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余经理好意,我已经饱了,吃不下,余经理自己吃吧。”谢君瑜把提拉米苏扔在桌上,没再多看她一眼,很快出去。
余堇似乎是有话想说,因为太急,她呛得更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剧烈的咳嗽声在谢君瑜身后响起。
“小君——”
“啪。”
门关上了。
余堇咳到撕心裂肺,呛住喉管的饭粒才终于顺下去,她颓然瘫在靠背上,水润未褪的眼睛望向那盒提拉米苏。
她不爱吃苦的,甚至称得上厌恶,喝的咖啡都必须往里加上好几包糖和奶她才喝得下去。
Z市甜食多,那里的人大多嗜甜,而余堇是这其中的佼佼者,爱吃甜腻到发齁的甜品,是BOOP甜品店的常客,谢君瑜第一次去BOOP就是跟着她去的。
BOOP的甜品多种多样,余堇最不爱吃她们家的提拉米苏,苦味太重,而谢君瑜正好相反,唯独能接受提拉米苏。
她们总是南辕北辙,没有一丝契合。
余堇把包装盒拆开,舀起一勺提拉米苏送进嘴里。舌尖刚碰到,她的眉头就下意识皱在一起。
苦,太苦了,咖啡液太多,苦到她眼里的水润愈发明亮。
她想吐,但牙一咬,逼着自己咽下去。
于是那份苦涩顺着食道滑向体内,顷刻间弥散开,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了苦意。
……
两天后的傍晚,谢君瑜在餐桌前正襟危坐。她死死盯着桌上压根还没上几道的餐食,说什么也不肯往边上看。
许可快被谢君瑜这样乐死了,她特地跟谢君瑜边上的人换了位置,拍拍谢君瑜的椅背,逗她:“小谢,你就看一眼,真的没事的,这玻璃可结实了,不会破的。”说着还蹬几脚。
谢君瑜在公司一向端的是听话牛马的形象,但此时此刻面对许可的打趣她实在忍不住了,反正她不在许可项目组,怼几句没事。
“许经理,你爱看你看就好了,不必非得拉上我。”
果然,跟余堇走得近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S市餐厅那么多,许可偏偏要选一家水上餐厅,脚下踩的不是实木不是水泥,而是玻璃,玻璃之下就是不断涌动的湖水。
谢君瑜不怕高,但她不会游泳,看见这样的场景难免心慌。
许可被怼了反而更来兴致,嘴巴一张就要继续逗,余堇就坐她边上,一杯热茶“当”一下砸在她手边。见许可不接,余堇直接把她的手拽过来按在杯壁上。
“喝、茶。”余堇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咬牙切齿。
许可觉得奇怪,但还是撅起嘴抿了一口茶,然后成功被烫到呲牙咧嘴。
余堇是故意的!
菜上齐,众人动筷。
这一桌都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就余堇和许可,而她们俩平常都没什么架子,能和大家玩到一起去,有人嫌光吃饭太无聊,提议玩酒桌游戏。
“好好好,怎么个玩法!”有人摩拳擦掌。
许可还记仇着,那人话音刚落,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扽,“抓手指!”
虽然余堇没明说,但许可看得出来她和谢君瑜之间诡异的气氛,余堇整她,她必然要还回去!
“我来说下游戏规则。每个人和左右两边的人十指交叉握紧,裁判随机选择某人的某根手指,被点到的人要抬起相应手指,错了的人不仅自己要回答问题,和他握手的另一人也要受罚喝一杯酒!”
谢君瑜虽然常去酒吧,但大多都是安安静静坐吧台让季洁安排上酒水,很少玩酒桌游戏,在她玩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酒桌游戏里,也都是用骰盅,许可说的这游戏她听都没听过。
不过听起来按指令抬手指就行,也不是很难的样子。谢君瑜心稍安。
在场的人里有人问:“那谁当裁判?”
许可快要憋不住笑,余堇一看就知道她要坏事,正要抢先当裁判,谁料许可直接双脚一蹬,连人带椅子都往后挪出一步,椅子与玻璃的摩擦声正好盖过余堇的声音。
“这游戏是我提出的,这顿饭又是我做东,自然由我当这个裁判服务大家。”许可站起来,这下余堇和谢君瑜称得上是挨着坐的。
“来来来,都把手牵起来!”
许可原本坐在谢君瑜和余堇中间,她当了裁判,按规则,谢君瑜和余堇就是相邻,要十指相扣。
谢君瑜没动,她在想怎样合情合理地换个位置,可许可说完不过十秒,她耳边响起一声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有温热挤进她的掌心。
时隔多年,谢君瑜以为自己能忘记余堇的温度,可当那片温热贴过来的时候,哪怕她没有扭头,身体的战栗已经告诉她来人是谁。
好狡猾的人,不用开口,光是用体温就能让她恍神。
两人的手掉在桌下,谢君瑜挣扎,余堇抓住不放,中指的银戒就硌在谢君瑜指骨。
好可恨的人,明明都订婚了,还要这样抓着她的手。
许可在餐桌旁转了一圈,“都牵好了吧?举起来举起来,我要点人了!”
角力暂停,余堇扣住谢君瑜的手抬上桌面,两只手松松垮垮,完全看不出桌面之下的汹涌。
余堇知道许可要么点她,要么点谢君瑜,所以一早就全神贯注做好准备。可谢君瑜不知道,她的视线落在余堇中指,落在那枚银戒上,她像是屏蔽了周围的声音,那枚银戒深深扎根进她的眼底,不断抽条生长,她只听得到枝丫疯长刺破眼瞳的尖锐。
“小谢?小谢?”许可伸出手在谢君瑜眼前晃,“小谢,可不兴这样拖延时间的啊。快,中指。”
许可在谢君瑜中指指节上轻点,谢君瑜终于回神,她刻意别开眼神不去看余堇的银戒,可那视线又落在玻璃之下的流水上。
慌乱中,她失误了。
许可激动坏了,立马把一杯兑得乱七八糟的酒塞余堇手里,转头问谢君瑜:“小谢,本来这游戏输了的人必须回答问题,但你年纪小,咱们又是第一次合作,我不为难你,感情问题和喝酒,我让你选。”
两人的手还牵着,余堇想抽离,许可那人竟然一把按在两人手上,非要等谢君瑜受完罚再放。余堇没好气地瞪许可一眼,她以前倒是不知道,许可这人竟然这么爱无心插柳!
余堇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许可怎么兑的,不仅烈,还难喝得很。刚喝完,她就觉得喉管在燃烧,双耳也在嗡鸣,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谢君瑜说了“感情”两个字。
“小谢,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听焚野的人说,有个栗色卷发的女人有段时间天天接送你,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许可开始八卦。
许可兑酒完全不按章法来,稀里糊涂乱兑一通,余堇酒量不算差,可也架不住乱拳打死老师傅,许可的问题她听得模模糊糊,只抓住“女朋友”“栗色卷发”两个关键词。
也不知是被这两个词触发到什么机关,还是许可真的太有调酒“天赋”,酒劲突然窜上来,余堇下意识把谢君瑜的手抓得更紧。
谢君瑜的视线被这一力道拽向余堇。
余堇半垂着眼,正用力压制涌上来的酒劲,可在谢君瑜眼里,全都变成竭力维持自若的克制。
“她不是。”
“我没有女朋友。”
谢君瑜盯着余堇的银戒,声音轻飘飘的。
“我现在单身。”
第17章 好想让她臣服。
得知谢君瑜单身,之后的轮次许可不再点她,倒是有意无意点了几次余堇另一侧的人,让余堇喝了好几杯“特调”。
在许可的“关照”下,这一顿饭下来,一桌人里酒量排得上前三的余堇成了醉得最厉害的那个。
快结束的时候,余堇要去洗手间,旁人都在聊天,没人注意。这餐厅整体都修建在湖面上,走廊是室外的,两侧只有到膝盖高的铁栏,谢君瑜看余堇走路摇摇晃晃,怕她掉水里,一路跟着她。
还好,虽然有好几次余堇都踢到了铁栏,但都化险为夷。在余堇进洗手间后,谢君瑜就在门口等她。可等了五分钟,余堇还是没出来。
不会没栽水里,而是栽厕所里了吧?
谢君瑜进去找,里面就一个隔间关着门,她去敲,不到三声,门被猛然打开,有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腕就是一拽,然后一具温热还冒着酒气的身体就贴上来。
“余堇,你放开我!”
谢君瑜去推,余堇把头压在她肩上,说什么也不让步。
“你别在这儿耍酒疯!”
喝了酒的余堇力气没有平常大,谢君瑜用了些力气就挣脱开。余堇没有再抱上来,她像是清醒了,低着头僵持半分钟,最后把位置让开,给谢君瑜留出离开的空间。
这家餐厅的熏香味很重,洗手间尤其重,重到谢君瑜头脑发昏,以至于她竟然没有立刻走掉,而是掰起余堇的头,问:“很难受吗?”
余堇比谢君瑜要矮上好几公分,她的下巴被谢君瑜的手卡着,她不得不抬头看谢君瑜的眼睛。
像瓷瓶的冰裂,雪花般的细纹在她眼中蔓延生长,浅淡却熠熠生辉。
曾经的掌控者以此刻这样弱势的姿态望过来,谢君瑜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快感。她忍不住逼得更近,余堇望过来的眸光就更碎更脆弱,于是她心里的快感更强烈,在听到余堇被逼到退无可退时轻颤的呼吸的那一刻,谢君瑜的快感达到顶峰。
手下失了力,余堇的下巴开始泛白。
“余堇,你躲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话里的戏谑毫不遮掩,双眼像是有火光要跳出来。
余堇别开脸,奋力一推,踉跄着脚步往外走。谢君瑜像来时一样跟在她身后。
回到室外走廊时,余堇突然止步,她转过身面对谢君瑜,语气冷得像冰:“别跟着我。”
此刻天已经很暗了,走廊上没人,就她们两人,走廊两侧点缀着几盏称不上多明亮的仿古灯笼,那灯影朦朦胧胧,给两人的脸庞都蒙上一层雾纱。
余堇下巴处的红痕格外明显,她此刻的表情本是标准的都市冷艳美人,那抹红痕的加入,却平添了许多暧昧遐想,仿佛她刚刚曾被人强迫着张开嘴,承受过一些她并不愿意做的事。
谢君瑜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余堇要比做上位者时更加摄人心魄。
好想,好想让她臣服。
谢君瑜挑眉,挑衅般进一步,“余经理,这不是在公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两人的身高差距几乎快到十公分,相贴时余堇只能仰视谢君瑜。
她们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相贴过,可那时的谢君瑜乖乖糯糯,垂下来的眼神比棉花还要软,哪怕余堇不得不仰视,控制权始终也没有逃离过她的掌心。
而现在,谢君瑜的眼神是铺天盖地的阴霾,将余堇牢牢罩在其中。
“刚刚我在饭局上说的话,你听清了吗?”谢君瑜伸手揽过余堇的腰,脑袋下压,贴在余堇耳边,在外人看来她们正在亲密拥抱。
“姐姐,我单身,而且……”谢君瑜在余堇耳边笑起来,但这笑十分轻,说是笑,倒更像是叹息,缱绻幽叹钻进余堇耳中,又麻又痒。
“我家正好有午餐肉。”
哪怕还醉着,余堇也免不得瞳孔一缩。她听懂了谢君瑜的意思,她是在邀请她做……
谢君瑜的攻势未停,她捞起余堇的手,忽然吻在那枚银戒上。
她抬起头,笑意吟吟:“姐姐,我不介意的。”
以前的时候,余堇总想听谢君瑜多叫几声姐姐,可谢君瑜总别别扭扭不肯叫。现在不用余堇提,谢君瑜一声又一声姐姐叫个不停。
可惜早就变了味。
一切都已经变味。
余堇从谢君瑜的怀抱里挣脱,酒劲不断往上顶,把她眼前淹没成漩涡,她歪着身子后退一步,深呼吸两次,立刻转身往包间走。
余堇走得很快,像是要逃离身后的陌生,可谢君瑜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赶上,她挡住余堇去路,强迫余堇直视她,直视余堇逃避的陌生。
“余堇,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谢君瑜要去抓余堇的手,余堇把臂膀往后一甩,谢君瑜抓过来的力气太大,扑空之下,根本来不及收回,连带着半个身子都往侧前方栽倒,眼看就要栽进水里!
耳边嗡鸣到顶峰,眼前也在颠倒,余堇难受到想扶在马桶边吐个昏天黑地,可此刻她的理智从晕眩与清醒的缝隙中探出,她将身体往谢君瑜栽倒的方向横过去,挡住谢君瑜倒下的趋势,自己却被撞进了湖里。
哗——!
“余堇!”
余堇掉进水里的动静本就大,加上谢君瑜的喊声,很快有服务员过来,许可也从包间出来,在几人的帮助下,终于把余堇带上岸。
“你可吓死我了!”许可阵阵后怕,一把抢过服务员递来的浴巾披余堇身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还掉水里了啊?!怪我怪我,我给你调的酒太过了!”
余堇坐在岸边裹紧浴巾没说话,她身上湿透了,大波浪全糊在脸上,肩头还有些轻微发颤,似乎是冷到了。
已经十月底,又是晚上,穿着大衣都冷,更何况余堇刚从水里出来。
谢君瑜蹲在余堇身边,抽出余堇攥着不放的浴巾,从头发开始,仔仔细细给她擦拭水珠。把滴水擦没了,谢君瑜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余堇身上,两只手捏着外套边一紧,把余堇带起来。
谢君瑜转向正打量她和余堇的许可,“许经理,余经理刚刚是因为我才掉下水的,这天太冷了,身上一直湿着她肯定会感冒,我先送她回去。”
说着,谢君瑜带着余堇就要走。许可拦住谢君瑜,说:“你又没开车,而且你刚刚也喝酒了吧?再说了,小谢,你也不知道余堇家住哪儿啊。”
她瞥一眼谢君瑜半环住余堇的姿势,有些怀疑,普通上下级会这么亲密吗?
服务员还在边上,许可干脆先买好单,然后摸出车钥匙,要带余堇坐她的车回去。
“我开车快,我送余堇回家就行,你回包间吧。”
许可伸过手要接余堇,谢君瑜却勾着余堇的腰微微往身后一扭,“许经理,余经理是因为我掉下水的,我不帮帮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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