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斯脚步停住,半眯双眸。
保镖队长身姿挺拔如松,他扶着耳麦,正视克莱门斯:“早上好克莱门斯秘书长,请问你跟大少爷有预约吗?如果有的话请出示一下。”
克莱门斯目光森冷:“预约?我见Lorcan还需要预约吗?这是国际联盟的规定,今天是失控者抽血时间,还用我重复说明吗?”
保镖队长了然颔首:“这个我们自然清楚,时间到我们自然会亲自到监测中心。”说完他又礼貌地问了一遍:“那克莱门斯秘书长跟大少爷有预约吗?”
他身后的所有保镖依旧保持着持枪的姿势,态度明显。
克莱门斯自持绅士的面容因森冷透出几分危险,他微抬手:“我是国际联盟秘书长,护送失控者这一项任务我今天要亲自执行,如果我就要亲自进去接Lorcan呢?”
“那你们就属于不速之客。”保镖队长听他又甩身份牌,肩膀轻耸:“抱歉,没有大少爷的允许我们不会放行。”
从他们成为段砚初的保镖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段砚初的意志会是他们执行行动的第一位,谁不知道他们的大少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抗拒什么。
包括对待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秘书长,段砚初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那抱歉,我们只能这么进去了。”克莱门斯脸色骤然一沉,这群保镖真是跟他们主人一个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看谁敢进来。”一道凌厉低沉的嗓音响起。
就在这时,白色中央别墅的大门出现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
所有人闻声看过去。
只见他身穿合身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一米九的身高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肩膀宽阔,手臂肌肉结实而有力,透出单薄衣服的肌肉线条利落,长腿大步往前走,脚踩着马丁靴,从下往上看身型是逆天优越的完美比例。
黑色马丁靴停在中央别墅的台阶上。
陈予泊站在台阶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英俊立体的下颌轮廓紧绷,唇角弧度下陷,眼底透着不易察觉的淡青色,看着下面一行人,最终目光落在克莱门斯身上,周身透露着烦躁到极点的情绪。
他迈开长腿,往台阶下走。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他还能闻到些许来不及处理好的异味。
克莱门斯抬起头,顺着台阶目光往上,捕捉到了这道略有压迫的眼神,眸底掠过不易察觉的微妙,但还是出于形象的礼貌礼节:“早上好陈保镖,我来接Lorcan去抽血。”
“抽你妈。”
马丁靴停在皮鞋跟前,这句忍到极点的外文骂声直接怼到这张假绅士的脸上。
克莱门斯站着未动,额角突突,怎么Lorcan身边会有这么粗俗的保镖?以那小家伙的少爷脾气能容忍这样的保镖吗?甚至在闻到对方身上怪异气味时眼神露出微妙之色。
保镖们:“!!!”芜湖!陈予泊已经完美掌握外文了!牛逼!
特警们:“?”哪来如此大胆的黑皮!
两人迎面对峙,身高差距也仅是眉眼之差,未分化与s+基因等级的Alpha竟有种不相上下的感觉,丝毫没被压制。
陈予泊目光下敛,他眸色漆黑,眉梢染着怒意,唇勾起讽刺弧度:“前任安全监督官,以你的判断,你觉得昨晚高烧到40度的人今天适合抽血吗?”
克莱门斯听到这个称呼皱起眉,听到后面却只能暂时将芥蒂放下:“Lorcan发烧了?”
“不仅不适合,你还做了件相当愚蠢的事。”陈予泊身体前倾,低头逼近盯着克莱门斯,眼神强势直白带着谴责:“他昨晚因为不舒服闹到很晚才睡,今早直升飞机的声音吵醒了他,让他受惊呕吐,你的破飞机吵醒他了。”
——你的破飞机吵醒他了
最后一句话重音刻意强调。
两人的距离很近,以至于对方靠近的衣服又飘出怪异气味。
克莱门斯惯有洁癖,却又碍于在公共场合需要保持秘书长的仪态,加上他也确实有些担心Lorcan:“既然如此那就推迟一天,我现在上去看看他。”
“上去看他?”陈予泊直起身,双手插兜,看着他摇了摇头:“克莱门斯秘书长,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是前任安全监督官了,你们监督官可都是一个德行,不懂什么叫尊重吗?”
反复强调的‘前任’二字实在太有讽刺意味。
克莱门斯毕竟是见惯场面的秘书长,这些讽刺话他也没少听,他语气淡淡道:“这件事是我安排不妥当,见面后我会向Lorcan致以歉意。”
陈予泊保持着插兜的姿势,侧过身,朝着别墅方向微抬下巴:“你可以进,但我不敢保证大少爷现在看见你会不会发脾气,你应该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滚吧克莱门斯·奥斯汀,你可真虚伪。
——我讨厌你。
少年清脆的嗓音与厌恶语调似乎又在耳畔萦绕,也如魂牵梦绕那般,在数不清的梦境中反复出现。
克莱门斯保持着面容神情,唇线弧度甚至都要求完美至一丝不苟,他看向陈予泊:“我会郑重跟他道歉并寻求他的原谅。”
陈予泊了然的‘嗯’了一声,似乎是欣赏他的态度,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伸出左手懊恼地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大少爷带了句话给我要我跟你说。”
他放眼望去,停机坪上停着七八架直升飞机,虽然现在都熄了火,但可想而知刚才声浪噪音有多大,今早让段砚初受惊呕吐的事还没完的。
克莱门斯波澜不兴的蓝眸泛起涟漪:“什么?”语调里甚至有些期待。
“大少爷说讨厌你。”
陈予泊再次将双手插兜,转回身面对克莱门斯,姿态松弛有度欣赏着克莱门斯的表情,他面带微笑又道:“Lorcan说,讨厌你哦。”
破直升机吓得段砚初吐了他一身,倒不是说吐他身上,而是让段砚初吐了,他不说点什么实在是心情不爽。
一个两个不要脸的Alpha。
这句话在安静的草坪位置响起,足以让所有人听见,也像是把千金锤,语气不重,轻描淡写间就足以把岌岌可危的梦境一敲击碎,也足以让自持高傲的Alpha破防。
克莱门斯的脸色先是僵硬了几秒,眉心下沉,神情逐渐阴沉得可怕,放在身穿的手猝然收紧。
而此时,位于白色中央别墅最中央那扇精美绝伦的掐丝珐琅大窗,“吱呀”一声,被从里头轻轻地推开道缝隙。
这个动静其实很小。
陈予泊忽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下意识用余光往右侧瞄了眼,顺着台阶往上,隔着近百米的距离,清晰的看见了别墅中央那扇被推开的窗,隐约见窗户后身影晃动。
他:“……”
这个身影……不会是那祖宗吧?
不对,等等!窗边?!段砚初不能靠近窗边的!!
陈予泊脸色倏然一沉,几乎是这个瞬间,马丁靴的脚尖已经朝着台阶冲了上去:“进去,不许站在窗边!!”
直到大窗被从里面推开,站在窗边的段砚初便映入眼帘。
他的手扶着窗沿,身姿如玉,穿着质感极好的修身米白毛衣,紧致肩颈勾勒出身段,在虚弱下这张冷白绝美的面容依旧会让人产生惊心动魄的心悸。
所站的位置在台阶之上,虽然是一楼的窗,但高度让他需要俯视草坪。
陈予泊看见段砚初那张苍白的脸,心头骤然一沉,顾不得那么多,大步流星长腿一步迈上几节楼梯台阶,仅几秒的时间疾步冲到一楼窗前。
他优越的体格直接挡在段砚初面前,迎面对上段砚初脸上的愣然,随后一只手用力抓住窗框,另一只手撑着窗沿,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如弦,与屈膝一并发力,整个人向上跃起,凌厉利落地跃入窗内。
高大的影子落下,从窗外跃入的体格带着铺天盖地的强势压迫,却裹挟着强有力的安全感。
段砚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离开了窗边。
“站窗边做什么?”陈予泊眉弓皱起,敛出几分凌厉,他先是扫了眼段砚初的脚,见人是有穿鞋,目光往上,见他穿那么单薄:“我不是把衣服放在床头了吗?”
段砚初察觉到他眼神的情绪变化,握上他的胳膊,轻轻说:“等会穿,我跟克莱门斯说几句。”
“说话就说话,靠窗边做什么,不是害怕吗?”陈予泊见他这样,心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将身体转向窗台,用大半个身体挡住窗台,手握住窗框,胳膊旁留了个脑袋大小的空间:“就这么说吧。”
段砚初:“……”
克莱门斯的视线紧扒着窗边的段砚初,见他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如雪,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抬起手:“Lorcan!听话,离开窗边,你会害怕的!”
“克莱门斯秘书长。”
草坪距离一楼是有些距离,但还是足以让这一声清冷生疏的叫唤传入耳里。
克莱门斯的脚步戛然而止,抬眸凝视着窗边朝思暮想的Omega,仿佛想用此刻看多一会弥补分开的几年时光,他曾无数次后悔如果当年没有放弃安全监督官的位置坐上国际联盟秘书长的席位,是不是这Omega就会是他的了。
这朵何其娇贵的花就应该匹配最强的Alpha才能护得住,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目前只有他和Lorcan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那个所谓的血液标记根本找不到这个Alpha的存在。
他或许只要放下身段,哄一哄,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一旁的陈予泊皱眉地看着入迷似的克莱门斯,又扫了眼后面的特警们,无一例外也都是盯着上边看的,怎么回事这一个两个的。
身体不动声色又往旁挪了挪。
谁知被段砚初抬手推开了一些,他往后看了眼,对上段砚初不温不热看来的眼神,眼神仿佛再说‘没位置了再挤我试试看?’。
“……”
“Lorcan,你今天不舒服抽血就推迟一天,我会跟监测中心说明情况。”克莱门斯见他们两人站在窗边,半眯双眸,这个画面看了实在是心情烦躁。
段砚初将双手放在窗沿上,垂下眸勾起唇角,不以为然一笑:“是吗,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是我应该做的。”克莱门斯听着对方有些沙哑的声音,心里很是担心,作势往台阶上去,谁知被一旁忽然伸出来的长臂拦住。
是保镖。
“抱歉克莱门斯秘书长,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配合监测中心进行抽血,我也会摘下项圈。”
与这个阻拦的动作几乎同时,清冷的话语从台阶之上落下,果断得无比清晰。
克莱门斯先是难以置信,而后面露严厉:“Lorcan,你疯了吗,再不听话也要有个度,这是用来约束失控者的条例!!!你知道你这么做你会让其他几千名失控者争相效仿,到时候整个社会都乱套了!!!!”
起风了,灰蒙蒙的天空飘起细密的小雨,夹着深秋的寒意渗入皮肤,雨滴打落在那张精致素白的脸颊上。
所有人看着窗边的身影,身姿如玉站在高大健硕身旁,在这张极其优越的骨相美皮囊下,那道优美的唇部弧度扬起,带着冷意与嘲讽,高高在上的正俯视着他们,姿态高傲却令人转移不开视线。
“乱套?乱套是你们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
段砚初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草坪上八台直升飞机,还有二十来个特警,最后丢了句话:“你们联盟太没用了,研发十年都没结果,真是浪费资源。陈予泊,关窗。”
浪费他的血。
浪费所有失控者的血。
浪费人力物力只为证明Alpha强权政治。
‘嘭’的一声,窗户关上了。
关窗回荡的声响与上一句话落下的嘲讽语调形成呼应。
克莱门斯盯着那扇关闭的窗,哪还有刚才来时的高傲从容,周身散发着阴沉可怕的气息,仿佛没想到这一天会在这个时刻到来。
他原以为Lorcan太心软,浑身都是软肋,不会不敢不顾他家人的荣誉与安危去违反失控者条例。
他对着那扇窗,严厉扬声道:“Lorcan,你要知道如果你在公众场合擅自摘下项圈,你的行为就会上升至危险分子将面临国际监狱的拘役!!!你的家族也会遭到全社会的谴责!!你当真要这样叛逆吗!!”
声音回荡在草坪,也就只有风与雨的回应,窗户后的身影早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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