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立马回去告诉父王,这个二皇子要么必须与格尔塔部落站在一方,要么就绝不能成为建安王朝的下一任新帝!
单于迩带着使团匆忙离开,而送走他们的李相,也终于松了口气,让人赶紧把石堆清干净。
二皇子殿下送来的木箱里,一共就放了三个炸火药,其中一个在京城已经被陛下用过了,第二个便是刚刚炸的那个。
来边关的路上,李相便想着该如何恐吓匈奴一族退兵,而后突然想起,下棋对弈时陛下曾夸赞二皇子殿下脑子聪明,竟然想出了烧山冷浇的法子,能够让山石变得十分脆弱易凿。
于是他来到边关后,便立马命人把那些大石头处了一番,烧到高温扑浇上了冷水。
如此再经由火药一炸,火炸药的威力瞬间看上去提升了数十倍。
而结果也如他所料那般,震慑外敌的效果十分不错,把单于迩唬得一愣一愣的。
匈奴退兵,收到消息的边关将士们,无不欢呼雀跃,高喊二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皇子下令在军营内摆宴庆祝,很多将士们都听闻了炸火药的威力,但没有亲眼见证,于是纷纷围着那些个在场的士兵们,让他们讲讲当时的场面。
就连大皇子谢守均也坐了过来,当时匈奴骑兵就在远处的山头上蹲守,他为了防止对方偷袭,亲自带兵在其附近列阵戒备,因此并没有看到火药爆炸的场景。
酒桌上,一个后背缠着纱布的小士兵,正动作浮夸地挥着手,讲述当时的场面。
“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们点了火之后,就赶紧往回跑,结果还没跑出多远呢,身后就轰!的一声巨响!当时我跑得最慢,只感觉一股特别大的力道狠狠推着我,那劲儿,我估摸着比有内力的高手还猛!”
“我差点就摔倒了,还好稳住了身体,就继续跑,本以为安全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一干将士们纷纷竖起耳朵,期待地问道。
“结果有个东西,应该就是被炸飞的石头,啪地就朝着我的后背砸来!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的后背垫了多少层硬垫,甚至还把咱们将军的护甲都穿上了,结果还是被砸得那叫一个痛啊!差点以为自己要残废了!”
“还好那就是块小石头,不至于让我骨折,但我那时突然灵机一动,立马故意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装死不起!”那小士兵蹭蹭鼻子,骄傲道,“结果把那小单于吓得哟,还以为我被炸死了呢,立马就谈和了!”
众将士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真怂!这都能被骗到!”
“也是那炸火药的威力厉害。你们不在场,那是不知道,真的把石头都炸碎了!这要是炸在人身上,根本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子!”小士兵后怕道。
“听说那炸火药,是二皇子做出来的?”一个将军好奇道,“二皇子还有那才能?”
“是啊,李相说是二皇子做的。还说这火药在益州早就用上了,用来炸山挖河道呢!等挖通了河道,益州那边种粮食就简单了,咱们打仗就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小士兵兴奋道。
“嚯!二皇子竟然这么厉害?”
“嘿~我老家就是益州的!我们那儿的土地可好了,就是山洪泛滥,老是遭灾!如果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往夸张里说,整个建安王朝吃饱饭都不难了!”
“没想到二皇子这么深藏不露,之前回京的时候我见过他呢,当时还以为他……”另一个将军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大皇子就在旁边,立马改了口,“还以为他不擅长咱们这种武活儿呢。”
坐在众人间的谢守均,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墨色长缨枪,一边静静听着他们闲聊,脑海里不由划过一张模糊但稚嫩漂亮的小脸。
他十二岁那年,便被父皇送上了边关战场,让他立下军令状,一日不解决匈奴一族的问题,一日便不许离关归京。
记忆里,那时二皇弟才八岁,是个十分柔软爱笑的小孩子,常常翻宫越殿地来到他居住的梧岭宫,爬他的床要一起夜寐,然后第二天再被找来的花贵妃给提溜走。
他离京赴关那日,他还抱着他的腰哇哇大哭,说以后一定会去边关找他。
然而一晃十年,谢守均并没有等到他来边关。
他以为,那时二皇弟年纪太小,不记事,所以早就忘了这个幼时的约定,而自己见多了血,满身戾气,也不愿让他来。
而且刚刚听将士们闲聊,说二皇弟的身子骨似乎十分虚弱,想来也是舟车劳顿,才无法来这苦寒的边关之地吧。
情有可原。
但……明明给他写了信,他却一封未回。
是早就忘了他,还是……
想到什么,谢守均擦着长缨枪尖的大手突然一顿。
……还是他无法信守承诺所以不敢回信,便想着用一种方式履行诺言?
就比如……帮他解决了这次的匈奴来犯。
谢守均蓦地失笑一声,夜色下那凛凛挺拔的身躯坐在长椅上,眉宇之间缓缓舒展开来,一双寒星剑眸露出点点稳重又温和的笑意,令那张在战场上冷冽刚毅的面庞,都变得柔软起来。
或许,这一次的新年,他可以回京了。
他想见见他了。
……
远在益州的谢承泽,丝毫不知自己被建帝和李相这两个老东西给造谣了。
甚至还在很快的将来,成为了大草原上各匈奴部落家喻户晓、令娃夜啼的……恶毒狠辣的玉面鬼王二皇子。
彼时的他,已经风风火火地开设起了火药工厂,并寻找到了不少有数学天赋的工匠,让玉稷山的挖山进度又快一截。
而岷江的枯水期,也终于到了。
是时候劈江了。
第0060章 高低宽窄的缺口,高低宽窄的河道
这一日,谢承泽回到江都县,找到了梁万达。
彼时梁万达正在焦头烂额地处卷宗,只因为枢密使沈大人突发奇想,要帮他解决益州积压已久的陈年旧案,还特意每天坐在案台边监督他,手把手教他怎么判案。
可怜他一年近半百的老人,每天睡醒看到堆叠成山的卷宗便是两眼一黑,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所以在谢承泽来时,立马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哭鼻抹泪地飞扑了过去,“殿下!我的二殿下!呜呜呜您终于来了!下官好想你啊!”
谢承泽略带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抬头正好和沈渊的视线对上,目光触及的那一瞬,男人眸光闪动了一下,随即脸色自然地收回了视线。
谢承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后转身对着梁万达道,“老梁,收拾收拾咱们的人,该准备劈江了!”
梁万达闻言茫然抬头,“啊?二殿下,真要劈江啊?”
“不然呢?当我跟你开玩笑呢?”谢承泽小手一挥,示意他立马去安排。
当初梁万达在与卖粮的商户们交接时,透露了一句益州要挖山挖河,有经验的商人们能够立马嗅到商机,对益州商货的缺口心中有了个大概。
所以过去这两个月里,陆续有不少外地商户入驻益州,开始往这边输送物美价廉的商货。
就比如挖河道的铁锹、运河沙的木船、装运石头的竹篓推车等等,都是未来几年益州必不可缺的硬货,十分适合用来打开商路,在益州这边稳扎稳打起来,建立新的商户势力。
而物资充盈起来、货币链也开始正常运转的益州,这时候想要下水劈江,便不再成为难事。
听说要劈江了,暂住在江都县的学子们,也纷纷扔下书,跟着村民们一起出动,来到了岷江与江都平原的交界处。
据梁知府说,从这里开始劈江,最是合适。
学子们到时,河工们已经挽起裤腿下了水,按照工头所吩咐的,用手里的铁锹开始挖掘河沙,运送到与玉稷山河道口相持平的西边位置。
“不是要劈江吗?怎么都在挖河沙啊?”有学子不禁疑惑。
他们私底下琢磨过,这所谓的劈江,应当是用之前挖山时留下的石头,在岷江的河道中央堆砌出一道石头高墙,将岷江的洪水硬生生分流成两路,然后其中一路的江水会经过玉稷山被挖出来的河道口缓冲,化作灌溉水源流入江都平原,再将这条主河道挖掘出数条分支河道,供以各个县城灌溉田地。
但是他们过来一瞧,却发现河工们都在挖河沙,而不是堆砌石头高墙。
见梁知府也在,有学子不禁上前,微微作揖后问道,“知府大人,可否为我等解惑呢?”
卞阳春等人也在,纪颂华也是上前一步,问道,“是啊,为什么是挖河沙?小生实在不明白这与劈江有什么关系。”
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劈江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就连学子们讨论出来的堆砌石头高墙进行江水分流,他也觉得可笑至极。
山洪爆发之时,江堤都会被冲垮,区区石头高堆怎么可能会挡得住山洪?
见众学子多有疑问,梁万达轻咳一声,拍了拍手喊道,“小朱,你过来一下。”
小朱?
众人好奇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提着一个大木桶走过来,面容瞧上去有些熟悉。
有眼尖的人立马认出来了,“是朱兄!之前讲愚公移山的朱兄!”
众人再度定神打量,嘿,还真是朱小彪!
两个月不见,没想到他竟然瘦了这么多!
“各位友兄,好久不见啊。”朱小彪笑眯眯地走过来,只见瘦下来的男人原本白白胖胖的皮肤染上了健康的麦黄色,继承了母亲七分美貌的他,笑起来时很是清秀亲切,再加上那身仿佛与生俱来的官风气质,颇有几分父母官的味道。
“嘿,朱兄,知府大人叫你过来,难道是打算让你讲劈江的故事了?”有学子不禁打趣道。
上次讲愚公移山的时候,只讲了挖山却没讲劈江,当时朱小彪说,要等到岷江枯水期的时候,才会给各位讲这劈江的方法。
看来就是今天了。
“是啊,今天讲的,就是这劈江!”朱小彪神秘一笑,将手中的木桶拿给众人观看,“你们瞧,这木桶有何异样?”
众人望去,只见他带来的木桶,桶身的中央处,竟然有两个长方形的缺口。
这两个缺口长度一致,但一个缺口位于左侧桶身的高处,宽度要宽出许多,而另一个缺口则位于右侧桶身的低处,比高缺口低了一些,宽度也相对窄了一半。
“朱兄,这两个缺口是什么意思?”有学子不禁问道。
朱小彪笑了笑,“河道。”
河道?
众学子不解,望着那两个缺口直犯迷糊,而朱小彪拍了拍手,身后便有几名衙役提着数桶满满的江水走过来,细瞧可以发现,水里面还混着不少河沙,看起来有些浑浊不清。
其中一个衙役,抬起手中的木桶,朝着地上那个有缺口的木桶,开始缓慢地往里面倒水。
只见,随着桶内的水位上升,右侧低窄的那个缺口,渐渐有江水哗啦啦地流出,高的那个缺口反而流不出水来。
朱小彪问道,“各位可有看出些什么来?”
一个学子立马道,“这个缺口低,所以水就先从这里流出来了!”
朱小彪点点头,又示意两个衙役同时将两桶混着河沙的江水,以迅猛的速度大量灌入地上的木桶之中。
这下,连高的那个缺口也流出水来。
他又问,“这次呢?诸位可看出点什么来?”
这下众人看不明白了。
“诸位不妨挨个上前,仔细观察。”朱小彪在两个缺口的斜下方,各放了一个木盆,而后让衙役继续往木桶内快速大量的倒水。
江水从两个缺口中喷涌流出,纷纷落入了地上的木盆里。
学子们凑了过来,纷纷猜测起这其中的喻义,却是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难道是在说水满则溢吗?”
“不可能,朱兄说缺口是河道,那这肯定跟河道有关。”
“河道的高高低低和宽宽窄窄,溢出的水流落入木盆之中,木盆又代表着什么呢?木盆里的水又代表什么?河沙又代表什么?”
众学子们感觉自己的脑袋要冒烟了,终于在某一刻,欧阳久猛地拍了下巴掌,满脸惊喜,“我知道了!”
第0061章 愿我建安王朝,万世千秋,文明永存!
听到动静,学子们顿时精神一振,纷纷看向欧阳久,“欧阳兄,你看出什么来了?快说啊!”
“是啊!咱们当中,就属你对这山山水水最了解了!”
欧阳久祖上乃京西南路金州人,那里山高水清,多出擅山歌者与捕渔者,而欧阳久自小在那里长大,对山山水水了解颇多,因此他说的,大家都愿意相信。
欧阳久也不藏私,直接上前一步,兴奋道,“诸位且看,这木桶左侧的缺口,是不是就像岷江原本的河道一样宽而高?而这右侧的缺口,就像现在正在挖的河道一样,窄且低?”
闻言,众学子不禁望向一旁的岷江。
果不其然,河工们都聚集在岷江的东侧,看他们的站位和分布,可以推测出要挖的河道宽度,很明显比西侧未挖的河道窄了许多,而因为挖了河沙,东侧的河道也比西侧原本的河道低上了许多。
和这木桶上的缺口特征,正巧对应上了。
欧阳久继续分析道,“从衙役大哥水桶里倒出来的水,就好比这岷江的江水。当江水来得缓慢稀少时,水就会优先流向低缺口这一边;而当江水来得湍急大量的时候,大部分的水就会从这个只比低缺口高了一点、但又宽了很多的缺口流出!而低的缺口因为宽度比较窄,流出的水反而少了几成!”
他指着地上的木盆,“你们瞧,这木盆里流出来的水,是不是一边多一边少?”
众人望去,发现还真是,从高而宽的缺口里流出来的江水,比低而窄的缺口里流出的江水,多了将近两成左右。
“哦!我明白了!”卞阳春恍然大悟,“春夏时岷江的江水湍急又量多,若是将东边河道挖得窄一些,到时候山洪一来,便会有六七成的江水流向原本的河道,剩下约三四成的江水会顺着低而窄的河道流向玉稷山河道口,为东部县城的田地提供浇地的水源!”
32/161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