有七块良田,三亩荒地,基本都是从家中没有壮劳力的妇女家里强租过来。”
蔺云谦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比如那个郑宝香家里的田地就是?所以你下午才特地去她家一趟,是问了她地租的事?”
“恩。”
“哇,那怎么样?”
封徵雪的声音淡淡的:“分成连一成都没有,说是霸占土地也不为过。”
蔺云谦这下就算是再笨也有点明白了:“我操…我知道了,那这个S级任务会不会就是解决这恶霸?”
封徵雪心不在焉地点头。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禁不住喟叹:“我本以为拯救绒绒的核心任务,可能是拯救一个小动物的。”
“绒绒确实是一只小狗,不过它的的主人也叫荣荣——我们做的所有前置,都是她借拯救它的小狗向我们发出的求救信号。”
只不过看不懂的人只去救狗。
看得懂的人才能救她。
“啊…什么荣荣啊?我怎么不知道?”蔺云谦满脸迷茫,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封徵雪默默瞥了他一眼,干脆放弃解释,“…算了,你不用知道这些,明天跟着我去做任务就好。”
由于客卧让给了蔺云谦住,封徵雪只能和蔺司沉凑合了一晚。
夜晚安静下来,周遭只剩蝉鸣。
封徵雪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身体僵在床铺边缘,跟蔺司沉隔了一拳的距离,然而仍然感受得到蔺司沉身体的温度。
蔺司沉的体温照例偏高,像一只恒温的大火炉,往温暖的地带靠近,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封徵雪觉得靠着他就很舒服。
封徵雪困倦来的很快很明显,约莫十来分钟,只是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一整天的身心俱疲就彻底松弛下来。
仿佛只是一小会儿,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一直很想睡,然而心里却一直吊着件事儿。
只见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手点开共鸣系统里的“新需求”,在千百条新刷新的提示里缓缓收回颤抖的指尖,并将眼睛紧紧闭上,手臂一扬,封徵雪将那被子一把拉过头顶。
没过一会儿。
指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被子的白边,细密却急促的呼吸将静夜扰乱。
一张锦被将二人裹得严严实实,被子的面料摸上去很柔软,封徵雪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被那层薄被紧紧裹住。
心跳加速,心音沸腾。
直到模糊的生理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蔺司沉的气息将他的口腔撑开也填满。
封徵雪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甚至也从未幻想过。
然而可怕的是,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羞耻或是牺牲。
他觉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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