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知后觉自己漏掉了前台说的某些话,但事已至此,也许是命运如此,她和余堇现在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必要解释刚刚的应话。
顺其自然吧。
升到六楼,电梯已经开始减速,谢君瑜去看楼层面板,再次将目光放回来时,余堇竟然在镜子里看她。
极淡极淡的眼神,像是她们曾经在湖边散步时湖面上拢过来的薄雾,挡住岸边人凝望的眸光,却挡不住自薄雾里蔓延过来的潮湿。
面板上鲜红的数字滑动,7层抵达,与“叮”声一同响起的,是余堇的似问非问。
“所以,你之前只是在可怜我吗?”
电梯门打开,镜子随之破裂,余堇没等谢君瑜,直接往外走。
两间房一个715,一个716,虽然是相对的,但走廊并不笔直,而是弯曲的,715要比716更靠里。
两张房卡都在余堇手上,她刷开715的门,没进去,就站门口看着谢君瑜过来。
“这间靠里,安静。”她把房卡塞谢君瑜手里,利落刷开对面的716。推门,插卡,关门,一气呵成。
房卡很硬,捏在掌心里很硌手,边缘卡在手掌纹路,有点像刀割。谢君瑜看着在短短5秒内就关上的716房门,紧了紧房卡,在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房间是很常见的酒店房型,挨着门的是洗浴间,往里是床,床对面是电视。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电视边上有一个往外凸的方柱子。
这根方柱子连着墙,像是光滑的皮肤上平白无故多长了个瘤子,那瘤子上还开了扇黑漆漆的门。
谢君瑜把行李箱推到角落,开始打量这根柱子。门是关着的,打不开,应该是被锁住了。
谢君瑜莫名有些不安,脑子里开始冒出无聊时刷到过的那些酒店灵异事件。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吓自己,干脆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去洗漱。
洗漱结束,谢君瑜刚从洗浴间出来,听到门外走廊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都大半夜了,孤寂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嗒嗒作响,听着让人瘆得慌。不知怎么,心像破了个洞,正呼啦呼啦往里灌冷气。
谢君瑜忽然看向电视旁那根方柱子。
余堇的房间里会不会也有这样一根方柱子?这根柱子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如果是空心的,里面……又装着什么?
谢君瑜越想越心慌,她挪去床边,想给余堇发消息,走廊的那道脚步声忽然停下了。
就停在离她的房门很近的地方。
“美女!你的外卖到了!”
外卖员敲了两下余堇的房门。
外卖员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谢君瑜吓一跳,惊吓后是无语……
余堇这人,都半夜两三点了还点外卖吃。那外卖员也是,这个点还叫那么大声!
虚惊一场,谢君瑜把聊天界面向上一划,没给余堇发消息,而是定了个第二天的闹钟,再往被子里一钻,关灯睡觉。
这一路实在是太折腾,没过一会儿,谢君瑜已经睡熟。也不知道是睡前被余堇叫外卖勾起了馋虫,还是一路辛苦消耗太多,睡到后头,谢君瑜的肚子里空空荡荡,她饿醒了。
她想坐起来去拿床头的矿泉水喝,迷迷糊糊睁眼,却在黑暗中,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模糊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就站在她床尾……那个位置,似乎就是方柱子的方向。
然而她处在半梦半醒间,身体太过疲累,想起来开灯看清楚的念头刚冒出来,眼睛一闭,又睡过去。
然后不出意外,她做噩梦了。
无头尸,冤死鬼,各种诡异全往她睡梦里钻,她呼吸急促,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反手就按亮顶灯。
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别人。
谢君瑜身上已经出了薄汗,她拧开瓶盖灌下半瓶水,直接给前台打电话。
“喂,前台吗?我是715房,刚刚我房间里有别人进来了。”
酒店工作人员进来的时候,谢君瑜的呼吸还是有些混乱,她披着外套,看工作人员将整个房间检查一遍。
没有任何外部进入的迹象。
“谢女士,房间门窗都是锁着的,我们也没有发现有外人侵入的痕迹。您放心,我们酒店的安保很严,不会有安全问题的。”
工作人员挂着职业微笑安抚,将通用话术说完,开门要走。
“等等。”谢君瑜咽下口水,她指着方柱子上的那扇门,“这里面是什么?”
“这个啊,”工作人员过来,手按在门把手上面稍稍一用力,“这是个小储物间,您有什么大件行李可以放在这里面。”
门被推开,里面就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空间,没有任何通道。
谢君瑜再咽一下口水,她刚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这个门明明是锁着的……
工作人员见谢君瑜没再说话,客气笑笑就要退出房间,一开门,却见有个拿毛巾包着湿发的女人站在门口。
“您好,请问您是……”
“我和她一起的。”余堇微微侧身,从工作人员与门框的夹缝里过身。
工作人员退出去把门带上,余堇三两步走到谢君瑜面前,仔细看看她脸色,然后二话不说开始收拾谢君瑜的行李。
谢君瑜渐渐缓过神,拉住刚把她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马上又要去洗浴间拿东西的余堇。
“你做什么?”
“我在门口都听到了,这房间不对劲,你去我房间。”余堇拍拍谢君瑜的手,顺势转动手腕没让她再抓着,转头就去洗浴间收拾东西。
谢君瑜微愣,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追去洗浴间。
因为太累,她换下来的贴身衣物洗完后搭在洗浴间忘拿出来了……
谢君瑜追到洗浴间门口,却见余堇没有丝毫异样,神情自若地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搬去716。
不仅搬过去,余堇甚至还拿了衣架帮她晾好。
“我来就好……”谢君瑜要自己来,余堇扭身一躲,面无表情继续。
直到晾好衣服,把谢君瑜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摆出来,余堇才来到快要羞窘到钻进地缝里去的谢君瑜面前。
“害羞了?我又不是没晾过,我还洗过呢。”
桌上有两盒果切,其中一盒还没拆,余堇把那盒没拆的果切端过来,利落拆开包装插上小叉子。
“先吃点东西,晚上折腾到这个点,肚子早空了吧?”
谢君瑜捏起叉子叉进一块水果,她嚼得有些机械,脑子里全是刚刚余堇那句“我还洗过呢”。
她们同居的那一年,有一次两人做完,实在太累,谢君瑜吻了吻余堇的后肩就直接昏睡过去,等第二天醒来,她发现竟然孤零零地躺在自己房间。
她又气又委屈,冲出房间找余堇要说法,那时候余堇正在阳台上晾衣服,晾衣架上密密麻麻的,一大堆。
“为什么不让我睡你房间?平常不可以,做完后也不行吗?余堇,你是不是只把我当满足你欲望的工具?!”
余堇动作不停,弯腰从洗衣机里抱出被单被套,拎在手上抖两下,用衣架挂好。等到洗衣机空了,她才瞥谢君瑜一眼,淡淡说道:“这段时间别吃冷的。”
说完,余堇与谢君瑜擦身而过。
谢君瑜不明所以,抬脚就要追上去,小腹忽地一坠,一股暖流往下淌。她一愣,抬起头去看余堇刚刚晾的衣物。
被单被罩,一些七七八八的衣服,还有……明显不同于机洗痕迹的……她的内裤。
第31章 回忆让谢君瑜的羞窘更盛,她开始胡乱找话题,想压下那份羞耻。……
回忆让谢君瑜的羞窘更盛, 她开始胡乱找话题,想压下那份羞耻。
“一盒果切就已经够多了,你还买两盒。”
余堇把包头发的毛巾拆了, 歪着头去擦发尾的水珠,“这盒是给你买的。”
她扬扬下巴,示意谢君瑜看手机,“我给你发消息,问你要不要吃,你没回。”
谢君瑜按亮手机一看, 一个小时前余堇还真给她发了消息。
『我点了水果, 要不要过来吃点?』
时间是她被床尾那道人影吓到噩梦不断的时候。
想到那个人影,谢君瑜还心有余悸, 她打量余堇房间,里面并没有那个方柱子, 她的心放下去些许。
余堇抓抓发顶,瞥见谢君瑜还是有些不安的脸色,她过去撑住膝盖半蹲在谢君瑜面前,去看她的眼睛, “还在想刚刚的事吗?没事了,你现在和我在一起。”
余堇此刻的眼神像极了她们在一起之前的温柔, 谢君瑜有些恍神,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个温柔陷阱,把视线推到余堇湿润的发端。
一滴水珠沿着缠黏在一起的发丝往下淌,她的视线追随着, 于是绸缎般亮闪闪的湿发铺陈于心底。卷曲的发梢被慢慢压低, 直至再也受不住压力彻底被压倒,然后——
嗒。
视线跟着那滴水珠落在微微起伏的白肌上。
“这里……还湿着。”
也许她还是没逃过余堇的温柔陷阱, 最后一字落定,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伸出指尖碰到了余堇的湿发。
湿,凉,柔,滑。
她居然有些舍不得缩回手。
余堇笑起来,手指绕上那缕被谢君瑜的视线痴缠过的发丝,一圈,又一圈……
濡湿的发端扫过谢君瑜指腹,反复的缠绵间有水珠渗下来,她魔怔般盯着它,看它沿着指骨游走,爬上凸起的骨节,奋不顾身跳下,再顺着腕骨滑向温热的脉搏……
那张陷阱网越扯越大,谢君瑜浑身被定住般,眼睁睁看着那张网离自己越来越近。
即将被缠上的那一刻,谢君瑜突然站起,“记得吹头。”
说完,她钻去洗浴间,关上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谢君瑜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出来时余堇已经躺上床抱着笔电确认展会要用的资料。
单人间的床比不上大床房的床宽,余堇瘫在靠近左侧的位置,给谢君瑜留出右侧空间。见谢君瑜出来,她把笔电合上放好,掀开右侧的被子,在床上轻拍两下,像是邀请。
谢君瑜上床后直接背对余堇,余堇没说别的,只说一句“我关灯了”就把灯按灭。
黑暗中,那张大网似乎又开始编织,明明两人隔着些距离,谢君瑜却在后背感受到了热意。
而且,那热意似乎还在不断堆叠,渐渐地……变成炽热。
是太安静了吗?为什么她都能听到余堇的呼吸?轻轻缓缓,却在每次呼吸末尾留下没能克制住的微颤。
“小君瑜……”
炽热变成灼热,余堇的呼吸贴上谢君瑜肩胛。她勾住谢君瑜衣角,轻轻用力。
“转过来好不好?”
好轻的声音啊,哼哼唧唧的,听得耳朵发麻。
谢君瑜没有反应,一副已经睡熟的样子。
余堇没再扯她衣角,而是将掌心贴在她侧腰,灼热按进她体内。
“不敢看我吗?”余堇故意激谢君瑜,说出口的那一刻,手下的身体果真一紧。
忽然用力,余堇整个贴上来,没有内衣束缚的软玉温香在谢君瑜后背化开。
黑暗中,谢君瑜睁开眼。
“……余堇。”她说,“我们只是同事,你不要过火。”
“过火吗?”余堇把谢君瑜的腰身揽得更紧,“我掉水里你强迫的那一晚,你怎么不说过火?看我口红花掉,把我压在办公椅上的那一刻,你怎么不说过火?”
余堇把谢君瑜扳过来,还没有完全吹干的发梢垂下来,划过谢君瑜的唇瓣脸颊,留下微微湿润。
谢君瑜抿唇,湿润便化入口舌。
“还是说,你就是喜欢强制?”余堇抓起谢君瑜的手,将虎口卡在自己脖颈,“这样你会爽吗?”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在黑暗中交缠。
半晌,余堇摸上谢君瑜的脸,轻声呢喃:“白天在我家,我说我动心过不止一次……”
她慢慢低下头,脖颈还卡在谢君瑜虎口,恰好挤压着咽喉,于是她的声音愈发嘶哑,听上去像是压抑多时再也无法忍受的急切。
“小君瑜,我对你——”
“余堇!”
卡在余堇脖颈的手忽然真的用了力,余堇被掐得呼吸一滞。
“不重要了。”谢君瑜收回手,她不看余堇,只望向天花板的虚无,“曾经怎么样,都不重要了。以前的爱恨,我们一笔勾销吧。”
这人实在太坏,竟然想打她个措手不及。
余堇,你赢不了的,我不会再信了,你装得再情深再懊悔,我也不会信了。
坏人就该一直扮演好坏人的角色,没有洗心革面,没有脱胎换骨,审判早就结束,量刑不会更改,所以……余堇,闭嘴。
余堇的呼吸有些发沉,曾让谢君瑜着迷渴望的气息就铺洒在她颊侧,然而她偏过头,让那道气息落在枕头上。
“还有一个月我在独江的实习就结束了,在那之后,我们不会再有联系。”
“电梯里你问我是不是可怜你,我……我说过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给你安慰,我会抱你,并不代表什么。”
“我现在很困,只想睡觉,你不要再说些……没有意义的话。”
耳畔那道发沉的呼吸消失得无影无踪,谢君瑜思绪混乱地想,不呼吸,余堇不会憋得难受吗?
良久,消失的那道呼吸终于重现。
“你想好了是吗?”余堇俯下身,身躯相贴,脑袋埋在谢君瑜颈侧,“我的意图你看得够清楚了吧?现在说这些话,是真的不打算再跟我有一丝可能了是吗?”
这也许是两人最后的拥抱,所以谢君瑜没有推开,连声音也难得柔下来:“余堇,也许你从前……真的对我有过感情,可那时候的我感受不到,哪怕现在我知道你在感情中的犹疑害怕,也可以理解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但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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