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不想要吃蛋糕了,他再也不会,奢望着去吃蛋糕了。
就在这一刻,宁真忽然就觉得,这世界上,或许再也没有其他食物,比蛋糕这种东西,更恶心了。
那股让人反胃的甜腻,只要一想起,便会让他生理性恶心,直接吐出来。
他红着眼眶,将对蛋糕的最后一丝渴望,埋葬在了意识的边缘。
这时,宁真的右手手指,突然动了,它枉顾主人的控制,直接带动手臂,将宁真整个人从桌面上拉了起来。
宁真泛红涣散的眼中,顿时弥漫上一层清醒的恐惧之色。
是小镜来了。
小镜,将他的右手蚕食了。
虽然表面上,右手还属于自己,可实则,它被意外之中交易了。
那日,将王大强打飞之后,他便想回去询问小镜,可小镜却不知去向……
这一次,小镜又出现了。
它,到底要干什么?
宁真神色惊恐地感受着,自己的身子仿佛被右手拉得笔直,头被迫高高扬起,一副睥睨天下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种傲然的姿态,从来不属于宁真。
他总是怯懦的,垂下头的,身子微佝偻的,几乎不敢与人直视,有人随意将目光扫向他,他也会条件反射性地垂下眼帘。
如今,他却……
宁真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敢想象,不属于他的右手,究竟会做些什么……
就在他胆战心惊之时,右手,突然微微抬起。
同时,一丝奇异的光影,将贺云吸引。
他忍不住朝右看去,却被迎面而来的狠狠一巴掌,拍了个眼冒金星,一脸懵逼。
平日里总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俊脸,此刻却像是傻了一样,带着一丝小麦色的右脸肌肤,瞬间便红了一大片。
配上贺云茫然的表情,竟显得有一丝奇异的滑稽。
全班同学都震惊了。
这响亮的一巴掌,是如此的雄浑有力,甚至于,回声蔓延在了整个空旷的教室中,久久不息。
“天……”有人小声惊呼,“我是在做梦吗?”
“你,你没有做梦。”
剩下的人,却是闭口不言,面色或惊讶,或害怕。
这……这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宁真吗?
他是怎么有胆子,敢打班长的啊。
而且,还是打脸。
要知道,贺云总是矜贵的,他若是看不惯谁,从来都不会亲自出场,自有看他脸色的小弟,直接冲锋上阵。
因此,他从来都是如中世纪的贵族般那么优雅,班上的人,也从未看到过他或疯狂,或狼狈不堪的模样。
而宁真,是第一个,得到了贺云亲自欺辱殊荣的人,也是第一个,敢在众人面前,直接扇贺云耳光的人。
不管他从前到底有多么怯懦,如今的宁真,倒是在众人面前,扭转了一丝形象。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宁真接下来,将会死得很难看。
这一掌,同样也让宁真懵了。
右手,倒是没有一丝痛感,可清脆的巴掌声,彻响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曾消散。
他,死定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右手,又开始恢复了知觉,小镜,离开了……
只留下宁真一人,硬生生面对这可怕的场景,面对着无数的财狼野兽,他,再无退路。
连忙收回手,宁真颤抖着呼唤贺云的名字:“贺……贺云。”
贺云被打偏了头,右脸上火红的巴掌印,在宁真看来,是如此显眼,也是如此的……解气。
心中许久以来的郁气,倒是因这惊天动地的一巴掌,消解了不少。
道歉的话,他竟是莫名的说不出口了。
贺云欺辱过他这么多次,他打他一巴掌,又怎么了。
心中冒出些许阴暗的想法,可宁真性子软弱,畅想过后,又开始害怕后悔。
“贺……”他结结巴巴的,竟是连贺云完整的名字都喊不出来了。
冷着脸,许久。
好似后知后觉,贺云唇中轻轻发出“嘶”的一声,他抬起右手,抚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终于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他一双漆黑如夜的眼,冷冷地盯着宁真,眼中一片阴森,好似要将宁真千刀万剐似的。
“你……”
贺云缓缓抬起矜贵的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在半空中扭动,他就连蓄力,也是这么优雅无害。
看着贺云的手掌,宁真已经可以完全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是知道贺云的力气有多大的,之前的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想至此,他便怕得身子小幅度颤抖,忍不住双手交缠,恨不得将他自己缩成一团,不被任何人看见。
见他这般恐惧的模样,贺云嗤笑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宁真这家伙,竟然敢在众人面前打他的巴掌,下他的面子,那他,也应该对他后来的报复,做好准备。
贺云唇角邪恶地勾起,眼睛一眯,手掌朝宁真一掀。
“啊……”
第15章 不要玩我了
一裹挟着香甜味道的风,比贺云的手,要先飘到宁真的脸颊。
迎面而来的那股,夹杂着甜腻与口水干涸后,所混合的那种怪异味道,让宁真心底直冒酸水。
一股恶心的劲儿,直冲天灵盖,他一下控制不住,竟是直接捂着胸口,面色难受地朝着贺云的方向呕吐。
宁真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他今日早上也没吃些什么,吐出的,除了少许酸水,再无其他。
纵然如此,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那也是再恶心不过了。
而酸水,恰好就这么巧的,落在了贺云的身上,将他干燥整洁的白衣,沾染了恶心的水渍。
胸口处,湿润了一小片。
贺云的白衣,比较单薄,因此,某个凸点的地方,瞬间便变得若隐若现,以宁真在上的视角,看得清清楚楚。
宁真:“……”
吐出来之后,他倒是不是那么恶心了,可是,他想着自己捅出的篓子,瞬间就傻在了原地。
若是让贺云打一巴掌,他能够解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他却不争气地……
贺云,不会认为他是故意的吧。
想至此,宁真紧紧咬着唇瓣,差点将唇咬出了血,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仿若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
教室内,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无人敢说话。
不少人以为,会看到贺云狠狠收拾宁真的场面,却不想,却看到贺云反被宁真“玩弄”的一番景象。
是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宁真是故意的。
否则,早不吐,晚不吐,偏偏到贺云打他巴掌的时候才吐,这宁真,当真是狡诈,时间可算得真准。
这一下,就连吃瓜的群众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他们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宁真,真的完了。
主人公之一贺云,还未挥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他的面色,骤然变得阴寒起来。
一双平日里鲜少带笑的眼,更是充满了可怖的阴鸷。
“宁真……”
贺云温柔地唤着宁真的名字,将悬在半空的手收回,而后,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扯了扯。
越温柔,便越是可怕。
宁真恐惧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用手捂着唇,他怕,自己会再一次忍不住吐出来,将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你死……”
贺云话还没说完,任课老师便姗姗来迟,她一眼便看到了宁真捂着唇,一副要呕吐的模样。
再仔细一看,发现贺云身上有水渍,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贺云。”这位任课老师不容置疑道,“宁真生病了,你送他去医务室吧,正好,你也换一换你的衣服。”
宁真:“……”
贺云:“……”
吃瓜众人:“……”
还是宁真虚弱地率先拒绝:“老师……我没事。”
这位女老师,倒是不像其他老师一样,对他冷嘲热讽,反倒还会不断鼓励他,否则,宁真早就辍学了。
高考,便是他这两年来,不断忍耐痛苦背后,所期盼的曙光。
“怎么可能没事?”女老师皱着眉,不由分说道,“你声音都这么虚弱了,脸色也这么难看……”
她说着说着,朝贺云一瞥,咋呼道:“贺云,你快将同桌送去医务室!”
贺云在每个老师面前,都是好学生的形象,因此,他只是稍微顿了顿,便带着一丝微笑,道:“好的,老师。”
他答应了。
说罢,便微微转头,定定地看着仿若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宁真,轻声道:“好、同、桌,我们走吧,我,送你去医务室。”
宁真瞳孔一颤,垂下头,呐呐道:“……好。”他再也不敢反驳了,他不敢反驳贺云。
就算,贺云将他拉出去后,把他打得半死,他,也认了。
抿着唇,宁真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可在贺云眼里,却莫名别有一番滋味。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
看到同学们相亲相爱,老师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笑道:“大家都要跟贺云学习,要像贺云一样,帮助同学。以后啊,大家各奔东西,走哪里,都有个人脉……”
下方的同学们,面色复杂,心情难以言说。
“帮助同学”,这四个字,放在贺云身上,可以说毫不相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师也真是的……
他们不免偷偷朝贺云望去,却见此时的贺云,亲昵地搂着宁真的肩膀,两人缓缓朝门外走去。
从背影看去,当真像是一个关心爱护同学的好同桌似的。
……
宁真没想到的是,贺云真的将他送入了医务室,可他不仅没有放松,一颗忐忑的心,却变得更忐忑了。
“班……长。”宁真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揪着衣服,忐忑不安,“你……多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护士听说他吐了,便去拿药,此时,小小的隔间内,只有他和贺云两人。
贺云双手环抱,淡淡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看得宁真心底发毛。
医务室,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沉静,冷淡,阴沉,还有一股,特殊又邪恶的凉意。
气氛,十分怪异。
宁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肩膀微耸。
此刻,时间,地点,氛围,好似某种恐怖故事的开端。
宁真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揪着自己的手,以防自己被吓晕过去,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转移话题。
“班长……你,你把你的衣服脱下吧,我……我带回去给你洗。”宁真瞧着贺云衣服上明显的水渍,讨好地对着他笑,声音小得可怜。
贺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一双毫无感情的眼,将宁真看得心底骤冷。
如坠冰窖。
宁真好不容易因走路而显出一丝红意的脸,又变得一片惨白。
他缩在床上,甚至连两条腿都可怜地绞在了一起,整个人紧紧往后缩,仿若惊弓之鸟,要立刻逃跑一般。
可宁真又能往哪里逃呢?
他身后,是一面惨白的墙,和他的脸一样白。
而对面的墙上,是一面小小的镜子,依稀映出宁真可怜无助的脸庞。
贺云依旧不回答,视线却依旧紧紧锁在宁真身上,不放过脸上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贺云是在欣赏宁真恐惧的状态。
他颤抖的手,咬紧的牙,微蹙的眉,面带恐惧的脸,以及盖在被子下,缩成一团、在被子上印出轮廓的身子……
所有的一切,都带给了贺云,不知从何而来的、无穷无尽的快.感。
可贺云的眼神,看得宁真快要崩溃了。
就在宁真绞着手指,生出一丝逃跑之心时,贺云就这么屈尊开口了。
“真真。”他薄唇微张,亲昵地唤着自己给宁真取的小名儿。
却不想,听到这称呼,宁真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将自己缩成更小一团。
每一次,贺云这么唤他的时候,他接下来,就不好过。
贺云笑了,他歪着头,缓缓朝着病床走来,而后,乖乖地坐在了病床边缘。
宁真脚一动,想要离他更远些,可贺云,却一把隔着被子,抓住了他的脚踝,宁真身子一颤,垂下头,再也不敢动弹。
抓着宁真脚踝的手,隔着被子,揉捏了片刻。
贺云狎昵地笑着:“真真,你的脚踝,就和你的手腕,一样细。”
听闻,宁真身子又是一颤,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贺云手掌打开,依照着被子拢起的线条,缓缓将手朝上而去,动作轻柔,却带来了一股莫名的痒意。
宁真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贺云的动作,和之前欺负他的前兆,根本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种突然的改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宁真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明是更加温柔无害的姿态,却要比之前直接的打骂嘲讽,要更令他恐惧得多。
“班……班长……”宁真微弱抗拒着,面色凄惨,“你……你不要玩我了。”
宁真以为,是贺云换了一种玩法。
他已经腻味了直接无趣的打骂,而是想看他在他的威胁恐吓下,那副恐惧至极、濒临崩溃的模样。
不敢想象,若是真让贺云知晓了其间的趣味,那他后两个月,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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