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之时,寒光之间。
那边的台上,却不想“咣”地一声,剑被打落在地。
漫天飞雪,掩不住众人的惊愕。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一击打落了唐鹤手中的剑!
雁回声肩上落了雪,他抬手将雪揩去。
“你花里胡哨的招式太多,但速度没有跟上,速度跟不上,便会成为你致命的软肋。”他习惯性地评价道。
台下有人不服,“你谁啊?敢跟唐鹤用这种语气说话。”
雁回声循声望去,“不服?那你来。”
方才叫嚣的那人顿时噤了声。
雁回声俯身捡起剑递给唐鹤,“我并无嘲讽之意,您不要放在心上。”
唐鹤愣了愣,接过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实力非凡,我甘拜下风,此番受教。”
决赛过后便是授羽。
所谓授羽,即凤羽,得此者如得令牌,可让举办门派为其办一件事。
大部分人都是为这凤羽而来。
倾一门之力为自己办事,对于门派而言也有风险,但好在这些年授羽魁首都出自几大家里,便也算相安无事。
哪想得如今凭空出了个雁回声。
门主将这凤羽郑重交给雁回声,笑道:“小兄弟武学奇才,有无师出?”
雁回声仍然顶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并无师出。”
门主又道:“既如此,小兄弟可愿拜入断刀门,我可亲自纳你为徒,这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待遇。”
雁回声歪头想了想,仍是摆手,“还是算了,我若去了断刀门,这凤羽可不就没用途了么?”
门主见诓不着雁回声,继而道:“也无妨,江湖路险,小兄弟独自闯荡江湖,也要多加小心。”
雁回声笑道:“多谢门主!”
夕阳残血,雪地上洒下一片金辉,雁回声看着那枚凤羽,思来想去,将它揣在怀里。
断刀门只认凤羽而不认人,自己又无师门依仗。
看来这闯荡江湖注定不能太平。
酒过三巡后,只留一些熟客叙旧。
高游最不喜这些场面,推辞说家中还有要事,便脚底抹油似的跑得比谁都快。
杨约作为新科状元,被拉住好一番调戏,最后还是无涯书院的院长出面拉了出来。
走在回府的道上,夜晚的洛城也仍然热闹。
在某个角落里,也不乏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蜷缩成一团,浑身都打着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还未感叹完,视线便被一个小雪人吸引。
这小雪人不似平时的雪人那般圆润,反而显得单薄瘦削。
忽地,那小雪人动了,杨约停住脚步,看着这雪人的下一步动作。
小雪人走到他的面前,走得近了,杨约才认出来。
那是什么小雪人,分明是个孩子,只不过身上落满了雪。
小雪人嘴唇还发着颤儿,从背后拿了朵花,献宝似的盛在杨约跟前。
那花并没有白日里掷花娘子们抛来的花那么艳丽,相比之下有些蔫巴巴的。
“这是,送,送您的花!”小雪人鼓起勇气道。
杨约愣了愣,心中的某处不自觉化作一滩春水。
他接过花,蹲下身替孩子揩去风雪,温柔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这孩子低下头,过了半晌,方才带着哭腔道:“我没有家。”
杨约顿住了,他想了想,摸摸孩子的头,“那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小雪人忽地哭了出来,杨约罕见地慌了,“你,你怎么哭了?”
小雪人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神色严肃,“真的吗?”
杨约反映过来这小孩的意思,“嗯,走吧。”
他牵起小孩的手,走出那个角落去,“你叫什么名字?”
“徐易。”小孩很慎重的一字一句道。
“以后,杨宅就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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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回忆篇,从十二年前的故事开始。
先帝是用了两个年号的,承旭是新帝,第二卷基本不会有。
13岁的徐易流落街头,14岁的小姚受家中排挤,暗自为进入书院而准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选自《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第38章 西苑箫声无端悲吟,宴席汹涌波涛难停
姚府
府上的下人行迹匆匆,前院里来了贵客,老爷夫人都吩咐了要好生招待着。
假山的背后冒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两双黑溜溜的眸子互一对视,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坏笑。
西苑的檐下,却有一少年闭眼正吹着箫。
箫声如泣如诉,连身旁的那排翠竹也忍不住摇头晃脑。
天地自然,天人在此刻仿佛融为一体。
却被刺耳的说话声打破了此时的和谐。
“哟,我瞧是谁呢,怎么是你个丧门星,这么会吹曲,该不会是找哪个窑子里的学的吧?”
言辞之间刻薄尽显,另一人也接话道:“大哥哥是不是忘了,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娘不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
姚温睁开眼,眼中几分薄怒,他攥着手中的箫冷冷盯着那两人。
又是来找茬的。
“盯我干什么?再盯小心把你招子挖了!”被唤作大哥哥的人道。
在他旁边的姚景附和,“就是,当心你成个瞎子,除了祖母谁还会管你!”
姚温不语,默默坐到檐下的一张竹椅上,从怀中掏出块手帕细细擦拭着箫。
“再不走,被姨娘们发现可没有好果子。”
姚家的姨娘们视姚温为眼中钉,唯恐这小子占了什么好处,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与他多有瓜葛。
姚景明显慌了神,他咽了口唾沫,神色不安看向姚岑,“大哥哥……要不我们走吧,等会还得去前院呢。”
他这话落到姚温耳朵中,少年眉头一皱,府中常有客人往来,但能唤得动这俩混小子过去见面的,想必定有大用处。
姚温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姚岑似乎看不惯他这般悠闲地作态。
几步走来,一甩手将他手中的箫砸在地上。
姚温猛地站了起来,那双眸子中盛满了怒火,可他还不及姚岑高,气势上便弱了几分。
姚岑“哼”了一声,一脚踩在箫上,“叫你目无尊长,叫你再吹这箫!这便是给你的教训!”
他这么说着,脸上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拳。
姚温一拳打过去,姚岑松了脚,他连忙匍匐在地捡起箫,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姚岑捂着打肿得脸,懵了一瞬,随即暴怒,一脚狠狠踹在姚温身上。
“贱种!贱种!”
“你竟然敢打我!”
“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往死里踹姚温,连一旁的姚景也看不下去,慌忙过来拉他,“大哥大哥,把人踹死了不好交代啊!”
姚岑这才骂骂咧咧停下。
他正了正衣冠,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姚温,忍不住呸道:“踹你还脏了我的鞋。”
这二人正要离去,走后面的姚景忽地想起了什么,半是嫌弃半是不耐道:“喂,今日府上来了贵客,宴会让你去了,可别说我们没来告知你啊!”
姚温衣衫沾满灰尘,背上火辣辣地疼,他仍抱着箫,死命不撒手。
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融化了一滩雪,他就这么躺在雪地中,默默抱着唯一的残念取暖。
飞雪凌霜,冻骨生寒。
他忍不住想阿娘了,他后悔了。
他不想来姚府了,他只想要阿娘。
从前贫穷却快活的时光一去不返,而今漫漫长路,独一人行走。
可一想到阿娘临终前的嘱托,姚温闭了闭眼。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他要活下去。
若命运注定要他在泥潭中摸爬滚打,
他便偏甩去泥泞,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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