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玄武帝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情/欲。
“奴才有事禀告。”白策抓住了在自己身上不老实游走的手。“关于‘舍离’。”
玄武帝的手虽然被白策抓住,却还是不老实,可当他听见“舍离”二字时,那不老实的手突然顿住。
玄武帝正色起来,他松开了白策,白策连忙站起了身。
“朕记得凌陌轩和云澹中的毒就是‘舍离’。”玄武帝道。“而‘舍离’并不是中原的毒药。”
白策点了点头,他将今天在天下山庄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玄武帝。
玄武帝静静的听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错敲击着面前的龙案。
等白策说完,他才停下了敲击龙案的手。
“听说容羡和肖凤游都在盛京。”
白策点了点头道:“是的。”
玄武帝问道:“那么‘舍离’多半和那两位有关了。”
白策垂眸不语。
玄武帝见他这副表情,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挑眉道:“你有话就直说。”
“奴才认为,那个人是……”白策顿了顿道。“北离王。”
“哦?”玄武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因为凌陌轩是尹梦娘的婚约者,还是因为其他?”
白策想了想,说道:“其他。”
“为何?”
“西南女王……”白策有些难言。“没这脑子。”
玄武帝:“……”
凌府厨房。
“阿秋!阿秋!”
肖凤游刚端起灶台上煨着的红糖水煮鸡蛋,就打了两个打喷嚏。
昨夜来了小日子,让她心情异常烦闷,这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肖凤游揉了揉鼻子,暗骂道:“哪个小王八在骂我!”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局:那就让我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尹天华输了。
毕竟尹天华没有凌陌轩心儿黑,开始就算计着布下陷阱。
而且在中午休息时,凌陌轩也故意让尹天华最后落子,这样下午开局,是他先下子。
而这一中午的时间,够让他将自己最初布下的陷阱,再次构思完善,最后让尹天华只得投子认输。
两人都是围棋高手,在尹天华看出自己中了凌陌轩的陷阱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所以未到终局,他先认输。
凌陌轩笑道:“二舅哥,承让了。”
尹天华长长的吐了几口气无力道:“与你下棋,心好累。”
凌陌轩说:“二舅哥的围棋基础扎实,就是为人有些不通算计。”
尹天华笑着说道:“我还好,大哥更是不会算计。”
老顽童和苏佑将对弈的棋谱记录好,就看见瓷丹和赵炎走了进来。
老顽童叹了口气,有些哀哀怨怨的问:“我也要装失明吗?为什么不让苏老头子装!”
苏佑正在用水盂清洗毛笔,听见老顽童的哀怨声,他反而问道:“红烧肉有毒,结果中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个贪吃的老鬼,你觉得外人会信吗?”
老顽童噘着嘴,把他记录时用的毛笔也放在了苏佑面前的水盂中清洗。
“哎!我想看孩子们的围棋。”手中的毛笔并未清洗干净,老顽童也不在意,直接就挂在笔架上,转个头对瓷丹说道。“小妮子,我不管,这些日子你要好吃好喝的伺候我。”
瓷丹面色有些为难,她道:“为了老前辈的安全,请老前辈这些日子随着神策军住在盛京城外的军营里。”
“啥?军营!”老顽童一听就不干了!“我不去,我不去,军营不都是吃树皮喝雪水的地方吗!我不去!”
赵炎解释道:“我们大周地大物博,国富民强,自然将士们也不会吃树皮,老前辈请放心。今天晚上的晚餐是篝火烤肉,老前辈可以先去看看。”
听见有烤肉,老顽童立马眉开眼笑,直嚷着让赵炎带他神策军营吃烤肉。
瓷丹来到苏佑身边,小声劝说道:“苏前辈还是和老前辈一起,去赵将军的军营吧,如今的盛京,似乎不太平了。”
苏佑朗声笑道:“老夫花甲之年,万事无惧,盛京不太平又如何?老夫会和你们站在一起。”
老顽童一听,跳脚骂骂咧咧道:“苏老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话里有话的嘲讽我!”
苏佑睨了一眼老顽童,提醒道:“还是把他看住了吧,他曾经可是将大周围棋界搅的天翻地覆的热血儿郎。”
瓷丹知道苏佑说的是四十年前的事。
帝始君的宝藏一直是围棋界的传说,所以总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要得到它。
但是要得到帝始君的宝藏,必须成为真正的棋圣。
而参加棋圣战的前提是二品坐照,于是乎,那段时候,就连棋品考试也变得混乱不堪。
那些人并不选择堂堂正正的考取棋品等级,而是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就和如今的棋圣战一样,毒杀,绑架,无所不用其极。
老顽童就是在那段时间考取棋品二品坐照。
他的手段更为毒辣,不出几日,盛京消失了不少棋士。
等找到他们时,或残疾,或痴傻,但是他们都是手段不干净的棋士,所以朝堂并没有追究他们消失的原因。
后来老顽童成为了幽静之间的棋博士,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清洗大周的棋士,把一些与其棋品不符的棋士,直接取消棋品等级。
“哼哼!老子我是为围棋界除害!”老顽童冷哼了两声,也不在闹腾了。
棋圣战二战第一日,凌陌轩胜,尹天华败。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条——尹天华也失明了。
与之当天中午在天下山庄用午膳的众人当中,凡是吃过红烧肉的人,也都失明了。
一时间,御膳房的红烧肉有毒的传言出现在了盛京。
红烧肉是御膳房掌厨刘御厨的拿手好菜,刘御厨无妻无子,一生只爱做饭,所以按理来说,他是不会无故在红烧肉里下毒的。
也没有理由和动机。
当刘御厨知道自己做的红烧肉里有“舍离”后,主动找到白策,让禁卫军搜查他的住处,自己也进了大理寺的牢房,说是等证明他清白后才出来。
刘御厨这般坦然,众人自然不在怀疑他。但是,如果不是刘御厨做的,那么……
众人想到了凌陌轩。
在天下山庄外,很多人都听见凌陌轩说想吃红烧肉。
为什么他突然想吃红烧肉,而偏偏红烧肉有毒。
虽然两者没有必然的关系,但是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百姓们的闲言话语中,需要的并不是证据,而是他们所想的“所谓事实”。
比如,凌陌轩为了棋圣之位,毒害云澹与尹天华……
又比如,其实下毒的人不是凌陌轩,而是凌弈。
他利用自己的儿子,毒害参加棋圣战的棋士们,从而为他夺去棋圣之位扫去障碍。
可是众人又有疑惑了,凌弈要毒害参加棋圣战的棋士,为什么最先中毒的人是凌陌轩。
疑惑刚一出现,就有人道:“这就是那姓凌的聪明之处,凌陌轩不过也是他的棋子罢了,这样就没人怀疑凌弈了,毕竟自己儿子也瞎了。”
谣言四起,就连棋圣战第二天,云征琦对战苏七月的比赛,都没有几个人去看了。
因为头一天的中毒事件,所以第二日的比赛,在天下山庄外蹲着好几位太医院的太医。凡是送来天下山庄的茶水、膳食,都要经过他们检查后,确定没有问题,才能送进去。
老顽童不在,记录棋圣战对战棋谱的人变成了李书明和苏佑。
尹湘湘和苏辰在一旁协助。
李书明墨发白衣坐在案桌前,不像往常那般纨绔傲慢。他目光淡淡扫过了在场众人,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昨夜瓷丹来到丞相府,见到丞相夫人后,直说想请李书明代替老顽童,负责棋圣战的棋谱记录。
丞相夫人没有答应和拒绝,而是让丫鬟把李书明叫来。
李书明当场同意,作为棋士,能负责棋圣战的对局记录,也是莫大的荣幸。
他送瓷丹来到了丞相府门口,见瓷丹要上马车,他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瓷丹家令……”
瓷丹的手刚扶上马车的车厢门口,听见李书明喊她,她便驻足回头看去,“李公子,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李书明提醒道。“天色已晚,瓷丹家令注意安全。”
棋圣战负责记录对弈棋谱的棋士,一向请的都是在围棋界泰斗之位的老棋士,他不过五品用智,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棋圣战的围棋记录。
他不由想起刚才从天元棋院回丞相府的路上,他听见街边小贩们的闲聊,说是今天中午送去天下山庄的红烧肉有毒。
李书明并不相信下毒的人会是凌弈或者凌陌轩,毕竟棋品如人品,能下出这般围棋的人,他们不会也不屑于下毒。
看样子,这届的棋圣战,暗流涌动。
李书明暗自说道。
毕竟李书明在围棋界属于新人,也怕又有意外发生,所以瓷丹离开丞相府后,又去了尹府和苏府,请来了尹湘湘和苏辰作为李书明的协助。
云征琦见二楼坐着好几个小辈,他鼻孔朝天,一脸蔑视道:“我堂堂青城云家的家主,竟然让几个毛头小鬼来记录我的棋谱,这也忒看不起人了。”
瓷丹连忙歉意道:“云家主,十分不好意思,因为老前辈他……”
“得得得,我知道。”云征琦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李书明、尹湘湘和苏辰,最后看向苏佑。“我要让苏老院长给我记录棋局。”
本来是老顽童和苏佑分别记录黑白两字,老顽童主要记录执黑之人的围棋,标注落子顺序,而苏佑记录的是执白之人的围棋,标注落子顺序。
这还未猜子,所以并不知道是谁记录云征琦的落子,谁记录苏七月的落子。
瓷丹颇为为难,她正欲开口,就听见云征琦道:“你们这些娘们,就是磨磨唧唧的。”
瓷丹脸色难看,李书明刚展开空白棋谱,听见云征琦的话,他忍不住说道:“云家主还是想想今日能不能赢过七月院长吧。”
云征琦冷哼一声道:“一个娘们,我还不至于怕她。”
“云家主是不怕我,只不过我们对弈的胜率,好像是我比较高。”
苏七月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朝着门外看去,苏七月穿着一身绣着青莲花的夹袄和一条厚锦缎的水墨色裙子,手中抱着碎花布包着的暖炉,款款走了进来。
她本就是江南女子,长相娇小婉约,声音也是吴侬细语。不过她怎么说也是江南棋院的院长,声音虽柔,却也是不怒自威。
“你还是先赢过我再说吧。”苏七月笑着坐在了云征琦的对面。
“你!”云征琦咬牙!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等闲之辈。
很快猜子结束,苏七月执黑,云征琦执白。
倒是应了云征琦想让苏佑为他记录棋局。
云征琦与苏七月对局多次,他熟知苏七月的棋路,这个女人十分擅长借力打力。
这才开局,苏七月并未与他有直接的冲突,她的黑子就像滴入水盂中的墨,不急不缓……
每一步棋都落子都极稳。
云征琦垂眸冷笑——
那就让我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局:落子无悔
青城云家的棋风偏攻击性,宁可不守,也要进攻。
他们习惯以绝对的优势开局,从开头将对手碾压,直至棋局结束。
见苏七月的黑子面对他的进攻而不断退后,云征琦索性不管不顾的尽可能占据棋盘上的位子。
眼瞅着黑子被逼到一角,云征琦勾起了唇角,嘿嘿一笑道:“你完了。”
苏七月只是淡然的抬眸,她的目光柔柔的看向云征琦,如水一般。
只可惜云征琦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这柔柔的抬眸只让他觉得苏七月已经无计可施,故意装作可怜的模样来博取他的手下留情。
而他,对女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我早就说过,你们女人还是回去相夫教子吧,这下棋的事儿,还得我们男人来。”云征琦说的狂妄,丝毫不在意在场除了苏七月,还有尹湘湘和瓷丹这两位女性。
苏七月笑了,她软软的声音说道:“是吗?”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她手中的黑子不在退缩,而是落在白子的腹地中。
白子虽然占地广,但是有些地方并未链接,不能做到首尾呼应。云征琦下围棋多年,棋力扎实,不容小觑。所以哪怕他的白子露出腹地,只需几番交手中,稍微回防,他也能将贸然闯入的黑子逼死。
只是……
他的对手是苏七月。
江南棋院的院长苏七月。
江南棋院虽然不像青城云家那般重男轻女,不准女子学棋。但是放眼望去,别说江南棋院,甚至在整个大周的围棋界中,多数棋士都是男子,女子学棋的少,愿意收女子为徒的棋士更少。
在这种环境下,苏七月能当上江南棋院的院长,她的实力绝对够强。
强者的碰撞下,只需须臾间,便会有千变万化。
随着黑子的入侵,云征琦知道自己在第一时间防守是最佳,但是他们青城云家更习惯将进攻当做防守。
更何况,在这个女人面前,他退了一步,选择防守白子腹部,那就侧面说明他怕了这个女人。
他绝对不允许!
在云征琦放弃防守的一瞬间,苏七月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占据了本属于白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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