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
徐远洲皱眉,摸不准这是何种情况,便没打草惊蛇,躲在一边。
等一会儿见两个稳婆疯了一般的跑出来,“怪物,怪物,生不出来。”
徐远洲站在一排下人中间,故意弯着腰弓着背,隐藏着身份。
他看着那稳婆疯狂的跑,她的半边脸掉了,这副模样吓坏了一群侍女,但她们只是颤抖着,却并没有跟着逃跑,显然易见是已经看到过这种画面了,有个侍女还捂住了眼睛。
一个侍卫拿出刀杀掉了两个稳婆,砍掉了他们的头颅。
有两个大夫颤巍巍的进去了,接着大夫人也赶了过来。大夫人穿戴整齐,珠玉满头,颇有雍容姿态,可是这个盛装在里屋传来阵阵丧尸嘶吼,屋外人形色惊恐,灯笼高悬的时候是很违和的。
然而大夫人并不急躁,挑了两个嬷嬷进去,看了他们一圈下人,“这里用不到你们,都退下。”她喝退下人小厮,徐远洲只好跟着下人们一起出去,余光瞥到王府精卫却丝毫不动。还有十几个侍女也没有动,很多嬷嬷都退出来了。徐远洲看到有人关上了院门,而另一侧门中正好有人抬着两具尸体进去。
下人们没人敢议论,都很麻木的。徐远洲脱下了换上的衣服,转身又沿着墙角翻进了荔香园,沿着一颗枣松上了侧房屋顶,爬着没动。
院内凄厉的嚎叫越发强烈。大夫人和尚行之再说着什么。徐远洲只能揣摩他们口型。突然有人闯进来,徐远洲认出是侍卫长尚岳,尚岳在尚行之耳边说了什么,尚行之匆匆带着许多侍卫离开。
尚行之一离开,徐远洲就轻松很多,他便越发靠近,又顺着树下来,刚想走近,尚行之再次回来,对着大夫人道:“那群丧尸已经快突破了东南门,东南一方缺器械。”
“我的儿,他们定然是冲着景儿来的。”大夫人道,冲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大夫招手,“去,去给世子夫人下碗催产药。”
“催产药没用。”那个大夫哭丧着脸,“只能剖腹。”
“你敢!”尚行之突然发疯,提刀要砍,被拦住。大夫人道:“我的儿,你别动怒,这里交给我,你去休息。”
尚行之捂着脸却没走,不住地颤抖着。
屋内的嘶吼声越发强烈,又两个侍女脸色苍白的出来,脸上有伤口,接着其中一个突然朝一边的大夫撕咬,被侍卫拦住,头颅滚落下来。
其中一个大夫实在是受不住了,大声吼着:“世子,你这是倒行逆施,逆天而行,世子夫人已经死了啊啊啊啊!就算生下来…——”这个大夫话没说完,人头再次落地。而另外两个大夫跪地求饶,脸色惨白如纸。
尚行之疯了一般,抓住那两个大夫,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我要母子平安!”他形状癫狂,大夫人从背后抱住他,“会的,景儿吉人自有天相,是我们王府的吉星,会平安的。”大夫人只字不提世子夫人,对着身边的老嬷嬷使了眼色,那个嬷嬷扶起了两个大夫,“老奴陪两位大夫进去——”
两个大夫视死如归的进去了。
大夫人又说:“我的儿,快去休息,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估摸着这一夜有的熬。娘替你在这看着。”大夫人劝走了尚行之,“儿啊,那张婕在前院等你,去敷衍敷衍。我们如今用得着张家,说话和软些。去吧。”
尚行之走了一会儿,大夫人又等了半个时辰,里面仍旧哀嚎,她不耐烦的叹息,招来嬷嬷让她看着,自己也离开了。
徐远洲想跟着他们一起去,他只想知道父亲在哪,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行动,便又等了一会儿,找到机会溜出去,抓到一个管事的问,知道是张家此刻来人了。
张家这个墙头草,昨个还帮他进城,现在又来尚行之这里卖好。徐远洲对这种行径虽然心里有数,但仍不免有厌恶之意。逼问管事的却问不出父亲下落,他将人打昏,又返回了荔香园。
此刻的荔香园气氛比之前的更加紧张激烈,像是火药即将爆炸的前夕,一戳就破的爆炸场面让所有人胆颤心惊。
尚行之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张婕和申别嘉。张婕被拦在院外,她冷哼一声并没有转头离开,一直到大夫人过来将其劝走。张婕回头看那些来回跑进跑出的侍女,心中只有寒意。尚行之真疯狂,她父亲的盘算能成功吗?王爷不理事,他们站到世子一边,得罪了徐远洲和徐家,能够捞回本吗?
父亲说徐远洲已经成了徐家弃子,在王爷让他回千岩城的时候,王城徐家那边已经放弃了他。徐家那么多子弟,一个不能为徐家所用的外孙不值得让徐议政费心。再说王妃已经远离完成许久了,康城的那几块地早就被大夫人用手段弄到手里来了,他们和大夫人及世子合作,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城徐家天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徐远洲油盐不进,攀附他张家也得不到好处,更别说此刻正处变革之时了。
张婕一想也是,徐远洲根本不理睬她,对于张家的提议一口否决。张家想在这场风波中得到好处,有足够的人,却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持。来投奔的那些人他们张家根本养不起,世子的承诺很管用,说等世子夫人一去死,就娶张婕。
张婕的父亲早就打听出世子夫人怀孕时期感染成了那种怪物,可是没想到世子这么疯狂,养着世子夫人还要剩下怪物。张家这个时候才开始害怕,想给自己留退路。所以便重新倒戈了徐远洲和齐家,换取一线生机。
外面丧尸围城这么严重,可是尚行之却一点都不着急,神态中透出癫狂来,这让张婕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她本来想来是告诉尚行之徐远洲已经入城,然而此刻她却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荔香园阴森森的,里面传来的丧尸嚎叫让她觉得神魂战栗。
张婕离开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破天般的吼声,然后侍女抱着一个包裹的紧紧的婴儿出来,尚行之和大夫人冲过去,抢过那个婴儿,仔细察看着。忽而大哭起来,大夫人一脸雪白,那个婴儿的头露了出来,死人一般的颜色,眼珠是空的,然而却忽然张嘴大哭,朝着大夫人的手臂咬去。
大夫人手一松,那个婴儿落地,襁褓散开,婴儿如炮弹一起跳起,朝着一边的侍女咬去,一口咬住了她的脚,侍女疯狂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尖叫着。侍卫想上前却拔不出刀来,因为尚行之不要伤害这个婴儿。
徐远洲皱眉,大嫂生出一个怪物,尚行之这是要做什么?就在他准备下去离开这场闹剧的时候,那个婴儿突然发出一种尖利的吼声,刺激的所有人耳膜,鼓动,爆炸,流血。头昏脑涨眼花耳聋,昏昏沉沉的。
就连徐远洲也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下面的人影。
院子内已经倒了一片了,侍女们都吐血了,侍卫们也东倒西歪的。那个小婴儿嚎叫之后咯咯笑了,然后屋内冲出来两个丧尸。
其中一个徐远洲认出来了是大嫂,她四肢被拴着锁链,行动间锒铛作响,腹部有一个大洞,移动间血流满地。看着那面容腐烂程度,大嫂至少死了有两个月了,尽管一直被呵护照顾,但尸体腐烂程度不会骗人。她一手拖着一个侍女走一步咬一口,然后那个小婴儿就跳到她身边,咯咯笑。
世子夫人神志不清醒,但这个小婴儿明显是有神志的。他竟然咬住那个侍女的手臂,一口咬下来,给世子夫人。尚行之嘴里喊着景儿,知道这是他儿子,却也知道这生下来一个怪物,但他仍旧没有下令乱箭射死他。
只是看着世子夫人一副破烂肚肠,吼着“你们敢,你们竟然敢剖腹!”尚行之憔悴不堪,以往的风度翩翩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而粗暴,他拿着剑挥舞着,想要杀死几个大夫和稳婆,被侍卫们拦住。
大夫人惊魂未定,对着婴儿神色复杂,眼里十分厌恶,但碍于某种原因她握紧拳头还想再次去抱住那个婴儿。这个小婴儿一生下来就会爬,行动十分迅速,咬着人肉骨头咯嘣咯嘣的,小小的婴儿一张嘴却有两个犬牙,让人头皮发麻。
“世子,王府外面围了一群丧尸,快走!”有两个老者过来带着一群人匆匆过来,徐远洲认出是公仪家的人。
“东南城门破了!!”又有下人过来报道。世子夫人还在咯吱咯吱,小婴儿冲着她咧嘴。而此刻,大夫人缓过劲来,吼着:“杀了她!杀了夫人。”这个婴儿对世子夫人有反应,不能让她活着。
她话音落下,那个小婴儿黑洞洞的眼眶就朝着她的方向而去,嘴里发出不成调子的声音朝她扑过去。
尚行之反应过来,救走了母亲。而那个小婴儿抓住了一个侍卫,一口咬住他的喉管,血如瀑布一样喷洒而出。尚行之眼睁睁看着自己夫人朝自己冲过来,张牙舞爪,毫无理智,无奈用刀挡了一下,然而没挡住,眼看着要被扑倒,咬住喉管。
千钧一发间,大夫人拿着刀砍了上去,接着一个侍卫飞快的砍断了世子夫人的头颅。头颅咕噜噜的滚到尚行之脚下,尚行之崩溃大哭。
小婴儿龇牙咧嘴朝着世子夫人的尸体奔过去,仿佛暴走了一样,那种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夫人昏倒在地,公仪的老者吼着:“抓住他!不能让他再叫了,快!”
王府外面围着的丧尸越发多了,十几个侍卫拿来那种坚固的笼子,许多小厮拿出了盾牌围城一圈,关门的关门,拿着弓箭的拿弓箭,连网兜拿来了出来。齐心合力将小婴儿抓住了禁锢在笼子里,将他的嘴巴堵上了,此刻荔香园内已经死了一片了,说是血海院落也不为过。
尚行之和大夫人对视几眼,尚行之道:“内城守不住了,按照先前安排的行动,公仪。”
“走,我们去见王爷!”
听到这里,徐远洲精神一振,眼底的戒备浓郁,总算等到了。
第58章
另一边寒风呼啸拍打着窗户,裴苏止捂着耳朵,问裴照意,“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裴照意摇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捅了捅姜晴山,走出屋外,上了屋顶,声音嘶哑,“看,城门破了——”
“东南门破了,还有三个城门,我们还要再等吗?”
“我们不出手吗?”东南门这边宁州卫已经没几个了,门已经破了,丧尸们涌进去,城内一片火光。大部分守城的将士们都死了,有的加入了丧尸阵营。
丧尸似乎更加暴动了,仿佛里面有特别的宝藏一样让他们奋不顾身的往里冲。百姓们都躲起来了,可是丧尸一旦入城,死得可就多了。
他们一行人就躲在这里看?
“等命令。”齐宣钊道:“有信号会通知我们。”
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裴苏止和裴照意啃着干粮,他们来这里是想确认这群丧尸围城的原因,本以为千岩城能抵得住丧尸围攻的,可是不到五天,他们东南门就失守了。
这群丧尸的战斗力从凌晨开始突然爆发了,其他城门的丧尸都奔过来,只朝着一个东南门进攻,这回连姜晴山看了也不敢说他是无序无组织的了。
裴苏止道:“我真的听到了一些声音,然后这群丧尸就跟疯了一样。”仿佛得了某种信号,发起了总攻。
这一等信号就又等了到了晚上,三道红色的烟火从西南方向出现,齐宣钊眼睛一亮,“来了,走,跟徐少汇合。”
裴苏止离开前转身看了一眼他们种下的苦瓜,再过几个时辰苦瓜就会发出嫩芽,然后散发出味道来,希望这群丧尸能很快感受到,离开都城。为了更加吸引丧尸,裴苏止又花二百积分买了一包,已经全部种下去了。
千岩城内果然繁华,可是丧尸对繁华一如所觉,有百姓自发抵挡丧尸,更多的是房门紧闭,丧尸们都往一个方向涌去,齐宣钊喃喃道:“他们是往靖宁王府的方向。”
信号发出的地方也是王府的方向。
齐宣钊等人入城后,在王府的前一条街上,和张兆明汇合。张兆明原本在张家等候消息,他听徐远洲吩咐一直没有动手,而是蛰伏。但张婕和申别嘉入了王府后一直没回来,张家人说出事了,便开始收拾细软准备逃走。张兆明对这些墙头草老油条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当即带着人要入王府查看。
徐远洲这回入城是轻装简行,只带了三十个人,是拼不过尚行之的,最好的方法是借助宁州卫困住尚行之。他们汇合后,转过那一条街就看到王府外面团团被围住的丧尸。裴苏止惊讶,“这王府是什么香饽饽?”这么多丧尸是来这里聚餐搞团建啊。
“我们进不去。”张兆明和齐宣钊脸色都不太好看,丧尸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藏在建筑后偷偷查看,根本不能露头,丧尸都挤着尸体垒着尸体都翻过墙头了。
王府内精卫在厮杀,他们可比守城那些将士们厉害多了。张兆明不想把他们的火药浪费在这里。他们近四十多个人便开始绕着王府寻找破绽。齐宣钊心底想的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浪费番茄,而且他对徐远洲说得番茄能爆炸还有疑惑。但现在番茄不在他手中,想试验还没法子。
天黑后,齐宣钊和张兆明终于找到了后宅一处山林,说这里以前他们派人来这里栽树,修了一个缺口,带着他们钻进去,裴照意感慨大户人家,连林子都比他们村子大。裴苏止却撇撇嘴,觉得这里这些观赏性的树木不好看,还不如种果树。
天黑得很,仿佛被泼了墨一样浓郁,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不敢点火把,只好慢慢走着。
……
帷幔层层中,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被侍女们扶起来,撑着坐在了轮椅上。中年人闭着眼睛,形容消瘦病弱,带着死人般的惨白。公仪匆匆进来,在门外鞠躬,说道:“王爷,我们要离开王府,世子已经备好了船只,请您移驾。”
中年人似乎没听见,依旧垂着头歪在轮椅上。公仪知道王爷的确是听不到,他现在处于失聪失明状态,世子进来,推着父亲的轮椅,推出了帷幔,显露出靖宁王的病容,大概是轮椅转动惊醒了他,靖宁王睁开了眼睛,眼珠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尚行之道:“王爷同意了,走。”
外面鬼哭狼嚎,尚行之带着一百多个近卫行色匆匆,府内丫鬟小厮来回奔跑收拾细软,偶尔听到府外渗人的嚎叫,腿脚发软,又很快振作起来。他们穿过廊道,走过侧院,过了中庭,走后走到了梅园。
徐远洲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已经放出信号,相信不久张兆明就能带人赶到,到时放手一搏未尝不可。
偌大的王府约有五百多人,加上公仪家眷,尚行之不可能全部都带走的。船停在哪?城外港口还是玉龙江,或者护城河中。护城河长河大船放不下,除非分成小船移送到大船,那个小丧尸被藏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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