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吊人。生活在悬宕之中,处于过渡时期,人生道路上的想法转变时期。亦预示着放弃,悔改,调整更新。”
卡牌放下去,天花板没继续动,但脚下的玻璃多了一条大裂痕。
也不是于桓。
李卿衍想让汪智遥过来试试,扭头却发现汪智遥不见了踪影:“他人呢?”
于术瞪大了眼睛,刚刚汪智遥还在他旁边来着,眨眼功夫就没了。于桓眼皮连续抽搐了三四下,他踏着细碎的步伐绕房间找了一圈,毫无收获。
期间,天花板跟地板齐发力,一边往下压一边不停裂开。
“我们不能停,一旦停止,天花板就会压下来,但求问人不对,地板也会裂开。”
李卿衍总结规律。
于术抬头看着符文,无意识喃喃道:“江禹在的话就好了,他说不定有办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现在只剩下李卿衍了,他稳住下盘站起身子,想了想:“我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有选择权,但因为想接近于术,才接受了调到羊城的安排。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见了一次面的人会让他那么惦记,但刚才于术无意识的一句话却将他差点站不住脚。
“月亮。”
于术探过头来瞄了一眼。
月亮卡亮出来,李卿衍悬着的心突然就稳了。正位月亮,醒悟,朦胧晦暗,暧昧不明。
卡片刚放上去,更大的“呲啦”声吵得耳朵发疼。
这下完蛋了。
三个人都不符合要求,可能符合要求的汪智遥还不见了。
“听说你喊我?”
江禹贴到于术耳边,拉起他的手。
于术没有甩开他的手!
他好想咬于术的耳垂,但是在灵魂出窍的时候做这种事没意义。他想感受到鲜活的呼吸,温热的肌肤,和会慢慢升温的身体。
于术晃了神,虽然有预感江禹会过来找他,但没想过是这种场合碰面。看到江禹出现,他先是震惊,然后安心,虽然前面一直进展不顺利,但听到江禹声音,看到他人出现在眼前,他就感觉稳了。
“你怎么掺和进来了。”于术嘴硬道,他不敢直视江禹,别过头用余光偷瞄,只是他没注意到自己说话调调的紧张和不安已经消退了大半,有了松弛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卿衍把于术的变化尽收眼底,他胸口有些发闷。
“看来你不太欢迎我?”江禹挑眉一笑。
于术才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低声责备:“没有,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就出现了,担心而已。”
“哦?担心?”江禹挨得近了点儿。
李卿衍干咳两声,打乱俩人旁若无人的闲谈调情,他们不是有矛盾吗,怎么一出现在同一个画框就那么和谐。
“先想办法出去。”李卿衍指了指塔罗牌桌。
江禹一眼就看明白了,落座占卜座前,冲于术淡然笑着解释:“汪智遥很安全。”他边说眸光边往于桓身上移动。
于术欣慰地点了点头,于桓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松了一口气。
“呲啦~!”
呈对角线的巨大裂痕剎那间生出,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裂痕在蔓延,地板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
除了江禹一副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样子,其他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们都试过了。”李卿衍有些不情不愿。
江禹没接话,坐在位置上将塔罗牌推开。
他闭上眼睛感受,指尖在弧线状排列的塔罗牌背轻缓游移。
于术看见牌杯上的雕刻纹样掠过淡淡的柔和金光。
“我打破规矩而生存。”江禹没有说出他的疑问,闭着眼自言自语起来。
于术心跳少了一拍,这句他听过,太耳熟了。
话音刚落,江禹抽出一张牌,放到正中间的卡槽。
“愚者。”牌面流过一股柔金色水光,江禹依然闭着眼睛,却精准地说出了卡牌上的内容。
愚人象征初生牛犊、无知无畏的新生,充满新生的力量和好奇心,顶天立地冲破束缚,适合用于探索新的旅程和机会。
确实如他所说,他是打破规矩而生存。
江禹是个弃婴,大冬天被丢弃在山里,师傅心软救下了本该冻死或者饿死的他。师傅教他法术让他惩恶扬善其实是保护也是补救,命格不幸早该逝去的人活了下来,主动要遇到更多的灾难和危险,稳定阴阳行善积德能抚平减少改变命运的惩罚。
很好,地板的裂痕蔓延停止了。
江禹依然闭目感应,抽出第二张牌。
“圣杯皇后,耐心和倾听能力。”
卡面又一次流过金色的水波。
与此同时,曾志强的劝告在江禹耳畔流响。
“于术挺精明的一个人,不会把事做绝,而这次他看似果决,其实心里也很乱,我看你知道他在哪也没必要去打扰,给时间他想清楚了自然就好了,你再刺激他,说不好还会加剧问题。”
正如塔罗牌给出的指示,他需要耐心和倾听能力,这会让事情迎来转机。
“圣杯骑士,机会和邀请。”第三张牌。
耐心等待之后,将会迎来转机。
江禹闭着眼睛继续摸牌,然后准确无误地解释。
“世界,实现,报酬,一切努力的结果。”
了解自己缺失之物,填补缺失,迎来机会,抓住机会就会实现诉求,一切努力将会得到结果。
“星币三,协作,合力。”
江禹皱了下眉,合作或协力将会是他路上的阻碍。
“尸身分离太久,魂魄没法融合。你去缝合一下。”
“听着,活人过不了奈何桥,虽然你纯阴体质,但保险起见,我会让何玉嬅带头,领着我养的小鬼,给你筑出一座桥。”
默契合作的画面在江禹脑海一幕幕重演。
还有因为合作,于术一次次陷入危险。
他们跟随拍摄,于术被想要流量的导演下药关在闷热密闭的房车内,中暑昏迷。
因为循环,受到有自主意识的龙脉影响,他没经过于术同意就把人睡了。
桩桩件件都实打实发生过,成为阻碍也不奇怪,谁会想过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生活。
所以,他跟于术是从合作开始,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有了模糊的轮廓,只是不知不觉中他越界了,才让事情变得复杂。
“高塔逆位……”
江禹手指颤抖了下。
高塔牌不论正位还是逆位,都是不好的寓意。正位高塔,剧烈的变化、突发的灾难以及破坏与重建。逆位高塔,无法预测的意外转变。
已知的未知更让人忐忑不安,江禹也逃不过这个定律,当他从牌组的预示中洞悉了缺失之物,经验、成长和阻碍之后,突然跳出来的变故,将原本井然有序的死循环打乱。
江禹在疑惑不解的情绪下摸出最后一张牌。
“死亡。”
死亡寓意着蜕变和新生,熟悉的境遇或友谊结束。
江禹缓缓睁开眼睛,跟于术对视。
“怎么样?”于术紧张地问。
“你看。”江禹指着头顶,上面的符文消失不见了,露出整洁的天花板。
七张卡牌归位,看似解决了问题,但困境却没有多改变,他们既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他们也没有看到房间恢复原样。
江禹低下头,细细端详玻璃地板。
他之前没仔细看,这下倒是发现了些东西。
“你们看看周围的柱子,还有壁炉。”江禹道。
“就是欧洲风格的雕塑啊。”李卿衍不明所以。
于术想着江禹在,大胆多了直接上手摸了。
他碰了下壁炉的侧面,火焰瞬间熄灭了,整个壁炉“唰”地一下升上了天花板。
他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于桓跟李卿衍也跟着触碰柱子,不过没有带来任何变化。但李卿衍感觉到了变化,他有很强烈的预感,即将可以从这里离开,回到身体里。
“是倒过来的。”于术看着周围的柱子,肯定道。
“过来。”江禹招招手,于术疑惑地走到了过来。
江禹再次牵起于术的手:“松开就出不去了。”
“哦。”于术愣了下,转头跟于桓道:“你牵稳李卿衍的手,不然你们出不去。”
他完全没怀疑过江禹的说法,任由江禹跟他十指相扣,甚至反握紧了传递给他温暖和安全感的那只手。
江禹轻轻“呼”了口气,满足地勾起嘴角。
江禹拿起高塔牌,将其变成正位。
眨眼间,他们来到了地板的另一面,头顶变成了扭曲茂密的荆棘,同时原本房间的天花板也在快速降低。
于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脚下的玻璃迅速出现数不清的裂痕。
呲啦——
密集的碎裂声尖锐刺耳。
强烈的失重感让于术握江禹的手更紧。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他们就稳稳落地,站在原本的天花板上。
与此同时,房间开始恢复。
于术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自控能力之前他拼尽全力吼,却声如蚊吶。
“江禹。”
简单的两个字像羽毛般飘然落入不见边际的空白之中。
“呼呼呼……”
于术张开眼睛,猛然站直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回到现实了!
其他人都在他旁边,同样醒着,他们大眼瞪小眼,都在庆幸可以从奇怪的灵魂出窍回到实体。
汪智遥欣慰地笑了笑,嘴唇因发力扯动而泛白:“你们回来了,我放心了。”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于术脸色煞白,伸手想扶汪智遥,手却扫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江禹皱着眉头睡在旁边。
第86章 度假茶庄(九)
好端端的度假成了惊悚梦境游行,以至于后面两天于术都分不清,是在梦行还是醒着,已经对于睡觉有PTSD了。
更让他心累的是江禹虽然状态平稳多了,但一直没醒。
“你不见了江禹就出现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返回到现实,于术已经顾不上心理作祟而产生的芥蒂了,江禹又一次帮他逃离困境,而江禹却满脸痛苦地陷入沉睡,怎么喊都喊不醒。
汪智遥愣了下,第一次遇上于术用命令的语气冷声跟自己说话,这俩人明明之前不对付来着。
他深吸一口气,愧疚地低下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眼前一黑,稀里胡涂就回来了。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于桓不着痕迹地将汪智遥拉到自己身边,不知道汪智遥给江禹通风报信,更不知道于术早有预感江禹肯定会追过来。
李卿衍收回手,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他故意不帮忙,而是他属于有见识有能力,但是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看出来江禹缺了点东西,情况不容乐观,但具体问题出现在哪儿,说不清道不明。
于术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反复了五六次,不安中夹带着关切的眸光如手电筒一般,直直照在江禹脸上。
职业原因,他把生命安全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江禹皱眉痛苦却醒不来早已让他把顾虑抛之脑后。
他好像有个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同时也好埋怨,那个黑袍男人既然可以让人梦境游行,人格意识按照内心而构筑故事,那肯定也可以直接趁灵魂出窍时下咒,使梦行的故事曲线改变。黑袍男人非要搞这么多花样,导致发生那么多事情。
“喂喂喂,你不要甩锅好不好?!明明是你在梦境游行时一直逃避关于这个人的话题。就是你来的第一天我预见了会发生这种事情,才跟你打招呼,谁知道你跟那个小家伙都不听人说话。浪费我一番好心忙前忙后,结果还是改变不了结局。”
只有于术听得见的声音。
于术四处张望,声音就像周围的空气,真实存在,仿佛就在身边,但就是不见那黑袍男人的身影。
“怎么了?”李卿衍关心到。
于术僵了下:“呃,没事。我休息会儿,你们出去吧。”
仨人也不好意思多少,听话地往外走。只有汪智遥一步三回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于术摆摆手:“刚才对不起,太多意外变故无法预知,我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汪智遥低着的头往下多沉了几分。
“本来呢,你们找不到办法出去我也不会干什么,两三天时间后魔符就会失效。毕竟我只是想防止我预见的画面出现,没想到弄巧成拙,是我的选择招来了我从你身上看见的未来。因而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男人自责道。
“在设定好的规则之下,打破规则就意味着要承受代价。在某种程度上你跟我们一样都是打破规矩而生存。”
黑袍男人一瞬间完成了情绪转变,从亏欠变成了认真负责,他的声音再次传入于术脑海。
这已经是于术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于术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江禹的过去,更不知道他为一身厉害本事需要的前提和代价,只知道这次黑袍男人明显换了说话的立场,站在江禹那条在线说的。
“哎哟,你居然不知道他以前的事。”黑袍男人说话腔调跟语气非常老来俏。
于术微怔,他只是想了想江禹为什么会跟他一样是打破规矩而生存,还没说出口呢,就听见了回答。
“啊,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两个受害者的灵魂怨气太重,无法消散,我就下咒让祂们活了下来,你梦行时听到的那句是我想告诉就让他转述了。当然,他们说的读心术,其实是我在用啦。”
说着说着,黑袍男人还骄傲起来了,给于术一种“你怎么不夸夸我那么厉害”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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