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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不热(近代现代)——沉不碎

时间:2025-01-24 09:33:36  作者:沉不碎
  
  阮文谊在那三四天里,接收了两个不同校同学的寒假数学作业。
  
  他熬了三个通宵,把那些作业全部做完于是。两个人很激动,说什么都要和他一起去市中心买东西:“零食不能带回家,在路上吃也行的嘛!”
  
  在补习班结课考试后的第二天,阮文谊和他们一起去了市中心的购物街。
  
  他先是买了对联、福字、窗花,想起赵秀丹看电视时喜欢嗑瓜子,又买了半斤瓜子。
  
  买完这些,阮文谊被同学拉着去了书店。两个同学在那四处翻漫画书,他则看着一本菜谱发呆,犹豫半晌,还是把菜谱拿了下来。
  
  赵秀丹没让他碰过家务事,然而今年大概是没年夜饭可吃了。如果可以,阮文谊也想在这个特殊时期尽量帮点忙。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袋子东西,一种愉悦满足的感觉升了起来。
  
  这是和考第一、解难题完全不一样的快乐。阮文谊攥紧手里的袋子,久违地笑了出来。
  
  逛了一大圈、买完想要的东西,肚子也有些饿了。三人商量了一下,准备随便找点小吃填肚子。
  
  看漫画的同学购物兴致很高,拎了满满一袋子书,走了几步又嫌沉得慌。他看阮文谊手里东西也不少,便自请缨留下看东西,要两人打包一份小吃捎给他。
  
  阮文谊和另一人拎着小吃回来时,挂在脖子上的小灵通忽然响了。
  
  会给他打电话的,基本只有赵秀丹。阮文谊把东西放下,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赵秀丹沉默几秒后,开门见山:“补习班老师刚把排名成绩发给我。你知道这次你考了多少吗?”
  
  阮文谊心一紧。他考试前两天正熬夜赶作业,考试的时候的确有点犯困:“是不是不太好?”
  
  “补习班第七。”
  
  明明赵秀丹语气平静,也没说别的话,可阮文谊手心已经起了冷汗:“妈,是这样……”
  
  “不用解释,”赵秀丹说,“你回头。”
  
  阮文谊浑身一僵,他咽了口唾沫,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有声音在脑海叫嚣不要扭头,不要扭头,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慢慢转过身去。
  
  不远处的赵秀丹长发凌乱,盯着阮文谊和他手里的小吃,瘦削的脸庞显得一双眼睛尤其大。
  
  “你真是出息了。”
  
  赵秀丹注视着阮文谊,在电话里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她挂断电话,在有些拥挤的人潮里穿梭,疾步朝阮文谊冲了过来。
  
  第22章 22  回忆(2)
  
  在赵秀丹走过来之前,阮文谊嘴边滑过了很多解释。
  
  可无论哪一种,对比他手边的小吃、身旁拿着漫画的朋友来讲,都过于苍白。
  
  于是阮文谊就眼睁睁看着他妈妈走到近前,然后就在他的朋友和来往人流的面前,扬起手,狠狠地甩下一个巴掌。
  
  她用的力气太大,直接把阮文谊的脸朝一边抽了过去。
  
  阮文谊一开始没觉得疼——他的目光随着脑袋的偏移而偏离,看到了身边朋友惊愕而恐惧的表情,也看到了朋友身后驻足偷看的人群。
  
  朋友被这一幕吓懵了,在赵秀丹看过来的时候,却还是颤颤巍巍地解释道:“阿、阿姨,是我们找文谊出来的,他只是想买……”
  
  “我知道是你们找他出来的,”赵秀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烤串,“我不为难你们。但他答应了,考砸了,那就是他的不对,该受点教训,才能长进。”
  
  十几年的班主任不是白当的,赵秀丹沉着脸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独特的威压在。阮文谊旁边的朋友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却还是坚强地捡起碎一地的勇气:“阿姨,他没考好是有原因的……”
  
  “没考好当然有原因,”赵秀丹道,“没学会,没认真学,没看题,考试走神——你想说哪一种?”
  
  后面看东西的那人早看到状况不对,有心立刻赶过来,可惜东西太多。好不容易抱起一堆东西,他磕磕绊绊跑过来,把一堆购物袋扔在地上,又把阮文谊那个立刻捡出来。
  
  赵秀丹看了一眼:“这是他买的?”
  
  阮文谊低着头,不说话。另两人只好代他点了头。
  
  个购物袋是红色的,上面画了两个可爱的胖头娃娃,各自抱着两个字,拼出一个“新年快乐”。
  
  赵秀丹踢了一脚购物袋,在两个胖娃娃脸上各留下半个鞋印:“把它捡起来。”
  
  阮文谊俯身捡起了袋子。
  
  “现在回家,我给你留了题目在桌子上,做不完晚上就别睡了。另外,”赵秀丹道,“在回家前,把这堆东西扔掉。”
  
  阮文谊到这一刻才感觉出疼来。
  
  他终于看向赵秀丹,眼里有恳求,想告诉她袋子里是什么。但赵秀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已经在忍着火了,”她盯着阮文谊说,“你还想在外面丢多少脸?”
  
  阮文谊看到了很多人。
  
  他的两个朋友站在他妈妈对面,被这凝重的气氛弄得不敢说话,连迎接他目光的胆量都被打散;前来约会购物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驻足不少,围成一个大圈,交头接耳地往过看。
  
  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在少年人的心里产生,再从名为“自尊”的小山下生根发芽,飞快生长,从根源把这座小山一寸寸地撕裂开来。
  
  阮文谊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从眼眶里脱落。在被周围人全部看到之前,他低下头,把袋子拎了起来。
  
  赵秀丹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像是个巨大的扩音器,“现在知道哭了,那该学习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阮文谊抓着袋子,垂着头。可哪怕他不去看周围任何一个人,他仍觉得无数的视线在身上打来打去,像是一下下的重锤,与小山根源生长的树木树木一起,把自尊的小山打得粉碎。
  
  阮文谊低着头往前走,赵秀丹就跟在后面。
  
  在绕过人声鼎沸的市中心,走进没人的小巷以后,赵秀丹才开口道:“和你说过多少遍,别和这种人交朋友,你怎么就是不听?”
  
  阮文谊闷着声音道:“他们挺好的。”
  
  “怎么就挺好了?”赵秀丹道,“你是给别人写作业写上瘾了?”
  
  阮文谊猛地抬头看她。
  
  “看我做什么?要怪就怪你掉了张卷子在书桌底下,自己都没发现,”赵秀丹把散乱的头发拢了拢,叹气道,“我的傻文谊,你真以为他们是好心和你做朋友?不过是看你成绩好,可以帮上忙,才给你点好眼色而已。”
  
  “他们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赵秀丹反问他,“你是能和他们一起打游戏?能和他们一起看漫画?还是和他们一样有数不完的零花钱,能每天一起出去购物?你什么都没有,别人凭什么喜欢你?”
  
  阮文谊眼眶还是红的,他停下脚步,看着母亲,想要反驳,却发现她说的都是事实。
  
  赵秀丹眉头一皱,伸手粗暴地擦去阮文谊的泪水。她的手被寒风吹得干裂,擦得阮文谊脸颊生疼。
  
  “把眼泪憋回去,”她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因为你的眼泪同情你,别把情绪带出来影响别人。”
  
  两人恰好走到垃圾桶附近,赵秀丹把阮文谊推过去,阮文谊擦擦脸,走到垃圾桶前,就要把购物袋扔进去时,赵秀丹又开口了。
  
  “算了,留下吧。”
  
  她恨恨地看了阮文谊一眼:“不就让你扔个东西吗,哭什么哭,你外公打过我多少次,我掉的眼泪加起来也没你多!我要是有你这个条件,早就奋发图强上清北了,哪还顾得上出去玩!”
  
  东西是留下了,可她似乎还是不想看见儿子的哭脸,一个人走到了最前面。
  
  一直到两人到了家门口,赵秀丹才在家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脸色好转过来。
  
  “你爸还在家,把眼泪擦干再进家门,”赵秀丹最后说,“别像你外公一样,把乱七八糟的脾气在家里随便扔。家是休息的地方,不是发泄情绪的地方。你看我,在家里从不发工作上的牢骚。有什么话能憋住便不说,就能少吵很多架。”
  
  “没人会在意你怎么想,”赵秀丹翻找着钥匙道,“就像你那两个同学——就算今天闹得不愉快,你只要能帮他们写作业,他们就会好好对你。生活嘛,做足表面样子,就够了。”
  
  阮文谊不说话,她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追问道:“记住了没?”
  
  他低声说:“记住了。”
  
  进门的时候,他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了些年货,包括瓜子、对联、福字和一点仙女棒。
  
  阮文谊什么都没讲,购物袋里的东西最后也没能拿出来。在年后的某一天,被他打包扔进了垃圾桶里,终究没摆脱进入垃圾场的命运。
  
  这就是阮文谊成长中的第一个意外。
  
  比起“考砸”这件事,赵秀丹更担心的是儿子从此学坏。不过好在阮文谊此后再没和那两人来往过,平日里说话的也都是班里前几名,赵秀丹才放下心来。
  
  第二个意外,来得更为震撼、更为毁灭性一点。
  
  彼时同性婚姻刚刚合法,赵秀丹和阮善夫妇的观念都还比较保守,他们都对这个政策不太满意。
  
  就在这时,赵秀丹撞破了阮文谊和杜樵的亲热现场。
  
  第23章 23.  回忆(3)
  
  阮文谊和杜樵的第一次交流,其实颇有戏剧性。
  
  六中的军训一直是在郊区的一个军训基地举行。阮文谊和杜樵恰好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军训第一天,所有人都累得要死要活,回去却还要收拾行李、铺被褥,收拾不了几分钟,一群半大的男孩子就开始叫苦不迭。
  
  阮文谊大概是其中最轻松的那个——赵秀丹早在出发前就已经帮他把行礼完全收好,不同的东西用小包装着,整整齐齐,如果懒得收拾可以直接把小包拿出来扔进柜子里。床单也已经用别针小心的别在褥子上,直接扔床上一摊就能用。
  
  只是裹好的褥子太厚太沉,阮文谊还倒霉地分在上铺,怎么也没办法把褥子扔上去。
  
  在他隔壁的就是杜樵,收拾最快,把床铺好以后,就翘着脚坐在床边俯视全宿舍。看阮文谊扔了三次都没扔上来,他笑眯眯道:“我来帮你?”
  
  阮文谊在下面扔,杜樵在上面接。这次还算顺利,只是杜樵的手表恰好被别针卡了一下,从上铺径直掉到了地上。
  
  漂亮的黑色表盘正巧落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两人军训时就紧挨着,阮文谊见过它完好时精致的样子,看上去价格不菲。他有些忐忑,担心杜樵提出赔偿的要求。
  
  但杜樵只是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就把废弃的表扔到了柜子深处。
  
  两人自然而然成了朋友,开始结伴吃饭、在不同的课堂间穿梭、一起聊些班里的杂事。
  
  相处久了,阮文谊发现,杜樵是一个非常合他胃口的人。
  
  初二那件事以后,他对那两个同学发了短信,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帮忙写作业。再然后,在补习班相遇的时候,他们也再没来搭过话。
  
  阮文谊开始观察身边的所有人,赵秀丹的叮咛从这一刻起变成了一个真实到可怕的“预言”。
  
  任课老师总对他和颜悦色,甚至会私下给他发小零食——因为他往往是给平均分拼命拉高的那个。
  
  班上有几个同学总是不介意他无聊的聊天话题,愿意给他带各种小零食甚至安利闲书——因为他从不拒绝给别人讲题。
  
  常去的那个食堂窗口,大娘总喜欢给他多加几块肉,还会关心他穿衣多少、会不会冷——因为他每天都去,长久下去,就可以给窗口累计不小的一笔收益。
  
  他开始无法自然而然的接受别人的善意和给予。每当得到了什么,就一定要立刻做出什么来作为回报,比如今天借了某位同学的笔,那下课的时候阮文谊一定回去小卖铺给他捎点小零食。
  
  偶然遇到不愿讲究这么多的人,阮文谊便会陷入一种“欠债”的焦虑里。偏偏学生们总是讲究“义气”,不计较这么多常常是关系好的另类表示。每次听到别人说“那你下次也帮我忙就好啦”的时候,阮文谊都会为这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下次”而感到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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