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手却拨开了游行的手,把手放在掌心摩挲。
又说:“不能也做野男人,再做你的好哥哥,顺带当个死流氓吗?”
“乖,我知道,你委屈了。”但容倾似乎是仍然坚持自己对游行的原则,“杀人放火的事我来就好,你别沾血腥,我知道,你怕——但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跟你都不是君子,所以这一条准则,不适合你跟我。”
容倾碰游行的脸,如是道:“狗咬狗,哪里有善人?”
游行是心虚的,他越想,其实自己怎么跟也跟乖巧懂事搭不上边。
他注定,无法成为照耀别人的太阳。
“活在阴沟里久了,反而自己真以为自己真善美。”游行无奈,“可陆家的炸药,不是解清澄放的。”
“也不是我啊——”容倾又捏他下颌,盯着他,目光灼灼,“那我亲爱的王认为是谁呢?”
“你这么懒,是想等之后一击致命,还是——”
游行睨他,“没有想过很多,但还是会梦想,我……”
“总不能,让我离你太远,”游行脸贴住容倾的锁骨,又说:“我可没法左右别人的想法啊,但你做的,我想做,我想做的,你也在做,所以——”
容倾似乎才明白,某些东西。
他亲了下游行的脖颈,嗯了声,“闹腾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
游行容倾两个人目光相对,眼神又黏糊到一起,擦出似有若无的火花。
游行又问:“你想做吗?”
容倾摇头,“不想,感觉我有后盾了,很奇怪。”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容倾挑眉,诚实道:“我发情是认真的,不想考虑后果。”
“会挨打,也就认了。”
游行觉得两个人之间理解有壁!
不过晚上,容倾回到家中后就被容淮南扛着鞭子,一通指着鼻子骂,叫喊声中气十足。
“你他妈的!你跟游行在审判院的办公室做什么?!”
容倾梗着脖子:“睡觉。”
容淮南恨铁不成钢,“要搞就去解清澄的办公室搞啊!你们两个,不知道以牙还牙啊!”
“就这么任解清澄祸害,傻逼啊你!”
容倾依旧坚持,喊了声:“爸爸——”
容淮南觉得儿子终于地痞流氓,心想儿子老树开花,随即又说:“所以,抱得美人归,能给你老父亲我什么回报?”
“你是流氓,不给。”容倾认真。
容倾问:“父亲,您喜欢叔叔吗?你跟他……”
容淮南突然正经:“国事家事,哪个重要?你觉得,儿女私情,哪个重要?”
“但我是你父亲,你快乐,我就快乐,容瑾,他是梵天指定的大主教,我无可辩驳要保护他。”容淮南看向儿子:“你希望我给你什么答案?”
“但我亲爱的阿倾,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为了教廷去牺牲你自己的个人利益,我再无能,也不会把你推上去……”容淮走到屋内,拿出两瓶二锅头。
天花板挂着月亮灯。
明如白昼。
“你的性子是最像我的,所以,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会保护湛海,做人不能这么歹毒,你喜欢的我不能去阻止,但是,有些时候,真的到了某个时候,你,做你自己的就好,不必顾虑什么亲情友情,但你爱的人,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
容淮南有些微醺,仰头继续干。
“我一直对不起你妈妈,你舅舅,也对不起游痕,”容淮南看向容倾,“所以儿女私情,个人的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倾觉得容淮南,也非常寂寞的样子。
空气中有消不去的酒味。
满船星梦压星河。
容瑾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进来,看上去神色一如往常。
容淮南手中捏着酒瓶,莫名其妙跟容瑾目光撞上,容瑾走进来,笑着说:“喝酒,不找我?”
容淮南看着他,看着门,又敛眉,冷淡,“教廷的事你不管了?”
“你管啊?”
容淮南觉得酒很醉,但也不知道是晚上累了,还是,容瑾拿开瓶器开了新的烈酒。
他又看门。
一只鸟飞过。
野鸟惊扰心躁梦。
推开门,却刚好,看到心躁的人。
野鸟惊飞。
容瑾眼神跟容淮南对上。
更心躁。
酒味逡巡,思绪腾飞。
夜风,继续惊扰。
第 111 章
天空一片昏聩,容倾沉思着,其实……
在顾南澈救下他母亲柳夏前,容倾还看到了某个长得类似父亲的亲信……
若非提前被游行审慎地提醒。容倾真的以为他的父亲就只是单纯的风流雅痞。
对于湛海市教廷的安危,容淮南远远比更多人要重视。
容倾垂眸。
容淮南打趣,“宝贝,你想什么?”
对于容淮南,容倾其实很尊敬,他无奈,“没有,想起来妈妈,感觉好久没见了。”
容淮南觑他,容瑾看容倾,说:“我的好阿倾,叔叔小时候教你第一件事就是嘴要甜,心要狠,这可是跟你父亲学的。”
容倾嗯了声,容淮南薅他脑袋,“滚出去!”
“你叔叔都教你了,还要我来教你?”容淮南敛眉,喝着二锅头,“我刚告诉你什么,你听进去了吗?阿行远比我们都对你重视,所以,你听进去了吗?”
容倾皱眉,“可是,你是爸爸。”
“我父亲。”
“在我这里,没有子债父偿这回事,第一,我希望你好好活着,第二,你保护好湛海。”容瑾喝着酒酸,又说:“我先是你的父亲,再是容院长,再是你叔叔的兄长,有些东西,你不必多放在心上,看样子,我是没把你打醒啊。”
容倾:“爸爸很疼叔叔。”
“掏心窝子地疼。”容倾盘起腿,“像保护文物。”
容瑾皱眉,看向容倾,“所以,阿倾是不想待在教廷了,这么多尸体,死了就死了,阿倾想待在哪里都可以。”
容倾不开心。
他其实非常羡慕游行曾经的自由自在,相反,满身桀骜渴望刺激的是他,而游行,才是那个可以被称作负责的男人。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强烈渴望的那一刻,对方凛冽冷艳的眉眼真的让人难以忘怀。仿佛那一刻就让他无所遁形,显得他多小人似的。
容倾感觉很自己很虚伪。
游行打他,不是没有理由。
王座上对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有所情动,可他太道貌岸然,推开人……
在那个深夜,寂静的夜晚。
空旷的原野,只有声声低吟的哭腔与险些被刀子扎破肩膀的血腥味。
游行哭,是真的爱哭。
一直求饶,可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这个人,心软。
容倾如今才想起那个晚上,不觉怀念起那种冲破藩篱的无所遁形的虚伪小人感。
美,是真的美。
眉眼,也是真的漂亮。
刺激,非常刺激。
像偷情,乃至于无数次对方陌生地看他。容倾都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所有物,不论他是谁。
是鬼王,是游行,还是如今的娇气包。
容倾头痛,怎么就会忘记了呢?
容淮南看容倾出神,一巴掌呼脑袋上,“思春呢?!”
容倾耳根子红了,“……爸?”
容淮南觉得儿子追人的情商是针尖麦芒,可他到底是觉得儿子真的稳重了些,“挨打了?”
容倾:“……”
容瑾眼看插不进话,“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容倾下套,“妈妈比较喜欢跟爸爸喝酒,喝了酒,夜色深沉——”
容瑾:“你给我闭嘴!”
容倾:“长嘴就是要说话,叔叔你随便找个解清澄代替阿行,是欺负阿行的父亲死得早吗?”
他故意挑拨容淮南跟容瑾的关系。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个解清澄跟凌逐臣关系还挺密切的,叔叔跟凌逐臣还没断绝往来关系吗?”
容瑾好笑,“这不是约定俗成吗,新人换旧人——”
“新人,我妈妈离婚跟我爸关系还挺好,叔叔也想结婚,随便找个人搪塞?”容倾又道:“我听说这个解清澄跟舒遇说了,他来取阿行的狗命,这小孩子脖子掐得青紫,连我都不待见。本来阿行杀巨婴多好,还能帮我杀污染物,你看定位污染物的洛九夜给关牢里了,要是污染物出现,游行一刀毙命,现在——”
容倾捂住自己的脸,“说什么人体标本啊,我都挨了两大巴掌……”
“哼,你护你老婆啊,”容瑾仿佛杠上了,“你问问你父亲,问问教廷其他人,我只是为教廷考虑。”
“阿行是外人,是恶魔,无法兼容,”容瑾还没说完,容淮南开始发大火,手指着容瑾,大声地骂:“你给我滚出去!”
“你这个大主教,真是愚蠢到不可救药啊!”容淮南却是看了容倾一眼,眼瞧着容瑾甩手走人,他对容倾道:“所以,你叔叔说得也没错,必要时,你心要狠。”
“记不记得刚刚爸爸跟你说什么?”
“什么是你的第一位。”
容倾心涩:“爸!”
容淮南摆手,“那个叫容致书不会教你什么,但你,是我教出来的孩子,你听我的话。”
容倾眼瞧着容淮南走远,他似乎是听懂了。
如有必要,连他的生死都不要放在心上。
唯独,对他这个不是亲生儿子的人,充满挂念与退让。
容倾其实在怀疑,容淮南可能在骗他。
但是,他只是希望,他能够跟游行保护湛海。
回到教廷的容瑾面无表情,他问下属:“季循路呢?”
“容先生,大祭司去了第七医院。”
“哼,谁叫他去的?”
“顾南澈。”
顾南澈摁着圆珠笔,给被砍掉胳膊的凌濛换药。凌濛脸都还是木的,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只手,若有所思,他说:“异化了……”
顾南澈好笑,“才知道?”
“好痛!”凌濛左手挠自己的头,“感觉惹怒游行,好恐怖。”
凌濛其实不想管七管八,断然让对方出手斩他手臂。
不可能的。
他问:“我聪明吗?”
“你自讨苦吃!”顾南澈不知道游行懂没懂,只是对凌濛说:“他心情不好,心情好起来,人还是很温柔的。”
顾南澈看了眼门外,凌濛问他:“唉,韩总呢?”
凌濛似乎是记起凌雾跟自己叮嘱过什么,刚好看到韩心愫来了,他说:“韩姐姐,你来了?”
凌濛嘴甜,哄得韩心愫心情很好。
她拿着缴费单,问:“你看到季循路了吗?”
顾南澈无声无息带着韩心愫往舒遇所在的冷冻室走,一边说一边道:“嗯,季先生跟我打过招呼了,让你先等一下。”
韩心愫走到冷冻手术室门口,顾南澈把门推开。
霎时间!
无数浸在玻璃柜中的婴孩吓得韩心愫脸色发白,她脚步停住。顾南澈突然道歉,说:“哦,抱歉,这是曾经湛海财团资助的玻璃柜,韩小姐应该很熟悉吧,其实为了孩子着想——”
韩心愫捂住自己的肚子,顾南澈扶住她的手,知道她被删除了记忆,提醒说:“其实大监察官的建议是您最好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湛海,离开季循路,他盯你盯得紧……”
韩心愫拂开顾南澈,“别跟我说这些虚伪的话。”
顾南澈歪头。
瞎了一只眼睛的舒遇听到这句话,才道:“狗东西做事,谁知道他想法。”
“你嘴上骂他,还是担心他。”顾南澈无奈,“只看这个人听不听得进去了。”
“我佛不渡傻逼。”
舒遇:“……”
“你信佛?”舒遇问。
“不,我认为信佛的有些人是傻逼。”顾南澈评价。
韩心愫匆匆而走,然而凌濛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他看季循路就是天大的傻逼。
可能也是觉得抱歉,对方心情不好,该去安慰。
于是,凌濛买通了一些人,导引着韩心愫往季循路的地方去。
季循路又在寻找供凌逐臣寄居的婴儿。
不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赶紧结束这件事,跟韩心愫离开湛海!
季循路手起刀落,捅死一个二十七岁的单身母亲。
眼瞧着人走来了,他拖住女人的裙子就扔她到垃圾场。
韩心愫,捂住自己的嘴。
脚上,流淌了红色的血液。
当季循路看到一个白胖胖的婴儿时,他有点恍惚。
因为韩心愫早产了。
季循路没忘记自己目的,那个短暂的念头一秒消逝。
他推开门,就看到韩心愫美丽的脸蛋寡白寡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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