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之内大人?您遇到危险了?您还能说话吗??”
脑袋着地,他的脑子......
不,脑子之后再说,现在需要打起精神,不能暴露自身的问题,横井洋二应该很快就会撞破大门了。
在持续的剧痛中,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接着在准备借力起身时,瞥到了那只按在地上的手掌——
那只手掌,食指断口位置,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长出血肉。 ?!
他蓦地清醒,立刻强忍痛意冲到抽屉前,拿出里面的纱布包住了那只手掌。
几乎是前后脚,在他做完这些后,伴着四溅的木屑,横井洋二撞破大门,整个身体摔进了房间。
第11章 很冷,不止很冷
漫天木屑之间,横井洋二翻滚一圈顺势起身,随后和浑身是血的竹之内雅对上了视线。
……
……?
……?!
没有过多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他迅速举起了在进来前就上了膛的手枪。
朝着竹之内雅,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他身后,几个黑西装,以相同的姿势,跨过了碎裂的大门。
竹之内雅沉默片刻,缓了缓,说:“横井先生,这里没有敌人。”
那阵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飞速消退了,现在仅仅剩下了一丝蚂蚁噬咬的痛感。
但是,他并未因此放松下来,那种疼痛仿佛刻进了他的灵魂,他恐怕不敢再次对他的身体进行这样或那样的试验了。
或者,稍微严谨一些,加上“轻易”二字,“不敢轻易再次”,他终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仅仅只是……疼痛而已,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要比疼痛重要。
这次试验也算成功,至少知道了他的身体受他掌控,在横井洋二随时可能破门而入、发现他身上存在的问题的情况下,他当时想要那截食指恢复的愿望尤为强烈。
“哦,没有……”横井洋二身形微顿,“没有什么?没有敌人?那您身上这是?”
“我练习时划伤了。”
竹之内雅抬起左手展示了一下那个由绷带裹成的球体,细密的痛感瞬间爬上脊背爬至后颈,不过他面上依然平静,没有泄露半分异样,和那种剧痛相比……
这只是“划伤”罢了。
或者说,因为太疼,麻木了,习惯了,他想他现在的眼睛一定没有神采,满满都是饱受折磨之后的疲惫和呆愣。
横井洋二目光没有聚焦于那个球体,而是聚焦于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爆炸影响了电路,灯光于此刻熄灭,只有窗边作装饰用的烛台还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或许正是因为光线问题,那双明亮的眼睛染上了暗色,宛如两汪深邃而幽静的湖泊。
眼前的少年通身从容,连窗外吹进这间房间、带有硝烟气味的晚风,都受此影响变得乖顺,仅仅吹起了少年的发梢。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类人,无论年纪,无论身份,无论地位,就是能够获得他人的信任,进而能够稳定他人的情绪。
静立两秒,横井洋二,以及横井洋二身后那群黑西装,手中手枪所在高度不同程度地下降了几寸。
“竹之内大人,这里发生了袭击,还请您立刻跟我去另一栋大楼。”
他的声音相较之前镇定了不少,说完这句,又道:“我正好巡逻经过,还请您立刻跟我去另一栋大楼,不然老大到时绝对不会放过我。”
他身后那群黑西装:……
横井大哥,重复一遍就重复一遍,实在没有必要加上最后那句啊。
加上最后那句,显得刚刚的救援,完全出于被迫啊啊啊——!
刚刚您明明满脸焦急来着!!
竹之内雅静静凝视横井洋二片刻,提起倚在柜架上的太刀,说:“多谢,横井先生,我们走吧。”
“是!”横井洋二中气十足。
他身后那群黑西装,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们刚刚以为他们的大哥将会挨上两刀。
“对了,竹之内大人,”在脚步匆匆的同时,他脱下外套披到了竹之内雅身上,“外面特别寒冷,穿件外套暖和一点。”
“多谢,不过既然特别寒冷,你自己不穿没有关系……”
“没事,不用客气,”他打断道,“我比较强壮,您这个身板不行。”
他身后那群黑西装:悬着的心终于死了.jpg
少顷,广场上,擦肩而过数人、一直没有看到梶谷川之后,他倏地转头喊住某个黑西装:“喂,等等,老大呢?你有没有看到老大?”
“老大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他瞳孔一缩,怎么可能在一起?他一直没有看到老大,老大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那个,横井大哥,没事的话,我先去集合了。”
“去。”他随手挥了挥,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
在那个黑西装离开后,注意到气氛有些凝重,竹之内雅主动提议道:“你们先去找下梶谷先生吧,我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
实际上,按照他爷爷的说法,绝大部分异能力者,都对他没有什么威胁,而如果遇上极小部分,哪怕横井洋二他们陪着,最多也就增加几具尸体。
【不要盲目信奉异能力,和强大的异能力相比,强大的意志力更加难得。
小雅,你还小,或许尚且不能明白这点,但我希望你牢牢记住,可以输,可以败,不能被征服,被征服才是真的输了败了。】
耳边再度响起了他爷爷的声音。
横井洋二有些诧异,甚至有些动容,不过依然摇头:“这次袭击未有定论,我们把您送进另一栋大楼,还要继续在门口护卫您的安全。”
“横井大哥,要不你一个人先去?”一个黑西装弱弱开口。
横井洋二扫过一眼:“你们没有异能力,体术和枪法也不行,只靠你们等于送羊入虎口。”
羊?他?送他入虎口?
竹之内雅眨眨眼,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缓缓摩挲了一下那截断指。
谁是羊,谁是虎,尚未可知,而且就算他是羊,他也不会将自身的安全交到他人手上。
抛开他人是否需要承担这份责任不谈,他更加希望自己,死个明白。
这么想着,他再度提议道:“横井先生,这样的袭击,想来不会出现第二次了,你们可以放心前往寻找梶谷先生。”
“竹之内大人,”横井洋二皱起眉头,“危险,还有意外,总是突然……”
说到一半,在瞥到某道身影的刹那,他眼中的愁绪瞬间清空。
“兰堂!”
他喊住了一个有着一头黑色波浪长发的男人。
男人转过身,大约二十五岁上下,下巴陷在毛绒围巾里,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太好了,真的是你,”他小跑过去,拉着男人过来,“你现在有没有其他任务?”
“没有,我们组的组长出了点事情,暂时没有办法传达其他任务,我正要加入搜寻敌人的队伍。”男人好脾气地说道。
“介意帮下忙吗?”
“出去可能不行,已经禁止出入了。”
“当然不用出去,”他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只是护卫一下竹之内大人,大概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
“竹之内大人?”
首领死亡的原因虽说仍是绝密,但首领死亡的消息已然传开,早说晚说都是说,兰堂又值得信任,所以,他说:“下任首领。”
“下任首领……”兰堂稍稍怔愣了一下,随后看向竹之内雅,“还是一个孩子呢。”
就这样,横井洋二独自离开,兰堂陪着竹之内雅和那群黑西装走进了另一栋大楼。
因为警报尚未解除,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步行上楼。
“兰堂先生,你全名就是‘兰堂’吗?”竹之内雅冷不丁地问道。
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个人习惯,他向来不会直呼他人名字,即使面对自幼认识的切原赤也,他称呼起来也是单单称呼“切原”这个姓氏。
兰堂脚步一顿,轻轻答应了一声,随后再无其他声音。
见兰堂不愿多说,加上心头还有自身的事情,竹之内雅收起了追问的想法,单单一个名字其实有些奇怪。
以及……
借着余光,他瞥了眼兰堂。
相比白天,晚上确实冷了点,但至于冷到这种地步吗?
不久之后,在彻底合上大门前,竹之内雅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兰堂先生,你很冷吗?”
除开围巾,男人领口,大衣和围巾之间的空隙里,还能看到针脚细密的毛衣,并且明显有道鼓起的弧度。
可以想见,毛衣之下,必定还有更多的衣物。
然而,就算穿成这样,眼前的身体还在抖个不停。
“很冷,不止很冷,”兰堂低声说着,“今天晚上太累了。”
太累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护卫任务?
竹之内雅眨眨眼,随后拉开大门,探头说道:“进来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我不习惯和别人待在一起,”注意到竹之内雅看向那群黑西装,兰堂连忙用沉重又紧张的声音说,“抱歉,我说漏了,我指的是密闭狭小的空间。”
“没事,我也不习惯,不过不是待在一起,这里的布置和那里一样,我看到了一扇一模一样的小门,你可以到里面那间去休息。”
“谢谢,真的不用。”
意识到兰堂很是坚决,竹之内雅顿了顿,说:“我拿点衣服出来。”
“……谢谢。”
最后,他拿了点衣服,还有一条毛毯出来。
时间转回现在。
“太宰,可以抑制那种杀意,但那种杀意有时也能自己控制,”他一边自窗口起身,一边自言自语,“然后,不能动脑,或者尽量少动,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个变成傻子。”
“嗯……”
他坐到了几步之遥的单人沙发上。
“真是令人头大。”
而后,在月色静谧中,他渐渐陷入了睡眠。
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他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论上,森医生可以无罪释放了,就是不知道那些高层同不同意。
这次袭击,主使应该来自内部,不然没有由知道内部情况,挑上这样一个堪称绝佳的时机,那些高层今晚都是晚了段时间才赶到的,他刚刚趴在窗口吹风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目的……估计是毁掉证据吧,那具尸身里可能存在某种能够证明凶手身份的证据。
否则,装作若无其事,任由森医生背锅即可。
第12章 两眼一黑,看不到未来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透出蒙蒙亮光之时,正要出门走走舒缓大脑的竹之内雅,打开房门对上了无数或轻视或尊敬或审视或没有情绪的目光。
……?
走廊并不狭窄,但此时却显得极其拥挤,几乎站满了他有些印象的Mafia成员。
梶谷先生、横井先生、大佐干部、还有昨晚在广场上看到的男人……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他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接着在稍微扫视一圈后,看向了位置靠右的大佐干部。
上次见面,因为太疼,状态不好,他看得不太仔细。
倒是没有想过,大佐干部那头花白的头发,竟然比在场所有年轻一辈都要来得茂密。
些许惊讶过后,他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大佐干部或者其中某个开口。
他昨晚没有睡好,此时强撑困意,询问也好,招呼也罢,实在没有力气。
同时,他思绪恍惚,偏移了一瞬,港口Mafia这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吗?怎么每时每刻都是这种整装待发的样子?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紧张了一下,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要知道,倘若如此,他可怜的大脑必定遭罪,没准以后真有可能变成傻子。
而在众人眼中,白发蓝眸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扫过他们,仿佛早已知道他们的来意。
随后迅速看向话语权最大的大佐干部,并在看向大佐干部时,气势整个一变,目光灼灼,既像询问,又像质问。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一个普通的孩子,拥有不了这样的气势,也无法在仅仅扫过一眼后根据细枝末节之处分辨话语权大小。
意识到这点,轻视的目光随之减少了很多,不过减少也只是表面的减少,内心如何又有谁能清楚地知道呢?
大佐心下满意,面上却严肃,上前说道:“竹之内大人,港口Mafia最近大事频发,我们之后恐怕很难拥有这么充裕的休息时间了。”
实际上,他一直没有,一直在外奋战,这话主要针对竹之内雅,但他并非那种没有情商的类型,所以所当然地带上了“自己”。
现在……这么充裕?现在充裕吗??竹之内雅两眼一黑,瞬间感觉自己前路渺茫。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在他问起首领需要做的事时,他爷爷为什么要露出一个似乎蕴含深意的微笑了。
他当时以为他爷爷不知道。
现在想想,不是似乎,就是蕴含深意。
他爷爷,临终之时,依然像以往那样带着长辈独有、不含恶意的“坏心”捉弄了他一下。
不过,那个时候,他爷爷应该无法预见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头晕目眩、深感无望之下,只听大佐干部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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