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会包容心更强。
因此现在,面对乾元帝的试探询问,谢文彦很自然露出在私下练习了无数遍的独属于年轻才子意气风发,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什么鬼主意,微臣分明是足智多谋,技高一筹,陛下这般说微臣,好似微臣是那旮旯角的小人一般。”
“臣视陛下为圣人,陛下却如此看待臣?看来是臣高估自己了,原是臣不配……”
语气幽怨搞怪,就像普通人家对父母撒泼耍赖的调皮幼子。
乾元帝不由笑骂,“放肆,你竟敢责怪朕?”
“那老先生可生小子的气?”
谢文彦露出灿烂笑容,一句老先生尽显他对帝王的亲近。
常年处于高位被人恭敬惧怕的乾元帝,很是受用这般相处之道。
他无奈摇头笑,“你小子胆子当真大得很。”
“并非小子胆大,而是陛下心胸广阔,给臣的底气。”
“陛下曾说待臣为忘年之友,此后所言所行便丝毫不差,即便臣有大逆不道之言,也不甚放在心中,还钦点臣为状元,赐下府邸金银……”
“如今臣不过在礼部受了些许委屈,陛下便急急召臣关怀,这般倾心相待的挚友真心,微臣又岂能辜负?”
谢文彦声音略带感动至深的鼻腔,目光真诚又孺慕。
显然是不仅把皇帝当成了忘年至交,还当成了家中长辈看待。
乾元帝心中甚是温热,虽不能与亲儿子相认,但能与儿子这般亲近相处,也是很好的。
“既然是挚友,爱卿又何须说这些客气话?来,坐下与朕聊,你对礼部那些抢你功劳的人,想如何做?”
乾元帝欣慰笑叹,拍拍旁边早就让人准备好的椅子,让人坐到他身边说话。
谢文彦见此楞了楞,有些许踌躇。
他一个臣子岂能坐到御桌旁?
但随即对上乾元帝和蔼的鼓励目光,终究还是少年人对情谊的真挚占了上风,带着感动和欣喜笑容,屁颠屁颠跑过去。
然后便在乾元帝的纵容下,放下君臣疏离,热络地开始畅所欲言。
“陛下,还是您了解我!”
“微臣出身贫寒,苦读多年,当真是为了理想抱负吗?那肯定不可能啊,太虚伪了,建功立业,改换门庭,荣华富贵才是微臣所求。”
“礼部那些个大人,竟敢欺我年少,抢我功劳,真是脸大如盆!也不瞧瞧臣可是陛下您钦点的三元及第,此次臣必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吃个大教训。”
谢文彦扬起下巴,意气风发。
乾元帝好笑敲了下他脑门,“你小子就不能收敛点这张嘴吗?须知言多必失,恃才傲物迟早是要吃教训的,你要让人家怎么吃个大教训?”
“臣就在陛下面前如此,在外臣可是最为谦逊不过的君子了……”
谢文彦憨厚一笑道,“至于怎么教训,现在可不能告诉陛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陛下等着看那些官员的笑话,数国库银子就好。”
“这又与国库银子何干?”
“关系大着呢,陛下为解决南方水患之事,特意赏赐筹银者立庙殊荣,这恩惠是陛下给的,当然得陛下拿最大好处。”
“那些官员凭什么从中获取巨利?陛下吃肉,给他们一点汤喝就行,臣绝不允许他们得寸进尺!”
谢文彦说道这里,眼中露出冷色。
显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觉得那些跟他陛下抢好处的臣子该死。
乾元帝被得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他欣慰道,“好,那朕便等着爱卿给朕惊喜。不过,爱卿才华出众,如今这般一直做着杂事,也甚是浪费了,有朕撑着,爱卿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他的儿子,怎么能给一群臣子欺负呢。
谢文彦听着又是感动不已。
“陛下,您对臣真好。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何况臣忍着这些,倒也不是怕他们,不过是臣想韬光养晦,正好趁此了解朝廷运作,日后才能更好替陛下办差。”
“还有……臣家里中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到了适亲年龄,臣也正好趁此空闲,帮他们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以报家中对臣多年供养之恩。”
谢文彦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笑。
当着上官的面,说自己故意偷懒,好像有点太不地道了。
但乾元帝就是喜欢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坦诚的模样。
“你家中辛苦供养你多年,如今报答也是应该。那你都看好哪些人家了?”
“几位兄长的亲事还没看好,二房的三位姐妹有了人选,就是与我共同结保科考的那几位好友。”
谢文彦没有隐瞒,大大方方说出来。
反正也是瞒不住的。
乾元帝闻言当即回忆,他对谢文彦身边人员的情况,基本都有几分印象。
如果他没记错,皇儿说的人选应该就是:封祁瑞,赵洪章,霍明朗。
三人出身都不怎么高,不是商户寒门,就是一个已经中风退仕的小官庶子,家族势力简直薄得不能再薄……
他可是打算扶持这个儿子进内阁的,手中势力太小怎么行。
乾元帝有些不满提点道。
“这几人才学不错,但家族势力都太薄了,根本帮不了你什么,官场之中,姻亲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你可明白?”
谢文彦笑容灿烂,心中却是蛐蛐。
道理他自然是知道,可他若是让兄弟姐妹们的亲事,全部高娶高嫁,这老皇帝还能对他和蔼可亲吗?
别看乾元帝此刻对他一副好父亲的模样,那只是他没有威胁到对方的利益罢了。
但凡他超出对方控制,什么血缘父子关系,就都是云烟!
谢文彦无奈一笑。
“陛下,臣知道您看中臣,可臣终究是寒门出身,即便如今风头不错,可在臣站稳脚跟之前,京城的权贵高门,又有多少真的瞧得上微臣呢?”
“臣有自知之明,而且几位姐妹从小在村里长大,嫁入高门少不得吃苦受委屈,她们为臣付出良多,臣怎能再为前程牺牲她们?”
“赵兄等都是品行良好,也有才华之人,我们完全可以相互扶持,慢慢上进,与之结亲也是很好的选择……”
他又‘不知道’皇帝想直接把自己扶持进内阁,当然是按照目前对谢家最稳妥的路线走,他是个追求荣华富贵,但又心中良善的人,他有什么错呢?
乾元帝心中叹息,觉得自己确实关心过头,心急了。
同时也对谢文彦更加放心了,一个聪明又有自知之明,所有荣宠都是自己赐予,让他非常有掌控的安全感。
“罢了,既然你心中有数,朕也不多插手。”
“不过有什么困难,就来与朕说,莫要自己憋着扛着,你可是朕的忘年小友,朕都帮你兜着。”
乾元帝打趣一笑承诺。
“知道了,多谢陛下。”
谢文彦高兴点头,眼中是藏不住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模样。
君臣二人又气氛和谐聊了几句别的,感情增进几分。
乾元帝这才让王成安,亲自送谢文彦返回礼部衙门,展现他的重视。
……
王成安与谢文彦一前一后走在宽阔的宫道上。
确定周围四下无人。
王成安脸上恭敬笑容不变,低声提醒。
“谢大人谨慎是好事,不过陛下对大人,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大人不妨利用一二,有姻亲相助,也能少走几分弯路,以免夜长梦多。”
朝廷局势变化万千,皇帝身体看着康健,但人年纪大了总有意外之时。
他这个哥婿想在其中掺和一脚,还是动作越快越好,慢慢发展势力到底是太吃亏了,容易半路夭折。
谢文彦闻言看了对方一眼,不由再次感叹自己娶了个好夫郎!
王成安难道不明白,他这个哥婿越快上位,对方就越容易被过河拆桥,小命难保吗?
毕竟知道掺和太多的人,总是容易被卸磨杀驴。
可王成安还是因为乔玉景,一无反顾干了,并且全心全意帮他,丝毫没顾虑过自己的下场,当真是慈父之心……
既然人家如此诚意,他自然不能怠慢。
谢文彦也目不斜视,脸上神情自然,快速低声回道。
“公公放心,谢某与夫郎恩爱有加,嫡子十岁之前,身边绝不会有第三人。”
他不会承诺一辈子,因为说出来人家也不相信。
想要别人安心效力,就要给最实际的承诺,否则都是哄人的屁话。
果不其然。
听到这里,王成安笑容更真诚了!
10岁的嫡子差距,足以让他家哥儿的正君位置无人动摇。
这可比那些什么“我保证日后对他一生一世好……”的鬼话靠谱多。
王成安满意继续低声道,“不知姻亲之事,大人可有奴才帮上忙的地方?”
谢文彦轻笑。
“上赶着不是买卖,劳烦公公有机会提上几句,戍边李老将军孙女李秀娥,工部侍郎嫡哥儿裴安然,吏部侍郎之子刘祖佑,谢某很是看中。”
“……”
王成安心中诧异,显然没想到他竟然看中了这三位。
因为这三位虽然出身好,但却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嫁娶之事困难得很。
“没有瑕疵,谢家怎能捡漏?陛下怎能轻易将势力送到我手?”
谢文彦淡淡笑道。
这几个人,可是他找遍全京城,才扒拉出来的结亲良缘。
外在名声虽然不好,但内里人品家世俱佳。
别人有瑕疵,他们谢家也不过是刚刚崛起的寒门而已,大家谁也不嫌弃谁。
“既然大人决定了,那便等奴才好消息。”
王成安低声应道,笑容不变继续领路。
作者有话要说:
王成安:哥儿,爹爹帮你拼老命了!
第96章 虽凉薄也情深
就像乾元帝说的,姻亲关系在官场中非常重要。
谢文彦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能够用姻亲快速聚集势力,他怎会放弃这种好事?
不过,看在家里人都是真心对他的情分,在人选的选择上,他还是会尽量考虑兄弟姐妹们的幸福,而非不管人死活那般冷血。
现在告知王成安帮忙牵线的这三位,是他仔细考虑后决定的。
第一个,戍边李老将军孙女,李秀娥。
这姑娘虽已经成过亲,目前因无子被夫家嫌弃,和离回家,但有前世记忆的谢文彦知道,真正生不出孩子的人,其实是李秀娥那个前夫。
李秀娥本人长相端庄,性子柔中带刚,品行贤良淑德。
最重要的是李家阳盛阴衰,李秀娥是李家几代唯一的姑娘,物以稀为贵,在家非常受宠,地位很是特殊。
上辈子谁也没想到,就因为李秀娥二嫁的丈夫也非良人,李家上门给闺女出气闹事,新帝处事偏颇了那男方。
结果李家不服,一气之下直接收拾包袱,带着族人跑路不干了。
搞得当时楚国缺失武将,被其余几国抓住机会占便宜,狠狠咬下几座城池!
第二个,工部侍郎嫡哥儿,裴安然。
裴家虽没有李家前世那种壮举,但裴侍郎能力不错,不久便会升为工部尚书。
而裴侍郎由于早年意外受伤,这辈子都只能有裴安然一个孩子了,所以即便对方是个哥儿,也宝贝得很。
可惜裴安然运气不好,家里千挑万选的定亲对象,竟然是个想吃绝户的无耻人家,还没成亲就开始欺负人。
以至于裴家哥儿最后虽然退掉婚事,但名声也坏了。
并且大家哪怕知道退婚并非裴家之错,可裴家如此护着自己哥儿,半点委屈都不肯受的态度,也让众人退避三舍。
毕竟如此强横的亲家,成亲后小夫夫有什么矛盾,真不好处理。
第三个,吏部侍郎之子,刘祖佑。
祖佑,顾名思义祖宗保佑,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父母对他有怎样的期望。
因为刘夫人早年吃苦太多导致身体不好,刘祖佑胎中不足,打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但刘侍郎夫妻乃是患难夫妻,感情甚笃。
所以即便刘祖佑这个嫡子病弱,地位也不是家中那些庶子可以比的。
而刘祖佑此人,除了身体不好外,其实无论性格还是才学,也都是极为端方君子的优秀儿郎。
京城各家怕对方病弱不敢结亲,但他们谢家敢啊。
有堂兄的空间灵泉水,刘祖佑想早死都不可能!
……
如此三位良缘,如果不能捡漏错过,谢文彦简直要捶胸顿足后悔死。
有王成安在暗中帮忙,他不用担心陛下和这三家人拒绝。
倒是谢家这边得做做思想工作,因为从表面上看,这三人一个和离、一个退婚、一个病弱,但凡是个正常人心里都会有点芥蒂。
他是要结亲,不是结仇。
所以回家后,谢文彦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乔玉景说了。
“夫郎,此事还得劳烦你出马,在岳父那边事成之前,想法子让双方结缘,以免陛下牵线时,三位堂兄心中芥蒂,婚后感情不顺,让好事成坏事。”
“知道了夫君,你放心,此事我定办好。”
乔玉景没有犹豫,立马保证。
别说谢家几个兄弟姐妹都是老实的,此事想办成很容易,就算再困难,他都不会让夫君失望的。
谢文彦看着爱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心中炽热流淌。
老天终究待他不薄,他从未想过,像他这种人竟也能得到如此真心情谊。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谢文彦抱着人眼中柔情,“夫郎的本事,为夫自是放心的,倒是另一件事,夫郎何时帮为夫完成呢?”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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