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建筑,脚下踩得土地,还是皮肤和衣物全都漆黑到宛如深渊。
甚至影子人踏进巢穴的瞬间,裸露在外面的黑色皮肤都和暗夜巢穴融为一体,分不清是人还是背景。
余烬:“……”
他转过头看向牵着自己的‘新郎’,和那些影子人一样,除了身上那套靓丽的红色婚服,其他部位全都消失般融合在背景之中。
活像是个透明的衣架子。
新郎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目光,歪起头疑惑着询问:“怎么了?”
余烬微微摇头:“没什么……”
要不是实在愤怒,他几乎要憋不住满腔笑意。
因为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怎么看都像余烬正牵着一套亮眼的红色婚服,只见衣服不见其人的在黑暗巢穴里行走。
唯一可供探查的微弱光线,还是从巢穴入口的石头缝隙里照射进来的阳光。
余烬跟着队伍越走越深,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黑暗潮湿的环境让内心很不愉快。
他一想到待会要面临的大战,又忍不住攥紧了手上花束。
“快到了。”
紧牵着余烬的那只手突然微微收力,望着远方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轻声开口。
余烬缓缓点头,跟随魇的脚步并肩行驶。
他以为会先和对方去礼堂参加婚礼,毕竟刚刚在王国举办的典礼,不过是披着结婚外表的加冕仪式,按规矩新郎接走后都要举行一个正式的婚礼。
但是这里没有。
他们穿过入口洞穴后并没有迎来亮眼的阳光,王国里依然是一片漆黑,新郎牵着他的手径直前往卧室,踏过隐藏在黑暗中的门槛时不小心还绊了一下。
“小心。”
新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余烬身上,察觉到绊倒的小动作后立刻伸出手去搀扶。
被一团漆黑云雾包裹住,辨不清皮肤颜色的修长手指顺势揽上余烬纤细柔软的腰肢,环住他的腰稳住了快要摔倒的身体。
!
腰上传来的酥麻触感激起了身体的保护机制,几乎是下一瞬间,余烬掰过对方的手指从身上撤了下去。
“嘶——”
被掰到几乎扭曲的手指散发出丝丝云烟,好像是黑暗中释放出的无声宣告。
新郎官也疼痛到眉头紧蹙,看不清样貌的五官似乎比刚才还要黑上几分。
“啊……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余烬立刻松手,连连道歉:“刚刚误会你……是不是想要做些什么了。”
红盖头遮挡了余烬脸上的表情,促使新郎官看不清他最真实的心意。
隐藏在谦卑动作下的余烬,脸上却散发出嗜血的阴狠表情。
明明牵紧的手稍稍用力就能稳住余烬晃悠的身体,对方却偏偏要揽住他的腰肢,生怕别人猜不出那隐藏在黑暗皮囊下的真实意图。
“嗳——嗳——”
带领他们前进的手下指着婚床发出提醒的告诫声,却并未开口说一个字。
更像是说不出话来。
可也没从尤飒口中听说他们是哑巴的事情,难道是情报——
出了疏漏?
余烬不免感到怀疑。
“你们下去吧。”新郎官又自然地牵住余烬的手,轻声诉说,“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卡啦——
大门牵拉着紧紧关闭,周围又变得一片漆黑,只有蜡烛燃烧散发的微弱光亮促使着余烬前进。
他抬起穿着红色婚鞋的脚,一步一步慢慢踩在黑色地板砖上,婚服上的金属配饰随着走动发出丁零当啷的动静。
新郎官先他一步坐在了床上,现在似乎正抬起眼眸打量着余烬,抬起的手也试图和他十指相握。
“……”
邀请的手就这样在空中摆了很久,最后见余烬始终都没有抬手的想法,魇才轻笑出声,突然起身握住了被他紧握在手里的花。
糟糕。
余烬慌张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确信对方碰到了掩藏在手捧花里的匕首时,寒气肆意腾起。
几乎是那一瞬间花束从他们手里分解,余烬握住匕首狠狠刺进对方胸膛之中。
他打着必须杀死对方的打算,握紧短刃深深刺进新郎官的胸口,直接扎进对方心脏之中。
噗嗤——
没有刺歪。
非常完美。
余烬沾沾自喜。
心脏是所有怪物都最为脆弱的地方,只要扎碎怪物的心脏,死亡顷刻袭来。
“我……成功了。”
余烬激动到双手微微颤抖,脸上闪过兴奋的光。
鲜血浸染了魇身上的红色婚服,从伤口部位渗透出来的血液喷溅在余烬手上,遮挡了一路的盖头也在此刻被对方掀开。
“哥……哥哥……”
熟悉的呼喊落入余烬耳中,他突然一阵耳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叫我什么?”
魇为什么会称呼他为哥哥?
会这么叫他的人除了尤飒就只有——
余烬眼睁睁看着那双占有血液的手附上自己脸颊,被黑色云雾遮挡的人也渐渐显现身影。
漆黑的背景突然褪色,富丽堂皇的金红色婚房烙印在余烬瞳孔之中。
他看清了口吐鲜血站在面前的新郎官最真实的样貌,是那个日思夜想也要找到的人。
温南之痛苦地蹙紧了眉头,嘴角却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哥哥,是我啊。”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81章 闹洞房
“温南之?”
余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慌忙缩回握着匕首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婚房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戏台,把余烬如傀儡般困在上面,好像只为供人欣赏取乐。
他不明白。
“你为什么穿着婚服?”余烬猛然回神,不可置信道,“你是——魇?”
怪物巢穴的国王魇,他要嫁要杀的对象都是……
温南之?
虚假。
太虚假了。
余烬止不住地摇头,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也仍旧不愿相信,他宁愿去怀疑眼前这个不过是怪物画出来欺骗他的虚假皮囊。
温南之也没有解释,无视横插在心脏里的匕首,呢喃着重复:“哥哥,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啊。”
今天是温南之梦寐以求的婚礼,他高兴到几乎要掩藏不住脸上那癫狂的笑意。
余烬却猛然理解一个事实:“你……居然是魇?所以你……还在骗我?”
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谎言,伪装成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接近余烬,直到温影和小温用生命挽回也还是没能阻止欺骗。
余烬以为小温死后,他们的关系就算结束了,以为他们之间的所有谎言也可以就此消散。
可被拆穿的谎言也只是掩藏在冰山上的那一块小角。
余烬几近癫狂又崩溃,泛红的眼角诉说着无尽哀伤:“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你都还要骗我?”
寂静的影子王国似乎一秒之间就被点燃,笼罩着整个巢穴的黑暗瞬间消退,金灿又富丽堂皇的装饰几乎要刺痛余烬的双眼。
黑暗的王国刹那间迎来强亮光照,似乎是有意让余烬看清。
“骗?”
温南之只是轻声反驳,好像并未有半分悔恨:“如果哥哥真的怪我的话,就不会同意参加婚礼,然后孤身一人来涉险了。”
“你难道——不也是在找我吗?”
温南之将余烬的心事一眼看透,并且毫不留情的拆穿。
接着在看见余烬愤怒又不解的眼神后才继续解释:“再说欺骗——小温和温影欺骗了你,为了赎罪,我已经让他们都去死了。难道死亡还不能缓解哥哥内心的痛苦吗?”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温南之十分不解。
余烬却瞬间红了眼眶:“你让他们去死?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
伪装成无辜之人接近余烬,获得余烬的芳心之后再残忍地将他们抛弃,独留下被欺骗被伤心包裹的余烬一人。
最后再轻飘飘地说一句——
这些都是为了让他开心。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余烬从未像此时这般心痛。
温南之却轻声解释,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反正他们都是我,主人的命令自然是要听的。小温是七岁的我自己,温影是刚成年时的我,我把他们从身体里分裂出来,就只是为了——”
“为了接近哥哥而已啊。”
温南之一句话一个字就判了两人死刑,独留下余烬被他耍的团团转,怎么都走不出来。
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痛苦,伤口处渗淌出来的血液散发出浓烈腥气。
熟悉的味道带着余烬回到了那个被烟花包裹的绚烂夜晚,以及城楼下躺着的冰冷尸体。
温南之嘴角渗出一抹血丝,无视痛苦般歪着头不解地疑惑:“既然他们不懂事让哥哥感到了生气,一死了之不是最好的办法吗?哥哥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为什么呢?
余烬双眼微微泛红,似乎并未因此感到解气。
他气愤地攥紧了拳头,反问道:“高兴?你觉得我应该高兴?”
余烬只认为他在戏弄自己:“你想靠近的时候就派他们出现,不想的时候又残忍抛弃,你认为这样做我会开心?我只会感到厌恶。”
他和温南之在人类世界分别的时候,还未能结束恋人身份。
所以当从小温口中得知三人同体的消息后,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虽然曾经无数次觉得温南之身上有其他人的影子,但真的撕破脸皮摆到明面上来的时候,又觉得他们三人相差实在很多。
就比如现在如果换成小温,他绝对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再哭泣着乞求原谅。
可是温南之不会。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曾经还是恋人……”余烬轻声诉说。
温南之听到恋人二字瞬间开朗,以为余烬突然想通,可下一秒却又听见:“可你这样做和戏弄又有什么差别,不能做到真诚以待的恋人……还能叫恋人吗?”
他们现在……还能算是恋人吗?
“……”
这句话仿佛触到温南之内心最深处的逆鳞,有什么东西悄然间破碎了。
温南之颤抖着低下了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恐慌:“哥哥说这些话可要伤人心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都是为了哥哥啊。再说——他们也不会死——”
男人话说到一半突然眉头紧皱,强硬的语气慢慢舒缓,带着明显的稚嫩:“小温……小温会永远陪着哥哥。”
温南之嘴里突然发出小温的声音,表情也变得和那时一样委屈。
他呢喃着似乎要扑到余烬身上,语气里全是挽留:“哥哥!我已经听哥哥的话去死了,哥哥——哥哥原谅小温好不好。”
“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原谅原谅原谅原谅。
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我好不好。”
男孩稚嫩的声音重复着呢喃了几句后骤然消失,转换后再一次发出温影的音线。
“那你就去死好了。”
少年露出癫狂的笑容,一遍遍重复着余烬曾说的冰冷话语:“你不是说没有我会死吗?”
“那你就去死啊。”
“去死啊……”
温影重复着说了无数遍后留下浑浊的眼泪,伸出的手沾染上胸前血渍,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少年眼神流露出浓烈的不舍,最后也只能挣扎着缓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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