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你想去坐?”
林故就点头。
“那就去。”于是我带着她往坐船的入口处走过去。
船有六人的、四人和双人的。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四人和六人的,于是就和一对小情侣组了团,那小情侣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兴致很浓。
那船是自己操控的,坐船的时候,小情侣们主动提出要来蹬,我乐得清闲,但林故明显也想去试试,于是那男的就让了位置出来。
我就和那男的坐在后座。
那男生叫我,“姐姐,你们是哪里人啊?”说话声音很甜的意味。
但是对于不熟识的人,我一般不会说太多,只说,“在堰江。”
我确实住在堰江,这话算不得出错。
男生又说着,“我和我女朋友也是堰江的,我们趁着还没有开学之前出来放松一下,听说这儿晚上的时候有灯光展览,特别漂亮,所以我带着她过来看一看。”
男生的女朋友听见,就回头对着我们笑了笑。
男生又说,“姐姐你是带着你妹妹出来玩?就你们两个吗?”
他以为我和林故是姐妹,是,旁的人自然会这样以为,林故说我看着年轻,但是还是感觉得出来年长她许多,所以大概明确不是同一个年龄层次的,自然不该是同学这样的关系,那么亲戚就要靠谱一点,而且都是女性,哪怕不是姐妹,这样问,也不会出错到什么地方去。
林故立马回头说道,“是的,就我们两个。”
她这话算是默认男生说的是姐妹的关系了。
我就笑了笑,不说什么。
很快划完一圈,临告别的时候,林故和前面的女孩子聊得挺高兴的,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因此,那小情侣里面的男生直接提议,“要不然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坐一下,然后等着晚上的灯光展吧。”
林故听了这个提议也觉得很不错,抱着我的胳膊一直晃,说,“茜茜,好不好?”
我原先是打算带她去我朋友那边的酒吧坐一下的,既然现在她有这个打算,我就不便带她过去。我一个人带着她过去,算是引荐给我朋友认识,那我朋友乐意招待,带着别的人去,碍于我的面子,朋友肯定不会收费,但是人我又不熟悉,这是我不道德。
于是只好任由这几个人安排。那小男生提议了一家甜品店,都没有什么意见,我自然不会有。
但原先已经与朋友约好,这么近的距离,我不好爽约,而且自己也有心想要与他聚一聚。因此到地方后,我就让林故和那小情侣先自己玩着,说是有事,待会儿就过来。
林故聊得开心,心思不在我这儿,听到我说的话,点点头,算是同意。
到了地方,没有进去,给朋友发消息,他很快出来,热络地要邀着我进去坐,还问我之前提到的姑娘,怎么没有带过来。
我朋友叫刘思维,属于我现实中少有的知道我性向的朋友。
“刚认识了几个人,正聊得欢,懒得打搅她,就不带过来了。”
于是他没有邀着我进去了,我俩就站在围栏的边缘说话,他想给我发烟,突然想起这外面不能抽烟,又收了回去。
刘思维说,“不尽心?”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说的我,还是我提到的这个姑娘。
沉默半晌,他叫我名字,“陈茜,她不适合你。”
“你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不适合。”我这不是问句,很平铺直叙。因为,我也在问我自己。
“你觉得你是喜欢她多一点,还是觉得她是个年轻的姑娘吸引你多一点?”
我一愣,言下之意,是我只顾及外表,忽略心意了。
这事情一向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毕竟刘思维并不是一个直观接触过林故的人,所以他说的这话,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自己也没有这个答案。
他看出我心情不佳,于是不说到底合不合适,又说,“你不是常人。”
“你说得我像个能成大事的人一样。”
“陈茜,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你选择这条路,就明白,不是只有喜欢就足够的。”
我笑了,“你这话说的,不要说是我这样的人,哪怕是个普通的人,想结婚生子什么的,都是要仔细考虑的,草率了行吗?”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直没有走出来。”他这话的意思,提及我的初恋。
我盯着脚下的湖面,隐隐看见湖底的地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往前走。”
“如果是原地踏步呢?”
我这个朋友啊,一向是反应快速,又会噎人,常常让人没有办法招架。
“但我总归是在往前。”我侧身,“我得走了,出来够久了。”我现在倒是挺庆幸没有带着林故一起过来的,只怕是得被他看出破绽了。
“没多久呢,说这些不高兴,那就不提。”他手机按亮了屏幕放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一看,确实,从我过来到他出来说话的这点功夫,也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刘思伟为什么说这些话,因为他知道我初恋的事情,他明白我当初和我初恋之间的恩怨,所以清楚明白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够聪明。
总的来说,他不希望我把我对于我初恋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什么想法?
我对不起我的前任,因为什么,因为我的初恋。
和我的前任相处的时候,我的种种行为都是依照我的初恋为标准的,所以我的前任自然想要离去。我就放手,让她离开。
但我为什么一切以我初恋为标准,当年相处之时,对不起她的地方很多,所以我总是想要弥补,但是她的这个人又不在我的眼前,我没有办法。
因此但凡对待她人,做出让彼此困惑的行为,我又只好谦让。这简直是在犯傻,但我没有办法控制。
见我一直没什么反应,刘思伟拿手在我的眼前晃,叫我的名字,“陈茜。”
我说,“没多久时间,但是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微微皱眉,却也不好阻拦,只说,“下次有空过来,我请你喝一杯。”
我笑了笑,“好。”
一转身,笑意还挂在脸上,眼泪却差点控制不住,我只庆幸,幸好我这朋友没有看见,不然得被嘲笑。
第24章 24
女性在有关感情方面的问题中,智商堪比福尔摩斯。这个似乎已然成为了一种大众定理。
谦让是美德吗?广泛意义上来说,是的。
但是用在感情上,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我不知道该说林故心大,还是我自己真的愿意眼瞎,装作没有发现这件事。
她同那小情侣说起自己的私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愿意放心地去厕所,让我留下来听小情侣说她的秘密。不过大抵她自己也没有料到人家小情侣会提起,也或者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早就回来。
那小情侣里面的女生看到我回来,告诉我,“林故去厕所,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点头,坐下。
那女生念叨着,“我感觉像林故这样的女孩子,男朋友肯定也长得特别帅气呢。好可惜不能见上一面。”
她男朋友立刻就不乐意了,“能有我长得帅吗?要不然待会儿你让她拿照片给你看。”
我在一边听着,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让我的血管仿佛一下子被冻结凝固了一般,我手指紧紧掐着旁边的沙发扶手,尽力克制着自己语调的颤抖,问,“林故她有给你们提起自己的男朋友?”
女生点着头,“是啊,她还说她男朋友生日就在这几天,要是知道这里有灯光秀就带着一起过来了,真的是很可惜呢。”
可惜,真的是可惜。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起伏,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那女生有些担忧,但不是担心我的情况,她说,“姐姐,该不会林故是早恋吧?不过这年头,早恋也挺正常的嘛。”小情侣都认为我是林故长辈。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但此时此刻,情绪已经决堤,只差一个突破口,我忍住不在别人面前发作,等林故回来。
林故回来看到我,显然是震惊的,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她确实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快回来。她走到我的身边坐下,坐姿僵硬,背脊绷得笔直。
但我真的是此刻才发现这件事的吗?
肯定不是,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关于灯光秀的细节想不起太多,结束后直接带着她回家,本来是订了酒店和餐厅的,并没有去成。
一到家,陈伣不在,冷清得很,灯光一铺开,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我坐在沙发上,她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始终说不出口。
林故捏着自己的手机,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看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是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她突然开口,声音很小,语调很温柔,“茜茜。”
她叫我的名字,实质上并没有说什么。
我看她,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怎么了?你是……生我气了吗?”
如果一个女孩子愿意这样低声下气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只要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那这气是绝对生不下去的。
说实话,我看她这样,怔了一下,她眼睛里面简直就像是起雾了一样,好似下一刻立马能哭出来。
但我转念又想,我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
可是我看着她,看了又看。
她简直就是一个孩子模样。
那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男孩呢?林故说的是她隔壁学校的,那么应该也只是一个孩子了?
我现在正在怀疑林故说的自己的生日报错到底是真是假?我呼吸不自觉加重,有些事情确实是不能细思的。
但不管是真是假,她愿意告诉我,或者是编织一个谎言告诉我,让我陪她过这个生日,从这个出发点看,那就算不得太坏。
算了,我心头气馁。
何必为难她呢,只是两个孩子而已,难道我要气急败坏地找上门去,告诉那男生,不要打林故的主意吗?
这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我握了握颤抖不停的指尖,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告诉林故,“公司临时让我出差,今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这简直就是故意给我找事。”
其实并没有出差这件事。
林故有些担忧,“很急吗?”
我点头,“很急,明天七点就得走。”
“那不能耽误。”
“是的,不能耽误,只能委屈你了。”
她过来抱我,双手掉在我的脖子上,“不委屈的,辛苦茜茜了。”
我本能想抬手去扶住她的腰线,但是这动作又生生克制住了,我只是抬手握在她的肩头,“去洗个澡,睡觉吧,今天一天也累了。”
林故答应,“好。”
她先去洗的澡,我洗完去房间,在她的身边躺下,我是背对着她的,本来想挨着她,但是又怕碰到她。这简直如同凛冬前行的路人,碰到篝火,想触碰,距离一近,又生生被灼烧一般。这时候,我只感觉一股委屈涌向我的额头,就连鼻腔也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酸,我抑制不住自己胸腔起伏,我开始大口地喘气。
不行,这样是不行的。
我在心里面想着,这样林故会发觉的。我轻轻掀开被子,起身,出了房间。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在脑海里面构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我为什么觉得委屈,我凭什么,我给过林故什么了吗?
良久,我听到门开的声音。
不是陈伣,是林故,她出来,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我。
在黑暗中,她必然是看不清我方才还氤氲水汽的眼睛的,我轻轻叫她的名字,“林故。”
她亦是轻轻地应了我一声,“嗯。”
“帮我拿一下我的手机好吗,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林故转身进房间,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早在林故告诉我她的生日报错的时候,我就给她订了生日第二天的机票。是的,从这个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那么,这张机票订了又有什么用呢?可能永远也等不到登机的这个人。
我告诉她,“我帮你把机票退了。”
林故不敢相信,她瞪着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我。
“在堰江多待几天,等我出差回来好不好,我想亲自送你去机场。”
林故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我笑了笑,站起身,“明天起早一点,给你煮面吃,虽然不是生日的时候吃的,我也不会煮长寿面,但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
我得趁林故还没有回神去房间了,不然我怕再待下去,待会儿我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我能感觉得到林故就在我的身后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我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林故醒得比我还要早,躺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我清醒过来,也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我甚至感觉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她好像才刚刚从千里之外的昭阳赶过来,让我给她过一个二十岁,人中当中重要的整岁生日。
她说,“茜茜,起床了,你不是说要给我煮面的嘛。”
她这一句话明确地提醒了我,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是我自己的错觉。
于是我便起床,收拾好,下厨房给她煮面条。然后再给自己换身体面的衣服,看着像个确实是要去出差的人,就出门了。
我不知道林故会不会跑到窗口看我,因为从楼下是看不到屋子阳台那里是什么情况的,非得从同单元的对立面还看得见一点。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往家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转开视线,思索,这时候,我该去哪儿呢?
我知道我的这个做法有点傻逼。
哈……自己都想笑,好像不止一点儿。也不是找不到地方去,就是确实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或者,哪一个地方容得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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