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徵雪心思流转,有些烦躁地又使用了几个技能,再次击退了2只小怪之后,蔺司沉的给出的护盾已经消失殆尽,封徵雪频繁甩针的右手手腕也开始缓缓流着血。
在浓雾弥漫的情况下,封徵雪感到四周有无数模糊不清的影子,仿佛有什么鬼祟的潜伏者隐秘在雾气中。
蓦然一股寒意袭来,一声不规则的低吼从雾气中涌出,而在那些模糊的轮廓中,封徵雪注意到一根根长条状的东西正在迅速靠近。
终于,一根根“钢线”如同一条条钢丝,每一根都如利刃一般,从雾气中突然射向站在中央的杏林青年,不过须臾,封徵雪的身体上便已然布满伤痕,血条骤然下降1/3!
鲜血混合着雾气中的冷湿,封徵雪连忙闪躲,然而这次确实躲避无门。
那“钢线”实在是太密了,根本避无可避。
然而最糟糕是,封徵雪依然无法看清这些怪物的脸孔,只能感受到它们的凶狠和残忍。
可这摸不着头绪的攻击并没使封徵雪感到过分焦虑,原本被私聊扰乱的心绪反而彻底沉静下来。
只见他格外冷静地暴露在着杂乱无章的“钢丝”下,任细细密密的攻击打在自己身上,原本就不满的血条瞬间又骤降了2/5,血量临近血皮,封徵雪才拿起银针,一个技能甩在身上,一口将自己奶满——其实这种痛感强烈的技能封徵雪不怎么怕,因为就算看着吓人,但是掉血很慢。
而目前正在进行的这个SS级任务描述,只是直到他躲避敌方Npc的攻击,并且尽可能地得到友方Npc的保护,却没说通关条件是什么——是要在多久的时间内确保存活?还是杀掉多少小怪,取得胜利?
作为一个SS级任务,它的描述有些太模糊,所以封徵雪甚至在想,新的攻击形式激活是好事,这说明上一个阶段的攻击已经结束,失去了继续存续的意义,标志着任务进度的更新......
可任务进度更新了,难道蔺司沉却被优化掉了么?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封徵雪淡淡看向自己“共鸣系统”,空无一条消息,蔺司沉没有发来新的内容,连护盾都不记得给他续。
——有点离谱了。
封徵雪蹙了蹙眉头想,以前的蔺司沉别说是“已读不回”,就连两个人在任何时空、以任何途径聊天,蔺司沉都不会让他的话掉到地上。
蔺司沉永远是那个结束话题的人,因为每次聊天的最后一句话,永远都是蔺司沉在结尾。
封徵雪冷凝着眉头,反手给自己加了口血,指尖轻点给蔺司沉发了条问号过去:
【封徵雪-?】
没人回话。
于是封徵雪又多补了几个字:
【封徵雪-老公】
【封徵雪-死了?】
【封徵雪-说句话】
不过0.5秒,或许比封徵雪释放技能的速度都快,这人的回应马上给了回去。
【蔺司沉:嗯嗯!我在在在在呢~!】
下一秒,一个巨厚的修为护盾,也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接将封徵雪的周身包裹起来,这次护盾的厚度大概是之前那只的十倍。
于是下一刻,那些原本嚣张的钢丝,瞬间便像是酱住,一动不动了。
【封徵雪:你刚刚在做什么】
【蔺司沉:在口口口!】
【蔺司沉:在口口口口!】
【蔺司沉:在口口口口口!】
封徵雪望着被系统屏蔽的消息,无奈地蹙了下眉——这可能是关键信息,系统不让泄露,就像小说网站里的脖子一样。
但无所谓。
完全不影响。
【封徵雪:知道了,以后不可以消失,无论做什么都要主动报备】
【封徵雪:不然我会担心】
蔺司沉的CPU或许是被干得有点懵。
于是下一刻,让封徵雪不理解是,周遭原本白蒙蒙的雾气蔺司沉的修为护盾一裹,骤然变成淡粉色了。
不仅如此,过了三五秒,这人才发信息出来,好端端的黑色字也变成了粉的,蔺司沉的文字像是会转语音,:
【蔺司沉:QAQ你别说了】
【蔺司沉:想亲你】
【蔺司沉:我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你口口口口】
封徵雪:......?
又屏蔽了什么东西……
身周的护盾更厚了不说,甚至直接将没完没了的雾气溶散了一半,封徵雪甚至能够看清方才攻击他的根本不是什么钢丝,而是一根又一根黑色的长发。
封徵雪正要再与蔺司沉讲话,蔺司沉似乎是很着急,立刻结束了话题。
【蔺司沉:等我】
【蔺司沉:(报备)!】
四字过后,共鸣系统又没了声音。
封徵雪下意识地垂下眼去,看了眼蔺司沉的名字,颇为无奈地挑了挑唇角。
真是傻死了......
封徵雪摇了摇头关闭共鸣界面,就听一阵迷雾之后再次发出的声响,这一次,还是那个像极了母亲的女高音。
只是这次她口中喊叫的内容,又有了不同:
“徵雪,快点跟我回家!”
“——如果今天你还要跟着那个男人走,今后就再别回来了。”
遥远的记忆似乎是从封徵雪的意识里提取的,连声线、转音,都和小时候母亲讲话的腔调完全重合。
这是小时候父母分居时,爸爸领自己出去玩的时候,妈妈屡屡会对自己说话,而话里话外让母亲格外怨恨地“那个男人”,当然是指封徵雪的爸爸。
时至如今封徵雪已经记不太清母亲的相貌,却将母亲的音色记得颇为清楚,全仰仗这句话。
歇斯底里、尖利,母亲的嘶喊再无平日里的半点温婉,仿佛“那个男人”会将他心爱的孩子彻底夺去,可是此时用在此处,封徵雪很明显地怔愣一下。
真实得灵魂都震颤了一下。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封徵雪循声望去,恍惚间竟然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身形隐隐出现在迷雾之后,一点头,一回首,都像极了身心俱疲的母亲——失望、迷茫,还带着一点点的幽怨,仿佛自己在公园里多和阿爸玩了一会,就犯下什么弥天大错一样,好像自己也是抛弃了她的人似的。
与其说母亲在喊他回家,不如说母亲在求他回家。
父亲和母亲从小关系极糟,这是封徵雪知道的。
毕竟封徵雪的父母身亡之时,他才只有六岁不到,一切关于父母的影像,都像是模糊的、臆想的、看不清的,如同这隐藏在迷雾之后一样——这部分平时连碰触都不忍的意念,竟然被梁应淮从他的意识云里提取出来,还制作到了任务之中,真是不可谓不恶毒。
封徵雪这才想起,现在正在做的任务名字为“偷偷藏匿”。
封徵雪原本以为,这个任务名称是指藏在雾后的是敌方Npc,然而没想到是,这“偷偷藏匿”却是指在记忆之中、潜意识里,自己对母亲那段模糊又短暂的回忆。
所以,眼下的任务,到底是他妈的什么剧情?
眼前的“母亲”,为什么要求自己和她一起回去?
这时,只听自己的“母亲”的声色更加严厉,又将同样的语句再次嘶喊了一遍:
“徵雪,快点跟我回家!”
“——如果今天你还要跟着那个男人走,今后就再别回来了!”
话音甫落,迷雾后的女人身形一闪,转瞬之间便已消失不见,封徵雪只觉一阵心悸,像是瞬间掉入了一个不明朗的猛力,右脚掌本能就往前迈了半步。
也便正是半步的距离,像是拧开了大坝的闸门。
凝滞的攻击的头发密密麻麻,如同一泻千里的黑色污水,仿佛具备了能直接凿开颅骨的势能,直冲着封徵雪的脑干部位袭去。
然而封徵雪纹丝未动,定定地望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仿佛神魂都被吸了进去。
正在搞研究的研究员们睁大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见下一秒,那密密麻麻多如海藻的头发,完全被浆糊一般的修为护盾黏住,没有一根能近封徵雪的身。
完全无用。
封徵雪笑了下抬起眼来,缓缓拔下一根头发,顺着头发的延展,下一刻便拽住了一只怪物的脖子——但见那怪物满脖子都是眼睛,每颗眼珠的瞳孔里都密密麻麻地生长出又粗又黑的长发,至于眼白的部分,则是泛着紫。
“我操!恶心死我了这小怪!”
“以前咱们所有的Npc都是正常的人形或动植物形...”
“是啊,所以说,现在梁应淮弄出的这东西实在恶心,RTO算法生成的小怪怎么都变异成这种德行了?”
检测屏幕前的实验员话音未落,就见屏幕里的杏林大夫脊背绷紧,手臂发力将小怪向上一提,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没当初跟蔺某聊天时紧张。
封大夫对这种异性怪物适应良好,像是在看一个寻常患者,扒拉着一颗眼睛的发根道:
“比起以前见过的Npc,这种小怪的攻击力更强,速度更快,不像以前的Boss都将根骨值写在资料上,他们的根骨值没有办法被轻易读取,所以不敏感的开发者往往选择忽略。”
封徵雪也不知是在对谁解析,情绪稳定地像是在分析病人的病情:
“如果不信,可以去查一查,所有参与任务的敌方Npc根骨值相加,验证一下所有的敌方Npc根骨值,是否等于我和蔺司沉目前的根骨值总和——我观察了三个任务,无一例外,才下的定论。”
实验员们一时之间惊疑不定——封徵雪难不成是在和他们说话么???
“我不知道是谁在监控我,”就听那杏林大夫极淡地笑了一下,随即他冷冷的目光扫过监控头正对的位置,清润的男声道:
“别愣着了,作弊的笨蛋,抄答案吧你。”
第78章
封徵雪的游戏天赋十分不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然而问题是,包括顾时秋和齐沐白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封徵雪的嗅觉居然灵敏到了这种程度。
比起其他显性数据,根骨值往往是很不起眼的隐形数据,因为它不仅需要探查者的根骨比对方更有优势时才能查看,更需要讲究方式方法去暗中摸索、悄悄查看——而这种高手过招才需要实施的动作,蔺司沉似乎并没有教过封徵雪,封徵雪是无师自通的?
那未免也有些太天才了。
况且封徵雪不仅看了,甚至还把每个数都搞明白了,甚至连小怪的都没放过,给他遇到的所有小怪都进行了一整个的求和——不是闲的就是以前数学题做多了
“那可不是两只小怪,而是足足近乎两百只小怪……”
“拿脑子算的话,得是多么恐怖的计算能力啊?”
“话说梁应淮的算法在设计这规则的时候,应该是就没想到还能被别人发现吧?”
“确实,他的障眼法太多了,其他异常玩家面临的任务和Boss也使用了同一种程式。”
两个核心研究员嘀嘀咕咕,一个老男人眉头紧蹙着道:“可问题是,就算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没作用?能改变什么吗?像他说的,只是给应试者增加信心吗?”
石专家也笑:“是啊,查看根骨值只能起到一个警示作用,该强的还是强,该弱的还是弱,目前尚且没有任何根据根骨值改变作战的方法论,所以如果知道对手很强,基本上没人会看了——依我看,这不过是RTO算法在设计任务时所依据的一条规律,封徵雪居然管他叫‘铁律’,还公布给所有异常玩家,简直有点太小题大做了——这种类型的规则,对于玩家虽然难一点,但是对于我们,最多用2小时,就算没提示也能查明了。”
年轻研究员们“抄答案”的手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愁眉不展。
半晌,但闻齐沐白敲击触控板的声音响起,实验室内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齐工指着其他小屏幕中的一处道:“——谁说没有作用的?”
众人一愣,须臾,顾时秋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卧槽,你的意思是......可以根据这条‘铁律’去摸索新任务的设置原理?“
齐沐白道:“没错,既然‘敌我双方’的根骨值之和是一样的,那便说明任务不是随便设置的,可以说,RTO算法给每个异常玩家都进行了任务定制,我们的确可以利用这个发现,去摸索一下新任务是如何构建的。”
顾时秋大脑快速运转,脸上瞬间就有了笑容:“我知道了!这真是个好主意!——加上我之前做过一个项目,跟根骨值有点联系,我去找找数据,说不准可以从构建方式找到‘解题’的攻略。”
齐沐白:“嗯,封徵雪的任务是SS级,分析起来尚有难度,可以先从最简单的C级B级开始,尽快将攻略做出来,试试给异常玩家发送任务提示。”
顾时秋颇为羡慕地望了眼研究“第一条铁律”的小组成员,叹了口气:“真好啊,抄答案看来真的会上瘾,雪雪能不能把那什么‘第二条铁律’也给点提示啊?我也想作弊。”
石专家嗤笑一声:“一整个实验室的专业人员,需要跟一个玩家取经,丢不丢人。”
齐沐白瞥了眼石专家,笑:“有的时候承认别人的价值,也能够弥补自己能力上的缺陷——是不是啊,石主任?”
石专家面色一青,不怀好意地剜了齐沐白一眼,虽没再说话,心底却是默默将齐沐白记了一笔。
正在这时,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从封徵雪的位置传了过来,于是,浓重的大雾之中,拥有封徵雪母亲声线的女人像动物一样趴下,前肢着地,紧紧贴近了地面,一双眼睛发出奇异又诡秘的光线,直勾勾地盯着封徵雪。
封徵雪听那刺耳的铃声就像是小时候的每一次,母亲勒令自己回家,都会摇响的那只风铃,一阵隐秘的不适便堵在了自己的胸口。
“阿雪,你今天若和他走,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封徵雪听见自己“母亲”如是说,失望中裹挟着巨大的压迫感,声音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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