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钱,他吃了根冰棍儿,凉快快的跑去洗澡。
第二天,他老早就跑去占位置,钟大姐用饭盒给他装了洗干净的水果,保温杯里放着冰可乐,柳逢春蹬着洋车过去的时候,发现也没多少位子让他挑,好的又都有人了。
他勉强选了一个尚可的位置,铺上布,摆好东西等人来。
今天他心情很好,喝口小可乐,带着遮阳帽,悠哉悠哉摇着蒲扇。
等了近两个小时,人渐渐多起来,柳逢春给人介绍又收钱,嗓子都给讲冒烟儿了,拧开保温杯喝口可乐,依旧凉冰冰的,里头冰块还没化完。
刚喝嗓子是舒服的,没过几分钟,嗓子眼里开始发甜,又泛腻歪,更渴了。
他皱了下眉,很快调整表情继续看着摊子。
“老板,怎么买啊?”
柳逢春听到耳熟的声音,乍一下没反应过来,嘴先秃噜出去:“咱们最贵的一块钱哦,随便挑。”
边说话边抬头,看到站在小摊位前带着□□镜的男人,抱着手臂笑吟吟望向他,柳逢春惊喜。
“大程。”
他激动站起身,一下跳到程巷一身上,被男人稳稳接住,小臂垫在他屁股下,抱着人转了个圈,吧唧亲了口额头。
“想我了。”
柳逢春顾不上害羞,搂着他的脖子啃了口,留了个小牙印儿。
“嗯,想你。”他似乎觉着这些话表达不了自己的情绪,小声说:“特别的想。”
程巷一开心了,把□□镜摘下来到上衣口袋里:“乖,先下来,我陪你守着摊子。”
柳逢春哼哼:“想喝水,你带水了吗。”
他还真有,回到家听钟大姐说柳逢春去摆摊儿了,开着车就来最热闹的那条街,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保温杯还在车上。
“有,在车上,自己去拿。”
柳逢春屁颠屁颠跑过去,拉开车门单腿跪在座椅上勾保温杯,刚摸到杯身,撑在地上的那条腿就被人捉住,强劲有力的手臂捞着他的腰腹往车里塞。
嘭。
程巷一压过来瞬间车门被关上,柳逢春抱着保温杯惊恐回头。
程巷一捧着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嘴巴,眸色变暗。
“小春。”
说着,他单手托着柳逢春的腰把人翻过来,面对面调整座椅往下躺倒,柳逢春松开手里的保温杯,一手拽着程巷一领口,一手按着男人的脖子往下压。
他垂下眼帘睫毛轻颤,往程巷一脸上吹气,酥酥麻麻的感觉电流一样蔓延过全身,最后停留在小腹。
“哥。”
柳逢春懂得,故意笑的坏坏的。
十分后。
柳春捧着保温杯靠着程巷一喝水,嘴里可乐味道早没了,却还是很渴,咕嘟咕嘟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水都喝光。
“啊,舒服了。”
他把杯盖拧上,保温杯放回原来位置,转身就见程巷一还在盯着自己的嘴巴,微微眯眼,手指戳着他的肩膀令他后腿。
“不许了,回家再说,我要去看摊子。”
程巷一颇为遗憾移开视线,最后在他唇角轻轻吻了吻,大脑袋搁在柳逢春颈窝里,抱着小哥儿的腰,略显僵硬地撒娇。
“还想亲。”
柳逢春揪着他的头发用力把人拉开:“回家再亲,我的摊子要是丢东西了,你就等着睡沙发吧。”
摊子没有老板,大家默认不去挑这家东西,就怕被误会自己是偷东西的,他们可都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共产主义接班人,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摊位,柳逢春扫了眼他见没有异常,方才让人过来一块儿守着摊子。
他坐在小马扎上,程巷一把洋车支起来坐在车座上,有人来就帮忙收钱。
卖的差不多,两人就收摊回家,早早吃饭,早早上床睡觉。
不出所料,柳逢春这批货果真卖了四天,最后还有几个小摆件没人要,其中就有那只被摔了下的小狐狸木雕。
被挑到最后的几个,昨天等了好久都没也卖出去,柳逢春直接带回来,把东西摆在书桌上当装饰,还有的挂件放到程巷一车里。
摆摊体验结束,柳逢春计算了下这些天挣得钱,抛去来回车票钱,住旅馆的钱和吃饭钱,他赚了六十六块整。
一朝赚钱,他开心极了,大手一挥,说要请程巷一下馆子,程巷一恭维:“柳老板大气,小的多谢了。”
柳逢春摆摆手,示意他低调。
吃饭没去自家馆子,去了不好付钱,俩人找了家老牌饭店,痛痛快快吃了顿好吃的。
“小春,我头发该剃了,你跟我一块去理发店。”
程巷一摸着自个儿有点炸毛的头发,啧了声,觉着还是板寸更适合他。
柳逢春吹了下挡在眼前的刘海儿,发丝飘起来露出额头。
“行,我也修修发型。”
第28章 儿子
市里理发店生意火爆,大家看电影里的明星烫卷发造型好看,纷纷效仿。并排坐着的小姐妹头顶上夹着卷发筒,小声聊天,偶尔捂嘴笑。
程巷一与柳逢春并排走进来,理发店里没有空闲的理发师,也没有空闲的位置给他们坐,柳逢春看到人家头上烫的卷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想体验一把自然卷的感觉。
排了半小时,才有个理发师腾出手招待他们。
“先生,想做个什么发型。”
理发师打扮很时髦,穿搭学的是香港那边明星,拉开椅子让他们坐过来。
程巷一:“板寸,鬓角修修。”
理发师抖开布盖在他身上,拿起推子唰唰唰几下剃成留有一寸左右的长度,对着镜子看他。
“这个长度怎么样。”
程巷一:“成。”
“好嘞,我给您修修细节。”
剃好头,程巷一对着镜子照,摸了几把头发,很满意。
柳逢春坐在椅子上,刚刚给程巷一服务的理发师问他:“小兄弟想要个什么发型。”
柳逢春想了下,又想要程巷一同款板寸,还想烫卷发体验自来卷,一时间犯了难,程巷一看出来他有话说,低头凑过去眼神询问。
“我想烫卷儿,还想要板寸,有点犹豫。”
程巷一闻言打量他,小哥儿脸小,又白净,剃个跟他一样板寸像什么事。
”烫卷。”
他眼神锐利,一锤定音:“烫卷儿。”看柳逢春眼神不对,以为自己语气重了。
又说:“你长的好看,烫卷更适合你。”
柳逢春满意地微微抬起下巴,眉梢挑高:“那就烫卷儿吧。”
跟理发师沟通想要什么样的卷儿,理发师不愧是进修过的,理解能力很强,还会根据不同客人脸型设计发型,做出来的效果格外好看。
柳逢春对着镜子左右看,伸手扒拉头上的小卷毛,感觉新奇极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变化,还是会被效果震惊。
原先本来就不大的脸,烫成卷发后衬的脸更小了,脸颊上一丁点儿肉把他硬生生显小几岁,唇红齿白,看着跟电影明星不遑多让。
理发师也满意极了,把人拉回来给他重新整理发型:“我手艺真好,下回还来找我,我给您设计更好看的发型。”
柳逢春付钱付的爽块,程巷一目光不由自主就被面前一走一晃的卷毛吸引,伸手撸了撸,手感很好。
“新体验,好看吧。“
程巷一牵着柳逢春的手:“好看,跟原来是不一样的好看。”
******
临水市火车站。
一个男人风尘仆仆抱着个熟睡的孩子,牵着脸色苍白的妻子下了火车。
男人身后背着黑色超大包裹,出了火车站在街边停住脚步。
妻子大口呼吸,表情痛苦,男人赶紧把孩子换个姿势抱,腾出一只手给女人顺气。
“咱们快把孩子给送去,送去之后立刻去医院挂号,给你瞧病。”
男人看着孩子恬静小脸,叹了口气。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呢,这父子俩都是可怜人。
世界上可怜人千千万,能帮就顺手帮了,大人保不住,总得给孩子一条生路。
“快找个人问问认不认识叫孟续的,那个小哥儿说的人是叫这个对不?”
妻子用手给小孩挡了下太阳,点头:“是的,住在临水市的孟续。”
有了姓名,按理说找人应该容易些,可他们问了许多人,包括许多饭店都没有人知道孟续是谁,这让夫妻俩犯了难。
当初收钱答应把孩子送到临水市,不过是想挣点钱给媳妇儿瞧病,现在倒好,没找到人,身边还多了个累赘。
趴在男人肩头的小孩醒了,默不作声眨眼四处瞧,看见是不认识的地方,垂下眼帘。
“叔叔,我下来自己走。”
男人早就不想抱了,找了这么久,他心疼媳妇儿身体,心里也犯嘀咕,把小孩放到地上就不搭理他了,跑到妻子身边给她倒水喝。
从中午到晚上,一口饭没吃,早就饿的不行,男人看到附近有家饭店,瞧了眼媳妇儿,又看向小孩。
“小苗儿,你口袋里还有钱吗,叔叔要带婶婶看病,口袋里钱不多了,你给咱们买几个包子吃。”
小孩抬眼看他,很快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在男人注视下跑去买包子的店买包子,小爸只给他塞了五块钱,这一路上吃的喝的他都用小爸给的钱,如今口袋里只有一块钱,要省着花,不能让叔叔费心。
女人看着小孩的背影,不赞成看着男人:“你怎么能让他花钱,他爸爸不是给咱们钱了。”
男人无奈拍着妻子的后背:“谁知道这小孩有没有爸爸,那个小哥儿只说给钱顺路把小孩送到临水市孟续家,咱们找也没找到,如果真是那小哥儿诓骗人的,咱俩也不能一直把这小孩儿带着。”
女人沉默。
“那也不能……”
“巧云,你还生着病,钱要省着花,那小孩身上肯定有钱,不用担心。”
这会,女人彻底不说话了,她男人说得对,她的病,需要用钱。
“吃了包子,就给他送派出所,让警察帮他找去。”
小苗儿捧着五个肉包子跑回来,男人笑着接过包子,给小孩一个,自己与妻子一人吃俩。
小孩子胃小,牙齿还没长好,啃包子啃的慢腾腾,男人吃完包子坐在地上等着,有些不耐烦,小苗儿看见了,大口往嘴里塞剩下的包子。
一口面团也在嗓子眼里下不去,他着急的憋出眼泪,手握成拳直锤胸口。
在一块呆了几天,女人多少对他有点心软,从杯子里倒点水出来给他喝。
小苗儿捧着杯盖小口啜饮。
太阳隐逸在地平线另一端,带走了最后的橙黄色余晖,街道行人脚步匆匆。
男人找人问去警局的路,带着妻子和小苗儿走进警局。
值夜班的警察看到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警察给他们搬了椅子,从暖瓶里倒了三杯热水,视线不停在三人中扫过。
这个组合很奇怪,两个大人像夫妻,而这个孩子与他们之间存在不可忽视的距离感,他警惕起来。
男人把喝了口热水,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搓了搓手,牵动嘴角笑了下。
“警察同志,我们来给这个孩子找爸爸。”
警察:“找爸爸?”
“对,这个小孩是他小爸拜托我们带来的,说是他爸就住在临水市,把小孩交给他爸爸就行,我和我妻子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爸爸是谁,只好送来您这里了。”
警察表情一言难尽,越看越觉着这件事情透露着奇怪,指尖夹着钢笔敲桌子。
“你们给他找爸爸,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没说这小孩爸爸叫什么名,连忙补充。
“距他小爸说,小孩爸爸连孟续。”
“孟续!”
警察震惊,不可置信看着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小朋友,觉着脑子里有根线炸开了。
“是的警察通知,就是孟续。”
警察深吸了口气,让他们等着,随即拨通了局长电话,询问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接到电话的局长:……
“你确定是孟续。”
警察:“是的。”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
警察:“不好说。”
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想法,局长焦急骑着摩托赶来警察局,亲自给孟续家拨电话。
“喂,您找谁。”
局长听到一道女声:“找你们主家。”
“你稍等。”
阿姨跑上楼去喊孟续接电话,在洗澡的孟续听到局长的声音,声音吊儿郎当。
“找我什么事儿。”
局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并排坐着的三个人,只让他尽快来警局一趟。
孟续深知这位局长不是不顾大局之人,换了衣服开车前往警局,路程较远,他足足开了二十分钟。
“什么事儿,还要我亲自过来。”
孟续甩上车门,看到警局门口的局长,掏出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局长苦笑一声:“这俩人大老远过来,说给孟续送儿子的。”
孟续:?
“什么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局长:“您进来看看,局里警察不知道那个孟续是不是您,可又怕错过了,才让您大老远跑来一趟。”
走进警局里,孟续打眼看见并排坐着的夫妻,和那个小孩儿,他大步过去托着小孩的脸抬起来,皱眉打量。
嘿,别说,跟他真有些像。
这眉眼间还有点儿熟悉。
小苗儿眼睛睁的大大的,眼型轮廓饱满眼尾狭长,就那么看着他,眼眶很快湿润,垂着眼皮躲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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