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不尊重长辈,实在是司家家大业大,亲戚众多当真记不过来。
但司云琴还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她们说话,时不时的搭上一两句。
沈言心听人汇报了司云琴今日的反应,没忍住笑了笑:“她倒是率性。”
吉时到,使臣入内,司云琴耳力不错,听到外面的声响便知道她也该出去了。
起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身着皇后袆衣,头戴华丽凤冠,当真有些威严。
原来威严真的能用衣物堆积出来。
尚宫引路而出,皇后仪仗倒是浩荡。
司云琴跟着走完全部册后仪式,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忍着饥肠辘辘实在觉得难受。
好不容易群臣叩拜之后离去,司云琴终于松了口气。
等人都走了回到自己闺房,司云琴委屈兮兮的对着自家母亲和阿姊撒娇:“好饿~”
但想吃上饭还没那么容易,还得卸下凤冠,脱下祎衣才行,这也不是个容易事,还好有人帮忙。
司云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贵人都需要那么多侍女伺候,就这一身行头,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弄得了。
但今日还不是最难的,明日才是大头,今日册后,明日皇帝亲迎,正式入住宫中。
哦,听说原本还有游街与民同庆这一道流程,但太后说帝王年幼,便不用了。
司云琴恨不得在她耳边说一句,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当然细说下来,这苦难也是源于那位太后,所以还是不细说了。
次日亲迎,起的比前日更早,司云琴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实在不怪她,今日就要入宫了,往后司家的亲人就是再见不易了。
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半分留恋。
只是平日里也不敢在她母亲面前显露出来,她怕母亲又徒增难过,在她面前司云琴向来是笑盈盈的。
她大半夜的在房顶上看月亮,谁知她家阿姊和兄长还有姐夫都来了。
几人说着幼年事,她二哥带着酒过来,司云琴浅酌了两杯,不敢贪杯,她两位兄长倒是喝得多,醉醺醺的说着自己日后定在军中建功立业,不让她在宫中难过。
司云琴觉得心中暖洋洋的,但也还是笑着道:“云琴别无所图,只愿阿姊、兄长,父母姨娘平安顺遂就好了,也不求盖世功德,毕竟功高震主。”
她阿姊伸手捂着她的嘴:“琴儿莫不是也喝多了。”
司云琴笑了声,又浅酌了一口:“是醉了。”
不过太后的眼线似乎已经离开了。
昨夜折腾,以至于今日司云琴当真困倦,宫中姑姑对此颇为无奈,但也理解。
吉时到,伴随着她家人的不舍,终究还是要出门登车,上车之后司云琴悄悄看了一眼哭红眼的母亲和阿姊,轻叹了口气。
她虽安慰自己入宫也没什么不好,但其实也只是没有选择之下的自我宽慰,若可以她定然也不想的。
迎亲的使团浩浩荡荡,宫中侍卫守卫街道,百姓好奇探望,当然司云琴还听到有大男人当街哭泣,嚷着什么可惜当真可惜。
直听的司云琴满头黑线,这几日她听闻不少文人都写文吟诗明里暗里说太后无德。
不得不说这些自诩清高的文人,有时候是有那么点胆量的,这要是在明朝,这些人怕是都得入狱,这么一对比至少这个太后脾气还挺好。
入了宫门钟鼓齐鸣,司云琴觉得还挺好听的,当真有种浩然大气之感。
跟着引路人入了帷帐,再次整理衣饰,之后便是等待入殿了,在这等待的时间,司云琴偷偷吃了两口糕点,不至于让自己饿晕过去。
过了会宫中女官又出来引她入殿,按礼数就应该是皇帝牵引,不过如今这皇帝才三岁,司云琴也不指望他来,估计是哪个女官带着。
但司云琴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太后亲自牵着小皇帝过来。
司云琴现在大殿门口,看着那同样一身华服,矜贵威严的女子牵着幼小的皇帝。
她还是多年前随母亲入宫见过一回太后,彼时她还是皇后,脸上还有几分真心的笑意,不像现在,当真冷漠如霜。
即便是婚宴,脸上挂着笑,却总让司云琴觉得那笑意都是冷的。
太后牵着小皇帝向她走来,小皇帝年幼步履蹒跚走的慢,司云琴也耐着性子等着,别的不说这小皇帝生得倒是精致,粉雕玉琢的。
沈言心走到司云琴面前,一手牵着小皇帝,另一只手拿过红绸递给她。
司云琴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错觉,和她成婚的不是这小皇帝,是太后。
还是奉子成婚的那种。
这念头一出来,司云琴连忙在心里唾弃自己姬眼看人姬。
她在太后眼里可就是个笼络她父亲的工具人,哪有什么别的。
但真的不怪她,这人设真的很好嗑,尤其太后比她好像也就大了几岁。
伸手接过红绸,太后又弯下腰将另一端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不解软软糯糯的唤了声母后。
“这是何物?”小皇帝不解的询问。
沈言心对他展颜:“拿着便是,母后在呢。”
群臣不敢言语,倒是司云琴看着她的笑容,好像多了几分真挚。
她是当真喜欢这个小皇帝。
小皇帝乖乖的牵着红绸,沈言心稍微握住了中间,怕小皇帝拿不住。
司云琴那种怪异感便又上来了,但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
跟着走完仪式,最后到了合卺之时,帝后共食,不仅需要共饮酒还需要共食准备好的黍、稷、稻、粱,是为同牢,小皇帝还是太后抱着喂的。
说实话味道当真不怎么样,至于饮酒,自然也只有司云琴一人饮酒,小皇帝喝的汤汁。
而后便是百官宴饮,小皇帝毕竟年幼后续礼节便是能省则省。
小皇帝犯困了,太后命女官抱着回了寝殿,同时命人送司云琴回皇后寝宫。
彼时外面天色都已经暗淡了,即便是自幼习武的司云琴也觉得颇为疲倦。
帝王年幼,也不必侍寝,司云琴试探着询问了能不能卸下头饰和衣袍。
就为了这事,掌事的姑姑还去请示了太后,可见这太后在宫中的威严。
沈言心听了司云琴的请求以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皇后一人在宫中无趣,便请来一同宴饮吧。”
听到这消息司云琴半点都笑不出来,在心里谢了沈言心几百遍。
但面上还是要笑着答谢母后体谅。
去了前朝,百官朝拜,司云琴当真不习惯也不喜欢,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
但她清楚,她没办法像诸多穿越小说的女主一样做个特立独行,不遵守礼教,无视阶级身份的人。
最后还是只能僵硬的抬手让百官起身,而这其中包括她的父兄。
本以为见过百官她应该去女眷处宴饮,却没想到太后当即给她赐座,让她坐在太后下首,百官之上。
有一人出列说不合礼节,司云琴看他的官袍,应是某位王爷。
谁知沈言心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南楚王所言差矣,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一国之母代皇帝宴请百官有何不可?”
司云琴见那南楚王依旧想说什么,但在沈言心平静冷漠的目光下,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太后所言极是。”
那一刻是司云琴第一次领会到这位太后的权势和野心。
之后的宴席上,司云琴倒是乖巧,只安静的吃东西,也不贪杯。
别的不说,这宴席上的酒菜都是极好的。
沈言心偶尔看向她,都是在吃,心无旁骛的吃。
于是默默的在心里给司云琴贴了张标签:贪吃。
第4章
司云琴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曾出格不失风度。
正襟危坐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是个假人。
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中早就已经骂骂咧咧了。
这样端正的姿势着实累人的很,总想曲着腿放松身体。
面前摆着的酒着实是好酒,却又不能多喝,只能默默的多吃点。
却不想还被太后盖了个贪吃的戳。
终于等到宴席散场,太后也没有多折腾她了。
沈言心看着那早就想离场的人,慢声道:“皇后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
这话对司云琴来说简直如同天籁,混沌的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向沈言心谢礼。
司云琴起身,群臣也跟着离坐起身,众人恭敬的送她离去。
可听着身后的恭送皇后的呼声,司云琴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喜欢,也抗拒不了,不想接受,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从宫宴上离席后,司云琴才有心思看看这偌大的皇宫,一路走来她倒是深刻体会到了雕栏画栋,金碧辉煌是何模样。
也当真是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鸾驾路过宫门,司云琴抬眸看向自己的永安宫,这里便是她以后半生所居之处。
只看了一眼,鸾驾便在宫门前落下了。
有宫中太监搬来轿凳,司云琴下了轿子,进了宫门,宫内诸多宫女太监一一跪下迎接。
司云琴深觉累的慌,微微抬手:“都起来吧,本宫不喜繁琐,日后在永安宫中不必次次叩拜。”
看着他们司云琴都觉得累,但她说了其他人却是面面相觑。
司云琴在宫中大宫女的搀扶下入了寝宫,而后又是一群人来替她卸妆更衣。
终于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池里面,司云琴屏退左右伸了个懒腰。
都说富贵迷人眼,也没人说富贵累死人啊。
不过这么大个浴池,她还是很享受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大宫女提醒她别太久容易困乏。
司云琴打了个哈欠,这倒是真的,老老实实的起来了,眼见着外面的人要进来伺候,司云琴连忙制止:“别进来,本宫不喜。”
她在家都不爱被人伺候,一群人围着你又是给你搓背又是给你擦身体的,司云琴不会觉得享受,只会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等她洗完了出去,大宫女给她擦头发,这个司云琴倒是没有拒绝,大宫女手法不错,不仅擦头发还给她按摩,怪舒服的。
折腾了一天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司云琴就睡着了。
她本就生的精致,睡着之后更有几分恬静的美感,就是伺候她的两个宫女一时都不敢出声了。
等头发干了大宫女才小心翼翼的叫醒司云琴,她还是有些摸不透司云琴的性格,看起来司云琴似乎没什么架子,但行事说话又自有气度。
司云琴被叫醒之后微微蹙眉,吓得两人连忙下跪。
轻叹了口气,司云琴赤着脚向床榻走去:“行了别跪了出去吧,哦,不要守夜人。”
“是,皇后万安,奴婢等告退。”
等人都出去了,司云琴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就安睡了。
疲惫是最好的安眠药。
司云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是被司茵叫醒的,司茵也跟着她来了宫中,只是她终究年岁小,担不起永安宫大宫女的职责。
“娘娘该起了,今天还要去给太后敬茶呢。”
司云琴听完之后坐在床上又忍不住将脸埋在被子中:“苍天呐。”
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司茵倒是知道她一旦没睡够心情就极其不好,平日里在家中,司家人都宠着她,也不会强求她。
但如今不行,在宫里还是要守宫里的规矩。
司云琴一起来,宫女们便在宫内点上了灯,一群人过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这日子简直堕落至极。
洗漱完又是一群人过来围着她,上妆做发型。
司云琴任由她们捯饬,坐在那里安静的像个的瓷偶人。
当然只有司茵知道,她是困的。
刚刚收拾完,太后口谕就到了,说是太后请她一起用早膳。
司云琴混沌的思绪还没理清,她忽然对大宫女问道:“太后今日不用早朝?”
“回娘娘,天子大婚,休朝三日。”大宫女也恭敬的回答她。
司云琴了然,感情她就是这些大臣放假的工具人。
鸾驾已经准备好了,司云琴出了宫门,上了鸾驾,虽然是坐轿子,还是觉得从永安宫到奉宁宫的路格外的远。
她就像那初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惊叹。
当然只能在心里惊叹。
司云琴坐着鸾驾到了奉宁宫门外,到了宫门外还得步行一段路程。
奉宁宫的大小都堪比整个司家了,比她的永安宫还要大不少,听闻是开国太祖皇帝敬爱生母建造的这座奉宁宫。
天下初定却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司云琴内心里摇了摇头实不可取,好在先皇与民休息,轻徭薄赋救了回来。
一路走进去,到了正殿,司云琴看着那一身玄袍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主位上。
司云琴忍不住想到昨日看过的手,应当也不是多壮实的人,可能还不如她,当真撑得起这一身的行头吗?
不过她也没得选,撑不起也得撑。
“臣妾拜见母后。”司云琴老老实实的按照入宫之前所学的礼仪叩拜,虽不是多熟练,但态度还是很恭敬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沈言心抬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司云琴立刻麻溜的起身,沈言心给她赐座,看着那迫不及待的坐下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皇后昨日初入宫,休息得可还好?”她将人困于宫中,只是形势所迫,对司云琴本人并无迫害之心,只是需要司空府助她在朝堂稳住局势罢了。
对司云琴这司空府的嫡女备受家中宠爱的事,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何况目前看来,眼前的女孩比她听闻的更加灵动,沈言心并没有将金丝雀折了翅膀的喜好,虽然关入了笼中也是事实。
司云琴倒是没想到沈言心会问她这个,也没有立刻让人端茶奉茶。
“回母后,臣妾昨夜休息的挺好的,并无不适。”司云琴乖巧的回答。
沈言心微微颔首:“那就好,日后在宫中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与本宫说,再者你是皇后,统领后宫,万事也可自行定夺,帝王年幼,宫中并无其他天子妃嫔,只是先皇诸位太妃需你多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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