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影?为什么?”
“因为外面的毒花数量稀少,你们呆的教学楼里种着致死量的毒花,待得太久吸入太多。”
猎人的解释让余烬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温影真的是怪物的话,毒花应该只会让他感觉到身体麻痹,不会至死才对。
所以真的只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差错吗?
“那温影……”余烬忍不住追问,“温影他怎么样?”
“应该没……”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俩人的谈话,薛末接起电话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沉声道:“好,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余烬好奇询问。
“有学生要跳楼……”薛末明显停顿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还是你们班的。”
滴呜——滴呜——滴呜——
校园内回荡着刺耳的警笛声,警车急速奔驰最后停在教学楼前,车门砰的打开,余烬和薛末从里面走了出来。
教学楼天台上站着一个男学生,他脸色苍白,眼神十分空洞,好像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周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呆了,他们捂着嘴盯着天台上摇摇晃晃的身影,脸上满是担忧。
人群中响起一道尖锐的呼喊声:“是江寒枫!他要跳楼!”
乌云播散开来,阳光洒在旧教学楼斑驳的墙壁上,照亮了少年惨白的脸。
消防员紧急铺开逃生气垫,薛末拔腿就往天台上冲,余烬刚抬脚还没来得及跟上薛末的步伐,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就划破了长空。
“啊——!!!”
余烬抬头望去,一个身影从高楼落下迅速坠向地面,跟随他一起掉落的还有那熟悉的、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咸香。
……
“闪开!快闪开!”
薛末飞奔在医院走廊上,他的目光紧张而焦急,穿过人群迅速为抢救车清出一条道路。在他的努力下抢救车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手术室,护士把人拦在门外,转身投入到漫长的手术当中。
薛末眉头紧锁不安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他时不时地抬头望向手术室的方向,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手术室的灯长亮不熄。
余烬赶到医院的时候没有立刻打听江寒枫的消息,而是去了温影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间整洁的单人病房,温影背对着门靠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身上,为他精致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温影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听到推门声后才转过身,微笑着看向余烬:“老师是来看我的吗?”
余烬没有否认,细细嗅着空气中弥漫的独特味道,端起水壶给温影倒了杯水:“身体好些了吗?”
温影接过水杯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唇惨白到失去血色,但还是坚强的回答:“没事了。”
少年低头,手里握着一个透明水杯,杯中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温影微微张开唇瓣将杯口贴近唇边,喉咙微动,水流顺着喉咙进入身体,湿润了干燥的嗓子。
少年的动作让余烬想起被触手怪撬开唇瓣摩挲着舌尖的记忆,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脸也微微泛红。
“老师很热吗?”
温影察觉到余烬身上那细微的变化,伸手贴上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呢。”
少年的手轻轻贴了上来,奇怪的是这只手失去了先前那炙热的温度,如同雪地里泛着冷光的冰凌。
冰冷的手背贴在脸颊上,居然感觉到一丝舒适。
余烬的心脏随着温影的触碰停滞了一下,而后慌乱地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解释:“被太阳照的吧。”
温影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顺着他的话说:“今天太阳的确很大。”
余烬深吸一口气让躁动的内心安静下来,抬头看向温影:“学校这两天多灾多难的,刚刚还有人站上天台,警察没来得及劝就跳下去了。”
温影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惋惜的神情:“好可惜啊,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没死。”余烬解释,“掉在警察铺的逃生气垫上,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医院里面抢救。”
“是嘛……那和我一样幸运呢。”温影突然放低了声音,看上去不太高兴。
余烬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看着少年缓慢低下的头颅,突然开口邀请:“这个人你也认识,要和我一起去病房看看他吗?”
余烬观察温影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的视线从少年眼睛、鼻子、嘴唇上一一扫过,试图捕捉那隐藏在细微之处的真实情感。
“好啊。”温影抬头对上他打量的视线,从容不迫道,“关爱同学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少年的手抵在墙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沿,露出无所谓的微笑表情。
温影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在余烬看不见的地方回忆起今早那条漆黑的、布满血腥味的小路,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纸叠的小人。
少年把纸人捏在手心把玩,突然毫无征兆地撕了个粉碎,他把纸屑握在手里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望着余烬的背影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小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谁都不配肖想哥哥,毕竟……你只能属于我。”
第9章 高烧
俩人终究是没见到江寒枫,虽然他的病情没有差到不能探视的地步,但薛末把他守得很紧,拒绝了无关人员的探视。
回到病房后温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八卦般开口:“我觉得……他很不对劲。”
“谁?”
余烬问护士要了碘伏和纱布,坐在床上卷起温影的裤腿露出裹满纱布的小腿。
救猫时划伤的伤口虽然及时得到了清理,但在毒花的侵蚀下还是愈发严重,每天都需要换药,秉着小事不麻烦护士的原则,温影要了东西自己清洗。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余烬看见,就把活揽了下来。
遮盖着伤口的纱布被一层层褪去,温影放低声音小声说道:“守着病房的那个男人,我看见他身上有枪,普通人应该不会在医院里带枪吧?”
余烬轻笑一声,拿出带有碘伏的棉签轻轻擦拭腿上的伤口:“我觉得你现在的说话语气很像一个人。”
“我?像谁?”
余烬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你不认识。”
他总不能说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温影给他一种和小温待在一起的松弛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能让怪物卸下防备短暂信任对方,余烬已经很多年未在别人身上感受过了。
但这松弛感也是转瞬即逝,温影直勾勾地盯着余烬,把他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因为老师长得好看啊。”温影实话实说。
余烬觉得他有些嘴贫,无奈笑道:“你平常也这么对别人说话吗?”
“不会哦。”温影很是认真,“只对老师这样。”
外面突然变了颜色,夕阳余晖如同温柔的手掌,病房内的一切都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芒中,温暖了病人的心。
“七号床——”
余烬还想说些什么,巡视病护士开门打断:“医生说你今天出院,可以去办手续了。”
“好。”
余烬望着温影对护士点头的动作,疑惑道:“出院?你不是早上才入的院吗,这么快就要出去,不多呆两天观察观察吗?”
温影摇头:“我已经没事了,就是腿伤需要按时敷药。”
“别人和我说你今天差点出事,这么重的伤不待在医院多观察观察,一定要现在出院?”余烬想起少年下了课还要去打工的事情,皱着眉说,“如果是因为缺钱,我可以帮你。”
“不是,我是真的没事才出院的。”
温影说着就证明般站起来蹦了两下:“你看,我就说没事……嘶——”
少年突然吃痛,皱着眉蹲下身捂着受伤的部位。
“怎么了?”
余烬赶紧把他扶到床上,着急地检查伤口部位,确定没有渗血后才厉声呵斥:“都说了要观察两天。”
温影却突然笑出了声,一脸你上当了的表情,欠揍地说:“骗你的啦,虽然伤口看着很骇人,但是它已经不会疼了。”
余烬有些愣神,少年的幼稚举动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的年龄,虽然上了大学但终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恶作剧缓解了先前的僵硬气氛,进一步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温影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纯净,让人忘却了烦恼。
余烬想起先前对他的怀疑,垂下眼道歉:“之前误会了你,对不起。”
“误会?”温影思索良久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挥挥手无所谓道,“如果是指把我当成怪物的话,没关系——我独来独往惯了。”
温影一瘸一拐地拿起衣服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脱下病号服换上了来时的衣服。只是那衣服在地上摩擦许久,落了许多灰尘,看上去十分破旧。
干净白皙的少年穿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衣服,活像个穷少爷。
余烬忍住想要笑出来想法,温声提醒:“若是你家离医院不远,可以选择回去一趟,学校应该会停几天课整顿整顿。”
温影要是顶着这身衣服回学校,别人估计会以为他是从外面捡破烂回来的。
“不回去了。”温影却是摇了摇头,眼里都是落寞,“家里没人,回去也是孤独。”
余烬看着少年失落的样子,试探道:“你……是孤儿?”
少年摇头否认:“不是,他们只是很忙没空管我。”
先前营造的轻松气氛瞬间消散,温影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余烬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笑着转移话题:“你……做的蛋糕很好吃,有机会还想试一试。”
虽然余烬没来得及尝试,但这番话明显让少年重拾开心。
“真的吗?我们店还可以DIY,老师感兴趣的话日后教你做蛋糕。”
温影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容明媚而耀眼,和阴戾时的他判若两人。
—
天色渐晚,落日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天空挂着。
余烬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中,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嗅见空气里的怪物气息,心立刻揪成一团,推开门高呼:“小温!”
映入眼帘的场景惊掉了他的下巴,客厅一片混乱,锅碗瓢盆落了一地,沙发上有个非常明显的怪物抓痕,深到可以看见里面的支撑钢筋。
冷风从大开的窗户灌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余烬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进入了废墟。
出事了。
他皱着眉急得四处乱转,在家里搜寻那个小小身影。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余烬气恼地捶在房间墙壁上,用力到墙上落下一个深坑,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主卧合上的浴室门,想起自己没有关门的习惯。
他像是嗅到了希望,三步并一步靠近浴室疯狂转动门把手,不料门被锁得死死的。
“小温!小温你在里面吗?”
浴室门被他敲得砰砰作响,喊了几声后得不到回应便干脆利落地拆了门锁。
卡啦——
金属门锁落在地上被他随意踢开,余烬冲进浴室就看见怀抱枕头躺在鱼缸里的小孩,他蹲在鱼缸面前探询着小温的鼻息,确定人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睡着了。
余烬轻轻把人抱在怀里,感受到男孩的异常体温,皱起眉惊讶地看向怀中人。
小温整个脸都红扑扑的,身上也热得不像话,他小心翼翼地附上男孩的额头,却被小温的炙热体温灼伤了皮肤。
发烧了。
余烬皱着眉把人抱到床上,用毛巾浸没凉水拧干后敷上额头,希望这样能给男孩带来一丝安慰和舒适。
“哥哥……”小温轻声呢喃。
“我在。”
余烬握住小温在空中扑腾的双手,即使被烫到难受也没有松开。
小温抓着他的手贴在发红的脸颊上,迷迷糊糊地说:“好舒服……”
额头的毛巾已经被体温焐热,失去了降温效果,他拿起毛巾换了又换发现小温的体温才降下一点,拿起它嫌弃地丢到一边。
人类教的降温法子不太好用,余烬看着寒冬腊月依旧穿着单薄的自己,褪了外衣躺在床上,轻轻把人抱在怀里。
比起沾了冷水的毛巾,余烬身上那恒定的冰冷体温才是降温的最好利器。
只是有些痛苦。
余烬感觉自己像食物一样被人架在火炉上烤,接触部位烫到发红,疼痛穿透皮肤侵入肉体。他很想逃脱,但听见小温哼哼唧唧说舒服的时候又舒缓了眉头。
小温的体温很快就降了下来,余烬本想推开他去浴室冲个冷水澡,刚抽出一只手就听见男孩哼唧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哥哥……别走……别离开我……”
小温好像做了噩梦,挥舞着双手紧紧抱着余烬,眼泪顺着脸颊流到男人身上,浸湿了胸前的衬衫。余烬看着可怜又无辜的人类小孩,重重叹了口气,认命般又把手放了回去。
怪物再一次对人类心软。
余烬看着乱到不忍直视的房间,干脆利落地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明天收拾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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