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类的喜悦大多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所以他不爽,吓唬过他的咒灵也不能好过。
他干脆利落从袖子里抽出军刺,摊在掌心,金色花丝在指尖缠绕,延伸出十几圈饶在金属外端。
无需多余动作,心念一动,咒力便催动着花丝疯狂生长,裹挟着军刺瞬间蔓延出两三米。
军刺尖端翘出的一小条花丝与咒灵粗粝的皮肤轻轻接触过,便如浓硫酸般瞬间腐蚀出一个口子,并从中喷出大股的,大概是咒灵血液的紫色液体来,其中夹杂着的负面情绪,滋养着戚月白消耗的咒力。
瘦长咒灵发出一声尖啸,对‘生’的渴望压过了对特级咒灵的恐惧,它想挣扎,可已经晚了。
花丝戳破的伤口让它像漏了气的气球,细长的身躯像是触碰了火焰的纸张,眨眼间萎缩。
戚月白惊住了:“这么弱啊?”
他想的是用花丝控制住对方来着……
来不及震惊,戚月白赶紧收了神通,好歹在瘦长咒灵消失前把它保了下来。
瘦长咒灵连全身紧贴着墙壁的力气都没了,蜷缩成可怜的球形,挤在墙角,用竹竿似的胳膊将全身上下唯一占点面积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从缝隙中露出山羊似的竖瞳看戚月白坐的那把凳子腿的。
戚月白讪讪摸了下鼻子,欺凌弱小的莫名愧意让他收了玩心,决定先办正事。
考清华……啊不,学领域展开。
回忆昨夜小茶野先祖上身时的场景,戚月白右手掐咒。
食指与中指缠绕相别,无名指下垂,小指后翘,大拇指内扣于无名指下位……
“……”
戚月白看着自己快要打起来的手指陷入沉默,最后出动左手帮忙,才成功学了个架势。
到这一步,他就已经对自己能否用出领域展开相当不抱希望了。
但想想昨夜的梦魇咒灵,还有小茶野先祖揭露的唐僧体质,戚月白还是得硬着头皮来。
在记忆中抽取出小茶野先祖丢给他的网课——对于两面宿傩的恨意,放任自己沉入其中,体内咒力瞬间暴涨。
但咒力增长的同时,戚月白的大脑也被糜烂的恨意胀满。
他几乎要找不回属于自己的意识。
拼着一口气,戚月白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让他稍微从恨的沼泽中勉强维持出一丝清醒,念了近百遍核心价值观,才颤抖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
“要死要死要死……”
戚月白喘着粗气,扶住一片浆糊的脑袋苦笑,感到一阵后怕。
他刚才竟然有一种……要回不来了的感觉。
这算借用魔鬼力量的代价吗?
与其同时,戚月白脑内的某处空间——
古朴房屋的推拉门敞开,露出内里木质的榻榻米,屋外名为惊鹿的小竹筒接着假山缝隙中落下的流水,接到一定量的水,便清脆的敲在石头上,倒净水后再回升,再下落。
榻榻米上,面对面跪坐着两名青年男子。
一位白色和服,衣上绣了栩栩如生的细线金牡丹纹样,正在抚一把模样古怪的新罗琴。
另一位是端庄君子的长相,黑发束起,披着一件乌色羽织,骨节分明的手交叠置于膝上,闭目倾听。
顷刻间,空间开始震荡,一圈一圈,如惊扰了的水波纹般掀涟漪,最后破碎成一大片乌云压顶的血红场景。
以跪坐着的白衣琴师为中心,尸山血海,白骨黄土的大地以数千米平铺开,远处,闪着电光,最大的那朵乌云下,是个踩在尸堆上的四手两头的怪物。
小茶野先祖抚琴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一拨弄琴弦,音波散开,周围的血腥瞬间破碎,又恢复了岁月静好的场景。
“你的琴技又精湛了。”他对面的那名青年对刚才的变化一无所知,像刚欣赏陶醉完一曲绝妙曲目似的,睁开眼喟叹:“就算天皇身边的乐队,也不及你分毫。”
小茶野先祖轻声开口:“该你了,禅院。”
他起身,将新罗琴后的位置让出来,等待对方的演奏。
禅院却没第一时间起身,而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看了友人几秒,缓缓开口。
“我是来辞行的,小茶野。”
小茶野先祖没说话,站在琴旁,视线落在细长的琴弦上。
“五日后,东京,我将以禅院家主之名,与五条家主进行御前比试,你会去吗?”禅院问他。
小茶野先祖轻描淡写:“小茶野家落寞百年,早以没有入宫的资格。”
禅院猛地抬头:“我可以带你去……我希望你去!”
小茶野先祖没给他答复,只是指着那把新罗琴:“禅院,你知道这把琴是谁送给我的吗?”
禅院不明所以:“是谁?”
他知道小茶野先祖那把新罗琴是个特级咒物,年代久远,但来历,还真不清楚。
小茶野先祖说:“五百多年前的平安时代,是当任的五条家家主送的。”
“原来是家传。”禅院了然:“可如今已是江户时期,先祖的情谊,与现在何干?”
小茶野先祖摇摇头:“你走吧,我不会去的。”
说罢,拂袖而去,只留年轻的家主立在原地,盯着他离去的那条小路,久久无言。
*
不敢再碰小茶野先祖的负面情绪,戚月白只得换个法子调动咒力。
比如——生死危机?
他抓起瘦长咒灵一只爪子搭在自己颈边,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它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两面宿傩喽,来吧,不要因为我是祖国的花朵就怜惜我。”
随后,戚月白送开手。
瘦长咒灵的爪子也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
戚月白:?
“你这样不行!”他恨铁不成钢,又抓起瘦长咒灵的爪子,一咬牙,直接捏着那锋利的指甲尖刺向自己的颈侧,挑拨雪白的肌肤,挑破的青色血管中流出鲜红的血。
戚月白疼的呲牙咧嘴,不忘确定:“这样,明白吗?”
然而瘦长咒灵叫的比戚月白还惨,凄厉的声音令人心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受伤的那个。
戚月白连催出花丝堵住瘦长咒灵的嘴……大概是嘴的部位。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这么大一只咒灵,连个萝卜刀都当不好,这么浅的伤,他都痊愈了好吗?
结果花丝一抬,便不知怎的从中分出石油般黏腻的黑色物质来,从瘦长咒灵口中生出的婴儿小手的手心滑入体内,只一入咽喉,瘦长咒灵便发出‘嗬嗬’的痛苦嘶叫。
戚月白意外的挑起眉,用食指沾了些许,形成一条长长的黏腻拉丝。
这是……小茶野先祖领域中的物质。
是刚才沉浸式的作用?
他盘算一会,觉得力量的来源更有可能是‘因为围观两面宿傩相关差点搞死自己所以他恨两面宿傩’。
不亚于某乎文中‘我‘的花样死法。
例如不让表姐吃生海螺减肥所以被表姐捅死,劝阻弟弟不要往**里塞大蒜治疗痔疮所以被弟弟捅死,把保送名额让给竹马导致竹马和白月光上不了一个大学所以被竹马被捅死等等。
也不是不行。
就是短时间内戚月白不敢再来一次了。
所以他继续执行自己的方案。
“两面宿傩,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放完狠话,然后抓着瘦长咒灵的手划自己一道。
结果捣鼓半天,戚月白发现,把瘦长咒灵砍成两段等它自愈得到的负面情绪,都比把它假想成’两面宿傩‘然后拉仇恨来的快。
“……”
那他刚才神金一样的自残算什么?
气的戚月白握住军刺就是一顿戳戳戳,然后等等,再戳戳戳,接着等。
觉得积攒的差不多了,戚月白单手摆出结咒手势,调动咒力。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黏腻的黑色物质自他脚下蔓延开,晕染开脚下地板,胸口的金色牡丹脱离,将黑发少年整个包裹着。
松垮挽在脑后的发丝无风自动,胸口的雷击木牌被无形的气托举起,被从牡丹花枝中流出细长的黑液包裹住。
半晌,戚月白睁开眼。
领域展开失败了。
但没关系,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戚月白踢了踢半死不活缩在墙角的瘦长咒灵,怎么都想不通。
怎么就展开不了呢?
气得戚月白冲进厨房,开始和面擀皮。
等诸伏景光把便签上要求的螃蟹佐料都搞来,大包小包打开公寓大门,走进厨房,惊了。
诸伏景光:?
他迟疑的看着满案板的饺子皮: “不是要做螃蟹吗?”
“佐餐片汤。”戚月白悠悠拍净手上面粉,看那一摞摞展开的面,爽了:“螃蟹性寒,热汤养身暖胃,助消化。”
诸伏景光想想,觉得有道理:“原来如此。”
“辛苦了。”戚月白用手指扒拉了下黑袋子,看见张牙舞爪的螃蟹,相当满意,转身掏出一个大饭盒塞过去:“对了,哥,麻烦你大中午帮我跑,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
诸伏景光下意识接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大盒冒着热气的饺子。
戚月白搓手:“家里没什么原料,就包了个豆腐饺子,益气补虚,别嫌弃。”
还好冰箱里还有上次请好心邻居吃饭剩下的里脊和豆腐,不然就只能接水包水饺了。
他突然想起:“啊,对,哥你吃豆腐吗?”
戚月白自己好养活,几乎什么都吃,之前宿舍那帮义子又逮着太阳底下的牛都能啃两口0.1分熟的刺身,所以老忘了问别人的忌口。
也亏了上次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不挑食。
饭盒中饺子的热量透过亚克力板透到指尖,诸伏景光摸了摸盒底,心似乎也一同被温化了。
他笑了笑,掩盖住眼底的复杂:“吃,我不挑食。”
“那就好。”戚月白就喜欢这种食客,他转过身,打开诸伏景光带来的另一个袋子,是他要的其他食材,螃蟹性寒,自然要搭点别的食材中和,比如黄酒、牛肉、胡萝卜、芦笋:“哇,哥你好会挑菜啊,品质都好棒!”
“你的卡和钥匙我放客厅了。”诸伏景光收回视线,带着几分转移话题的慌乱,将饭盒的盖子装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嗯。”戚月白点头,挥手道别:“那你注意安全啊,哥。”
诸伏景光便退了出去,出门时,视线落在隔壁公寓。
稍有些年头,玻璃上满是时间带来的斑驳,不甚清晰,但窗帘轻微晃了几下。
青年面色冷下来。
他是对戚月白有愧疚,但到底是警视厅派出的卧底,潜伏于黑暗,每日如履薄冰,最基本的敏锐和分析力还是有的。
这小孩要真是面上表现的那么人畜无害,蝮蛇能收他做了弟子,能带他去晚宴,还放他在外自由活动?
说白了,他今日找上门,更多还是存了试探圣天锡杖新干部的心思……青年抿了下唇,紧紧抓着那温热的饭盒,几步便消失在黑暗中。
*
香辣、蒜蓉、避风塘、生腌、炸、盖面、灌汤包和火锅。
这么多做法,还只要四人份,喂猫呢?
换个人敢这么点菜,戚月白早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奈何菜单是他拟的,头也是他点的,自己造的孽,除了硬着头皮处理圆上还能怎么办。
好在可以当Omakase(贵且量小)来做。
毕竟立本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吃饭,以及两串烧鸟就着扎啤喝一晚上。
所以戚月白只要了八只螃蟹。
煎炸烹煮用三只,十字切成四份,火锅涮一只,蟹黄面剥两只,灌汤包剥两只。
问就是螃蟹性寒,对身体不好。
根本难不倒他!
稍一计算,这顿饭消耗最高的竟然是餐具。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在中华街买了一堆很贵的联名熊猫小碟子。虽然戚月白付款的时候只是单纯想浪费酒组织的钱。
备餐结束,戚月白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略一思索,他走出厨房,用金线缠绕了把匕首,将半死不活的瘦长咒灵钉在正对餐桌的位置,才满意点点头。
仪式感也到位了。
这下就万事俱备,只能东风上门了。
‘叮咚’
戚月白才走到客厅,门就从人从外面被推开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钥匙。是诸伏景光留下的。
擅闯民宅的太宰治高高抬起手,葱白指尖挂着一只孤零零的钥匙:“在后窗墙根的泥土下面找到的哦。”
戚月白不理解:“你掘地三尺就为找个钥匙?”是够不着门铃吗?
太宰治:“……”
他无语:“是找这栋房子的前主人问出来的。”
“哦哦,这样。”戚月白讪笑,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另一位客人身上:“欢迎光临,今天也只有两位吗。”
27/155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