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屏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从一开始的锁屏1分钟,到输入错误变成要一个小时后才能重新尝试输密码。
而直到这个时候,11月的日期也才试完上旬的数字。
庄和华气得把手机又重新关了机,然后对着温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狠狠泄愤。
温衍鼻青脸肿、满头满身是灰地躺在地上,轻轻吸着冷气到肺里,某处肋骨随着呼吸的胸腔扩张疼得轻一下重一下的,心脏泵血的动静鼓动得四肢百骸全身血管都在震动。
他知道庄锐和庄和华谈判的时候,肯定要求了庄和华不准伤他。
庄和华现在这样有恃无恐,恐怕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到时候拿到钱后就不让他活下去了。
温衍看了眼一旁坐在小马扎上玩手机的庄和华,装着他手机的那只裤兜鼓鼓囊囊。
温衍舔掉连同流到嘴里的鼻血,扭头吐掉沾着那灰尘的血沫。
天空蓝得好干净啊……
一想到自己现在被打成了满脸是血的猪头的德行,都有点不太想马上见到庄锐了。
第84章 审讯
温衍在被绑架的当天下午就被救了出来。
庄和华属于是看了电视剧学到了一点,但显然电视剧看得还不够多。
否则他在绑架温衍之后将其手机关机之后,就不会再为了妄图得到温衍账户里的那些钱而给温衍的手机又再次开机。
时时刻刻在不断尝试的庄锐通过一个普通的情侣找手机功能,在温衍的手机重新开机以后呼应马上到了定位了温衍的手机大概位置。
而警方那边也通过排查监控等线索进一步缩小范围,获得定位后带着警犬迅速追踪到了庄锐爸爸和温衍所在。
当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庄和华正在用网赌平台新发放的额度沉浸赌网中。这位赌狗根本来不及去钳制住被他绑架来的的大作家人质,就被警犬狠狠咬住了右小臂,当即惨烈地叫了起来。
浑身是伤的温衍被送往了医院,除了脖子上被划破、头皮血肿、轻度脑震荡和一些软组织损伤以外,比较严重和要紧的伤是胸前肋骨断了两根。
审讯室里。
庄锐爸爸坐在审讯椅上,双手双脚都被困住,老实地交代自己的犯罪动机和犯罪经过。
说到自己绑架温衍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懊悔和自我气愤——
“原本我本来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听那个柱哥的主意,把庄锐带走,让他求见手青,就是温衍,要一点钱的。我是他爸爸,那肯定他不会太介意是吧?都父子,就一场玩笑罢了。我生他养他这么多年。
其实这事儿都赖那个柱哥,都是他出的主意,我就鬼迷心窍。试一下……”
审讯的年轻警察闻言,有些无语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警察,见老警察面色不改,遂回过头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改主意绑架了温衍?”
“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看走了眼啊?!”庄和华气得被拷住的手还狠狠锤了一下审讯椅上的小桌板。
“我就纯粹是抓错了人,警官,我不是故意绑架那个大作家的,我一开始是要绑架,不是,找我儿子的,”庄和华着急地替自己辩解道,“我看着他俩明明,我儿子蓝色衣服,作家是白衣服,反正看错了,把温衍带来了。”
“然后呢?你那个时候怎么还将错就错呢?”
“我想着,反正是我儿子男朋友,都是一家人。干脆直接找他借钱,也是一样的,”庄和华满脸讨好,颇为心虚地软了腔调说道,“结果他不借,还骂我。我就生气上头,然后冲动地给我儿子发了短信。其实都是闹着玩的……一家人,一家人嘛。”
“谁跟你一家人啊?人家还没跟你儿子结婚呢,碰上你这么个老丈人,真是倒霉!”年轻警察气愤地说道,“你把人打得肋骨都断了两根你怎么不说?有你这么当家人的吗?怨不得你儿子一直嚷嚷着要跟你断绝关系。”
“我那个儿子,他惯不听话的,从小就这样,”庄和华替自己辩解道。
“你说的那个柱哥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我们看了你在网站的聊天记录,没有啊,”老警察拿起庄和华的手机赌博网站页面翻转过来露给他看。
“不可能啊……”庄和华从警察手里接过手机,上下翻动,“你把我的聊天删掉了?你们把我跟他的聊天记录删掉了?”
老警察从他手里收回手机:“好啦,别翻了。你做梦呢。”
庄和华激动起来,若不是被审讯椅困住,整个人都恨不得扑向老警察,他伸长了脖子冲着老警察怒吼:“你跟那个见手青一伙的!你们官官相护!你们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
“嘭!”老警察往桌上狠狠一拍,“叫嚷什么啊?你把这当哪?绑架是不是你干的?就算真有这么个柱哥,你就能减轻罪行了?还是妄图把自己所作所为推到别人头上去?”
庄和华瞪着满是血丝的浑浊眼睛,不断回想,庄锐和温衍的蓝白衣服,谁白谁蓝,社会我柱哥的聊天记录,一字一字那个语气好像像极了自己,是做梦,还是现实?为什么手机里没有聊天记录了?
所有的一切都越发混乱,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我,”庄和华看向两个警察,大声道,“我有精神病!对!我肯定有幻觉了!我是个精神病!你们赶紧找医生帮我鉴定一下!”
两名警察:“……”
手机铃声响起。
庄锐接下了电话,律师在电话那头告知了他警方愿意给他们透露的一些案件详情。
庄锐慢慢握紧了手机:“……我知道了,谢谢冯律师……嗯。一切从温衍的最大利益出发……”
他挂了电话。
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林菊阿姨在电话喊道:“锐锐,我们到医院门口了,你来接一下我们吧!找不到地方!”
庄锐应着:“好,你们就站在门口,我马上过来。奶奶还好吧?”
“身上随时带着药呢。唉,不说了不说了。”
庄锐回到病房里,就和躺在病床上的温衍对上了眼神。
温衍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惨,眉弓眼角、脸上颧骨处全部都是红肿未消的擦伤,嘴角处结着血痂,脑袋和脖子上全部绑了绷带和纱布,身上肋骨断了两根,就连正输着液的那只手手腕处也被包扎起来。
看见他进来了以后,温衍张了张口,没喊出声音。
庄锐心酸得要命,走到温衍病床前弯腰软声说道:“我奶奶来了。我去接一下他们。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好吗?”
“嗯,”温衍小幅度点点头。可怜见的,脸上好几处还没消肿的擦伤,脑袋上和脖子上都还包扎了一圈绷带。
庄锐小心地在他的眼皮上亲一下,转身去医院外面接人。
奶奶戴着帽子裹着围巾和林阿姨挽手相扶站在医院门口的竖式牌匾旁边,一看到庄锐,奶奶就老泪纵横伸手拉住了庄锐:“锐锐啊,你爸爸这个短命鬼真是要活活气死我啊……怎么能干出这种狼心狗肺、丧良心的事情来!”
庄锐握住了奶奶满是老茧、皮肤干枯粗糙的双手,什么也没说。
奶奶抽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娇娇怎么样啊?他有没有怪你?生你的气,生奶奶的气?”
庄锐语气有些硬地说道:“还躺在床上修养呢。”
“哦哦……律师那边怎么说啊?”奶奶犹豫地还是问出了她非常担心的那个问题。
林阿姨眼见着庄锐脸上神色不对,就急忙打岔道:“先进去看看锐锐男朋友吧。”
庄锐从林阿姨和奶奶手里接过行李,在前面带路。身后不断传来林阿姨低声劝奶奶的声音。
进了病房看到温衍的惨相,奶奶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坐在温衍的身边抓着温衍的手不断道歉:“娇娇怎么搞成这样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庄和华他好狠的心……奶奶对不住你啊,没有教育好锐锐的爸爸……”
温衍咧了下带伤的嘴,没说话,轻轻摇了摇被奶奶握住的手。
庄锐奶奶哭了一会,才缓和过来,从行李袋里掏出过得严严实实的保温桶:“奶奶给你熬了骨头汤……”
庄锐慢慢给温衍把床慢慢摇起来,原本想从奶奶手里接过喂汤的活儿,但被奶奶强行拒绝了。
看到温衍闪着光充满期待的双眼瞬间黯淡落寞,庄锐心里好笑,回头问林阿姨:“你们午饭都还没吃吧?我下去买饭吧。”
林阿姨客气道:“我去吧。”
庄锐顺着说道:“您认识地方吗?也不远,就在你们下车的那个医院门口站点对面就有盖浇饭卖。”
林阿姨看了眼正在喂汤的庄锐奶奶,又看向庄锐,点头,从庄锐手里接过了钱。
庄锐:“您在店里吃过再来吧,我们不着急。”
奶奶给温衍喂过汤以后,庄锐和温衍说了一会话,然后把床头摇下来。
奶奶把保温桶的盖子盖好:“这在哪儿能洗保温桶啊?”
庄锐:“我带您去吧。”
两人就一道出去了。
卫生间前的盥洗池前,奶奶接过庄锐递来地湿巾就着水池子上的洗手液慢慢搓着保温桶:“得啦,你别防贼一样防着奶奶,看着娇娇那个样子,奶奶也没那个老脸现在就急着去求他。”
庄锐靠着墙看着奶奶的侧影,抓住了奶奶的词眼:“那以后就去求?”
“……”奶奶叹气,“你有个坐牢的爸爸很光荣吗?娇娇也不会想要一个还在坐牢的老丈人吧?还是他亲自告进去的,多难看。”
庄锐觉得奶奶简直不可理喻,质问道:“庄和华他自己已经不顾及脸面干出这种事,你觉得反而是控告他的我们丢人吗?”
“你爸爸他一时糊涂,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奶奶转过身,看见庄锐满脸的怒火,没有再说下去。
“他都糊涂二十多年了,”庄锐轻声道,看着奶奶,咧了个笑出来,“奶奶,我跟您说件事儿。您别激动。”
庄锐奶奶静静地看着庄锐,湿漉漉的手扶住了洗水池。
第85章 但愿人长久
“警察那边跟我们说,爸爸告诉他们,他其实想要绑架的是我,”庄锐淡淡地述说道,“绑架我以后,逼迫温衍给他五百万。拿到钱以后,再带着我回来,到时候我们是一家人,还有奶奶你求情,这件事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了结。不会有人追究。他还白白拿到五百万。”
“你看他谋划得多好!”
“但是不巧,去医院绑架我那天,我衣服穿少了,温衍就把他的外套给了我穿,里面那件衣服恰好跟我的差不多,结果被爸爸就当成了我,用谜药药倒带走了。”
“爸爸他发现抓错人以后还没有醒悟,依然把绑架的短信发给了我!”庄锐把真相一点一点向奶奶揭开,看着奶奶脸上越发惊讶和不愿意相信的表情,却依然没有住口,继续说道,“我当时心急如焚,答应了他筹钱。可是爸爸还把温衍打得这么惨,警察说,爸爸这是压根就没想放温衍活着回来。”
在得知这件事的那一瞬间,庄锐心里原本对父亲可能残存的那一点温情也消逝了。
他:“奶奶,你在遗憾他抓的不是我吧?这样事情就可以和稀泥了。不像现在,把温衍这个外人搞得这么惨。我也宁可他抓的是我啊!”
“温衍这是替我挡灾受罪了。我不可以让他再受委屈的,”庄锐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小时候,您不是经常教导我吗?做事情要凭着良心去做。奶奶,我们不可以因为温衍好说话就一直让他受委屈!他当时万一没有被警察救下来呢?温衍也没有别的亲人。他没有父母,也没有爷爷奶奶的亲人,他孤孤零零在世上一个人,咱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们口口声声说要做他的家人,然后以家人的身份要求他算了,这是家人的表现吗?这就是他和我们做一家人的代价吗?”
庄锐奶奶没有再说话,把饭桶又冲了一遍,仔仔细细擦干净了。
“走吧,”她对庄锐说。
庄锐挽着奶奶的手往回走。
“你爸爸,”庄锐奶奶慢慢地走着,说话也和步子一样慢,仿佛每个字都是一步一步想出来的,“是我没教好……”
庄锐眼里冷了下去。
“该遭报应也是应该我遭报应,不该是你们,”奶奶叹气道,“可能坐牢对他也好吧。我是不知道怎么管教他了,也没那个劲了。”
庄锐一怔,侧头看向奶奶,慢慢挽紧了奶奶的手。
晚上,庄锐帮奶奶和林阿姨在医院旁边的宾馆办理了住宿,自己留在了温衍的病房陪房。
尽管温衍让他也一起去宾馆睡,庄锐拒绝了,侧躺在陪护的折叠小床上注视着温衍:“我现在一刻都不想你离开我视线。我心里头还在慌着呢。”
温衍被庄度掐过的咽喉好了些,发出些比气音大点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好丑……”
“哪里丑了,”庄锐也跟着用同样大的声音道,“明明可爱死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温衍害臊得垂下眼睛,发出了像小孩子一样的低低偷笑声。
庄锐温柔地看着他,心里却从白天一直盘桓着一个疑问。
他觉得换衣服的这个事儿太巧了,而且监控里是显示,他俩刚换完衣服,然后温衍突然就去了拐角,之后就被绑了。
他甚至怀疑温衍是不是当时心头有点预兆,故意那么做的。
“温衍,”他也不把疑虑藏在肚子里过夜,“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哪天啊?”温衍沙哑地问,随即轻轻咳嗽起来,皱起了眉毛,“嘶嘶”抽了口冷气。
庄锐急忙坐起来问:“怎么了?牵动了伤口吗?”
温衍抬起手指了指咽喉和胸腔,两眼泪汪汪地小声道:“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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