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赵言听吹了声口哨,“简儿,你骑不骑?”
“不骑。”简怀意拒绝。
赵言听看简怀意兴致缺缺没有强求,踩着马镫,翻身跨到马背,对简怀意挑眉:“我骑两圈咱们就走。”
“行。”
今天温度高,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烤人。
严执从棚子里走来,递给简怀意一瓶冰水,说:“天气热,喝点降温。”
“不用。”
简怀意没接,严执的手顿在半空,他讪讪地拿回来扭开瓶盖,给自己灌了两口,凸起的喉结滚动,冰水顺着食道刺痛胸腔。
“照片的事…是我的错。”
简怀意冷冷地撩起眼,不为所动:“严老板这话隔了多年,果真一字千金。”
严执双手交握,脊背微弯,嗓子干涩。
“两年前,我家公司资金流转出现问题。我父亲为了尽快周转,将整个公司都压进了一个项目,对项目寄予厚望,却半中间被人截胡,全盘皆失,你知道截胡的人是谁吗?”
“梁洵。”严执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这算不算是咎由自取,或者说是自食恶果。”
简怀意指尖微凝。
梁洵没跟他说过报复严家这件事,而且照片的事发生时他跟梁洵还不熟。
“照片我都花钱让人删除了,这句道歉我欠你那么多年,怀意,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得对你说声对不起。”严执苦笑。
恰好赵言听换好衣服回来,拿了两瓶水,一瓶扔给简怀意。
“谢谢招待,严老板。”赵言听勾唇,看着人的笑容掺杂一分意味深长。
严执调整好面色,“不谢。”
回到家差不多傍晚。
梁洵在客厅翻文件,听到开门声,白纸摩擦的声响骤然停顿。
“回来了?”
“嗯。”简怀意心不在焉。
脑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件事,掌心拢成一团,心悸的震颤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依旧记忆铭心。
年少时的那场蓄意偷拍如同一块巨石一直压在心脏之上,从未消失。此后多年,他厌恶拍照,也厌恶在大庭广众下被围观。
若不是简家有权有势,及时让人截住了那些发往未知网站的照片,他此生将困于阴影之下。
简怀意平复心跳,双眸恢复清明,询问的话到嘴边却变成:“梁洵,你公司那边的事情好不好处理?”
“还行。”梁洵合上文件夹。
简怀意点头,但心里总觉得卡着东西不上不下。
“我放了一周的假,你那边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提。”
梁洵依旧态度冷硬。
“不用。”
简怀意心有不安,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特别是在这件事上。
第二天他起了一大早,既然公司的事情没有他可以帮忙的,他就从生活入手。
——给梁洵做顿营养餐。
另一边床梁洵还在睡着,简怀意轻声轻脚地下床,踩着拖鞋下楼。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对每天早晨一睁眼就看到好兄弟的脸这种事情接受良好。
取下衣架挂着的浅色围裙戴好,简怀意钻进了厨房。
八点,梁洵从楼上下来,深灰色睡衣扣子扣到最上方,他垂眸扫视客厅。
一个穿着围裙的人在客厅和厨房来回跑来跑去。
“简怀意。”
早上起来时碰了碰身旁的床单,若不是看着简怀意睡着,他还以为这人一夜未归。
简怀意正好脱下围裙,听到声音招手让梁洵过来。
梁洵疑惑地走上前,简怀意把辛辛苦苦做好的便当递过去,浅色的瞳仁乌亮,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宋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
梁洵挑眉,饭菜冒出的热气蒸腾掌心,他低头看了眼便当最上面冒着油渍的煎蛋。
挺好,没糊。
“辛苦。”
梁洵带着便当去了公司,简怀意不用上班,继续悠闲宅家。
秦助作为梁洵的亲信,梁洵失忆后都是他负责处理国外公司那边的事。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梁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让秦助这几天将国内外所有公司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自己。
所幸,记忆没了,本能还在。
重新上手不是很难。
“梁总。”秦助按往常进来汇报工作,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什么味道?
秦助镜片划过一道亮光,视线敏锐地投落到梁洵的办公桌。
一份便当突兀地躺在电脑后。
不像是梁总自己做的,像是与梁总有特殊关系的人做的。
与梁总有特殊关系的人,还是在国内,秦助只能想到一个人选。
“这是简公子做的便当?”秦助好奇地问道,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梁洵淡声回了句:“嗯。”
看到秦助难掩惊讶的神色,梁洵心中一动,问秦助:“他是第一次给我做便当?”
秦助恢复冷静,声线平直,“是我第一次看到。”
“简公子是个贴心的人。”秦助眼神意味深长,补充道:“至少对梁总很贴心。”
梁洵眉峰皱起,刻意被浇灭的小火苗因为这句话又燃起火星。
“秦助,我以前怎么对简怀意?”
提到这个,秦助又兴奋起来,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色镜框。
“梁总,恕我直言,您对简公子的行为可以用三个词来形容,具有奉献精神(做好事不留名),格局很大(暗恋多年不敢表白只以朋友相称)思虑周全(为了不让简公子发现,甚至对外宣称恐同)。”
梁洵唇线抿成一条线,总觉得这些词语背后饱含深意。
具有奉献精神,是指白送项目给简家?
格局很大,是指他甚至能接受简怀意出轨一个赛车手?
思虑周全,嗯,就这个听起来稍微顺耳些。
“梁总,我觉得您该让简公子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不然哪天简公子又跟别人谈上了……”秦助及时止住话头,在心里默默吐槽:你哭都来不及。
“话多。”梁洵声音陡然降下几个度。
不过秦助的话给他留下不小的震撼。
姑且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谈,他现在与简怀意是恋人关系,不是过去半生不熟的简家养子和简二少爷。
更何况,他们还上过床。
他要对人负责。
秦助小心观察者着梁洵的面色,突然出声:“梁总,一周后是简公子的生日,您要不要提前安排。”
简怀意的生日,梁洵看向桌面的日历,他记得萧远舟每年同一时间都会有几天不回来,好像就是去给男朋友过生日。
从他们的聊天记录可以看出,萧远舟很看重男朋友的生日,每次都会来询问他要送什么礼物。
他一般回复随便。
现在看来,哪怕是跟萧远舟相比,他这个男朋友都十分的不称职。
简怀意在家宅了两天,不上班的日子做什么都身心舒畅,连带着对梁洵的态度都比以前要热情。
这更让梁洵感到对自己过意不去。
他想起那天早上看到简怀意手背上的红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被油溅到了。
简怀意去厨房洗了一盘圣女果,端出来大方分给梁洵一个。
客厅到厨房这一段路没铺地毯。
梁洵注意到简怀意光裸的脚背,圆润的脚趾贴着地板,紧抿了下唇。
刚想开口,想起上次在网上搜到的帖子。
他站起身走到简怀意面前,简怀意以为他还要吃,又从盘子里捏起两个圣女果递过去。
梁洵蜷起手心,小臂绕到简怀意腿弯,将人横腰抱起。
突然腾空,简怀意怔愣片刻,眼睛一眨不眨,下意识与梁洵相视。
“梁洵?”
这、这是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简怀意不知所措,但他又不敢动弹,谁知道梁洵现在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万一他一挣扎碰到人的伤口了怎么办?
梁洵把简怀意放到沙发上,起身去找简怀意的小猪拖鞋,拎起放到简怀意脚底。
“穿鞋,地上凉。”
简怀意后知后觉地咽下嘴里的圣女果,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梁洵刚刚是不是抱了他?
梁洵为什么要抱他?
好兄弟会这样抱他吗?
还有上次突然抓他的手。
不对劲。
简怀意不断地抬眼看梁洵,尝试把梁洵的脸换成赵言听或是江越,越发觉得不对劲,内心乱做一团。
这不对吧,就算是让他穿鞋也不用公主抱吧,直接说一声不就行了。
难道是报答他给的那个圣女果?但这也太客气了吧。
梁洵立在一侧,仿佛一根笔直的木头,将简怀意的反应尽收眼底。
连一个抱都不镇定成这样,看来他以前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简怀意甚至开始怀疑身前的人不是梁洵,或许是梁洵异父异母的兄弟。
他不信邪地喊了声,“梁洵?”
“在。”
第13章
简怀意缓缓放下怀里的圣女果,欲言又止,最后又把盘子端了起来。
“中午吃川菜?”梁洵问。
“吃了。”简怀意心思飘忽不定。
梁洵:……
简怀意几次掀起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梁洵,下次别这样抱我。”
梁洵心里猛地一沉,然后听简怀意继续说:“你身体没好全,一不小心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语气中的关心不像假的。
梁洵指尖顿了顿,落到深渊里的心脏又原地腾空而起。
“嗯。”
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反倒是简怀意,刚刚他抱人的时候发现简怀意虽然有一米八的身高,但身板单薄,一只手就能拎起。
这些年梁洵虽然在国外创业,繁忙之余也没有疏于锻炼,袖口下的小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还隐隐有些硌人。
简怀意眸光微闪,自然地移开眼。
吃完饭后简怀意宣称要回公司拿东西,暂时与梁洵分别。
他不能再跟梁洵同处一个空间,总觉得在诱骗病患。
大意了。
他以前就知道梁洵这个做什么事都极其较真且认真的人,向来认死理,一旦认定一件事就算再荒谬也会尽力完成。
就像当年他一句玩笑突然想吃城南那家的烧麦,梁洵竟然翘了整节课去买。
那节课的老师是院里以“不近人情”着名的教授,每节课都点名签到,有人没到直接发给导员扣学分绩。学生私下对他怨声载道,但从不敢翘他的课。
简怀意在导员办公室外焦急地徘徊,距离梁洵被导员叫进去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就算是扣学分绩也早该扣完了吧。
“走了,简怀意。”
梁洵终于出来,手里拎着塑料袋。
塑料袋里的烧麦冒出热腾腾的香气。
他姿势松散地走到简怀意身侧,还有闲心提醒简怀意手机响了。
简怀意拿出手机,看到是司机打来的,应该是问他怎么还没出来,直接按灭懒得回。
“你知道你翘的是谁的课吗?梁洵,你是不是想让朱教授每节课都点你回答问题。”简怀意气不打一处来。
梁洵倒一脸无所谓,把塑料袋扔进简怀意怀里:“热乎的。”
烧麦的香气钻进鼻腔,糯米喷香,只有城南那家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但现在重要的是这个么!
“导员是不是扣你总评了?”
梁洵淡声:“嗯,不多,扣了一分。”
“一分?!”简怀意简直恨铁不成钢,“梁洵,你在故意给我放水吗?”
Q大作为国家top2,每年评优竞争非常激烈,一分中间可能有将近十个人。
但每年他们院前两名都被简怀意和梁洵包揽了,不是简怀意第一就是梁洵第一。
简怀意很享受这种有人势均力敌的感觉,但梁洵故意送出一分,顿时让天平往他这边倾斜,就算今年赢了也胜之不武。
二十岁的简怀意情绪外露,特别是在亲近的人面前,脑子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
梁洵撩起单薄的眼皮,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直,但似乎又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简怀意,你不会也要翘一节朱教授的课吧?”
简怀意敛了敛神色,骨子里的傲娇被激起。
“就准你翘,我不能翘吗?”
梁洵很快地勾了勾唇,深黑的眸闪烁片刻,他插着兜率先往外走。
简怀意跟上,烧麦的香气撩人,他先放下这些乱七八糟,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先递给梁洵。
毕竟是人家大老远去买的。
梁洵扬眉,“你吃吧,我不饿。”
简怀意泄愤似地一口咬到烧麦里的馅,看着梁洵的侧脸,小声嘟囔:“我早上忘带早餐,饿出幻觉了跟你开句玩笑,你竟然能当真。”
“玩笑都能当真,傻不傻,梁洵。”
梁洵眸底涌起微不可查的笑意,他问身侧吃的正香的简怀意:“好吃吗?”
“还成。”
那就不傻。
梁洵在心里回复。
夕阳西下,林荫小道人烟稀少,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
简怀意:“说好了啊,我期末少考一分。”
“什么时候说好的。”
简怀意咬重字:“现在。”
梁洵失笑:“那么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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