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光团,是子胤途经年月沉淀下来的灵气,本该因为断尾而散落消失,但陆景从未真正离去。
陆景又怎么尝舍得自己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小狐狸,没了心爱的尾巴,于是让那些灵气归于土地。
“子胤~抬头。”海东青站在树枝上,温柔地看着子胤。
陆景从没跟子胤说过,他是海东青。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他还是一只开了灵智的海东青,力所能及帮人类一些小忙,给他们带去作物的种子,渐渐地有了信仰,成了一方山神。
“你现在才来看我!”子胤有些埋怨,眼白布满了血丝。
“对不起。但如果不是你的徒弟,我还没法这样跟你说上话。”雪白中带点天青色渐变的海东青落在子胤肩头。
那些光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陆景,熟悉是因为子胤。光团蕴含了陆景的意识,他们收集了所有光团,又经过于术体质的温润,陆景的意识才得以展示具象化。
江禹跟于术启动完法阵听到陆景声音,就回到了身体里,他们喘着大气从屋里跑出来。
“师父!”俩人喊着。
江禹跑太急,差点绊倒了,子胤也急了,想跑过去扶,还好于术扶住了他。
“你们……”子胤不知怎么开口,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让他无法准确组织语言。
江禹跟于术一左一右扶起子胤,眼里的关切汹涌翻腾。
“你看,你的小徒弟,把你的尾巴找回来了。”陆景欣慰地笑道。
他继续说着:“我因信仰而生,信仰少了我才选择永眠来庇佑这片土地。我不想你走我的路,我只想你过得开心,如果可以你替我多去看看更多的风景,这里有我就够了。”
子胤张张嘴,依然没能说出话。
江禹抱着子胤往屋里赶。
于术给师爷陆景鞠了个躬。
陆景笑了笑,那只海东青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木讷了,没了那种拟人的神态。
但陆景渐远的声音仍传到了于术脑海:“你们替我照顾我子胤,他还小,没事多替我回来看看他。”
子胤睡了个好觉,从柔软的被褥醒来,就看到守在床边趴着睡着的徒弟跟徒媳妇,还看到了已经包扎好的手。
他伸出尾巴,热泪涌上眼眶,尾巴回来了,毛茸茸的。
子胤用尾巴轻轻裹住江禹跟于术,他从没想过能听到陆景的声音,没想到他们俩小家伙能把他断掉的尾巴找回来。
俩人睡得很沉,子胤悄悄把他们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等子胤走了,于术抬了抬眼皮,贴在江禹耳边,小声道:“师父真看不出来我们在装睡?”
“看不出,他现在心里肯定全是师爷。”江禹在于术脸蛋亲了一口。
他们确实守了子胤一夜,只是注意到子胤眼皮动了,才趴在床边装睡。
倒不是想让子胤心里过意不去,而是醒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更奇怪。再者,子胤昨晚听了陆景的话,心情肯定很乱,需要时间自我消化,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嘴硬当做没事,心里却耿耿于怀,更加难翻篇。
子胤一脚踹开房门:“你俩在我面前玩聊斋,是不是忘了我是货真价实的千年狐狸?”
俩人愣住了,机械卡壳似的转头看向子胤。
“去去去!你们马上给我滚会自己房间,别在我床上卿卿我我!”子胤噙着眼泪笑骂道。
子胤有了新的念想,因为陆景不想他走一样的路,所以他要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不过子胤也算是因祸得福,手冻伤了,不方便活动,江禹跟于术一直细心照顾他。
要不是这事儿,他都不知道江禹还挺会照顾人。水吹温了送到嘴边,吃个橘子果脉薄膜都给撕掉。于术更不用说,脾气好性格好的徒媳妇手艺也好,换着花样做菜,两小年轻也不怕麻烦,他说一句想吃,下山要一个多小时车去买,他们都乐意。
“你们在我这儿也待挺久了,而且你们的事,你的家里人不担心?”子胤问于术。
于术给子胤泡了杯热茶,茶香四溢,拎开盖子便能看到舒展开的茶叶在水底打转。
“我跟他们打过招呼,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于术道。
子胤大声喊江禹的名字,俩人都坐在身边了,一改往日傲娇嘴硬的说话腔调,语重心长道:“在这儿我给你办过仪式,是有私心,你的亲戚朋友也需要一个交代。”
说着,他转头看向江禹,把他们俩的手拉到一起,轻轻拍了几下:“你得负责,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一个保障,我可不想听到哪天你后悔了,始乱终弃的事情传到我耳朵里。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就过去给你腿打断,领到于术面前给人家道歉赔不是。”
“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江禹瞪大眼睛。
子胤理直气壮:“你都学会在背着我搞那么多事了,我可不敢下定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了,做事有点分寸。”
于术笑了笑,握紧了江禹的手,替他说好话:“我们认真的,不是随便玩玩。江禹在外边,做事利落干脆,还有有好些手下,很受尊敬,师父就放心吧。”
子胤垂下眼眸,再次抬起眸子时恰好一束暖光照了进来,映得子胤神圣又温柔。
他淡然一笑:“那就好。你们在这住得够久了,我不想继续收留两个成家的人白吃白住,赶紧走了,别打扰我清静。”
守了天池许多年都不曾离开过的子胤,送江禹于术下山。
一路上很多人盯着子胤看,看他古风韵味,看他眉宇间带点悲悯神圣和抬眸眨眼的摄魂夺魄。
上路前,子胤还不忘又叮嘱了江禹一次:“要给于术的亲戚朋友一个交代。”
回程的飞机上,于术靠在江禹肩头,回忆这三个多月以来的悠闲生活和神奇见闻,小声说感慨:“像做梦一样。”可不是嘛,从见鬼开始到学了符咒法术、又遇到女巫,还见了山神。
最重要的是山神居然祝福他们俩。
“等老公多带你回去看看,就不像做梦了。”江禹捏了下于术鼻尖,宠溺地笑着。
“去你的,要不要脸。”于术佯怒,带着笑意骂着。
“我就是你老公。”江禹醋溜溜地说:“先不说什么时候回去看师父,我们先来说说,怎么补办婚礼,你弟、李卿衍和赵静韵还不知道呢。”
于术捧着江禹双颊,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撩完就跑。
“你挑个日子呗。”
-----正文完-----
第106章 番外
于术在江禹那边住了一段时间,但是不太习惯,又搬回了自己的平层。
“还是家里舒服啊。”于术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喃喃道。
帮忙搬运行李的于桓从卧室出来:“江……哥夫家又大装修又好,干嘛回这里住。”
他们从长白山回来,摆了席官宣,但于桓依然总是江禹前江禹后,喊得很随便,而于术又是个观念比较传统的人,认为他和江禹关系落实了,于桓作为弟弟该分清辈分,提过好几次让于桓喊江禹哥夫。
“再好那也不是生活的地方。”于术摊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满足道。
“都有阿姨搞卫生烧饭做菜,负一层到三楼设施齐全,还不是生活的地方啊?”于桓不太理解。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点儿刺眼了,于术又起身稍微拉了下客厅落地窗的窗帘,逆光勾勒出的手部肌肉微微起伏,那高大背影有几分惬意又有几分慵懒。
“可能因为你对学校的生活还挺满意。”
于桓没搬出去之前经常去汪智遥的大学宿舍,自然不觉得群居生活有什么问题。
但在于术看来,家是温馨的私人空间,而江禹偏偏给一二楼搞成了办公区,他一醒来下楼就看得到跟工作相关的事,就有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的疲惫 。
两三个月还能忍一忍,但超过了就会受不住。
于桓不解道:“这跟学校有什么关系。”这也不能怪于桓,从小活在被严格管控的家里,二十多岁了才正式离开那个地方,很多认知已经在潜意识形成了。
于术想了想:“因为我不想跟同事在一间屋子里,家庭的生活氛围被挤压得剩下很少。”
“那你直接跟江,呃,哥夫说不就好了。”于桓理所当然道。
两个人在一起商量固然好,但于术开不了这个口。
感情不是全靠江禹一个人单方面付出的。
江禹首先是江禹,才是他老公。
因此,于术做不到,更开不了口。
“你会因为想一起毕业就让汪智遥申请休学一年然后延迟毕业?”
“那肯定不会。”
“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如果我想要的需要他付出很大的代价,那不开口的好,顶多我勤快点把后备方案做好,让他满意又不抗拒。”
于桓点点头,没再说话。
于术邀请了赵静韵参加他跟江禹摆的席,但她没有出席,就是隔着屏幕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恭喜。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出问题了,没及时跟赵静韵说清楚,导致人家心里有疙瘩。
他微信上发消息道歉,赵静韵总是忽略或者随意调转话题,想当面道歉说清楚吧,他俩又总是对不上时间。
这次搬回来,于术直接去敲门了。
赵静韵透过猫眼看了看,直接开门了:“诶,你怎么搬回来了。”
她并没有网络上那么平淡疏远,跟之前没什么差别,笑着邀请于术进屋。
“回来住一段时间。那个,不好意思啊。”于术看了眼赵静韵,垂下眸子看着在杯底舒展开的茶叶。
赵静韵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于术什么意思。
看来于术误会她了,前段时间她是真的很忙,因为有她的朋友打算开一家专门做海外留学的培训机构,她又帮忙又跑关系,而且局里也特别多事,忙到记错了时间错过了于术邀请的宴席。
“你别想多,我近段时间一直很忙。”赵静韵将桌子上的文件拿过来给于术看:“真不是我不想去或者不想回消息,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厚厚一沓资料,于术看到那些字眼就觉得累人。
“还是要跟你说声不好意思的,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于术怀着歉意。
赵静韵摆摆手:“小事,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
命运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于术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不过你没生气就好,我一直怕我没跟你说清楚。”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赵静韵眉眼弯弯温和地笑着,眼下乌青的眼圈十分明显。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没说清楚让你误会。”
“开个玩笑。不过……”赵静韵拖长声音,余光扫到忘记关的家门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于术完全没发现:“不过什么。”
“不过嘛,你这种性格肯定要被江禹吃死的。”赵静韵眯起的眼缝透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
“怎么可能!?”于术瞪大眼睛反驳。
赵静韵低头看了眼手指甲,抬眸又瞥了眼门口站着的人,浅笑道:“真就回来住一段时间?”
“自己家舒服。”于术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你们在一起了,江禹家也是你家啊。”赵静韵不依不饶逼着套于术的话。
“说是这样说,但就想回来住住。”于术并不想把真实原因告诉赵静韵。
赵静韵试探道:“既然都回来住了,我这边也忙得差不多,要不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之前我们可是约好了一起吃个饭的,都大半年过去了,这下总该有时间了吧?”
于术眉头微皱,犹豫了两秒:“我还是先问问江禹吧,他可爱吃醋了。”
赵静韵抿了口茶,挑眉一笑:“成夫管严了怕查岗啊?”
“他年纪小嘛,我多照顾着点,万一因为这种小事闹别扭多没意思,能没口角还是没有的好。”
于术说着脑子边浮现江禹吃醋的样子,没什么表情的人脸颊挂上一抹淡淡慌张跟不满,说话语气都比平时多了不少欺负,想着想着,他的表情不禁温柔了许多。
“行吧,那你问问,说不定他很快就同意了。”赵静韵又用余光扫了眼门口的人,继续道:“我能问个八卦吗?”
“你都这样说,那肯定可以问。”
“你肯定不是简单的想回来住一段时间。你这不跟我说,不把我当朋友哈。”
赵静韵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大理石茶几上轻轻叩击,炯炯目光让于术不自觉想躲开。
于术仍不知道自己身后站了个人,以为赵静韵在看自己,便稍稍挪开了视线,看着窗台的绿植虚张了下嘴唇。
他犹豫要不要说,赵静韵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跟江禹的亲密关系属于隐私说给外人听不太合适。
可赵静韵又跟他老邻居了,只是之前工作的原因俩人平时交集不算特别多,但关系挺不错。
于术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他家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家里的感觉。”
“这话什么意思。”赵静韵只知道江禹住在颐德公馆的别墅区,但没去过不知道真实情况,听于术这话,她的八卦心可起来了。
而且当事人就在后面光明正大偷听。
“他家比较特别,我又是个比较守旧的人,总感觉家就是私人空间,不喜欢起来下楼就看到跟工作相关的一大堆东西。”
“那你让他换了呗。”赵静韵跟于桓一样理所当然。
于术不紧不慢道:“这不是换不换的问题,而是习惯跟人的问题。他自小跟着师父长大,他师父家也是这样。是我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
“你们都在一起了,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一起解决的呢?”
“想想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总是觉得应该把自己有的全部给人。别看江禹做事游刃有余,但要是我真跟他说了,十有八九他会为了迁就我,而做很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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