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挑眉,在火炎散尽时,问望月秋彦用意大利语说了些什么。
望月秋彦想了想,回:“您会抛下理智,苦心积虑地为曾经的敌人规划未来吗。”
这样的话充满了矛盾与讽刺,森鸥外垂眸,看了望月秋彦一眼:“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呢。”
望月秋彦笑了笑:“所以沢田君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产生自己也会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的错觉。”
森鸥外微妙地能理解这句话含义,听了也没生气,反倒勾了勾唇角:“是人格魅力才对吧。的确是位很特别的首领。”
望月秋彦没再说话。他低下眼睛,看着指环上的裂痕。
紧接着,他忽然抬起手,五指张开,试图从指缝间窥探某一刻的光阴。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什么,另一只手就覆了上来。
森鸥外的手比他要大一些,手指很长,把玩手术刀时异常漂亮。
这下望月秋彦是真的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无奈地侧过脸去,说:“还装呢,当年让我教您意大利语的不是您自己吗。”
森鸥外的语气含笑:“卡洛是你的名字?”
“大概吧。”望月秋彦若有所思,“花店的那位夫人和我说的,她说我会说话的时候,就只会念这个名字。”
从那天起,他就从“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变成了“象征自由的小卡洛”。
所以望月秋彦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花店的夫人教他涂黑自己的脸,肉铺的屠夫教他怎么修剪自己的头发,教堂的修女会让他坐在第一排,听神父讲他听不懂的故事。
哦,原来如此。
望月秋彦突然明白过来。
他想杀掉白兰杰索,并不只是因为对方害死了自己。
是因为他把这样这样的记忆给打碎了。他把那个充斥着贫穷,充斥着饥饿,充斥着幸福的地方毁掉了。
森鸥外问他,怎么突然又这么开心。
望月秋彦低笑,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懂怎么爱人的嘛。
“都说了不可能的。”望月秋彦坐在沙发上,向后扬了扬,脑袋抵在站着的森鸥外胸口稍下的位置,“我小时候脾气差得可怕,就算返老还童了您也拎不住我。”
森鸥外:“那谁拎住你了?”
望月秋彦的眉眼弯弯:“只有我自己停下来,没人拎住我。”
森鸥外试图想象那个画面,越想越觉得有趣。
“就算你是彭格列的成员,我也没有把你之前干的好事一笔勾销的打算。”
“喔。”望月秋彦眨了眨眼,“您又想用鞭子抽我?”
森鸥外笑容灿烂:“都说了我没让你去领罚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那您想干什么?”望月秋彦姿态放松,“今天我已经碰到过三次意外了,请不要说喜欢我之类的话。”
森鸥外语意不明地感慨:“你对我还真是放心啊。”
坦然地坐在这里,跟他才是首领似的。
“这是我对您表达尊敬的方式。”望月秋彦回答,“您说想保护横滨的和平,我可是一直在为此努力着呢。”
这话倒是难得的真话。
不管是作为黑手党,还是作为警察,望月秋彦确实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虽说他原本的目的可能根本不是这个。
这家伙和警察的适配性未免也太差了。
“首先,从我的沙发上起来。”森鸥外心平气和地说,“你有记忆是几岁?”
“两岁,三岁?”望月秋彦思考了会,“您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从那时候讲起。”森鸥外松开望月秋彦的手,估计了一下戒指圈口的大小,“一天一件,别想着撒谎,再有瞒着我的事,就把你是卧底的事情发到所有人的邮箱里。”
“……”望月秋彦反复在脑中过着这句话,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才好奇地瞥了眼森鸥外的心动值。
刚才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往上涨了三。
“森先生。”望月秋彦好奇地说,“你知道隔壁有部剧里的台词吗?”
森鸥外:“不想知道。”
“要不然您还是打我两下吧。”望月秋彦看着又爬进自己怀里的爱丽丝,“不然我总觉得您在哪里等着害我。”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的价值比安吾君还要高一些。”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把我的衣服划破吧?”
森鸥外坐了桌前,听到这话勉为其难地瞥了坐在窗前的望月秋彦一眼。
衣服是他的衣服,绷带绝对不是他自己绑的。
从一开始希望望月秋彦一个月回港口黑手党一趟,到现在他身上沾了别的气味就感到不爽。
是从哪里开始变的呢?
是因为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才开始正眼看他了?
——您会抛下理智,为曾经的敌人处心积虑地规划未来吗。
森鸥外的确不是那种人。
他让望月秋彦活下去,单纯只是因为他的存在能给港口黑手党带来更大的利益。
“难道您也会去划安吾君的衣服?”望月秋彦惊讶的嗓音打断了森鸥外的思路。
森鸥外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捏了捏爱丽丝的脸。
好像这样他也能感到痛似的,其实森鸥外只是能通过爱丽丝的眼睛看到一些东西,又不会因为爱丽丝受伤就感到相应的痛苦。
以后呢。
森鸥外看着望月秋彦,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等到战争结束以后,难道要将他还给彭格列?还给日本警察?看他和别人其乐融融的,以后在大街上碰到,笑着挥手,喊自己一句“森先生”?
——望月君,你不会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吧。
这下可糟了。
森鸥外苦恼地想道。
他还真是,拿他这个曾经的最优解……
一点办法也没有。
-
作为公众人物,忽然消失得太久,在舆论变得不可控制以前,森鸥外还是让望月秋彦走到幕前,解释了下最近消失的原因。
“不过沢田君说的见到十年前的他是什么意思。”回到港口黑手党的宿舍里,望月秋彦和系统有商有量,“难道他们还能和我一样,忽然到这个世界里来?”
【“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宿主的提问,系统点头,兢兢业业地接话。
【“本系统向来坚持万事皆有可能的原则。”】
望月秋彦:……
出现了!传说中的句句有回应,字字不落实!
“那我不是社死了。”望月秋彦一脸沉痛,“在那群十四岁的小鬼眼里,我的形象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梦到都会吓哭的存在吗。”
【“往好处想。”】
系统安慰他。
【“十年后的他们您一打六打不过,十年前的您还怕打不过吗。”】
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望月秋彦躺在床上,又振作了起来。
这可是沢田纲吉自己说的,随便他骂的,狱寺隼人要是骂他,他就用“你竟然连十代目的话都不听!”来堵他的嘴!想必狱寺肯定会大脑宕机,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然后满脸扭曲,冲上来和他打架。
科科,十年前的狱寺隼人一点就炸毛,放眼过去全是黑历史,待他多拍几张,以后贴到彭格列的公告栏,让狱寺隼人也跟他一起社死。
至于山本武和六道骸,那两个人根本没有可以攻击的地方,想让他们社死比登天还难。
这么仔细一想,除了笹川了平外,最和他无冤无仇的反倒是破坏力最强的云雀恭弥。那家伙的心思很好懂,比他还要好战。云雀恭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心爱的并盛,但凡是来意大利,必要和他分出个高下。
可实际上他们没打完过几次,有时候是打到一半接到任务,有时候是沢田纲吉来找他聊天。
云雀恭弥那时眯着眼,看了自己的“首领”一会,连沢田纲吉一起抽。
无差别乱抽,毕竟是“天空中自由漂浮的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管住云雀恭弥的存在。
最多给reborn点面子,忍到门外顾问的楼外再开打。
彭格列的财政部那时三天两头地往望月秋彦这里跑,他们不敢直接跟臭脾气的云雀恭弥提意见,只敢卑微地和望月秋彦提意见。
望月秋彦点头,当晚就绑架了云雀恭弥养的会唱校歌的小鸟。他把枪抵在小鸟的脑袋上,威胁云雀恭弥要是乱打架,他就给圆滚滚的小鸟判死刑立即执行。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半晌“哇哦”了一声。望月秋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云豆把脑袋钻进了自己的枪里。
结果反倒是他的枪坏了。
“这么想港口黑手党还是比彭格列要省心许多。”望月秋彦欣慰道,“多亏了我,也就是芥川把楼削断了两次,中也追杀太宰的时候把门踹碎了一百多个,总体来说,财政方面还是很客观的。”
系统:【“……”】
望月秋彦:“快鼓掌。”
系统:【“鼓掌!”】
望月秋彦:“既然你鼓掌了,你肯定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
系统:【“?”】
望月秋彦:“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白兰君和费奥多尔君关系不好,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系统不敢说话,反倒是太宰治轻松地接上了这句。
“光是调戏警察和黑手党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
望月秋彦甚至懒得坐起来:“你的□□真是越来越精进了,下次可以在别人身上试吗。”
太宰治:“森先生知道你是卧底了?”
望月秋彦:“你才是有读心术吧。”
“处理完入侵者后才听说。”太宰治的语气轻飘飘的,“据说你在森先生的办公室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还披了他的衣服。森先生应该还没变态到在这种时候动手,就只能是因为一开始起了争执。”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你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当了首领吗?”
“当首领是件很没乐趣的事。”
床的一侧微微凹陷了下去,望月秋彦微微侧过头,看向撑在自己脸边的手。
太宰治低下头,就算没有听到那场对话,也很快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我只有在森先生和你都不在的时候才会去当首领。”
“根据白兰君之前的话,我应该是死了吧?”
太宰治的语速很快,说话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老师你大概也死了,而且死在我前面,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过……”
太宰治本来是打算嘲讽他的。
竟然瞒了他这么多事,在太宰治的计划里,自己本来是应该要生会气的。
可抬起的手按在脑后,望月秋彦回应着他的目光,忽然无声地伸手将他按向自己。
太宰治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了上次中也装出来的那个一拉就倒的软弱样子。
“辛苦你了。”
略带沙哑的道歉,是否能跨越时空,传到另一个太宰身边呢。
太宰治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怎样的,反正他是很轻易地就搁置了生气的计划。
说实话,他其实一点也不同情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是那种可以利用对方的经历来获取利益,但倘若对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对方踹下楼的类型。
总不能他的望月没了,还要来抢他的吧?
虽然对方可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自己踹下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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