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缜解释道:“并且,我早在孟婆出事的时候,就已经给全阴间的机器群发了病毒。只要机器一闲置下来,就会不停地进行挖矿,最大程度地进行耗能。”
众:“……”
他们虽然不清楚挖矿是个什么东西,但听起来确实是个很不妙的东西。[1]
“挖矿么,你不需要知道具体机制,你只需要知道这东西非常非常耗能就是了。在我们大学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眼见帝释天想要开口反驳,宿缜又接道:“当然,这点耗能跟江起的能量储存相比,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前几日我也找同学帮忙,联系了阳间的几家超级数据中心。卞节刚刚联系我,说是他们同意使用江起的灵力供能了。”
帝释天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一听到“阳间”“超级”“中心”这几个词,也能大概明白这个规模了。
宿缜得意道:“以前是我们没有技术和渠道,但这半年来我跟江起一直在攻坚,再加上我阳间的人脉,终于建成了阴阳两界的新型储能产业链!”
逄峰也在一旁附和道:“对!我早就跟冥府说了,一定要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落户就要挨打!”
帝释天:“……”
他不禁拍了拍手,冷笑道:“现代科技可真是伟大啊!你们能达成这个成就,是不是也该感谢一下我这个幕后推手啊——”
说着,又阴森森地笑了两声,指尖的火苗倏然增大,直直朝江起胸|口飞去:“雕虫小技!还敢拿来骗我?!”
宿缜还没反应过来,那火苗就已经跃上了江起的胸|口。
但意料之外的是,火焰并没有伤及江起的肉|身,只是将他的羽绒服烧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缝着的一张描满了血红色朱砂的黄符纸!
转瞬间,符纸就被火苗烧成了灰烬,江起的周身骤然腾起闪亮的灵力流!
“以为说几个挺唬人的专业术语就能蒙到我,你还是太单纯了,金翅大鹏。”
帝释天哈哈笑道:“不过这能量确实弱了不少。我承认,你们这些新时代的电子设备还是有点本事的。”
宿缜的嘴角抽|搐起来,握着轮椅的手微微颤抖。
江起本来波澜不惊的脸色此时也有几分惊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宿缜两米之外的地方。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在加速消耗,功率是以前的几十倍之高。
但他也知道,宿缜启动这个计划,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若是真想有什么质的飞跃,起码也要以同等功率再消耗个三五年,不然根本不成气候。
所以宿缜才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个连环障眼法。
他早就找逄峰画了这两张作用相反的符——一张掩盖灵力,一张虚构灵力——贴在了自己的羽绒服内,随后又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衣服换给了江起。
“你要是能改改自己这个单纯的毛病,当初也就不会被众部叛变打下人间!”
帝释天的脸色沉了下来,天边也涌动起昏暗的云流,滚滚的闷雷在不远处炸响:“你坚持道义礼法是什么可笑的东西?天道,谁是天道?在这个世界,我说的话就是天道!”
“我看你就是被权力冲昏了脑子,连善恶美丑都不分了。”
宿缜上下牙咬得咯咯直响,话锋又倏然一转:“好,你说我坚持的东西没意义,那我就告诉你,我们不在一个世界!在我的世界里,我认为对的就是王法,我爱的人就是王!”
一阵清风刮过山顶,轻轻抚过了江起微微颤动的眼角。
“我真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你竟然还是如此中气十足,玩起文字游戏来了……”
帝释天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一道天雷在他头顶当空炸裂,耀眼的白光蓦地点亮了方圆十里的土地,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挥舞着利刃劈在了悬崖两侧的桃树林间!
下一秒,炫目的火花呼啸着蹿上了万尺高空,以江起为圆心,飞快地化成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环。
鲜红的火焰剧烈地蒸腾着,火环中的人再也忍受不住高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江起!江起——”
宿缜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挣扎地向江起扑去,却一个没掌握好平衡,砰地从轮椅摔下了地。
层层叠叠的绷带中渗出了点点血迹。宿缜感觉自己的皮肉都在颤抖,却还是忍住剧痛往那火环中爬去,声音颤抖着喊道:“江起——江起——”
可他还没碰到火环,就被灼热的高温烤得浑身发痛,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帝释天则端坐在善觉红莲台上,右膝曲起,左足半趺,右臂伸直了放在膝盖上,微微笑着,仿佛在品一壶稀世美酒一般,自在地合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1]挖矿:跟比特币的生产有关系,有兴趣可以百度一下。
另外说一下,江起体内到底有多少能量,我并没设定一个具体的数字。但大概的设想是人类一年所用能量总和的数十倍吧,反正很多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隔二十六年,那份熟悉的痛苦再次席卷心头。
很久以后,当逄峰问江起是否还记得被涅槃火灼烧时的感觉的时候,江起回忆着这两次相似却又相距甚远的经历,只说了一句——“我想不起来了。”
他并不是故意忘记,而是大脑自作主张地启动了清理程序,甚至让他都很难想象,自己这短短的两辈子中,竟然发生过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江起——”
“江起——”
温度高得不像样,江起的意识已经趋近模糊,只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那是谁?
他想不起来,但又十分熟悉。
他好难过,他不想让那个声音跟他一起难受。
“那姬尼——”
另一个不一样的声音从旁响起:“到火候了。”
“是。”
一股冰川般的冷气由远及近地侵袭过来,江起下意识往那边靠拢过去。
朦胧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一个凉爽的躯体从头到脚包裹了起来,周身的温度也随之降低。
他这是要……要死了吗?……
过去种种走马灯一般在头脑中闪过,似乎有很多人在那个空旷世界的另一头朝他喊着:“过来吧——江起——过来吧——”
他迷蒙地撑起身来,那个模糊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江起系着围裙,手捧竹篾,脚边围着一团鸡鸭,微笑着朝他的脸颊伸出手:“小起都长这么大了!”
罗睺身着一袭黑衣,手里提着几株娇嫩的粉色荷花,只看了他一眼,就“切”了一声转回头去:“真是个累赘。”
孟婆面前摆着个笔记本电脑,正抱着账本烦躁地抓脑袋,朝他急匆匆地挥手:“小江你快点帮婆婆看看!这个excel公式到底要怎么设置?!”
一只金色的、折断了翅膀的小鸟飞奔着朝他扑来,“噗”地一下贴脸撞在了他的脚脖子上,随后便哧溜一下滑进了他的领口,叽叽喳喳地冲着他面前的空地叫了起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拍一拍那小鸟的脑袋——
“江起!”
世界的边缘荡起了一圈涟漪。
江起茫然地抬起了头,想要触碰小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鸟突然颇为焦急地叫了起来,江起被那叫声吸引,抬起的胳膊又缓缓地动了起来——
“江起!江起!你醒醒——!”
一束水花“啪”地打在了江起眼前,喷溅的水花中,映出了他自己惊恐的双瞳,还有背景里那一片灼热的火海。
他猛地一转身,一个眉目俊秀的少年发丝飘摇,正站在晨曦的微光中冲他伸出了手:“江起——是我!你看看我——!”
江起情不自禁迈出了双脚,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向着那少年的方向前进一步。
他低头一看,无数沉重的锁链弯弯绕绕地缠上了他的身体。
而铁链的另一头,站着江菱、罗睺,还有孟婆。方才还神色各异的几人,此时全都像是变了性,眼底闪烁起一模一样的兴奋来,奸笑着收紧了锁链。
“到这边来吧——”
“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我们等你好久了——江起——!!!”
锁链猛地一收,铁锈划破了江起的皮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痕,轰然将他拽倒在地!
晨光中的少年大喊着他的名字,全力奔跑着向他冲来。
江起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但那少年跟自己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得他害怕得想要哭泣,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无底的大海,被冰冷的海水压得几近窒息——
“哗——!”
新鲜空气轰然涌入鼻腔,就像是溺水的人被骤然拉出了水面,江起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却被寒冷的空气冻得肺腑剧痛,不由得呻|吟起来。
另一边,帝释天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纵身一跃便跳下了莲花台,五官全部扭曲在了一起:“那姬尼!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那姬尼将蛇尾卷着的江起往身边一送,正好落在了宿缜的怀里,随即笑道:“有功夫埋怨我,不如责备一下自己是如何识人不善的吧。”
帝释天吃惊地望向宿缜:“你们竟然是——”
宿缜淡淡道:“啊,我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官官相护狗男女嘛。”
帝释天:“……”
那姬尼:“……”
她看着眼神逐渐清明的江起,急忙咳了两声:“比喻!都是比喻!!!”
“我——”
好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帝释天迟疑了片刻,最后却只是咬了咬牙,指着那姬尼的指尖微微颤抖:“你那两颗被金翅大鹏咬掉的头,也是——”
“不是。”
那姬尼的脸色冷了下来,笑着摸了摸那两个碗口大的疤:“那是我自己咬断的。”
帝释天闻之一愣:“你这是……”
“小的时候……”那姬尼愤愤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条壁虎,头断了也能再生!”
帝释天:“……”
“于是我就自己咬断了两颗头,结果发现……我并不是壁虎。”
那姬尼病恹恹地喃喃道:“后来你们看到的那两条蛇头,其实都是我嫁接上去的,不是真头。后来正好跟金翅大鹏商量卧底一事,就让他把我那两颗假头咬掉了。”
帝释天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再多听一个字就能原地去世:“够了!!!”
他一掌拍在那莲花台上,表情扭曲到了极致,眼神中燃起了怒火,杀气腾腾地瞪着宿缜一行人:“你们真以为自己搞点小动作,就能掣了我的肘吗?!!”
宿缜的心跳蓦然加快,抬起眼来,只见天空仿佛被烈火划开了一道口子,无数滚烫的岩浆从其间滑落,径直滚下了人间!
“我要你、你、你们,还有全稼城、全华夏、全世界的人,都给我陪葬——!”
帝释天阴冷地笑了起来,手指在宿缜身边一勾,烈火就汹涌地攀上了他的身体!
宿缜痛苦地喊了一声,忍痛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圆珠模样的东西,颤抖着双手就想往自己嘴里送——
“想保住金翅大鹏的舍利?没用的!”
帝释天哈哈笑道:“就算我毁不了你的舍利,经这涅槃火一烧,你再想让其恢复原貌,再费几个天年去吧!”
说着,便伸出一根手指,砰地点燃了宿缜手中的圆球!
宿缜双目圆睁,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瞬间化为灰烬,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帝释天越发兴奋起来,天边的岩浆也呼隆呼隆地笑开了花,呼啸着加速滚下了天际——
“不——”
躺倒在一旁的逄峰哭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帝释天脚边:“我求求你,放了人间吧,我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他们……”
帝释天却只是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却突然神情一变,伸手扣住了心脏。
离人间只有一步之遥的岩浆,猛地停住了脚步。
原本淌着鲜红血露的善觉红莲,霎那间黑雾氤氲,无数凄厉尖锐的鬼哭穿透重瓣刺向四周,花瓣一个接一个地枯萎,变成了一滩腐臭的烂泥。
帝释天头上的华冠也恍然失了色泽,秋季的落叶一般凋谢,软绵绵地从头顶滑落,被一双干枯成了枯枝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接住。
华服变成了败絮,发丝灰白、挣扎着纠缠在了一起。饱满的面庞雪崩般坍塌下来,皱纹爬遍了每一寸干涸的肌肤。
帝释天浑身都如那红莲一般,发出了腐臭的秽气。
“时辰到——”
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越发清晰的声音——
“天神帝释天寿命已尽,再次进入轮回——”
帝释天睁大了已经宛若一潭死水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宿缜。
“谢谢你及时止损。不然真要我吃下你的舍利,我可是要恶心死了。”
宿缜摆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笑道:“多亏了我的好卧底,之前执行您命令的时候夹带了不少私货……没错,就是在那次殡仪馆的大火中,被抽走的可不只有江起体内的阿修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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