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少年灼热笃定的目光与清透温柔的声音一同透支了柳知漾的全部感官。
江至迩笑着对他说,“想你了,所以来找你了。”
“和我走吗?”
第35章 营养液满1000(加更三合……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晚上要去爬山啊……
等柳知漾匆匆赶到楼下, 听见这个提议的时候,第一反应就定在了原地。
他看着江至迩,误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又问一遍:“爬山?”
江至迩点头:“嗯。”
柳知漾望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现在?”
男孩子开了一辆车来,后座上满满登登几个口袋, 露出来不同颜色的零食, 还有一些烟花棒之类的手持烟花,看起来是提前准备后, 才来找他。
“对呀。”江至迩打开后备箱, 又掏出来一个口袋:“因为想看到和你一起看清晨的日出,就当旅游好了。”
一句话落, 柳知漾之前清楚和你两个字。
这算是……约会吗?
单独两个人,只有江至迩和他, 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 没有计划地说走就走。
年轻的男孩子有着最热忱的一切冲动想法,那样的突发奇想, 那样突如其来的疯狂念头,异常浓烈,但非常可爱。
恰巧, 在很多方面上,柳知漾和他同频,他也没有了解情况到实施的预设犹豫,也从来不给自己产生茫然的时间, 在这一时刻看见男孩子的同时, 柳知漾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缓慢地被挨个撬动起来, 一个一个被敲响,一个一个不由自主的全部打开。
“你就穿这身?”
晃神时间,柳知漾听见江至迩开口问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出来得急,随手套了一件黑色卫衣,黑色牛仔裤,不算太好看,但也说得过去吧。
余光,是靠在车门边的江至迩,仗着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好……
……行吧,他承认,江至迩衣品比他好多了,手掌撑在门边,露出的腕骨像是把冰清冷白的扇,冷冷清清,又矛盾地,骨节泛红,总引得人浮想联翩,握上这双手会是什么感觉。
一个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吸引人视线的好学生,一个无论在哪里生活都会让人不自觉产生怜惜的好孩子,如同小说般描写,忽然闯入他生活的人。
是个很优秀的人。
和他这种早早掉在烂泥里任凭他人践踏的劣种,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
为男孩子一次次接近而喜悦的每一个活跃细胞,背后都是快要酸涩到窒息的强烈感觉。
柳知漾从来没有这么唾弃自己。
他为什么,这么烂呢。
柳知漾兀自沉默,他看着江至迩把袋子递给他,里面是几件衣物,标签被剪掉放在一边,整个袋子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清清淡淡,干净清爽,很熟悉,他常常在江至迩身上闻到。
江至迩催促他:“给你买了一套衣服,回去换上,下来找我。”
似曾相识的口吻,似是上次在车场的情景调换。
等从卧室出来,柳知漾瞥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淡灰色的风衣,内套格子衬衫,外裤被挑选成同色系,挑选者还贴心地配上一双崭新的休闲白鞋,整套衣服很合身,号码与他平常穿得一样。
细节满满,如果单说是衣服,他们身高相仿,去商场还算好挑,但是完全合脚的鞋并不好选,柳知漾根本不清楚江至迩什么时候得到这些事的答案的。
他缓缓走下楼,再度望见在楼下静静等待的江至迩。
眉目低垂,冷色的夜光尽数散落在对方的耳垂、眉弓、嘴唇、留下一大片光影轮廓。
柳知知漾猛地被击中了心脏,他发现了最大的问题。
这套衣服——
察觉到声响,江至迩随之抬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眼里盛着光,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格外熟稔地搂住他的脖颈,晃着手机屏幕,映着他们两个共同出现的面容。
他笑的得意,贴着柳知漾的耳朵,说:
“情侣装。”
兀自欣赏起来。
“你穿得真好看。”
过分超标。
因为这太像是在回应上次他表现得不满。
柳知漾以为江至迩没有察觉出来他在车场的不愉快,他就是很不喜欢秦支,就算两个人是普通朋友,他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占有欲,更何况,后者并不是怀揣着一般的念头靠近江至迩的。
柳知漾强行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手足无措,因为看起来很蓑。
他顿了顿,一双不自知的勾人狭长狐狸眼自然拉开:“你在哄我?”
江至迩头点得快:“男子汉,说到做到。”
说来逗他开心,就来逗他开心。
其实不用江至迩单独做什么,他光是站在那,就够柳知漾的心飘乎乎的了。
柳知漾看了他半天,没忍住,把江至迩的头发揉乱成一团,在后者跃过来的目光中,他缓声:“下次我哄你。”
老让一个人主动,算什么事。
*
开车来的路上,好几次柳知漾欲言又止,江至迩挑选的衣服好看不假,但绝对不适合爬山,若按照轻便为主,不应该穿运动装吗?
但他始终没说,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他下意识地认为,再怎么样,不应该扫另一方的兴致,结果刚一到地方,他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真哪里算是山,顶多算是大型公园,平地居多,而且出乎他意料的,像是有什么小型活动一般,零零散散地,总有人陆续经过,有些还拿着专业摄像头。
并不是商业性质的公园,车辆可以随便进入,江至迩把车停在一边,从后车座拎出来其中一个袋子,正是烟花棒那袋。
柳知漾看他瞄了一眼手表,嘟囔一句还早。
早什么?他渐渐有些预感,但具体的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感觉江至迩应该不单单是带他爬山这么简单。
江至迩把口袋拆开,边拆边冲他讨要东西:“打火机和烟。”
这两个灵魂伴侣,柳知漾随身携带,说来他还有点心虚,不是说瞧不上和烟灰打交道的人,但是看着总是一身干净的江至迩,在他面前,柳知漾总忍不住地想克制自己一点。
好学生他是当不上了,而且现在都毕业了很久,但尽可能的,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差劲。
这么想着,柳知漾把两件物品递出去。
然后,他看着这个气质淡雅、有时候甚至会幻视成家境特别好的小少爷——那种很有家教、低调礼貌,有些贵气的男孩子。
娴熟地磕了磕烟盒,火光闪动后,徒然升起弥散的烟雾浅浅模糊着对方的眉眼。
不光是现在,江至迩有时候会给他一种极为淡漠的感觉。
嘴角平平,不再弯起,整个人非常冷淡,平静极了又漫无目的。
就像某些坏心商家裹在烂水果外面的糖衣,硬质的,丝丝甜的,但只有咬到嘴里,才会后知后觉里面的苦味。
柳知漾忽而感觉心慌,他下意识唤了一句:“你还会抽烟?”
江至迩颇有兴趣地望他一眼:“还好,不常抽。”
边说着边起身,随着靠近越发明显的薰衣草味道渐渐拢入鼻腔,柳知漾看着少年走过来,像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一样,刻意调戏,夹着另一根烟递到他嘴边。
他下意识张了嘴,忽而感受到的触感中,还有一闪而过的温热指尖。
凉的、冷的,如同即将淋下来的暴雨,还带着些烟草味道。
江至迩的手掌伸开,勾住了他的下巴,夹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犹如提醒着柳知漾,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柳知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江至迩了,于是他放慢呼吸,看着对方一点点接近。
夜晚的风是凉爽的,少年的搭上来的手也没有太高的温度,但是不断交错的狭小范围里,他的心头只像烧起了一簇柴火,越来越旺。
他僵持着身体,看着江至迩缓缓低下头。
烧着的烟头与另一根崭新的烟发生短暂的接触,半刻,都燃起了火花。
不是亲吻,而是给他点烟。
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态。
就着这种姿势,柳知漾的头发被人碰了碰,特别散漫地揉了揉。
居然,是报复回来。
擦燃的火焰在江至迩脸上不断跳跃,如此紧贴的皮肤让柳知漾发慌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他听见江至迩轻轻说着:“无聊了玩会儿仙女棒,饿了车上有小零食,都是给你买的。”
声音清透,被烟熏过的嗓子多了些磁性的哑。
“我去打个电话,乖一点,别乱跑。”
*
江至迩短暂离开也是好事,对于柳知漾来说,感觉前者再多待一会儿,他就先因为心跳过速猝死了。
但诚实讲,两个人黏在一起的确要比一个人暖和得多,还好江至迩多给他买了一件大衣,不然穿着那一层薄薄的卫衣能给他冻感冒。
柳知漾看了看前方,大家各找各的地方,像野炊似的,分得特别散,其中有一个还把照相机架在地上。
倒真是应了江至迩那句话,可能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日出的?
他对旅游不感兴趣,缺乏相关概念,但也觉得现在的时间来得有些过早。
发了会儿呆,江至迩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柳知漾哈了声气,准备先回车里休息。
刚掏出车钥匙,柳知漾右脚不小心踢到搁置在地上的袋子,塑料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引人注意。
满袋子的手持小烟花,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很是新奇,颜色各异,甚至连形状都不一样,有些顶端是动物图案,有些是蝴蝶结图案……
换做是其他心思软的,估计要惊喜半天。
很多城市因为空气污染禁止燃放烟火,不过政策还没有普及到这个小城,公园连树都没有,遍处大荒地。
也不知是怎么样,柳知漾忽而想起江至迩临走的那句话。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残存着温度,轻轻柔柔的,耳朵发痒。
——都是给你买的,乖。”
他面无表情站了半天,左右环顾,看的确没人注意这个角落,做贼似的拎起一根仙女棒。
可不是他幼稚,他男朋友给他买的,他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打火机点着,淡焰色的火焰在空气中轻轻摇曳,很快,在仙女棒顶端全部燃起。
劈里啪啦的,几刹那的灿烂,瞬息万变,黑暗的夜色完全被喧宾夺主,像是蝴蝶落于枝头,摆弄着优美舞姿。
一根仙女棒很快燃尽。
徒升的温度甚至散开的周遭的寂冷。
柳知漾挑了挑眉,他有些想法,比如,看看到底要点燃几根烟花,江至迩才会回来。
七根?五根?两根?
他在心里逗趣,等江至迩回来,一定要再找回场子。
刚想从袋子里再拿一根烟花棒,才发现上一根燃尽的烟花里掉出一截捆起来的纸条。
为什么他能注意到这件事呢?因为整袋子手持烟花都像是专门定制的,柳知漾从来没见过这种制品,摸起来手感很特别,形状也特别多。
他从地上捡起那一截纸条,纸条质感更加特殊,丝毫不受火焰影响,外表包裹的锡纸剪成了三个字。
——打开它。
江至迩是个格外浪漫的男生,这是柳知漾最直观的感受,他总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磅礴活跃的生命力。
如同与他心脏的鼓点渐渐重合。
里面会是什么?
是料到了他会发现纸条吗?
有这么自信?
怀揣着好奇心,柳知漾将纸条一层层拨开。
里面是江至迩洋洋洒洒的字迹,如同练过一样,和人一样好看。
“2004年5月30日,这是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带人堵我,很凶,非说我抢了他朋友对象,我不认识他呀……我打了回去,发现是场乌龙,有点愧疚,还有,他好漂亮。”
柳知漾察觉到了什么,以至于他握着纸条的手有些发抖,忽而,他迈向地面上的口袋。
又是一根烟花。
“2004年6月1日,去药店打工,居然又和他见面了,他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发着烧,伤口也没有处理,他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我有点担心,也有点好奇,他叫什么呢?”
烟花被一根根点燃,一根根燃尽,柳知漾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烟花都被标上了序号,按照顺序一根根码齐。
他没有按照顺序抽开,而是在打开纸条后,顺着时间一张张看。
“2004年6月7日,打听到了他的名字,叫柳知漾,居然和我是一个学校,惊喜!”
“2004年6月12日,总是忍不住地在学校找他的身影,和朋友聊过我的想法,朋友说,我这叫一见钟情……原来,我喜欢他吗?也许吧,但得知他总是打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心疼。”
打开的纸条是有图案的,当柳知漾完全展开它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和每一个日期同天的撕下来的日历,少年娓娓道来的口吻,仿佛描绘出了面对他的每一份情绪,恰如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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