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不适应的动了动身体,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还在梦中。
结婚的上千个日月,闻弦从未这样紧的拥抱过他。
他垂下眸子:“不睡了,我去公司。”
闻弦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如果沈照在家,闻弦必定是要走的,刚好公司还有些事,沈照干脆过去。
“去公司?”闻弦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知意,今天是我们三周年结婚纪念日诶,你要抛下我去公司?”
“……”
沈照一阵恍惚。
他险些忘了,他还有江知意这个名字。
闻弦怎么知道的?
沈照还没来得及说话,闻弦已经翻身坐起:“你开玩笑的吗?我订了下午的音乐会,不是,你真的要在结婚纪念日,抛下我去公司?”
沈照只想苦笑,他什么时候抛下过闻弦,只有闻弦抛下他,甚至于,他们的离婚协议都已经拟好,今天就应该落笔签字。
沈照无端的感觉疲惫,他没有经历去区分现实还是梦境,亦或者是什么无聊的玩笑,便拂开闻弦的手:“闻弦,我很累,公司很忙,我要过去。”
他语调严肃认真,闻弦一怔:“好吧,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那后面可要补回来,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去公司?”
说着,闻弦放开沈照,又忽然低头,拂开他过耳的碎发,在面颊落了个吻。
每天早上起来,他们都会互相亲吻。
闻弦:“那你先收拾着,我去看看早饭。”
江知意不喜欢去外面吃早饭,他们家的早饭都是请人来煲粥做饭的。
“……”
一直到闻弦起身离去,沈照还坐在床上,他有些怔愣的抬手,按在面颊的地方。
皮肤上仍旧残存着细碎的温度,就像晒过阳光的被子,很暖和。
他翻身下床,走到客厅时,闻弦已经将粥盛了出来,他将碗推给对面的沈照,自然的就像做过成百上千次。
“来,昨天有些没收住,”闻弦笑笑,“今天吃些好消化的。”
说这话时,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给侧脸镀上一层暗金,由于还是在家里,开着暖气,闻弦只穿了件修身的高领毛衣,在阳光下呈现出毛茸茸的质感,更显出宽肩窄腰的男模身材,而此时他手中端着粥,和煎蛋盘,又显得很居家。
沈照不敢看他了。
他垂眸喝粥,几口将粥喝完了,闻弦又笑笑,“你今天吃的好少,不合胃口吗?”
“……”
沈照干硬道:“没有。”
他不太能应对这些生活化的对话,结婚三年,闻弦从未这样与他说过话,明明是极琐碎的事情,却硬是带出来亲昵和温情的味道。
似乎,他们正相爱着。
“那就好,”闻弦没察觉沈照的反常,继续,“新来的做饭阿姨,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取下了钥匙:“走吧,我送你上班。”
等沈照裹好风衣,坐进闻弦的车,他依然不知道闻弦想做什么。
他看着闻弦发动车子,没预设导航,直接一打方向盘汇入车流,平稳顺畅的往沈照公司开去,就仿佛他曾这样千百次的,接沈照上下班。
可他明明没有接过一次。
音箱里传来音乐,轻柔和缓,也是沈照喜欢的类型,就仿佛一夜之间,他形同陌路的丈夫忽然变得细腻,愿意分出一丝注意力,给他厌恶的人。
是的,厌恶的人。
沈照口中发苦,他的办公室还压着一纸离婚协议,他当然是闻弦厌恶的人。
车上的时间转瞬即逝,闻弦一个漂移,准确的开进了公司停车场,停在了沈照专用的车位上,他打开车门:“对了,你下午要开会吗?大概几点下班?”
沈照回忆:“有个部门会议,会完40分钟左右,为什么问这个?有……”
他想说“有什么事吗?”,但看着闻弦打开备忘录记录下时间,恍惚间有了个猜测,手指便不自觉的捏紧了安全带:“闻弦,你……”
沈照顿了顿,才不抱希望的笑笑,继续道:“你想要来接我吗?”
这是个符合情景的推理,可是三年夫妻,闻弦从来没有接过他,于是话说出来,倒像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当然。”闻弦关闭闹钟,不满道,“江总,提醒一下,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年的结婚纪念日,你鸽我音乐会非要来上班也就算了,难道我还不能请你吃个晚饭吗?”
沈照哑然。
他心中苦笑,心道都要离婚了,过哪门子的结婚纪念日,却还是应承下来:“好,我等你。”
沈照说着,解开安全带,打算开车门离开,却发现车门依然是锁定状态,而闻弦手指悬停在解锁键,正挑眉看着他。
“诶,我说,江总,”闻弦不满道,“你是不是忘了,昨天真心话大冒险,你该叫我什么?”
“……?”
沈照愣住:“昨天什么?”
昨天他在公司处理事务处理到半夜,回家想着是婚姻最后一天,就和闻弦滚上了床,真心话大冒险是什么?
闻弦提高音调:“不是,你还真忘了?!”
沈照:“……?”
“老公!老公啊!”在沈照茫然的视线中,闻弦恨铁不成钢的强调,“江总!你今天要叫我老公啊!”
第365章 if:沈照和江知意互穿2
闻弦将沈照堵在车里,大有他不叫一声老公就不放他走的意思,沈照默了良久,还是没说话。
他垂下眼眸,微微有些迷茫。
他们都要离婚了,闻弦是在干什么?
“离婚”两个字就像一根扎入心脏的刺,稍稍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他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唇角:“别拿我开玩笑了。”
闻弦蹙眉:“这怎么是开玩笑……知意,你今天怪怪的。”
他嘟囔着,却没再困着他,还是按下了解锁。
车门向外打开,沈照仓促推门,迫切的想要逃离令他难堪的境地,可他刚刚迈出一条腿,手腕又被人扣住了。
闻弦隔着剪裁精细的西装袖口,准确的拉住了沈照,在沈照错愕的注视中,将他往身边一带,抬手直直扣住他的后颈,而后,在面颊上轻轻落了个吻。
“不肯叫老公,老公收点福利总可以吧?”闻弦说着,放开了沈照,“行了,晚上接你去吃饭。”
“……”
沈照默然,机械式的推门离开,步履略有些仓惶。
他不明白。
古怪,错愕,难堪,怪异,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沈照沉默着走上电梯,路过人群,进入办公室。
袁助理已经在办公室等候,看见沈照,他略感诧异,旋即调整表情,笑着打招呼:“老板早上好,这是今日的会议安排。”
沈照颔首接过,没有与助理聊天的心情,倒是袁助理略感新奇的往沈照身后张望:“老板,您家里的男模酷哥呢?今天不是你们结婚纪念日吗?您怎么来上班了?”
沈照翻看会议安排的手一顿。
他意味不明的重复:“男模酷哥?”
闻弦宽肩窄腰大长腿,标标准准的男模身材,每次来接老板下班都打扮的又潮又酷,风衣配饰都是当即时兴的款式,还走路带风,两腿一迈和T台走秀似的,袁助理等人都叫他“男模酷哥”。
袁助理:“就是闻老板啊。”他凑过来,“老板,闻老板今天几点来接你下班?”
这可关系到他能不能早退!
沈照的眉头蹙的更死,闻弦从来没来过他公司,袁助理怎么可能认识?还一副熟悉的模样。
袁助理看他脸色难看,不由一愣:“老板,你和闻老板吵架了?”
“没有。”沈照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会议安排放这儿,你去做别的吧。”
“哦,哦……好。”袁助理放下文件,起身离开,帮沈照带好了房门。
沈照便在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可他目光掠过桌面,忽然一凝。
桌面上,是一个复杂几何形的金属相框,高透蓝宝石透面,像框中间,则是一张他记忆里不存在的照片。
他和闻弦的合影照片。
照片上的两人均是长款风衣,正背靠着背坐在桥头的石墩上,闻弦在对镜头比耶,沈照则看着他微笑,而在他们身后是一条静静流淌的运河,运河对岸,则是一片上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藤蔓花墙顺着红砖墙体蜿蜒向下,牵牛和海棠开得热闹。
沈照垂眸,指尖抚上相框,落在闻弦微笑的面容上。
他知道这里,这是闻弦上大学的城市,沈照梦见过这里,梦里闻弦在这里和他表白,他们一起定制婚戒,一起听吉他演奏,一起吐槽难吃的披萨,然后一起坐船,沿着运河晃过一整座城市。
他还去见了闻弦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喝酒,然后他们一齐倒在酒店柔软的睡床上,交换了一个又一个绵长的吻。
当然,只是梦里。
后来沈照偷偷去过这座城市,他坐在运河的桥头看人来人往,听街头乐队的吉他演出,然后独自去尝了梦中很难吃的披萨,但他独独没有在这里,和闻弦合过照。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照片?
这时,他注意道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
——摄于10.18,和闻弦的蜜月旅行。
“……”
沈照和闻弦,没有蜜月旅行。
沈照触碰相框手极轻的抖动起来。
联系起白天闻弦的古怪,袁助理的异常,沈照恍然间有了个猜想。
他放下相框,径直美取出手机,指纹解锁,滑入手机相册部分,从后往前浏览起来。
随着一张张照片映入眼底,他的手指越划越快,越抖越厉害,手机屏幕荧蓝的冷光倒映在他的瞳孔,像一片幽寒的碎冰。
这里有很多很多照片,都关于他和闻弦。
有穿滑雪服在高山上滑雪的,有乘坐帆船出海的,有沈照大学后门的小吃巷子,闻弦正撸着袖子烤串,甚至再往前,还有高中高考结束,他们沿着小操场散步的。
这些记忆,沈照都不曾拥有。
但是另一个人拥有。
沈照注视着手机中的一张张照片,恍惚间,觉得他自己脸上的笑容,无比刺眼。
那些梦境,不是梦境,或者说,不仅仅是梦境。
在某个平行世界,确实有个与他一样的人,拥有他妄想中不能拥有的一切。
那个人与闻弦少年相识,他们一同上学,走过了最美好的高中与大学时代,然后顺理成章的,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步入婚姻,然后他们一起定制婚戒,一起度蜜月,一起滑雪一起潜水,一起做许许多多的事情,他们的脚步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而这些,沈照从未拥有过。
沈照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连再次拿起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他梦境的圆满结局确实存在,那他这数年来的的挣扎和痛苦,又算什么?
沈照不明白。
这一天,他独自待在办公室里,什么工作也没做,只是徒劳的滑动手机,像一个世界外的旁观者,只能透过玻璃,偷窥到别人身上的美好与幸福。
袁助理屡次进来,询问会议安排,沈照都只是摇头,他呆立在落地窗前,看着清晨的太阳逐渐西斜,最后从天边沉下,城市华灯初上,长街落满霓虹灯影,像尊孤独的木偶。
袁助理:“老板……”
他迟疑的立在门前,想着是否要给闻弦发封邮件,闻弦是公司的股东之一,系统内有他的联系方式。
还没等他想到出个所以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袁助理回头一看,正是闻弦。
闻弦轻声道:“你先下班吧,这里交给我。”
袁助理:“好……闻先生,老板今天很难过。”
闻弦:“我知道,我会负责哄好他的。”
他迈步走入办公室,袁助理带上门,锁扣合拢时发出吱嘎一声,将沈照惊醒过来。
闻弦走到他身后,碰了碰爱人的肩膀:“知意?”
沈照并没有动作。
他依旧安安静静的立在窗前,望向窗外,直到闻弦手上用力,将他反扣回来。
沈照垂着睫毛,似乎竭力克制着什么,而他的眼下,分明有两道水痕。
哭了。
闻弦叹息一声,扣着爱人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抬手轻轻抚摸爱人的脊背,小声问:“你喜欢我叫你什么?知意,还是沈照?”
沈照猝然一惊。
他抬眼撞入闻弦黑茶色的眼瞳,嘴唇微抿,却发不出声音,而闻弦已经抬手,温热的指尖拭过爱人的眼下,将水痕暖干了。
“别哭,我知道,你是前世过来的,是不是?”闻弦轻声道,“我曾经也是。”
沈照一顿,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什么意思?”
闻弦:“我活了两世,第一世,我们形同陌路,我以为我们彼此厌恶,第二世,就是你现在在的这一世。”
他揽着爱人的脊背,轻声细语的哄着,将过往、穿越、系统和盘托出,而沈照听着听着,便不再言语,眸中是清晰可见的空茫和落寞。
“抱歉。”沈照说,“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过于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酝酿,茫然,迷惑,难受,以及……嫉妒。
但他怎么可能不嫉妒?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径,每一张照片上的笑容,都让沈照感到刺眼。
“没关系,我知道。”闻弦轻声叹息:“但是无论你是江知意还是沈照,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无论哪一世的我,其实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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