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确实有个人。
在里面砸柜子的正是他儿子李小强,李小强被关在了柜子里。
李刚心有余悸地说:“困在里面了,你怎么不叫人!”
“我叫了!我一直在叫!”李小强委屈地说:“你们没一个人应我。”
柜子的门在里面是锁不住的,那是谁把他儿子关进去的呢?李刚一想,就惊得一身冷汗,他把儿子弄出来,又把睡着的李孝笑拍醒。
“这么吵你咋睡着的?”陈淑当晚就抽了李孝笑一顿,“你是不是和你哥商量好的?把你哥锁在柜子里啊?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么!要是闹出人命了可咋办!”
李孝笑边哭边摇头。李小强也是不承认,他说,他原本就在房间里睡觉,结果半梦半醒地就发现自己被关进柜子里了。
李刚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白天问了老师问了儿子身边的同学,就是想不通这两个孩子为什么要闹这出,好话歹话都不听。
更严重的是,李小强从此睡不着觉,也不愿意吃饭,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无论睡在哪儿都要半夜惊醒,他说他梦里有鬼,有鬼要吃他,细问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淑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娃啊,你要是有事就说啊,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李小强就是摇头说没有。
李刚只好带着自己儿子去一趟诊所,一检查身体也没问题,就是精神一直紧绷着,医生说他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放松放松就好了,可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爸的还不了解自己儿子么?叫李小强读书跟移山一样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催动一点,考了零分都不见他紧张的。
他儿子身体没病,李刚只能往别的地方想了,尤其是后面的怪事越来越多,他赶紧托朋友关系登了报纸,就希望能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玄学他也是信的,他年轻的时候就请过一个师父,那个师父说这一块儿风水好能发财运,最后就决定在这里盖了一个泥胚房,那师父说的话真应验了,房子现在翻新过好几次,住了很多年,他不觉得是房子出了问题。
陈鹤年听了,问:“你们看见过鬼的样子么?”
“没有。”李刚惨然回答:“我什么也没瞧见,但是家里的事越来越玄乎,菜园种的东西都死了,晚上的时候,那些屋顶家具啊,没事就被撞得砰砰响,等我们去看的时候呢,鬼都逮不住一只,桌上的杯子还会奇怪地摔在地上,我们家只怕是被什么恶鬼给缠上了,只能拜托小师父给捉了去,我们无冤无仇,哪里该受这门子罪。”
“只有晚上有动静?”陈鹤年说。
李刚点点头:“目前是的,现在娃娃们都是白天睡觉,已经没办法正常生活了。”
陈鹤年看了李小强的面像,眼窝凹陷,眼底发黑,本来就长得一泼猴样,现在更是难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被阴邪纠缠折磨的样子。
陈鹤年说:“多少天了?”
李刚答:“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一家子都受不住。”
陈淑迫切地问:“小师父,你有办法对吧?”
“不用大惊小怪。”陈鹤年说:“你们家确实有鬼。”
“准备钱就可以了。”陈鹤年站起身,“我办事,三万块,你们自己说的,就一分也不能少。”
陈鹤年这样说,让李刚夫妻心里反而有了底,能解决这件事,三万块又算个啥呢,他们见陈鹤年提着东西往楼上走,也没多说什么。
这房子的采光不好,陈鹤年上二楼后,很快就找到了李小强的卧室,他那间卧室虽然大,但窗户朝着西边,照不上太阳,是经典的阴房。
陈鹤年从箱子里掏出了罗盘,往屋子里一放,却罕见的发现,他的罗盘的作用微乎其微,这屋子里的阴气遍布每一个角落,而今天恰好是每月的十五号,月圆时,也是一个月里,普遍阴气最重的时候,他的阴罗盘自然跟着受影响。
陈鹤年换了个道具,拿出镜子,在镜面上敲了两下:“出来干活儿。”
镜中鬼没有动静,八成是在装死。
“出来。”陈鹤年重复。
他手里的镜子没动静,而那床头对面的镜子里却发出呲呲的声音,陈鹤年在上面看见闪过了一个人影,它的手扒住了镜子边缘,先是头发像蚂蚁群一样往外面爬,接着伸出了一双苍白诡异的手,指甲黑得不像话。
它从镜子里钻了出去,头发遮挡着它的脸,等它身体全都从镜子里爬了出来,四肢着地,就像一条蜈蚣飞快朝陈鹤年冲了过去。
陈鹤年没动,眼神冷冷的,直接扬起了自己的手,抬起落下,就一巴掌的事。
那朝他冲过来的鬼顿时散成了一团雾气。
镜中鬼的真容就这样出现在陈鹤年的面前,它默默地离陈鹤年远远的,假装什么也没做过的样子,方才的伪装倒是逼人,但是气味是骗不过陈鹤年的,在挨巴掌和被吩咐之间他选择后者。
陈鹤年说:“这屋子里存在的鬼,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来吃?”镜中鬼听他这话,觉得意外。
“吃不吃。”
“吃。”镜中鬼赶紧说。
陈鹤年说:“你出点力,喂给你就是了。”
镜中鬼哼了哼:“就算吃了也不过是塞牙缝的小虾米,只怕现在它躲在哪里不敢出来了。”
“我又不担心这个,缠人的鬼今晚就把它解决了。”陈鹤年说,慢悠悠地提着箱子,“我是有别的问题要问你。”
镜中鬼狐疑地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说有意思的。”陈鹤年话锋一转:“我想知道,你既然那么害怕那只鬼,但交手一次,你总能从它身上看出来一点什么。”他边说一边盯着镜中鬼,问出疑问,“它的道行有多深?做鬼做了多少年?”
镜中鬼一听就知道他在说那只差点弄死它的鬼,眼神都有些闪避,“你又想害我?”
“这对你跟我都很重要。”陈鹤年说:“要是它想杀我,捏碎你不是顺道的事儿?”
镜中鬼气极:“那你还敢招惹上它!”
陈鹤年可不在乎它的脾气:“说说看。”
镜中鬼已经气急败坏:“你非要我丢了这张老脸,说出来才成么!我百年道行在它手里如同蝼蚁,它就是个怪物!论道行也该是千年,成你我祖宗了!”
“千年……”陈鹤年听了,眼睛一转,轻轻啊了一声,好似恍然大悟,他大概认可这个评价,镜中鬼傻眼了,没想到陈鹤年还能笑得出来,他愉悦地说:“千年以前,那是什么时候?”
第20章 恶鬼缠身(三) “这两个人半只脚都进……
千年, 那可就太久远了,一条修炼的蛇要能活这么久那也都化龙了,在他们这么行里, 可不就是个怪物么。
镜中鬼揣摩他脸上的表情,非但没见到苦恼哀痛的样子,他还云淡风轻地,甚至注意力没全在这事上,难不成现在有些人,哭是笑,笑是哭?
陈鹤年已经顺手打开了那个闹事的柜子,他甚至灯都没开,没有光但是窗户外却有风刮进来, 白色的窗帘一直在飘,地上有他自己的影子。
这个房间没再叫孩子住,已经空了出来,陈刚将柜子里原先放着的东西都丢了,柜子是普通木头,外面刷了一层黑漆,就是老了点的物件,没什么特殊的。
陈鹤年按流程办事,打开箱子抽出三根香, 照旧在用点香法。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镜中鬼说。
陈鹤年没否认,但他依然在做, 就看着手里三根香,等它烧,没一会儿香就嘎嘣一下断掉两根,这屋子有带着怨气的鬼魂, 这样活儿只能算是小活儿,以往都懒得接的。
面对恶魂呢,他师父一向是能超度则不杀,只要那鬼手里没人命啊,那就都有投胎的机会,超度鬼魂呢是能攒功德的。
陈鹤年将刚才香烧出来的香灰洒在罗盘上,蹲下来,托着罗盘,对准柜子里一吹,罗盘上的香灰就沉在底部,他这样重复两次,再用手去香灰里一摸,就真摸到点东西。
“还是只毛僵不成?”镜中鬼看了眼他手里捏着的玩意。
“僵尸可不这样装神弄鬼,它们喜欢直接咬人脖子,吸人精气。”陈鹤年看着手里的一撮黑毛,思索了下,“人身上哪里会这样的毛?”
“这可不像人身上有的。”
“等等,我闻到了。”陈鹤年眼神变得认真,他脑袋一转,就站了起来。
“我怎么没闻到那鬼的气味儿?”镜中鬼窜到了这屋子的各个角落里瞧了瞧,什么也没寻到,它望着陈鹤年不可思议地说:“你鼻子比鬼还灵?”
“饭香。”陈鹤年说,他将东西放回了箱子里:“菜已经做好了,不错,这家人是明白人。”说完,他就把手里的那撮毛一丢,提着箱子下楼了。
。
李刚一直在楼下等着,仰着脖子用耳朵去听,听到脚步声就起来迎人,他赶紧到陈鹤年跟前问:“小师父,怎么样了?”
“吃饭。”陈鹤年回答。
“啊,对对,先吃饭。”李刚顺着他的话讲,朝厨房嚷了一声:“婆娘,饭熟了没啊?!”
“好了!”陈淑颠勺的声音停了:“李孝笑,快过来盛饭端菜盘!”
客厅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坐,小师父你先坐。”李刚又去给他到了杯茶:“您辛苦了。”
陈鹤年有点烦,他本来可没有和这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打算,但是李刚将他往饭桌上带,点头哈腰地还会错了意思,李刚看见陈鹤年脸色绷起来的时候,以为他是对饭桌上的招待不满意,有些尴尬地说,“家里没准备别的,小师父你现在先担待点,晚上叫人买好菜,小师父喝酒么?来二两锅头?”
陈鹤年用眼神拒绝了他,李刚话就少了点。
这时,李孝笑走过来,她人才到桌子高,已经把洗过一遍的碗摆在了陈鹤年的面前,她只捏住了筷子底端的边缘,放在了碗上头,她抬头望着陈鹤年,细声细语地讲:“我洗过了,很干净的。”
“这丫头动手很勤,做事也仔细,是干净的。”李刚跟着说。
李孝笑又跑去收拾厨房菜板上的垃圾,她跟着陈淑忙前忙后,李刚和他儿子李小强屁股则一直粘在板凳上。
李刚笑嘻嘻地说:“小师父,你先动筷。”
等人都坐上桌了,陈鹤年吃了几口,李小强就坐他旁边,陈鹤年能注意到他的手时不时在发抖,他妈不停往他碗筷里夹肉菜,菜倒是香,但是他表情却跟嗓子里塞了蟑螂一样,捂着嘴就要吐。
这是很经典的表现,陈鹤年了熟于心,他瞥了男娃娃一眼,拿起不离身的箱子,从小黄包里取出一片已经嗮干发黑的叶子放在桌上:“把这个拌在米饭里,吃一口试试。”
很明显,李小强是这家里被缠身最严重的那一个,被阴气缠身所以体弱,影响到他的五感,再美味的东西吃在他的嘴里也会变得苦涩发腥,所以他才会食不下咽。
李小强照他说的做了,将陈鹤年给的用筷子捣碎了,拌着饭吃了一口,李刚和陈淑都紧张地盯着他们的儿子,第一口是苦的,但是没以前恶心。
“再夹口菜。”陈鹤年说。
李小强真的不再觉得恶心了,吃了两口越吃越有劲儿,他两眼都在放光,“妈,我觉得好饿!”
“好好,快吃,多吃点!”陈淑喜笑颜开,更加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小师父,你真灵啊!”李刚免不得奉承几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李刚又起身特意去给他续茶水。
陈鹤年只管夹那些着他这面的菜,不多说一句,李小强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影响他的食欲,张着嘴嚼东西声音和老鼠啃墙一样。
反观比他要小四岁的李孝笑,小姑娘端着碗拘谨地啃着几片白菜,肉菜和她隔着有些远儿,李孝笑的眼睛盯着那盘吃了一半的鸡腿,她看上去很想夹一块儿,但一直在悄悄看她妈的脸色。
说服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李孝笑伸出筷子,她探起半个身子要去夹块鸡腿的时候,陈淑生气的声音就跟着冒了出来:“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么不懂事!”
陈淑立即敲打她的筷子,鸡腿又掉回盘子里。
陈淑说: “筷子伸得远儿,嫁得就越远儿,会被婆家看得越轻!你以后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李孝笑急忙低下头:“妈妈,我错了。”
也许是顾及有客人在,陈淑没再纠她的错,但谁知,陈鹤年却开了口:“谁说的?”
陈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她露出一个笑脸,诧异地问:“怎么了?小师父?”
陈鹤年烦这种人:“你刚刚说的忌讳是谁告诉你的?”
陈淑这才确定他的意思,但这事儿,她也不会答,就说:“这……这不是大家伙儿都传着的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陈鹤年表情却显得严肃,“难怪你家会倒霉。”
“咋?”李刚问:“这犯了啥忌讳么?”
陈鹤年回答:“据我所知,女儿的筷子要是伸不长,她爹妈的命就会变短。”
“什么?”夫妻俩大为受惊:“还有这样的说法啊?”
“不信?”陈鹤年反问,他盯着夫妻俩的眼睛愈发的冷。
“信,信的。”李刚赶紧说:“丫头,筷子伸长点,夹吧。”
李孝笑也很惊讶,李刚催促着她,她才大胆地站起来夹菜,也终于吃到自己想要的鸡腿,她再看向陈鹤年的眼神变得迷茫和感激。
“他现在不宜吃太多肉食,要只想让他快点好起来,以后得节荤吃素。”陈鹤年接着又点了李小强。
陈淑嘴里的消瘦受苦,就是指一个圆润的正方体。
“都听小师父的。”陈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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