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搓手:“来了来了!”
一进门就点白郁,可见大公确实看白郁不顺眼,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公爵莫名暴怒,然后命令亲卫将白郁拖出去处死。
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可是伊缪尔大公并没有暴怒,他当着白郁的面,忽然理了理头发,将碎发别到了脑后,露出完整的容颜。
都说伊缪尔大公是个漂亮稠艳的大美人,白郁如今一见,传言确实不假,漆黑的长发浓艳靡丽,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过来,像一片宁静而深不见底的湖泊。
但他也显然重伤才愈,脸色略显苍白,眉目并不舒展,透着阴郁的病态。
公爵走下了座位。
鞋跟叩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伊缪尔大公步履优雅平缓,如一只走着猫步的猫,他缓缓走到了白郁身前,又状似不经意地擦身,从医生面前路过。
大公希望能从白郁眼中看见惊艳。
伊缪尔自负容貌,整个城邦的人都知道大公,白郁是唯一一个公开说他丑的。
但白郁毫无波动。
——医生对人类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有轻微的脸盲,他只喜欢毛茸茸。
66看着公爵在他们面前转来转去,就是不进入正题,它有点急了,电影都看不进去了:“转来转去的搞什么玩意呢?能不能快点啊。”
白郁:“确实。”
他累了。
旁边的老管家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见公爵明显对眼前这个清俊好看的男人起了兴趣,他连忙送上一本资料:“这位是白郁,西克街的医生,克米亚医学院毕业,履历很漂亮。”
公爵信手翻看,是医生的详细资料,右上角甚至还有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医生漠视前方,和如今一样冷淡。
伊缪尔:“医生,根据这份履历,您的工作和收入都很好,我能否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来应聘男仆呢?”
当公爵府的男仆当然有很多好处,首先退休后可以获封男爵,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其次有数不清的钱财,如果得到公爵信赖,还可以进入伊尔利亚的权力中心,体会到执掌一切的快感。
但伊缪尔觉得,医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医生的生活简单规律,早晨看报睡前读书,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漠不关心,伊缪尔估计着就算把爵位捧到他面前,他也不在乎。
白郁:“……”
为什么来应聘?当然是系统和剧情要求的。
66抓狂:“怎么还有附加题呢?原书没说这茬啊?”
真实的原因实在无法告知,医生微微沉吟,扯了个还算靠谱的借口:“当医生收入微薄,我要供养家庭,经济上捉襟见肘,恰巧看见招聘启事,于是便来试一试。”
伊缪尔微顿。
收入捉襟见肘?
……他明明留下了红宝石,医生没看见吗?
大公托下巴,想着如何再不动声色地送点钱,他面上神色不变,又翻了翻手中资料,问道:“医生,我看你没有结婚,没有亲眷,资料显示您无不良嗜好,所以也没有情人,对吧?”
问到这里,伊缪尔捏着袖子,居然有轻微的紧张。
白郁:“是的。”
伊缪尔抬起茶盏,这茶盏是东方贸易来的瓷器,洁白如玉,很是昂贵,他小抿一口:“您的收入也尚可,在不需要供养家庭成员的情况下,钱财不够花吗?”
白郁:“我其实有两个家庭成员。”
伊缪尔眉头一跳。
还不等他多追问,白郁已经冷着一张脸,将公爵府的禁忌直接说了出来:“我养了两只流浪猫,一只玳瑁一只虎皮,很能吃,每顿都消耗很多的肉,我快养不起它们了。”
反正都要死,早点踩禁忌早点死,白郁也累了,他不想多耗,更不愿意陪个冷血无情的暴戾大公东拉西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看书读报。
“……”
一时间整个大厅噤若寒蝉,针落可闻。
老管家面皮抽搐,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怎么如此大胆,而其余候选人更是面露惊诧,个别甚至后退一步,拉开了与白郁的距离。
而伊缪尔大公手指一颤,昂贵的杯盏从手中滑下,跌落于地,四分五裂。
大公咬住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意味不明地重复:“哦,两只猫,一只虎皮一只玳瑁,是吗?”
第68章 好乖
一瞬间,大公的眼神冰冷至极。
白郁丝毫不慌,从容道:“对。”
他甚至好心的补充:“都是很小的小猫,虎皮是哥哥,玳瑁是妹妹,都长的很漂亮。”
……哥哥,妹妹?
不过几天时间,叫得如此亲昵。
还都长得很漂亮?能有多漂亮?
伊缪尔的指甲掐住手掌,几乎控制不住表情,他勾了勾唇角,露出虚浮的讽笑,挑眉道:“哦,看样子医生很是喜欢这两只小猫了。”
白郁平静:“当然。”
公爵指尖用力,茶盏又碎了一只。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白郁每说一个字,老管家的额角就跳一下,这位老绅士素来的涵养都喂了狗,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连忙出声打断:“白郁,还不住口!”
他强行介入了公爵和白郁之间,陪笑:“公爵,这人新来的,没怎么教过,不懂规矩,我这就把他刷下去,您挑挑其他的,挑其他的,其他都是些懂事的。”
说着,管家扣住白郁的手腕,想要强行带他脱离现场,结果还没走两步,伊缪尔大公冷不丁道:“等等,我让他走了吗?”
老管家一顿,放开了手,心中暗叹:“帮不了了。”
其实他要白郁离场,也是避开大公发怒,省的白郁被处罚。
大公从座位上踱步下来,走到白郁面前,与他平视,好好打量了片刻,而后抬起手,朝医生伸去。
66浑身一凛:“来了!”
系统的警戒拉到最高,随时准备屏蔽宿主感知。
而白郁不偏不避,冷淡迎着公爵伸来的手,他以为那会是个巴掌或者什么,结果伊缪尔的手指点在医生前胸,从衣服上拔下来一根……猫毛。
白郁:“。”
衣服粘毛是多猫家庭的通病,打扫的再勤快也抵不住毛毛乱飞,一到换毛季漫天飘蒲公英,这根毛应该是他试衣服时不小心沾上的。
大公冷白的手指捻着猫毛,放在眼下打量,湖蓝色的眼睛泛着冷光,像是淬炼好的琉璃,他细细观察着那根毛,如同在打量塑封袋里的物证。
——金棕色的,不长,应该是短毛猫。
伊缪尔眯着眼睛:“这是玳瑁的毛还是虎斑的毛?”
白郁:“……”
他微妙停顿片刻:“虎斑,我们家玳瑁的颜色深一点。”
我们家玳瑁?
伊缪尔又开始咬后槽牙。
老管家将大公变幻莫测的神情看在眼里,擦了擦额头冷汗,谨慎开口:“大公,这遴选?”
伊缪尔冷笑一声,将白郁的档案咔哒一下合上,丢回老管家怀里:“就他吧,家中两只猫,上有老下有小,又工资不够的,可别把小猫饿着了,到时候邻帮说我们伊尔利亚饿殍遍地,连只猫都养不起。”
老管家:“……”
白郁:“……?”
66:“???”
系统:“这不对吧!不是这个走向啊!”
大公这话夹枪带棒又阴阳怪气的,在场谁都没听懂他想干什么,连资格最深的老管家也一头雾水。
好在老管家反应极快,瞬间应和下来,点头道:“确实是好人选,白先生是医生,刚好可以帮您调理调理身体,半夜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也方便,我这就将他的名字记下,那您看这另一位的人选?”
贴身男仆要选两位,需要轮班。
伊缪尔兴致缺缺,随手翻了翻简历,指了个站在角落的青年。
遴选草草结束,管家捏了把汗,朝大公欠身行礼,正要将所有人带下去,伊缪尔又道:“白郁留下。”
白郁回头,公爵正在低头翻简历,并没有看他:“留下陪我吃饭。”
声音莫名有些闷,很不开心的样子。
老管家:“……这?”
他怕白郁再语出惊人,把公爵气个半死。
但是伊缪尔只垂眸喝茶,没有改变心意的想法。
老管家只好道:“好,晚膳马上就到,您稍等片刻。”
他带着其他候选人鱼贯而出,一时间,整个大厅只剩下了白郁和伊缪尔。
66已经完全糊涂了,它愣愣地问:“什么情况?”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66戳了戳白郁:“那你要留下来陪公爵吃饭吗?”
白郁:“我也只能留下来了吧?”
最后的剧情节点没有完成,白郁现在走不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伊缪尔公爵没有暴怒,但他们还有完成任务的机会。
求生难,求死还不容易。
公爵喜怒无常,公爵府的禁忌又多,在他身边当贴身男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碍了眼,被拖出去处决,白郁并不惊慌。
66镇定下来:“也是,不急于这一时。”
白郁在公爵对面落座,伊缪尔翻完简历,也不看他,只注视着地面冷淡开口:“伊尔利亚的医生们很少养猫,因为猫毛会污染手术室,医生,你为什么要养猫?”
公爵似乎对白郁的猫耿耿于怀,三句话不离猫。
白郁是个兽医,他本来也不可能给普通居民看病,并不在乎手术室有毛,只是冷淡道“路上看着可怜,捡来的。”
准确来说,找团子的路上捡来的,但这些细节就没必要告知公爵了。
伊缪尔又开始咬牙了。
——又是捡来的,他也是捡来的,医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同情心泛滥。
公爵不阴不阳地哦了一声:“流浪的野猫啊,那应该好养,医生平常喂他们什么?”
白郁抬头看他一眼,眸中冷色更甚:“早市的羊奶,鱼肉牛肉切碎,有时喂点青口贝。”
虽然确实是流浪猫,但医生并不喜欢公爵居高临下的口气。
……
大公苍白的手指咔擦按住木桌边缘,指甲几乎要陷入木料之中。
羊奶,牛肉和青口贝,居然和他吃的一模一样!
医生随便捡什么猫都是这个待遇吗?
……甚至,甚至还为了那两只猫对他放冷气!
大公漂亮的眉头皱起,不满地捏住了桌角。
不多时,侍者端来数个盘子,里面的餐食摆盘精致,不少勾芡浇着一圈糖浆,还有些并没有加热,白郁一眼扫过去,猜测伊缪尔公爵嗜好甜品和冷食。
他在公爵对面落座,仪态优雅地执起刀叉,而后开口:“大人,恕我直言,以你的伤势,最好多吃优质蛋白,以及虾皮紫菜一类含锌、和贝类豆类等含铁的食物,像今日这样生冷甜腻的食物请务必少吃。”
伊缪尔公爵重伤初愈,脸色惨白,即使身上缀着各色宝石,也难以掩盖他的困倦疲惫,这样的病患不该吃今天这样的食物。
白郁移开视线。
事实上,如果在前世见到伊缪尔,白郁会建议他起码休息两个月,再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大公明艳的面容下是藏不住的憔悴,那场刺杀显然伤及了根本,必须好好调理,否则,这位年轻的大公恐怕会油尽灯枯,英年早逝。
白郁语调不怎么客气,不像男仆对着大公提建议,而像医生对着病人开医嘱。
66:“宿主干得漂亮!”
医生又在找死。
对公爵的饮食指手画脚显然是个找死行为,虽然这样做对公爵身体有利,但伊缪尔大公自负又阴晴不定,白郁不想将战线拉的太长,他希望伊缪尔大公尽快厌恶他,然后将他处决。
说罢,白郁放下刀叉,安静地注视着公爵,等待着他的反应。
伊缪尔大公没有什么反应。
他本来皱着眉头纠结猫咪的事情,骤然听见白郁这样说,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孔居然浮现出微笑,而后低头吃饭,含糊道:“……嗯。”
——他当猫的时候,医生也是这样的,因为第一天不能多吃,强硬地端走了团子的鱼肉糊糊和盆盆奶,伊缪尔虽然不开心,但知道医生是为他好。
“……”
白郁眉头微皱,出于职业习惯,还是补充道:“大人如果愿意,我可以写些食疗的法子,交给厨房。”
伊缪尔埋头夹菜,避开了白郁点名的几道菜:“嗯。”
乖的不行。
一餐饭用完,已经到了月上枝头的时候,男仆有为期一月的培训时间,而培训人就是老管家,这位老者正等在门口,打算将白郁带走。
白郁心道:“麻烦。”
他并不想学什么男仆礼仪,但现在除了跟着管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白郁站起来:“请吧。”
但是公爵放下食物,优雅地擦了擦手,说:“白郁不需要学礼仪。”
礼仪的目的是规范行为,让仆人的一举一动足够赏心悦目,以此取悦主人,但白郁已经足够赏心悦目了,伊缪尔一点不想离开他,只想赶快把他放到视线范围内,最好是同一个寝殿中。
在大公府的这几天,伊缪尔总是半夜惊醒,失血让他手脚冰凉,还时常陷入梦魇,刀口虽然愈合,却时不时隐痛,公爵独自辗转难眠,夜中惊厥颤抖,一天只能睡上几个小时,加上一堆的公务需要料理,食不下咽的,他的精神略显萎靡,反而不如刚回来的时候好了。
那滋味,真的很难受。
伊缪尔无比怀念被医生抱在怀里睡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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