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活人兜售小商品,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赚点烧纸钱,补贴一下生活。”
“张飞”说道:“但是他却连一块钱都不肯给!我们本就是小本买卖,挣不了几个钱。要是都像他这样,我们还怎么讨生活?”
生角提示道:“应该是讨‘死’活。”
“张飞”:“啊对对对。不管怎样,他这么大个人,骗我们一堆小孩的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众人全都一齐转头,纷纷看向秦泽航。
“……骗你们的钱?”
秦泽航坐在地上,苦笑着扶额:“小鬼们,你们知道我一天赚多少钱?对你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我用得着为了一块钱骗你们?”
生角喝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耍把戏?”
秦泽航无奈摊手:“我不过就是逗你们玩玩。刚才你们叫我还,我这不也给你们了吗?”
他此时的状态,明显是比刚才要放松得多。
大概是总算看明白,对面不过是一帮乳臭未干、只会叫唤恐吓的小孩。而
自己又带了一群有本领的大人物,就把刚才被扼喉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本来就是一块多钱的东西,现在价值翻了十倍之多,就当我道歉了,还不行吗?”
他说着,又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你们要是还嫌少,把二维码给我,我再给你们转五百?行不行?够你们买不少纸钱了吧?”
生角跟“张飞”互看一眼,齐声喝道:“不行!一块也是钱!你不能因为我们是小孩,就欺负我们!”
梁宴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回来,在秦泽航耳旁说道:“他们就是想你道个歉,你态度好一点,他们就不会追究了……”
“你懂什么?!”
秦泽航冲她吼了一声:“一块钱的事,要我拉下脸来,跟这帮小屁孩道歉?”
“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吧!”
宿缜撇撇嘴,蹙着眉头说道:“无论金额多少,你终归是骗了他们的钱。上海了别人就要道歉,小孩子都懂这个道理吧?”
秦泽航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神在室内的一圈人身上游移了一番,最后还是梗着脖子,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飞”一打扇子:“为什么对不起?!”
秦泽航咬着嘴唇:“不该骗你们的钱。”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张飞”收了扇子,松了口气,拍拍身旁男孩的肩膀:“走,不跟他们闹了。”
“等一下!”
眼见两人就要没入地下室的暗门,宿缜立刻伸手叫停:“你们还没说,他是怎么骗的你们?”
虽然刚才“张飞”有提到,说是钱自己又飞回去了,但什么样的钱还跟回旋镖一样,能自己飞回去?
“张飞”停下脚步,回头对众人说道:“无非就是青蚨还钱了。”
传说中有一种名为青蚨的昆虫,不管怎样把其母子分开,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回到各自身边。
所以有人就想到,可以将母子的血各涂在钱币上。涂了母亲血的,称为“母钱”,而涂了孩子血的,则称为“子钱”。
在买东西的时候,就可以先用“母钱”和“子钱”的其中一种。因为母子相吸,花掉的钱都会飞回原主身边,这样的话,就会实现钱币的“运转无已”,永远也用不尽。[1]
“这也太过分了……”
宿缜听罢,咂舌道:“有些过分违反市场规律了吧。”
秦泽航此时满脸通红,眼神飘忽:“我不过是从网上看到这个,觉得好玩,就试了一下。可这事竟然是真的!我之前又没想到。”
梁宴也附和:“对啊!我们当时也没想到……这不是正好手里有几块硬币花不掉,就拿来玩了一下……”
“张飞”听了,哼哼了两声:“就知道你们还是嘴硬……”
他说着,把鼓着一包气,又想冲上去跟秦梁二人决一死战的生角,往身旁拉了一下:“走了走了,不跟他们计较。”
两鬼说着就要走,可还刚下到暗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啊——”
众人全都冲声源方向望去,却发现秦泽航脖子上夹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身后则飘着一个花旦。
“哥!你不要再骗自己了!”
她用一腔童音,冲着“张飞”的方向喊道:“要不是他骗走了我们卖房子的钱,你能就这样病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1]青蚨还钱《淮南子》
第四十二章
在场的人全都为之一愣。
这小鬼出此狂言,莫非是真有其事不成?可要按她这般说法,秦泽航又是怎么骗的这一笔钱呢?
“张飞”听了这话,描画的眉毛也扭成一团:“我跟你说了好多遍,根本就没有这件事。你不要污蔑好人。”
“胡扯!”
花旦女孩扯着嗓子叫破了声:“不然哥哥你是怎么死的?要不是我们卖房子的钱,被这个人用青蚨巫术运了回去,你根本就不会生病!”
宿缜捋了一下花旦的说辞,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听她的意思,“张飞”跟她是兄妹,都是别墅上任屋主,刘家两口的孩子。妹妹八岁的时候,就在跟同学做游戏时,不慎从高层坠楼。
于是刘家父母很是宝贵这个独子,也因此从楼房换到了别墅,从此在姜山上定居。
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刘家父母最终还是在生意场上翻了船。
不仅所有的积蓄被拿去抵债,家里的大儿子还生了重病。大人没办法,只得联系房产中介,低价出手了这栋别墅,准备拿去给儿子救命。
可没成想,买主打来的钱,第二天就不翼而飞,连一毛钱都没有剩下。
刘家人试图联系买主,但怎么也找不到人。当时留下的身份证明也是假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尽管刘家人还是找了便宜的大夫,但大儿子的病一直不见好转。
有一天晚上,他高烧四十几度,意识已经模糊,一不小心就从二楼摔了下来,最终还是逃不过和妹妹相同的命运,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刘家父母因为受不了打击,也从生意场上隐退,搬出了这栋别墅。
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但据某些小道消息称,两人应该是一起出了家,去了华夏南方的某个道观,过上了相对来说,比较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花旦咬牙切齿,拿着菜刀的手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在秦泽航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既是我们家房子的买主,又会这青蚨还钱的巫术,如果不是他,那我们的房子,又是怎么到了他手里的?”
“小妹妹,小妹妹……”
秦泽航吓得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努力绷起一丝神经,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买这栋房子,也是从房产中介那里看到的啊!这么一大笔钱,我哪敢用青蚨来付啊!”
“张飞”也劝阻道:“小妹,你先把刀放下,听哥哥的话……”
宿缜等人见此,也纷纷试图上前阻止。
花旦女孩却很是机警地发现了,头也没回,就冲想往她身后走的江起喊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下手!”
江起却只是微微地顿了一下,随即便继续向前走去。
“你不要过来!”
花旦惊恐地叫了一声,拉着秦泽航,就转过身来:“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江起却只是挑了下嘴角:“我要是不过来,你就不会杀他了吗?你不就是想让他偿命吗?”
花旦一时语塞:“可、可是……”
江起:“你说的话,是建立在我们想伤害你、且你手里抓着人质的前提下。但很明显我们并不想伤害你,秦先生也算不上是人质。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花旦拿着刀的手有几分发抖。
其他人也趁她犹豫,小心翼翼地往前凑去。
“你并不想杀他吧。”江起眉头一挑,冲她伸出手:“放下刀,你们的冤情我们会解决。”
花旦嘴唇翕动,牙签般的手臂在半空中颤抖,但还是不肯放下手中的菜刀。
秦泽航也哭了起来:“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小妹妹,咱们有话好好说……”
众人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旦,缓慢地向前挪动。
“我……我……”
花旦就像是一个抓着浮木的溺水人,捏着菜刀的手突然使起了劲,两弯俊秀的柳叶眉倏然绞在一起:“不!不管他是不是罪人,我就要他来赔罪!”
空气中猛然涌起一阵狂流,连带着厨房里挂着的锅碗瓢盆,都被冲得叮当作响,稀里哗啦地掉了一片。
江起跟宿缜同时冲了上去,但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那渗血的菜刀时,屋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住手!”
那一刹那,花旦就仿佛被被冻住了一般,身形僵直得像是刚入土的冻尸。
宿缜也趁其不备,一把将菜刀夺来,甩手扔在了厨房的尽头。碳钢的刀身跟大理石地板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花旦的头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动起来,声音颤抖地望向天花板上的那个身影:“老、老师您……”
众人全都跟着转过头去,只见屋顶上天光乍泄,一扇足球般大小的椭圆窗被从外面打开,里面探进来一张黑乎乎的脸。
“卧|槽!”
早就被一众戏子们吓晕,这会才慢慢缓过神来的小马,再次被吓得魂不守舍:“那怎么有个煤球——啊——”
说着,又一头栽了过去。
宿缜:“……”
由于那人所处的位置正好背光,脸上又脏兮兮的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看上去确实很像会说话的煤球。
秦泽航在看到那个人后,脸上却闪过一丝迷茫而惊讶的神色。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路上走着,突然看到一个直觉很眼熟、却又因为变化太大,已经无法断定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的时候,所流露出的犹豫很相似。
宿缜也有几分迷惑,正想打开手电细看一下那个头,就听“啪”地一声脆响,窗户立刻被人严丝合缝地闭紧了。
“小妹!”“张飞”一下子冲了过来,把花旦女孩拖进怀里:“还好吗?没伤到吧?”
花旦一下子哭了起来:“呜呜呜他们打我!”
“张飞”:“……”
他转过身来,跟众人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宿缜不禁在心中感慨,说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怎么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真是成熟得让人心疼。
“我先介绍一下吧。”
“张飞”颔首道:“我叫耿嘟嘟,这是我亲妹妹。”
宿缜一愣:“可你爸不是姓刘吗?”
耿嘟嘟:“我随母姓,我妹妹随父姓。”
“哦哦。”宿缜点点头,又指了指头顶上那扇窗:“刚才那个人是谁?”
耿嘟嘟:“那个人是……”
然而他还没说完,厨房大门就被人轰地一声踹开了。
逄峰跟孟婆的身影从里面冒出,随后便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大家没事吧?有点事情耽搁了……”
江起哼了一声:“金主的命差点就被你耽搁了。”
逄峰:“……”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秦泽航身边,哎呦了一声:“怎么还出血了?还好只划破点皮,孟婆子,我的创可贴放哪了?”
耿嘟嘟又帮忙找到了碘酒和棉花,众人好一顿忙活,才把秦泽航从惊惧中拯救出来:。
他回过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得赔我医疗费!”
宿缜:“……”
他默默把拿着毛巾的手收了回去。
就上赶着找罪受。
“我们刚才把别墅溜了一遍,见你们还没到,就又上后院花园里搜了一圈。”
逄峰解释了一下两人的去向,又听宿缜讲了他们的遭遇,眉头一条:“你们遇见那疯子了?”
“姐姐不是疯子!”妹妹反驳道:“她是我们的老师!”
“你就别说话了!”
耿嘟嘟拍了拍她的胳膊,回头冲众人解释道:“对,她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疯子。前几年的时候,饿晕在我们家门口,我爸爸就好心收留了她。”
宿缜:“那刚才你妹妹说,她是你们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疯。”
耿嘟嘟叹了口气:“而且她很有才华,讲专业知识的时候非常清醒,只是生活自理方面有点困难。据说以前还是个大名人呢,应该是从事戏曲方面职业的。我们唱的戏,都是她教的。”
这栋别墅所在的地界,在战时,曾是专门关押少年儿童的集中营。后来华夏解放,很多留在此处的冤魂却因没有摇上投胎的号,不得不滞留此地。
不知是气运低,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疯子一来,就能看到这些小鬼。因为没有亲人祭祀,一个个都过得十分贫苦。
逢年过节也只能去别人的坟头,看看有没有没人要的吃喝衣裤;平时更是无聊得很,什么平板手机游戏机的统统没有,只能看别人家的小鬼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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