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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御刑(古代架空)——张听劝

时间:2025-01-27 11:16:57  作者:张听劝
  那人穿着干干净净的麻布青衫,黑发拿一支木簪挽着,对着他躬下身,露出亲切的笑。
  好像青麓书院山下,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他就知道,颜知不会骗他。
  他们是彼此的知己,颜知不会这样待他。
  赵珩定定看着对方,忽然感觉全身又有力气了,自己好像也变回了少年时的模样,两腮赛雪,乌发玉冠,一袭白衣,滴血不沾。
  “颜知……”赵珩手里的短剑“当啷”一声落地,“拴着我……”
  他呢喃着说道,
  “别让我……再来人间了……”
  这人间,太苦了。
 
 
第130章 那位客人
  季用带着人走进书房时,少年天子立刻从成堆的奏疏中抬起头来。
  他天生浓眉大眼,如今脸上虽稚气未脱,却已依稀可见将来剑眉星目的相貌。
  “陛下……”季用道,“人带来了。”
  在大太监身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举止局促地跪了下去。她身穿一袭绿色襦裙,是民间寻常人家的打扮,但看上去生活上还算比较富足。
  少年天子端坐在宽大的御案前,注视着前来的少女。
  “起来吧。”
  他身穿玄色龙袍,帝王的威仪自然散发,但眼中却透露着几分好奇,几分悲伤。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起身抬头:“我叫荣——”
  “大胆——”季用声音尖利喝停了少女,“刚教过你怎么回话,都忘干净了?回陛下的话!”
  少女吓了一跳,慌忙跪了回去,改口道:“回、回陛下的话!民女荣秀云。”
  “季用。”赵珏见少女惊骇不已,便朝大太监偏了偏头,温声道,“你先出去吧。”
  大太监应声退下后,赵珏再次对少女开口:“荣秀云,起身吧。”
  “……”那个叫荣秀云的少女被方才那一吓,还没缓过神来,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不要怕,朕传召你,只是想问一些事。你只管照实回答,无论答案是什么,朕都不会为难你。”
  荣秀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却仍旧深深低着头。
  “听说,你们家曾经是白塔村的一个农户。十年前,拿着礼泉县下发的路引,举家搬去了凤阳县?”
  荣秀云仔仔细细的听清了问题,然后有些含糊地“嗯”了一声。
  “能和朕说说么?”赵珏的句末有些发颤,“那个给你们家路引的人……”
  白塔村的血案已过去了半年,皇考早已顺利下葬皇陵,尽管陆尚书已劝了他无数次,他却还是没法轻易放下这件事。
  自那日之后,杨统领便百般自责没能追上先皇,颓然辞去了侍卫统领一职,且郁结于心,一病不起。
  在杨思南临终前,赵珏才从他口中,得知了十年前的云天崖上发生了什么,得知了皇考与那个人的十年之约,以及皇考去往白塔村做出那些事的缘由。
  陆尚书劝他放下,不要揭开这段尘封的事。可他如何做得到呢?
  他的名字是珏,小时候,父皇和他说过,“双玉合一为一珏”。
  那时他问,他继承的是父皇的斜玉,那另一个玉是谁?父皇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另一个玉,是颜如玉,也是君子如玉。
  别说当时懵懵懂懂,就是如今也不太懂,可就像冥冥中早有注定,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人,偏偏也是这“双玉”。
  他的双玉,先后玉碎在了那个叫白塔村的小村落,一个遍体鳞伤、声名尽毁,一个死因不明,尸骨无存。
  要他如何克制追寻真相的冲动?
  尽管有了杨思南的坦白,真正调查起来也并不容易,派出去的人费了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寻到一条线索。
  十年前,颜大人曾托同窗卢举真的关系,向隔壁的礼泉县县令,为白塔村的一户人家要过一道路引。
  凭借这道路引,那户人家得以举家迁往了凤阳县。
  抱着微茫的希望,赵珏派人找到了那户人家,证实了十年前有人给了他们一道路引。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不久前已染病离世,少女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做母亲的脱不开身,最终只得让这十七岁的少女前来面圣。
  阿云来雍京前就已知道会被问到什么,母亲再三叮嘱,要她如实回答一切关于恩公的事,如找到了恩公本人,更是要为全家表达说不尽的谢意。
  于是,面对天子的问话,阿云虽然紧张,却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将自己亲眼所见所闻,与后来父母反复提及的事,一一娓娓道来。
  她仍旧记得,那一年她七岁,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一辆很特别的马车,停在了她家的院子外。
  她的家位处于村口,因而经常接待旅人商客,她见过来来往往多少驴车牛车马车,却没有一样是那样特别——特别大,特别贵,拉车的是四匹特别高的黑马。
  家里常常有陌生旅客逗留,她和妹妹阿雪都不是怕生的人,相反的,她们喜欢客人,尤其是特别的客人。
  这回,马车上的四人都有不寻常之处,她们俩在旁选了许久,瞄准落单的那个青年。
  幼时模糊的记忆里,阿云已记不清那人的五官,只依稀记得那人温柔的笑容和绣着漂亮纹样的衣袖。
  也是长大之后,她才知道那纹样叫做流水曲纹,因为那个人将绣着同样图样的一方帕子送给了她们姐妹二人。
  那张帕子,后来被她们父母小心收着,常常翻出来看,念叨着当年的大恩大德。
  所谓大恩大德,自然不是指一张帕子。
  离开后没过几天,那位客人又住进了她们家。
  她们家并不算是真正的驿馆,只在难以行路时才有人来投宿。
  可奇怪的是,明明路上的积雪也化尽了,那位客人却一住就是小半个月,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那段时间,她娘正怀着三妹,却时不时躲在屋子里哭泣,她爹安慰来安慰去,好像只是说“不会的”,“别多想”。
  阿云并不知道父母在担忧什么,只是总带着妹妹阿雪去那位客人的屋子里玩。
  那位客人也不厌其烦,总拿许多花生和蓼花糖出来招待她们。
  那真是她见过最好看,心肠也最好的客人,四岁的妹妹阿雪也同意,可是他却总说:“你们要小心分辨,世上有许多坏人。”
  阿云问:“哪里有坏人?”
  他的目光忽然放空,自嘲道:“或许你们眼前就有一个。”
  他常常不在房间里,总喜欢去山坡上转,村里的人都忌讳那个矗立着五重塔的山头,他却偏偏去那个山头,每天都要去几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至那日阿娘临盆,先是稳婆赶来,再是好多村里的人也来了。
  那群人三五成群的坐在院子里,非但不帮忙,还要喊人倒茶来招待。
  阿爹心不在焉的,只是在厨房进进出出,不停地烧水送到阿娘不住哀嚎的房外。
  于是只能由年长一些的阿云去给客人们倒茶。
  有个男人促狭地笑着,问她:“你叫阿云吧?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她不知为何害怕那个笑容,仿佛男人在前面挖了个陷阱,等着她跳进去。于是她只是闷头倒水,什么也不说。
  在天暗下来之前,阿娘生产的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哭声。
  婴儿的哭声,母亲的哭声,混在一起,令她感到错愕害怕。
 
 
第131章 姓甚名谁
  院子里的那群人终于起身,却也全往哭声传来的房间去了。
  阿云看见阿爹呆愣在房外,有人拍了拍她爹的肩膀:“老荣,别哭丧着个脸,福祸相依,来年一定是来个大胖小子。”
  传来哭喊的屋子里,稳婆脸色难看的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走了出来,嘴里直念:“作孽哟。”
  那群人立刻将婴儿从稳婆手里抢去,七手八脚拆开襁褓看了一眼,然后似乎确认了什么,互相点了点头。
  这时,阿爹突然伸手去抢婴儿,却被早有预谋的人墙阻隔开:“怎么?老荣?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阿爹立刻朝着那群人跪下了:“求求你们,放过小女吧。”说着就往地上咚咚磕头,在那硬石板上没磕几下便流了一脸的血。
  那群人里有人叫嚣:“不想镇塔可以,你再去找别家的闺女来啊!”
  妹妹阿雪见爹爹流血,也开始哭起来,跑到爹爹跟前拦着不让他再磕。
  阿云见那群人人多势众,阿爹却只有一个人,害怕地后退了两步,转身忙不迭的跑去了那位客人的房间,想要找帮手,却发现房中无人。
  等她再回到生产的房外,只见阿娘跌在地上,哭得几乎要断了气。阿爹则抱着阿雪在一旁默默垂泪。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说起这段过往,阿云仍心有余悸,她一说便入了神,眼眶也红了一圈。
  只是这时,她忽然记起天子问的事是关于[那位客人],而不是关于她们家的事。
  糟糕!
  一时慌乱之下,她抬眼小心去看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却对上同样一双眼眶微红的眼睛。
  那一瞬,她忽然想,或许已被自己忘却容颜的那位客人,他温柔的眉眼就是长这样吧。
  “朕已听闻白塔村的镇塔一事……天下竟会有如此残酷的事,实在灭绝人性。”
  赵珏始终记得,那个人第一次亲近他,温柔抚摸他颅顶时,对他说的话。
  [有朝一日,殿下所有,会比这长乐宫更广袤千百倍。]
  [世间万物,一草一木,生死荣辱皆在殿下一念之间。]
  [希望将来,殿下也能像今日这般。]
  [爱怜眼见之处、眼见之外、这世间坎坷求生的千千万万生灵。]
  阿云按捺下无尽感触,低头忍下泪水,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叙述。
  那天,直至深夜,爹娘都没有睡。阿娘泪都哭干了,让阿爹想想办法,阿爹却束手无策。
  身边的妹妹阿雪睡了,阿云却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上爹娘说话。从对话中她才知道,他们世代生活在白塔村,没有官府下发的路引,是只能居住在此的,若是离开,一家五口便要成失地的流民了。
  所以,即便趁夜将小妹抱回来,也会很快被人发现,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阿云压抑着哭声,泪水不住的渗入枕巾,年幼的她忽然之间明白了那位客人说的话。
  这世上有许多坏人。
  一家正渐渐陷入绝望中时,那位客人竟披星戴月的回来了,他就像提前知晓了她们一家的难处似的,带来了县里下发的路引文书,和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婴。
  没人知道这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资助了一笔银子,让她们一家连夜逃出那个村子,举家迁往凤阳县。
  她坐在驴车上,听见爹娘喊他恩公,跪拜他,询问他的姓名,祖籍,那位客人一个也不肯答,只是催促他们快走,以免生变。
  那时,她的爹娘也极为害怕,毕竟怀中还有个随时可能放声哭泣的婴儿,于是只能匆匆别过。
  临走前,阿娘哭着说:“恩公不愿留名,请给小女起一个名字吧。”
  他站在那,想了想,说:“秀外慧中。就叫秀秀吧。”
  趁着爹娘准备出发,阿云搂着年幼的妹妹阿雪坐在驴车里,依依不舍地问:“叔叔,你会来凤阳找我们吗?”
  “嗯。”那人答。
  “真的会来吗?”
  “会来。”
  明明得到了应允,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对方答的太快了,就好像已经很习惯这样敷衍人一样。
  果然,从此,她便再没见过那位客人。
  十年匆匆过去,那人的容颜已被忘却,也不曾留下过姓名,只是逐渐变成了爹娘口中的恩公,成了她们家时常提起的一个人。而她们姊妹三个,不单小妹叫秀秀,她和阿雪的名字也都多了一个秀字。
  高坐殿上的天子听完,道:“这么说,你们也并不知道,那个人后来去了哪里?”
  “不知。不久前,阿爹染病临终前,还在念叨这件事……”阿云老实回答,说完,她顿了顿,“不过……”
  她眼神飘忽,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你想到了什么?”
  阿云道:“我总觉得……恩公他一直在白塔村。”
  赵珏的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微微发抖:“为什么?”
  阿云道:“因为……恩公当初来得那样及时,又仿佛无所不能,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我听爹娘说,白塔村的镇塔传统,是一个什么骗人的假大仙搞出来的名堂。”
  “也许恩公才是天上的真神仙,他看不下去这样的事,才特地下凡来制止的。”
  “既然如此,他便不会只救秀秀一个。十年后,他一定会重新出现,救下下一个婴儿的。”
  水雾凝结成珠,断了线似的,从赵珏的眼眶中滴落,打湿了玄色龙袍的衣襟。
  “你说的对……他又怎会放任这种事再发生……所以才和父皇……”赵珏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说不下去了,一时哽咽不能自持。
  阿云愣愣看着突然哭泣起来的天子,竟一丝威严也不再,像个为了什么心碎而哭泣的普通少年。
  但很快,赵珏便擦去了泪,变回了那个沉稳持重的年轻帝王。
  “秀云姑娘,多谢。朕的话已问完,你可以回去了。”
  阿云呆立片刻,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来时民女母亲千万嘱咐过,一定问清恩公的名字和下落。不知陛下可否告诉民女?恩公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赵珏道:“他姓颜,单名一个知字。已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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