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没见过这么爱给自己揽麻烦的人,也懒得再多说,她摆摆手,要谢君瑜带余堇上车。
谢君瑜把余堇扶上后座,自己也上后座坐好。她打量余堇,余堇双手攥紧她的外套,脸色发白,双眼微闭,好几缕发丝黏在颊侧,腮帮略微往外凸,看得出来正咬紧后牙忍耐些什么。
谢君瑜往中间挪动,犹豫一二,还是忍着没伸手过去。
“许经理,能把空调再调高一点吗?余经理还是冷。”
许可把车开得飞快,她冲后视镜瞥一眼余堇的脸色,说:“温度已经够高了,但她身上的水汽还没排出去,她是骨子里冷。”
许可咂嘴:“唉,说来也是怪可怜的,她本来不想来,我非逼着她来,她喝醉了酒本就难受,又掉冷水里冻了一遭,人现在看着没什么大事,但她自己指不定闷着忍了多少呢。”
许可打个转向灯拐进另一条路,语气也跟着拐了个调,里头多了些喟叹:“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她,伤了病了都是自己瞎折腾。从跟她相熟起,我就没见她生病的时候有谁陪过,一个人在S市打拼,看着怪可怜的。”
车里渐渐暖起来,余堇实在架不住酒劲,早就睡过去,许可说的话她一个字没听见。倒是谢君瑜,不自觉朝余堇那边坐得更近。
余堇的睡姿依旧是蜷缩在一起,像以前一样,没有安全感。谢君瑜把余堇身上的外套拢得更紧,还微微倾身过去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余堇,她的手隐在身体侧边,许可看不见,余堇又睡着了,于是那只手覆上余堇抱紧自己的手背,极轻极轻地捏了捏。
和余堇关系混乱的那一年,谢君瑜的确很少见到余堇脆弱,也从没听余堇提过生病去医院之类的事情,想必这样的时刻都是她自己面对的。
只是谢君瑜不知道,余堇的隐而不提,是她性子本就自强,还是因为看自己比她小上太多,不值得托付。
“余经理来S市工作这么久,她的家人没有来看过她吗?”
“没有吧,至少我没见过她家里人。”许可微顿,忽然笑起来,“别说家里人了,我连她对象都没见到过。”
谢君瑜讶异地抬起脸。
许可和余堇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余堇订婚了,许可却连她未婚夫的面都没见过?
“行了,到了。”许可扭过头看后排,“走,我帮你把她扶回家。”
睡着的余堇有些不听话,她抓着谢君瑜的外套,说什么也不肯下车,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许可又一次拉人失败,她叉着腰,没生气,倒是笑了。
“这人真是……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她喝醉,没想到喝醉了竟然学小孩子耍赖!”
谢君瑜没管许可的感慨,她弯腰探进车身,把手指伸进余堇掌心,用力一勾,就这么把余堇的手给勾开了。趁余堇再次攥紧之前,她把余堇的手搭上自己后颈,边往后退,边轻声对余堇说:“车里不舒服,到家再睡。”
许可撑在车门上,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犟得要死的人忽然之间就顺从地跟着下车了。
不是,余堇这人喝醉了还看人下菜碟呢?!
许可脸上的惊讶谢君瑜看得很清楚,不过她没想着解释,反正解释不清。总不能说三年前她曾经和喝多的余堇做过好几次,所以才会这么熟悉怎样哄喝醉后的余堇吧?
好不容易到了17A,许可要留下来帮着照顾,谢君瑜却说:“许经理,今天的饭局是您做东,饭局还没结束呢,您看是不是要早点回去露个脸?”
许可有些怀疑谢君瑜能否照顾好余堇,但谢君瑜说的话确实在理,犹豫一番,她退到玄关,再三叮嘱:“小谢,你如果实在应付不来,一定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许经理,您放心。”
许可走了,谢君瑜没闲着,熟门熟路立刻去了浴室放水,等到浴缸的水放好,整个浴室都被雾气氤氲得模模糊糊,谢君瑜站起身,感觉自己的大脑也被这水汽洇得昏昏沉沉。
她退一步,要转身去叫余堇洗澡,才转过来不到半个身位,一具带着凉意的身体砸上她的脊背,然后,余堇的声音渗入冰冷湖水,又被这浴室中的温热水汽一裹,一冷一热,跌跌撞撞闯进她的双耳。
“小君瑜,我难受。”
第18章 “谢君瑜,你不是人。”
余堇抱得很紧。
记忆里,只有在余堇到了的时候她才会把自己抱这么紧,恨不得让两人融为一体的紧。
那时候,谢君瑜从那被箍到发疼的拥抱中获得了她所渴求的强烈需要,于是之后的每一次,她都在余堇身上拼尽全力。
顶峰之后,余堇靠在她怀里平复,而她总不肯轻易结束,她掰过余堇的头,吻遍余堇的脸,将余堇的薄汗和正在消褪的欲|念通通卷入舌尖吞入腹中。
然后她会扶着余堇脖子深吻,吻到余堇呻吟,吻到水声搅动,吻到消散的欲|念又在点点重聚,她开始新一轮的疯狂。
总是这样,她在给予中索求,又在索求中给予。于她来说,性不是爱,却能给她爱的假象,所以她始终虔诚地索求,竭力地给予,只为了那个拥抱。
为了那个箍到发疼的拥抱。
此时此刻,她没有给予,竟然已经得到了奖赏。
谢君瑜要转过来面对余堇,然而余堇抱得太紧了,根本动弹不得。她用力掰开余堇的手,终于如愿转身。
水汽在她们之间浮荡,谢君瑜的呼吸有些闷胀,思绪也像是浸满了水,沉甸甸地坠着。
大脑一片空白。
余堇忽然进了一步,她穿过氤氲水汽,将那张略显苍白却明艳依旧的脸送上来,就停在距离谢君瑜的唇不到五公分的位置。
“小君瑜……”
她的眼神自下而上,水汽全往她眼瞳里钻,转盼间,流出的都是朦胧潮湿的动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谢君瑜的眼神掉下去,三次呼吸后,她把手指搭在余堇衣领,眼一抬,沉默着,开始脱余堇的衣服。
一件……两件……
余堇不动,就站在那里望着谢君瑜。
贴身衬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一半,露出里面黑色蕾丝的内衣边。
谢君瑜在此刻停手。
“剩下的你自己脱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她把余堇带到浴池边,抱起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转身要走。
“别走。”
余堇抓住谢君瑜的手腕,谢君瑜没动,但她听到余堇入水的声音。
哗啦……哗啦……
浴室里的水汽真的太满了,谢君瑜眼前朦胧一片,她稀里糊涂地想,自己好像忘记开排气扇了。
哗啦……哗啦……
身后水流涌动的声音还在继续,谢君瑜还是没动,她想说余堇你别玩水了,可嗓子被水汽糊住,她只张口,却是无声。
手腕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谢君瑜被拽过去,不得不面向余堇。
余堇身上的衣服还是谢君瑜没脱完的那样,衬衣在水里荡,那衣领也随着水流在暧昧开合,她抓住谢君瑜的手,抬起眼睛去看眼前人。
“小君瑜……”
余堇带着谢君瑜,把掌心按在胸口。
“帮我。”
寻求帮助的一定是弱者吗?
高高在上的一定是强者吗?
——不是的。
湿润滑软的触感,还带着温热,心跳被握进掌心,规律的节奏竟在此刻成为重击的鼓槌,将掌控者的呼吸敲得烂碎。
有一种人,他们装作弱小,手无寸铁,便以脆弱为刃,以怜惜为矛。
以身入局,然后,兵不血刃。
谢君瑜僵持不动,可余堇露在水面之外的肩膀已经在发颤。
余堇冷,她知道。
终于还是俯下身,替她褪去最后的布料,然后,按住肩,把人按进水里。
“别泡太久,我就在外面。”
谢君瑜出去后立刻打开排气扇,然后就靠在外面的墙上看手机。她担心余堇会在里面睡过去,时不时敲门要余堇应声。
十多分钟后,浴室门被打开,余堇只围了一层浴巾出来。谢君瑜已经把屋内的暖气开了,余堇不至于因为温差又受冻。
“你怎么就穿——”
谢君瑜要问,余堇却进一步打断了。泡了个澡,她似乎舒服不少,连酒劲也下去了些,她脸上恢复成往日运筹帷幄的样子。
“今晚还走吗?”
余堇身上的热气钻进谢君瑜发肤,谢君瑜开始热起来,但面上无动于衷,甚至摆出戏谑。
她恶狠狠地问余堇:“想要了?”
谢君瑜本想提余堇未婚夫,忽然想起,这次玄关处的男士拖鞋似乎消失无影,甚至浴室里的洗浴用品也都是余堇常用的那些,根本没有男人的东西。
余堇头发还湿着,她抓抓发顶,弯腰去柜子里翻吹风机,沟壑的旖旎就横在谢君瑜眼前。
终于翻到吹风机,她对谢君瑜笑一笑,呢喃着问:“那你给吗?”
这四个字,发音全含在嘴里,舌尖碰两下牙根,双唇再轻轻一碰——
比蜂蜜还要黏腻。
余堇去一边吹头发,谢君瑜靠在墙边没动,洗漱台的镜子里两人一前一后,同时看向镜中的对方。
谢君瑜看了会儿,忽然转身,消失在镜子中。
余堇拨弄头发的动作立止,她盯着谢君瑜离开的方向,直到热风吹得她头皮发烫,她才控制住视线回过神。
余堇吹头一向得花上十分钟以上,这次她只吹了十分钟不到,等她回到客厅时,谢君瑜正在打电话。
“嗯好,我会修改一下的。好的,张老师再见。”
谢君瑜挂完电话,几不可闻叹声气,一回身,看到余堇站在客厅另一边盯着她。
谢君瑜把茶几上一杯红彤彤的液体拿起来,“你喝了酒,也不能吃感冒药,先把这个喝了解解酒。”
余堇瞥一眼,是番茄汁。
余堇爱喝果汁,但拒绝番茄汁。喝进去一股铁锈味,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喝得下去。这番茄还是前段时间万斯然过来带的,她一直忘了扔,竟然在今天被谢君瑜翻到了。
余堇不接,谢君瑜直接塞她手里,再去自己包里翻出一包糖扔在茶几上。
“甜的,能压过去。”
余堇顺从喝完,拆了颗糖含进嘴里。
她笑:“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怎么包里还带着糖?”
余堇现在还是晕,她倒在沙发靠背上,却没压住脸上的笑。
谢君瑜也从那包糖里翻出一颗苦味糖果含进嘴里,她同样靠在沙发靠背上,不咸不淡地回:“师姐送的,里面的苦味糖我爱吃。”
余堇的笑凝住了,嘴里的甜瞬间被涩盖过。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也不看谢君瑜,只说:“我难受,先休息了,你需要什么自己去拿,位置你都知道。”
余堇进房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谢君瑜坐在沙发上没动。她和余堇已经分道扬镳三年,余堇却说东西摆放的位置还是跟以前一样。而且家里也没见到男人的东西,那个未婚夫……
余堇回房后立刻把糖吐掉,又仔仔细细刷了两遍牙,最后才往床上一倒,拿被子盖住脑袋。
三年过去,这小屁孩倒学会噎她了。
被子里暖和,但就是太暖和,加上喝了酒,蒙头没一会儿,余堇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余堇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往下一塌,脑袋上的被子被拽下来,背后一热,有个人贴过来。
她身体不舒服,又困得厉害,根本没心思做别的,她蹭蹭枕头,离身后的热源远了些。
可那热源像是黏在她背后似的,始终贴得严丝合缝。
余堇含含糊糊开口:“小君瑜……我困了。”
“余堇,是你邀请我留下来的。”谢君瑜把余堇翻过来压着,“让我留下却说不想做,难道要我跟你温存谈感情吗?”
谢君瑜低头去吻余堇脖子,边吻边去扯余堇身上的浴巾。
“余堇,你不会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吧?”
最后一字落定,余堇身上的浴巾也恰好落地。
雪峰晃动着倒塌,塌成圆盘,谢君瑜俯身去咬圆盘当中盛放的珍馐。
不知是被谢君瑜的话刺激到,还是酒劲又返了上来,余堇头疼得厉害,她用力去推身上的人,双手却被压过头顶。
谢君瑜的唇在她耳边蹭来蹭去,一字一顿,缓缓强调:“余堇,你我之间只有性,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余堇气急攻心,她只觉得热得厉害,可谢君瑜牢牢将她压制,吻和嘲讽铺天盖地落下,她连呼吸都是闷热。
“冰箱里的午餐肉是给我留着的吗?”
谢君瑜咬余堇的耳垂。
“你未婚夫知道午餐肉的含义吗?”
手指从溪谷划过,带起溪潮,引入密林,流经平原,最后抵达倒塌的雪峰,被柔软的唇舌吞净。
“还是说……压根没有这么个人?”
谢君瑜的吻忽然凶狠起来,把余堇的呼吸呻|吟通通堵塞吞噬,她在她身上狂舞,摧毁一切能碰到的温香。
到最后,余堇浑身发红,她急促喘息,呼吸间全是滚烫,甚至把眼尾也烫红,在脸颊之上晕成一片红霞。
“谢君瑜,你不是人。”
余堇眼里的波光剧烈晃动起来,她抬起脖子,硬生生将波光压下,摆上如冰冷漠。
“你是疯子。”
“呵。”
谢君瑜笑起来,她俯下头,去吻余堇耳廓。
“我确实是疯子。姐姐,碰上你这样的人,谁能不疯呢?”
“余堇,拜你所赐,我早就疯了。”
谢君瑜还要再来,余堇别开脸,说:“你以为你是个多无辜的人吗?你说你没有女朋友,可大半夜的却让别的女人待在你家,接你电话,还让她天天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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