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闻让他这几日少思少动,房间也备好了。
这事不需要他来担忧,朝中哪怕只是驻守皇城的武将就有不少,那些人大部分是跟着魏宿从边关打出来的,不可能投靠冯家。
兵权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哪怕曾经朝中风靡文人之风,崇尚读书人,这也改不了有兵才是王道的事实。
冯家曾经带起了文人风气,觉得武将粗鄙,那时天下读书人皆以冯家为首,这就将冯家框住了,兵权没有一分一毫落在冯家手里。
后来先皇昏庸,杀了一批又一批的文臣,魏珏登基后武将独大。
冯家想要染指兵权没第一时间站出来撕破这个局面,如今的平衡是花念撕开的,天下学子所能依靠的人变了,从冯家变成了花念,冯家这一局就输了。
畏手畏脚,想要兵权却又放不下自己的清高,于是和徐恒合作,想通过徐恒得到一部分实权,觉得自己没沾武将就还是读书人的典范却没想到那些人能被当年冯家带起鄙夷武将,如今自然也会被花念激起群愤。
徐恒死了,徐家倒台,文有花念,武有魏宿,新帝魏珏更重用寒门。
冯氏虽是世家却在朝中逐渐说不上话,如今还能这么傲气挺在那,不过是百年积累的根太深。
这样一棵大树哪怕是死了也能庇护不少人。
除非从泥土深处挖出,一节一节粉碎。
花念不担心天下但他得担心担心自己。
非瀛进来道:“主子,这两日有大批商队进了柳城。”
柳城在水陆两条输运路线的枢纽处,商队每日都多,能让非瀛这么重视只能说那些人不只是商队。
花念:“加强防范。”
柳翊听着,起身:“我去看看,兄长你等我。”
花念揉着额头:“好,带足人去。”
他去不了,柳翊去也好。
柳翊深深看着花念的肚子:“我知道。”
之前的事他这辈子都会记得,他差点害了兄长也害了自己侄子,这一次他不会让花念再出事。
花念站起来走了两步:“常玉呢?”
非瀛:“常玉被李泉缠着去写您这几日的起居注了。”
起居注?
非瀛看起来没有任何揶揄的神色,仿佛在说一件很常见的事,就像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花念头疼。
也不知道李泉会怎么写。
这本册子最后肯定要到魏宿手上。
狗魏宿,人不在都要留下两个人盯着他。
念头刚落,一人抬着汤进来了。
逢春:“花大人,您试试这次合不合胃口。”
花念往后仰:“不是让你不要进厨房吗?”
逢春摸着头道:“属下是在院外熬的,没进厨房。”
花念:“......”
逢春太闲了。
李泉还有个起居注可以写,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柳城的防护他插不上手,这座小院的暗桩常玉已经做了,他是王爷放在这里的总不能去插手花大人府里的事,思来想去,干脆熬汤吧。
他没被李泉和王爷救回去的时候就是个熬汤的,他嗅觉味觉都比正常人敏锐,加上跟母亲学过十年药理,于是这种滋补汤卖得很好,好到他被本地豪强追上来要秘方,为此杀了他父母,他也被追杀。
他身手不错,小时候刚会走路就被父亲抓起来练武,跟母亲学医跟父亲练武,让他能留有一口气被王爷救。
后来王爷帮他报了仇,他这辈子就跟着王爷了。
逢春看着这汤:“花大人,我保证这次不难喝。”
当王爷的副手当久了,他老本行都生疏了,也不过才过去十八年,他如今也才三十二岁。
唉,无颜面对当年夸赞他手艺的那些老顾客啊。
也不知道那些老顾客还活着吗,当年最爱喝他的汤的那个员外那时就已经六十。
逢春带着期许看着花大人,喝一口吧,这样王爷回来他也不算在这吃白饭。
听上去还能有点价值。
花念看着汤,这次不油不腻,看上去清爽不少。他看着逢春:“这次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材吧。”
逢春立即开口:“花大人,我用的药材全是问过神医得到许可的。”
花念叹气,这汤熬得真好,用了药材却闻不出一丝药味,但是他最近喝的药太多了,多到他如今听见药就没胃口。
他将汤放着道:“逢春,你去追上柳翊,帮他查近日入城的那些商队。”
逢春立刻不在意汤了,他点头:“属下领命。”
来活了!他总算不是白吃白喝,真不容易。
逢春出去了,这份汤花念放在旁边没动,闻着是很香,可惜放了药材和药没什么两样,他连尝的想法都没有。
非瀛犹豫了会儿开口:“我见逢春去问的神医,这汤很滋补,神医说主子近日可以偶尔喝喝。”
花念坐回去躺下:“不喝。”
他想迎生了,迎生让人熬的粥都是格外清爽,明明是同一个厨子做的。
非瀛闭嘴,抱着剑上了房梁。
常玉值守时喜欢守在屋外,他觉得屋内更能保护主子。
... ...
魏宿一路跑到柳城,进了城不管不顾就冲向了花念的院子,他随意抓了个人问:“花念在哪?”
那人本能掏出了匕首,看见是魏宿才停下来。
“禀王爷,在东边的院子里。”
魏宿刚刚没躲,手被刚刚拦着那人的匕首被擦破了点皮,他随手一抹就没了痕迹,朝着院子去。
越接近院子他心跳得越快。
最后跑了起来。
太久了,他走了太久了,快两个月了。
花念这两个月吃得如何,孩子有没有闹腾。
魏宿找到了花念在的屋子,距离他最近的是窗户,他毫不犹豫翻进去。
花念被这一声扰乱思绪,他回头,眼角闪过剑光。
非瀛的剑已经落了下去。
魏宿:“?”
他仰身躲开,这一剑角度过于刁钻魏宿的手臂被划破。
他定睛:“是我。”
非瀛急忙收回剑。
花念错愕看着魏宿。
魏宿一身衣服跑了几天,满身尘土,胡子长了很多,头发凌乱,非瀛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魏宿摇了摇头,立刻去看花念。
没胖。
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肚子却大了许多,应该是站着腰累,花念是倚着软枕。
他深吸气:“我来了。”
“我很想你。”
花念还没回过神,怎么会是魏宿。
魏宿来了,这么狼狈,风尘仆仆。
他轻轻喊了一声:“魏宿。”
魏宿笑起来:“花大人,我好想......你。”
“砰”
魏宿倒了下去。
花念眨眼,回神了。
他着急喊道:“魏宿,非瀛,去叫神医!”
非瀛无措了会儿小声道:“我的剑上放了药,魏王是被我药倒的。”
自从上次跟花念出去后他学乖了,浑身上下都放满了药。
他无辜看着魏宿。
他也不知道殿下会从窗外翻进来,那个气势如同敌人,也没有府中人的气息,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人靠近主子。
花念:“......”
头好像很疼。
柳闻最后还是来了。
他给魏宿一诊脉道:“太久没睡,缺乏休息又精神亢奋,加上中了药,死不了。”
花念听着太久没睡,知道魏宿肯定是一路跑来的。
魏宿身上的衣服都起了尘。
估计一路都没怎么合过眼。
柳闻扎了两针,解了药。
他看着非瀛:“我重新给你配一些药,这药没让魏王第一时间就倒,保不齐也有和他一样抗药性高的人倒不了,加大点计量保证不死就行。”
非瀛原来是想直接要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是神医没给,担心误伤,现在就是误伤,他觉得神医说得有道理,点头:“好。”
柳闻拿着东西又走了。
魏宿昏迷了半个时辰才醒,一醒来还没来得及和花念说上一句话就被花念按着吃了一堆东西。
他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花念冷着脸夹菜。
“魏宿,你怎么不跑死在路上,你的侍卫说了你一天最多只睡一个时辰。”
也只吃一顿饭,上一顿还是昨日午时吃的,跟着魏宿的侍卫简单说了情况,随即狼吞虎咽吃完东西倒头就睡着了。
魏宿咽下东西,准备开口,花念递来的菜到了嘴边。
花念喂他,怎么可能不吃,想都没想吃了。
于是再次说不了话。
花念瞧着魏宿眼底的青色和整个人的疲惫,这样那双眼睛都还亮晶晶盯着他。
“我是菜吗?”
看他能下饭啊。
魏宿想说话可惜没机会。
他就这么盯着花念吃,花念喂什么吃什么。
花念没好气喂了一筷子苦瓜,魏宿却像吃不出来似的。
“水备好了,你吃完就去洗洗一身的疲倦,然后去睡觉。”
魏宿咽下最后一口饭。
花念拍桌:“去洗,没洗干净不要和我说话。”
魏宿话噎在喉咙里,立刻跑去耳房洗漱。
花念摸着自己耳尖,很烫手。
魏宿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一样。
烦人。
他让人将这些收拾干净,给魏宿送去干净的衣裳。
这些衣服是上次魏宿来时李泉带来的。
花念听着耳房的水声,缓缓舒气,他捏着自己手指总算有了实感。
魏宿真的来了。
算着时日他那封信哪怕加急送去皇城也得六日前才能到。
这么几日,魏宿不要命似的赶过来了。
估摸着一看到信就直接驾马走了,所以没带任何衣物,一路上都是这一件。
心里发烫。
很难说出这是什么感觉。
似乎他是魏宿极其珍视的人,比命还重要。
这个想法让花念伸手捂住了耳朵,耳房里的水声太烦了,扰得他心杂乱,似是火烧。
他看着远处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从魏宿身上掉下来的。
一共三封信。
其中两封皱痕颇多,看得出来魏宿经常看。
是的,那两封信魏宿每天休息的那个时辰至少看了五六遍。
剩下那封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花念却能一眼认出是他写的。
看着不由得骂一句魏宿当年是瞎了吗。
他想起他十四五岁那年,魏宿拿了武状元骑马过街看花,这狗东西不知道第几次把他当成女子,那次还将武状元的花远远扔给了他。
就像在为昨日撞了他让他书落了一地道歉似的。
如果魏珏要是知道这些事定要告诉花念一声。
魏宿不是眼瞎,是心瞎,有些喜欢花念却又认为自己喜欢女子,于是从第一面被惊艳住起就忍不住把花念当成女子。
眼瞎心也瞎。
第51章
魏宿洗完出来, 花念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抱住了。
非瀛见状立刻出去。看来常玉选择守在屋外是正确的。
他出门撞上了李泉。
李泉眼巴巴看着屋内,王爷来了?
非瀛毫不留情关门。
屋内魏宿抱着花念狠狠喟叹一声,隔了这么久他总算再次抱到这个人了,这一刻只觉得身心都舒坦。
“我好想你。”
花念仰着脸, 余光看见魏宿手臂上的伤口。
“你伤口沾水了。”
狗东西,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魏宿低笑:“嗯, 洗干净些你喜欢。”
花念一僵。
“我不喜欢。”
魏宿才不信,不喜欢他抱着人这么久花念会一点表示都没有,不喜欢会说想他。
那封信于他而言, 和情书没什么区别。
短短几个字将花念的心思呈现得淋漓尽致。
这封信就是一颗给魏宿的定心丸, 他的花大人心悦他。
肯定, 一定, 没有别的可能。
他缱绻轻吻花念的耳垂:“花大人, 陪我睡一觉。”
现在抱着这个人才知道自己精神已经疲惫。
花念微微侧脸:“先包扎。”
魏宿恋恋不舍放开人,坐在旁边让花念给他包扎。
就这么会儿时间,花念又该喝药了。
常玉抬着药进来。
“主子。”
花念示意常玉放桌上, 他在给魏宿包扎。
“怎么手背也被划破了?”
魏宿盯着花念:“嗯?”
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花念抬眼就撞进魏宿眼睛里, 魏宿笑起来,花念垂眼,算了,这人困得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一起上药得了。
花念包扎完才拿起药吹了一口慢慢喝了。
魏宿瞧着桌上,除了药还有一碗汤。
“这是什么汤?”
一直在火边温着。
他打开盖子,没闻出什么气温, 很清。
花念喝完了药,被魏宿喂了一颗蜜饯。
他躲开魏宿的手, 他自己会拿。
“这是逢春做的滋补汤。”
魏宿放下手里的蜜饯,笑着抬过来看了一眼。
“怎么没喝?”
看着也不难喝啊。
花念:“...你喝。”
魏宿抬眼:“?”
花念看了眼汤然后撇开目光:“闻着很香,但是总觉得有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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