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认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几只幼崽围在一块没商量出个结果。后半夜实在困倦,暂且将这个疑惑搁置了。
狗崽与大猫昨夜宿在这里,吃得都是雌性家里前几天的剩饭。
黛绮丝一家四口,还添他们两张嘴,凯撒担心狗崽没吃饱,一大早就捉了只水豚回来,给克劳德加餐。
克劳德卧在草地里抱着肋骨吭哧吭哧地抱着啃了一会儿,忽然叫他:“哥哥。”
凯撒:“干嘛?”
克劳德舔了舔吻边的血渍,问:“今年夏天咱们还叫姨姨他们来玩吗?”
潘塔纳尔湿地一连几天都艳阳高照。
凯撒用力抖了抖毛,趴下来。没一会儿,身上多余的水分就被迅速地蒸干、雾化,逐渐催去那股从河里捎上来的凉意。
凯撒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你还没跟他们玩够?”
克劳德雄心壮志:“汪!”
老大他们昨天说要跟我比赛!比游泳!
以前跟黛绮丝同住的时候,克劳德干啥啥不行,大家都默认他是个小废物。所以克劳德这次决定一鸣惊豹,让那群伙伴们都知道,他不再是那头小菜猪了!
凯撒很乐意见到崽子有这样争强好胜的心思:“好啊。”
他说着别过头,状似漫不经心地看向远处架着摄像机偷拍的摄制组。
克劳德顺着凯撒的视线望过去,在美洲豹看不见的地方,友好地朝熟悉的两脚兽们摇了摇尾巴。
继上次狗崽的发情期之后,摄制组稍作修整,又开始对美洲豹们进行全天候的跟拍。
昨晚小黑斑说的“窥视”,果然是他们吧?
毕竟是救命恩人,克劳德对摄制组的人员没什么戒备,甚至谈得上亲近喜欢。但他知道,他哥哥很排斥人类。
不仅因为两脚兽大举进犯了他的领地,而且凯撒总觉得,人类三番四次出现在他身边,其实就为了一件事——
偷他的猪。
凯撒至今都没想明白,人类这样神通广大,想要猪为什么不能自己养一只,非要来偷他的,还嚣张得不止偷一回。
他养得猪比较香么?
凯撒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克劳德正埋头弓背,翘着浑圆的屁股,跟水豚那身厚实的皮草较劲。
……那好像是比较香。
潘塔纳尔湿地的阳光无疑为高清摄像机自动叠加了一层天然明艳的滤镜。
今天的行程收获颇丰,回到营地之后,摄制组将拍到的照片放到网上,算是本周的视频开胃前菜。
「好诶!!黛绮丝一家今年又跟凯撒他们一起消暑!!」
「真好!真好!就爱看这种毛茸茸大团圆!多拍点!我爱看!」
「呜呜呜……追了部月更番谁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真的好久都没看到黛绮丝和她的崽了!没想到几只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凯撒与克劳德本就自带流量,通过摄制组运营的自媒体传播,两头明星美洲豹会晤的消息不胫而走。
正值暑期,潘塔纳尔湿地的客流量又开始暴增,全球特意飞来观光的旅客不少,当地政府乐见其成。
潘塔纳尔湿地春天消失的游客如候鸟一般,又渐渐地回来了。
凯撒其实不大想去湖边,因为那里观光的人类最多。但是为克劳德着想,又不能不去。
不然以狗崽那身毛,必定难熬这苦夏。
好在针对去年发生的现象,潘塔纳尔国家公园重申条例,加重处罚,今年不文明观光的事例减少许多。
即便有人觉得不给喷驱蚊液、不给涂防晒、不能带零食饮料进公园的做法是无理取闹、矫枉过正。
得益于此,凯撒今年没太闻见熏鼻子闷脑壳的味道。
可见人类确实有在想办法改善。
不过美洲豹可不会追究这些缘由,凯撒不知道那些味道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减轻。他依然不喜欢侵入他领地的人类,但面对这样的环境,凯撒已经快麻木了。
适应不了变化的动物最终都会被自然淘汰,面对新环境,他们往往只能选择妥协与共生。
所以凯撒能做到的,也就是尽量保持平和,不与人类冲突。
几只美洲豹一起歇在水边纳凉。
爱丽丝与母亲互相打理着毛发,大卫本在睡觉,结果被周围的蚊子吵醒。
愤怒之下,幼崽起身追咬,谁知那蚊子竟然落到了小黑斑的背上。
大卫杀红了眼,满脑子只有毁了自己好梦的蚊子,也不管对方停在哪,毫不犹豫地张口就咬。
最后蚊子死没死不知道,那口锋利的牙齿倒结结实实地嗑上了小黑斑的屁股。
人类的哄笑声一片。
小黑斑吃痛地咧嘴,跳起来就是对弟弟一顿暴揍。大卫自知理亏,又不敢还手,最后丧着豹脸,委屈巴巴地跑去找猪猪求安慰了。
几只美洲豹的花纹大同小异,挤在一起还真有点难以辨识。
岸上,有游客拿摄影机拍着照片。看见蜷在阿拉斯加身边的美洲豹,男子问同行的志愿者:“那个就是凯撒吗?”
“不是。”志愿者说,“那是黛绮丝的次子,名叫大卫,跟克劳德的关系不错。树上那头成年的才是凯撒。”
旅客礼貌地冲他笑了笑:“谢谢。”
志愿者:“不客气。”
他话音刚落,适时又有游客过来咨询:“请问你可以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植物吗?”
志愿者没看见:“哪儿?”
“那里。”对方将志愿者领了过去。
等志愿者离开以后,站在原地的游客收敛笑容,找到闲逛的同行之人,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确认过了。”他把自己摄像机里的照片拿给他看,“树上那头就是凯撒。”
第43章 今夜的潘塔纳尔注定不再平……
“咱们今晚就动手?”
国家公园不让抽烟, 男人只能随手折来一根青草解瘾。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大致记下美洲豹的特征,点头回答:“行。”
“那只阿拉斯加怎么样?”持相机的又悄悄地问,“要不要?”
“狗皮什么的不值钱, 嘶……”说话间, 男子不慎被草刃割伤了嘴。他忽然倒抽口凉气,皱眉将其吐掉, 才又接腔, “你如果想要,就捉活回来吧, 活的大概能多卖点。”
“那回头多带两只麻.醉.枪?”
“嗯。”下唇刚刚被划破了,男子舔去嘴皮的血渍, 叮嘱, “注意剂量。”
“知道知道,都干这买卖多久了?能出那岔子么?”说到这, 那人叹口气,“唉,要是美洲豹也能活捉就好了, 价钱肯定也会更高。”
男子哼笑一声:“说得轻巧,那也得你有本事活捉才行。”
人类如果没有武器,对上自然界的顶级掠食者,是绝对的弱势。能赤手空拳撂倒猛兽的, 大约都进北美的复仇者联盟了。
况且走私活物的风险也更大, 所以干他们这行买卖的, 如果没有金主上门特别要求,基本都会图省事,将目标毙命。
小型猎物击毙后就拖上车装箱, 而诸如大象、犀牛一类的大型猎物,就用刀锯把值钱的部分切割下来,再集装带走。
不过绝大多数购买者,都不会想要活的野生动物,因为自小长在丛林法则里的它们凶暴易怒不亲人。
动物跟人一样,成年以后性格就定了型。是故即便是想饲养猫狗这类宠物的人,也多半都会去购买或领养出生不久的幼崽,从小时候开始教养。
驯服已成年的宠物不易,而想要驯服已成年的野生动物,更是难如登天。
但克劳德不一样,他是狗。比起美洲豹,不论是活捉还是驯养都要容易得多,如果是活的,说不准会有人想要。
那人喜形于色道:“这狗在网上这么火,咱们抓住它之后,找个人傻钱多的卖出去,肯定能狠狠赚一笔。”
日薄桑榆,暮色微启。转眼到了国家公园的闭园时间,游客三五成群地离开,潘塔纳尔湿地终于又恢复往昔的静谧。
因为天性警惕,五识灵敏,凯撒没办法在他觉得可能有威胁的地方入睡。此时人类渐渐散去,凯撒总算得到安逸舒适的环境,这才依偎在克劳德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狗崽白天睡多了,此时睡不着,就专注地替凯撒守夜。
却在这时,动物的本能让克劳德忽然有了小黑斑说得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发现远处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什么圆形反光的东西,克劳德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是人类的摄像机么?
犬类的眼睛在夜晚反射出特殊的光亮。男子放下夜视仪,借着微型手电的光,跟身边架狙的人打手势问:先打狗?
对方回了他一个白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当然是先打美洲豹。
他将枪上膛,克劳德身上转瞬出现一枚瞄准点。
如果此时克劳德是只鸟,一定能发现这即将夺命的红色。奈何狗是色盲,他看不见、也无法分辨。
风吹过来,树叶摩擦的声音更掩藏了人类细微的动静,却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气息。
顺风飘来的味道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克劳德这时终于察觉不对——难道是跟上次一样想带走他的人?
不好!
克劳德心中警铃大作。
“汪汪汪——”
他毫无征兆地叫起来,藏在灌木丛后面的人本能一颤,食指不经意间一抖,扣下扳机。
万籁俱寂的草原上轰然炸出一道响遏行云的枪声。
望风的人回头:“打中了吗?”
“那条狗替他挡了!”负责狙击的男子匆忙抓起脱在地上的马甲,捡枪催促说,“任务失败!快走!”
枪响与兽吼声无一例外地通过内置拾音器的摄像头传达到了摄制组的营地,拍摄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帐篷里纷纷亮起灯来。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声是枪响吗?”
大家连衣服跟鞋都顾不得穿,急忙去调监视器。凯撒的咆哮声还没有停歇,是所有人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愤怒。
“盗猎者!一定有盗猎者混进来了!”
“快!联系哨所!他们的目标是凯撒!”
今夜的潘塔纳尔注定不再平静。
众人紧急穿好衣服,开着车,迅速奔赴凯撒的领地。
后排人员抱着电脑,尽量维持设备不让在赶路时断网。坐在副驾驶的领队急切询问:“还能看到美洲豹吗?”
“看不见了,他不在监视器的视角里。”
“那克劳德呢?”
“也没有!”
“别担心。”跟队的学者说,“哨所那边能确认到他的位置,巡逻队应该很快就能到现场了。”
上次凯撒被麻醉带回哨所之后,护林员们就给他注射了芯片,以便随时监察凯撒的状况,这深更半夜的想要找到他也并不难。
只是美洲豹和狗崽现在都不在摄像头的可视范围内,看不到现场的情况,摄制组越想越觉得糟心。
如果凯撒没事的话,他们只希望美洲豹速速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试图追击盗猎者。
因为对于美洲豹这样的动物,盗猎者通常会选择远程狙击,以防被猎物察觉。
当地政府向潘塔纳尔湿地指派的巡逻队不少,这里的盗猎者第一次开枪不成,一般不会再有第二枪,否则被护林员确定位置多半不偿失。
这个时候,盗猎者通常都会选择逃跑。如果动物主动追击,反倒会导致盗猎者自卫放枪。
摄制组不知道,凯撒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想追上去将两个人类杀之而后快,然而余光瞥见狗崽身下的血迹后,凯撒就再没有去追杀那两个人类的心思。
他伤到了哪里?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嗷呜!“凯撒围着狗崽焦灼地转圈,一边时不时用脑袋去顶克劳德的头和肚子,试图叫小狗起身。
以往闻到血腥味会让凯撒觉得兴奋并且食指大动,可现在,他只觉得惶然。
克劳德有气无力地垂着眼睑,鼻息很重,凯撒明明只离他几寸,也只听得见出,听不见进。
害怕小狗就这么闭上眼睛,凯撒俯在小狗身边,时不时用舌头去舔克劳德的脸,让他不要睡。
护林员跟摄制组到的时候,看见凯撒正把头枕在克劳德的颈间,而他们身下,还有一摊新鲜的血迹。
负责观察的人员放下夜视望远镜说:“领队,这样下去克劳德会没命的,咱们得救他。”
另一负责看顾药品的队员犹疑:“可是凯撒在那里?”
“这时候还管那么多干什么?”队末的摄影师一把抢过他背上的行囊,将其扔给上个月新聘的兽医,“快,上麻醉!”
感知到不远处逐渐有光源靠近,美洲豹的兽瞳在一瞬间缩小又扩大。发现来了一群人类,凯撒当即奓毛,冲摄制组露出锋利的虎齿,准备孤军奋战。
然而在他威吓的咆哮之后,接踵而至的是又一声枪响。
护林员队长放枪之后立即指挥:“来两个人辅助凯撒呼吸!剩下几个,给克劳德止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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