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是文人, 他在官场做什么不过是骂他不择手段去贪慕权势,可若是他对自己宗族出手便是天下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更何况如今他是文臣之首,为了自己更不能做,他可以无情,却不能让皇帝、朝臣、天下人觉得他薄凉至此。
花念:“神医,我养一个月路上颠簸些应该无碍吧。”
想起醒来时魏宿紧紧抱着他的样子,花念垂下眼帘遮挡住眼里的情绪:“不能再拖了, 再拖这个孩子就要瞒不住了。”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之前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随着月份增长开始不一样,他现在的肚子是一天一个样,他以前本就不是健壮的人,肚子大了很难瞒住。
柳闻和蔼看着花念,缓缓摇头:“养一个月路上小心些便无事,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在你身后。”
花念心里一暖,他温和地问:“这次您走不开吧?谢将军那里暂时离不开您。”
柳闻想起谢昔,叹气:“他之前本就是命大才捡回一条命,这次旧伤复发是最好的机会,若成功了他休养几年就能和常人一般,若不成功也无妨,慢慢来总比他现在好。”
花念听明白了。
“所以您暂时离不开皇城。”
柳闻皱眉,无奈点头:“他无法离开皇城。”
谢昔虽然不需要日日上朝,可隔三差五也需要去述职,他最低需要时时看着谢昔三个月,三个月后花念的孩子就六个月了,真的无法瞒住。
花念靠着床笑起来:“二祖父,您不必为此忧心,一个月后您留在谢将军这里,再过两月来柳城找我就行,就两个月,您放心,我这次真的不会再涉及什么危险,难不成还能天天有人造反啊。”
柳闻跟着笑起来:“这话说得大逆不道。”
两个月而已,这个月好好养,胎气稳固,只要不再发生这两天这种事便不会有什么风险。
柳闻想了想:“到时候我找个大夫跟着你去。”
花念轻微皱眉。
柳闻:“别担心,他的命是我救的,妻儿的病也只有我能医,他会尽心的,而且他有眼疾,看不见人,他不会知道你的身份,放心吧。”
花念:“看不见?”
柳闻点头:“所以他医不了自己的妻儿,不过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老大夫了,照看你这两个月足够了。”
花念慢慢点头:“好。”
柳闻摸着药:“不烫了,快喝了吧,喝完好好睡一觉。”
花念将药喝了。
同一时间,魏宿也在喝药。
皇宫内,魏珏看着魏宿这一身伤心疼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体格都打不过的人啊。”
魏宿将药碗放下,他替花念挡刀的时候院内都是花念和他的人,不担心他皇兄知道。
“那人力大无穷,可惜了。”
可惜这些年籍籍无名,不然进了军营,这样的人绝对是可塑之才。
魏珏叹气:“花念伤得如何?”
魏宿微微摇头,脸色有些担心:“很重,昨日早上我找到他的时候命悬一线,他一个文人,被追杀了一晚上,身边的侍卫足够忠心才让他有一口气撑到遇见我,内伤很重,今早又遭重创,我来的时候连床都不能下。”
他不知道花念是什么病,但显然不轻松,神医那番话还在他心头萦绕,这样的奔波惊吓再来一次必死无疑。
到底是什么病能这么严重。
魏珏神情凝重:“这么严重?”
他去看魏宿,果然魏宿的脸色很不好看。
有些事需要提前了,至少要保证花念能够平平安安活着,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弟弟二十几年才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魏宿深吸气:“皇兄,还有别的事吗?”
魏珏知道魏宿现在是恨不得守在花念身边,他道:“你去挑个御医跟着你回去,直到花念好了再让他回来。”
魏宿犹豫了会儿,拒绝了。
“皇兄,还记得治好我眼睛的神医吗?”
魏珏挑眉:“花念的人?”
魏宿点头:“那位神医曾得花念祖上相救,如今年迈便在花念身边守着恩人的后代。”
听着年迈二字,魏珏放弃了要对方入宫的想法,能治得了御医都无法医治的魏宿,医术当得起神医称号。
“有他在,朕便放心了,你去吧。”
魏宿带着些魏珏给的药材回去。
他进门问:“花念如何了?”
逢春:“无事,花大人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魏宿看向花念的院子:“下去吧。”
逢春迟疑了会儿问:“殿下,我们将地道挖到了花大人的府邸这事...”
魏宿转头。
他今天昏了头,将这事忘了。
“做个机关将地道藏起来。”
剩下的就看他明日怎么给花念狡辩了。
这个地道也不是没有好处,昨晚不就派上用场了,花念应该会理解吧。
他翻墙来到了花念的院子,这次可比上次轻松多了,花念院内的守卫松懈了许多,魏宿立刻想到了关键,是没人了。
他蹲在花念房顶上深思,他给花念人花念会用吗?
会不会怀疑他别有居心。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太过关心了。
有些不自然,像是故意送人去监视花念一样。
魏宿蹲在房上左思右想。
他以什么理由给花念送人啊。
花念和他不对付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用他的人。
魏宿想着想着踩滑了瓦片,他低头:“啧。”
今日怎么回事,伤到了手又不是伤到腿,这都能泄漏踪迹,他听着后面传来的声响,一回头,果然是常玉。
魏宿非常自觉道:“我自己走,不用追。”
他将瓦片复原,然后从屋顶下去。
就这么点动静,魏宿听见里面的人醒了,神医的话回响在心头,魏宿开口:“是我。”
不是刺客,别被吓到了。
花念又躺下了。
常玉从房上下来:“殿下有何事?”
魏宿:“......”
本王说本王是来看看你家大人有没有睡着的你信吗?不过好像他直接将花念吵醒了。
他看着四周,院内风趣,走廊上的烛台摇曳,他开口:“本王要睡在这。”
常玉眼神一冷:“殿下,慎言。”
魏宿:“...本王是来找他给本王擦药的。”
晚饭洗完澡都没给他擦药。
魏宿直接过去敲门,都吵醒了,现在走了也于事无补。
“花念。”
花念已经听见魏宿的话了,他轻声道:“进来吧。”
魏宿进门,屋内一片漆黑,他自己摸索着去将烛火点上。
花念坐了起来:“殿下,药。”
魏宿:“本王睡哪?”
两人同时开口。
花念努力维持笑容看着魏宿,试图让魏宿清醒一点。
魏宿盯着花念那张脸,行吧,他将神医给他的药拿出来,脱了上衣坐在床边:“擦吧。”
微弱的烛光里,花念看着对方肩上大片充血的青紫,抹药的手不自觉轻了很多。
他眼睛盯着这些痕迹,说不出是疼还是别的。
房内很安静。
魏宿闻到了背后的药香以及花念身上的香气,这人洗浴了。
神医有说花念可以碰水了吗?
他胡思乱想,只觉得对方指尖好凉,不知道是药凉还是对方指尖凉,动作轻缓,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人无端打了个寒颤。
花念动作一顿:“你冷?”
魏宿呼吸慢慢重了些。
“不冷,你手重一些,痒。”
花念滞了会儿:“好。”
眼前这片伤,他没办法手重,花念稍微用了点力气,肿成这样按一下都痛吧。
他想着轻轻吹了吹。
魏宿喉咙一紧,想说话又不知此刻说什么,他呼吸更快了几分,绝望闭眼。
他......丢人!
花念擦完了药问:“有没有弄疼你。”
他知道魏宿很能忍痛。
魏宿匆匆拿上衣服:“你快休息吧。”
花念:“等等。”
魏宿呼吸又重了几分,他头也没转问:“做什么?”
花念觉得屋内有些怪,他有点热:“你拿的是我的外衫。”
他的外衫从不搭在椸枷上,都是放在床头的春凳上,方便夜里拿取。
魏宿低头一看,真的是花念的衣服,他连忙放回去,重新拿了自己的。
魏宿低头那一顺,花念歪开头:“你穿上里衣再出去。”
光着上身拿着外衫像个流氓,更像是被谁欺辱了一般,这房内只有他和魏宿,他可不想担这种罪名。
魏宿轻咳了一声,穿上里衣,抬头看见花念别过去的头突然不高兴了。
“本王身材见不得人?”
花念不可置信:“?”
魏宿的本意如果就是想这么光着出去他绝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魏宿还就不穿衣服了,他将外衫丢回春凳上,准备上床又看着干干净净的花念,转身去了耳房。
花念一头雾水:“你去哪?”
魏宿:“洗澡。”
“哦,让人重新给我拿一套里衣。”
花念深吸气,真心发问:“魏宿,你是成心折磨我吗?”
魏宿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折磨...”
他退出来望着花念亮晶晶的眼睛,哦对,刚刚花念才给他上了药,他从善如流改口:“不用拿了,我简单擦擦,洗漱一番,不会蹭掉你给我上的药。”
花念听着里面的水声,问:“你不能回你的院子洗?”
里面没人回答,但是他知道魏宿肯定听见了,魏宿的耳力异于常人。
他坐在床上有些难安,魏宿这狗东西总是心血来潮做些让人生气的事,这次又要做什么。
花念等了会儿,魏宿出来了。
对方浑身上下透着清爽的味道,然后上了床。
花念愕然。
魏宿理直气壮:“看什么,主院今天死了这么多人,本王怎么睡?”
花念一时没转过弯跟着魏宿的话走:“又不是死你床上。”
魏宿打的地道在偏房。
魏宿看着床,还行,不算宽但睡下他们两人绰绰有余。
“到底是隔壁死了人,不干净,”说完他看着床边,坐在床尾指挥,“你睡里边,我睡外边,本王怕你晚上滚下床。”
花念突然有些头疼:“魏宿,我院子里还有很多空房。”
魏宿挑眉:“你想让我住侧室?本王只睡主室。”
花念盯着魏宿,魏宿丝毫不让,花念退了一步:“我去睡侧室。”
然还没走就被魏宿揽住了腰,花念心里一突,冷脸:“魏宿!”
魏宿急忙放手,改为揽住花念的肩膀,他将人拉回来。
“折腾什么,你要好好休息。”
花念很在乎他碰到他的腰,魏宿盯着花念的肚子,应该说是肚子,他前几次拉住花念时花念总说不要勒他的肚子。
有伤口?
魏宿恨不得将对方身上的衣服看透。
难不成花念肚子上有什么伤一直未愈,所以才很小心,怕别人碰到。
越想越难耐,似乎除了他看不见的那天,他一直没看见也没摸到花念的肚子,三个多月前摸着还是光滑一片,只能是在那后面受的伤。
什么伤这么严重,他突然回想起今早神医医治花念的药箱里也有染血的布。
“我看看。”
花念想骂人,可魏宿的眼神太明显了,明显到他心慌,慌乱之下他立刻躺了下,拉过被子盖着:“睡觉,我困了。”
魏宿皱眉:“你在回避?”
肚子被盖住了,花念镇定了下来,诘问道:“魏王殿下,深更半夜你想看我的腰是在想什么?本官不是那烟花之地的小倌。”
魏宿被带偏了,他眉眼挑起,眼里有些疑惑。
“我没说你是。”
花念反问:“那你自己想想你刚刚说了什么。”
魏宿一顿,随即道:“我是,我是小倌,我是我可以看了吗?”
花念没忍住骂:“你什么毛病。”
魏宿仔细想了想,认真道:“这次有点小伤,其余应该没病了,我干净得很。”
花念被噎住。
魏宿:“不信?本王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平日一天一洗。”
花念心平气和闭眼。
他告诉自己,不与傻子论长短。
魏宿清醒,哦,偏离主题了。
“我看看,什么伤这么难好。”
花念莫名其妙有了伤,他捏紧被子:“不准看。”
魏宿:“我是你点的小倌都不能看?”
花念翻白眼:“凭什么给你看,你都是我点的了。”
魏宿是只有几岁吗。
魏宿语塞,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道:“本王是想看看你的肚子,看看你肚子上的伤。”
花念躺平,闭上眼,敷衍道:“没伤。”
魏宿看着花念的样子,这语气怎么有些可爱...他可能是疯了,他如同平日一样讥讽道:“花大人,伤口还怕见人啊?”
花念应付着说:“是,嫌丑,见了人自卑,自卑得恨不得去跳了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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