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却是已经明白了,他道:“您是说今天那个‘苏七月’其实是千龙帮的帮主明月烟?!”
如果是明月烟,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明月烟是千龙帮的帮主,江湖人称千面妖姬,没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因为他的易容术已经炉火纯青。
这世上的确是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如果是易容的话……
也不是不可能。
容珣后知后觉道:“这就难怪,如果是千龙帮的帮主,那么他武功如此高强也就说得通了。”
容穆疑惑道:“既然是千龙帮的帮主,为什么要帮苏七月?难道是王琦的主意?可是王琦不是和我们合作吗?”
容羡眯了眯眼睛,说:“王家,可不止是王琦当家。”
容穆道:“主子说的是王英?不过王英即便不帮我们,也不应该帮苏七月,还把明月烟请出来了。”
他们来盛京之前,先是与王英联系。王英是典型的商人,不帮忙也不得罪。
王琦的性格比王英要肆意的多,他心悦尹湘湘,于是当他知道容羡要将尹国旭从棋圣之位拽下来时,他同意了与容羡的合作。
容穆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明日就是苏七月对战凌陌轩了。”
容羡也没想到王英会出手,他只道:“先看看。”
次日清晨,盛京城门刚一打开,一辆挂着铜铃的马车驶了进来。
这些日子天气冷的厉害,到了开城门的时间,天还是黑的。
放远看去,明月在山头处,雾蒙蒙的,好像披了一层薄纱,让这雪天的路更加看不清了。
好在那辆马车上还挂着灯笼,白色如蝉翼一般的灯笼纸里亮着光,四周的灯笼架并不是用的竹编,而是铜制,在上面还刻着闲云野鹤的花纹。
守城的侍卫见到那马车驶近,他们起先还纳闷,这么早就有马车进城了?正欲上前询问几句时,认清了这是王家的马车,便连忙退在了一旁。
马车内外都摆放着暖炉,王英坐在马车里,双目紧闭养着神。
清音清月俩姐妹在一旁相互靠着在打盹,车厢里的另一边,坐着一位穿着王家小厮打扮的人。
那人虽然长着胡子,却面容清秀,睁开的眼眸好似款款流水,带着几分幽怨,几分哀愁,又有几分烦忧。
清月只小憩了一会儿,便醒了,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又轻轻推了推靠在她身上的清音。
清音刚睁开眼,却是睡眼朦胧,呢喃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醒醒吧,一会儿该到苏府了。”清月道。
“哦。”清音揉着惺忪的睡眼。
清月将清音扶好,让她靠在一旁的车厢上,自己来到了那小厮的对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到出一些液体在手绢上,然后轻轻帮那小厮擦着脸上贴着胡子的地方。
“七月院长放心,这是明月帮主专门研制的药,可以解易容时用的胶,还不会伤皮肤。”清月笑盈盈的说道。“明月帮主可是心疼他那张脸了,所以他的这些东西,最是安全。”
这小厮就是苏七月。
易容本就不是容易之事,贴合自己的五官□□更难,所以明月烟给苏七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给她贴上了胡子。若是不仔细看,只认为是一个长着胡子的美髯公。
清月帮苏七月洗掉了脸上贴着的胡子,又用手绢小心的给她擦着脸。
苏七月有些不好意思,清月道:“七月院长不必不自在,能伺候七月院长,是清月的福气。”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苏府后门。
清音率先跳下了马车,轻轻叩了叩门。好一会儿,门还未开,却听见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嚷道:“谁啊,这么早就敲门,敲敲敲,敲丧啊。”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清音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清月在马车上也是一脸不快。
这时王英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双手环胸,一言不吭的坐在马车上。
苏七月听出来是福伯的声音。
福伯本是太师府中老奴,后被李飞雪给了苏辰,让他帮忙管理苏府。
苏府不比太师府,仆人只有两个小丫鬟,和跟着苏辰一起来盛京的棋童外,就只有福伯了。
所以福伯即是苏府的管家,也是门房。好在苏府不大,平日里来苏府的人也不多,所以福伯也没啥事。
福伯还在骂骂咧咧,嘴里的话是越来越脏,苏七月忍不住开口道:“福伯,是我,苏七月。”
听见“苏七月”三个字,福伯一下子哑言了。
他有些纳闷,苏七月不是在府中吗?什么时候出的门?
福伯虽然纳闷,却也不敢在慢吞吞的耽误,连忙快步上前将门打开。
一开门,福伯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是王家的马车!
清音见门开了,便撩起了门帘,请苏七月下马车。
在撩起门帘的瞬间,福伯看见王英坐在车厢里。他想起自己刚才因为被吵醒而骂骂咧咧的话,顿时冷汗津津。
好在王英没有说什么,只是静坐在马车里,等苏七月下了马车,清音就将马车帘子放下。
福伯不敢再看马车,他望向苏七月,问道:“七月院长,您不是在府上休息吗?”
苏七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清音扶着苏七月,目光睨了福伯一眼,只道:“知道什么是聪明人吗?”
福伯摇了摇头。
清音道:“就是知道也装作不知道,不该知道,绝对不会知道。”
清音说的拗口,但是福伯立马明白了。
清音扶着苏七月进了府,福伯识趣的没有跟上,而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哦?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你们不来了,我可是不会下棋。”苏七月装扮的明月烟披着一件灰鼠皮袄,款款的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那略带轻佻的声音,单单看他缓步生莲走来的模样,在卸掉胡子的苏七月面前,一时间还真难分清谁是真的苏七月。
“我的任务完成。”明月烟来到苏七月的面前,冲着她微微一笑。“七月院长,棋圣战,加油!”
苏七月点了点头道:“多谢明月帮主,我会加油的。”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局:天元
今日凌陌轩有比赛,尹卿臣作为他的眼睛,也要去天下山庄。
自从尹府出事后,尹卿臣还未与凌陌轩说过话,那日抽签,他也是在天下山庄外,远远的看了凌陌轩一眼。
虽然京兆尹那边已经说了,刺杀尹国旭的黑衣人并不是肖凤游的人,但是听着外面的传言久了,两府之间始终有了些隔阂。
赵青宝对尹国旭是痴心一片,如今她心中有怨,却又不知道该怨谁。
因为厨房大娘的事,尹陈氏被关进了京兆尹,尹卿臣才知道尹陈氏被休弃后,没有回到江南陈家,而是一直在盛京。
她对让厨房大娘引尹卿臣去打扰尹国旭的事情是供认不讳,但是与他人勾结,刺杀尹国旭,尹陈氏是连连否认。
尹陈氏也未想到当夜居然发生了刺杀的事儿。
尹陈氏道:“我是看不惯那小蹄子,但是我也不会傻到找人去刺杀老爷。如今尹府是赵青宝那个贱人当家,我家湘湘还未定人家,如果老爷出事,那湘湘的婚事必定会有影响。”
尹陈氏也不像往日在尹府那般,说话多有注意,如今她如同市井妇人一样,张口小蹄子,闭口贱人。
徐溯南问了半天,也觉得尹陈氏不像是和那些黑衣人有勾结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将尹陈氏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
尹陈氏的事,尹卿臣没有过问。毕竟这个人曾经要害他和林月姬,他自然不会去帮尹陈氏说话。
赵青宝倒是这几日天天往京兆尹跑,有事没事嘲讽几句。
赵青宝不知该怨谁,索性就去埋怨尹陈氏,反正她们俩也不钉对。
马车已经停在了尹府门口,准备送尹卿臣去天下山庄。
小露抱着暖炉和猞猁毛大裘追了出来,她见尹卿臣还是穿着那件缎面袄子,披了一件棉披风,她连忙将暖炉递给了尹卿臣,又将那件猞猁毛的大裘给他披上。
“这大裘原是尹老夫人的,赵夫人收拾库房时找了出来,说是小姐前些日子受了伤,这出门不免会冻着,就将这大裘给小姐穿吧。”小露一边帮着尹卿臣系大裘上的衣带,一边说道。“只是有些地方被虫咬,昨夜夫人和奴婢熬了半宿才补好。”
想起自己起来晚了,小露“嘿嘿”一笑,才继续说道:“这不早上起来晚了,还好小姐才出门,还来得及将大裘给小姐披上。”
尹老夫人是尹国旭的母亲,她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这件大裘刚一披上,尹卿臣就觉得身子暖暖的,猞猁毛领在脖子处,柔软舒服。
来到天下山庄,苏七月和凌陌轩已经到了。两人坐在一楼的茶厅里闲聊,见到尹卿臣来了,苏七月小声对凌陌轩道:“尹小姐来了。”
凌陌轩道:“我知道。”
尹卿臣刚走进天下山庄外的小院,他就知道。
尹卿臣冲着苏七月微微颔首,苏七月也笑着还礼,等他坐下后,苏七月才问道:“尹棋圣还未醒过来吗?”
尹卿臣垂着眸,接过小丫鬟送来的茶水。
他端着茶杯说:“张大夫说父亲失血过多,虽无生命之忧,但是伤到了脾肺,不知何时能醒来。”
闻此苏七月安慰了尹卿臣几句。
尹卿臣对尹国旭的感情并不是很深,毕竟对于尹梦娘来说,尹国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对于林月姬,尹国旭明显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或许是提到了尹国旭受伤的事儿,这盛京城内外传言都是凌弈所为,苏七月不想影响到凌陌轩的心态,便又找了其他的话题闲聊。
很快到了比赛的时间,瓷丹迎着苏七月和凌陌轩他们上了二楼。
记录棋谱的人只有苏佑和李书明。尹湘湘因为要去靖王府下指导棋,并没有来,尹天锦也说年关将至,府中有事。
其他人都说是因为如今尹府和凌府的关系,尹湘湘和尹天锦在避嫌。
而尹卿臣本是凌陌轩的婚约者,不日就是过年了,等到二月便到了赐婚的日子,所以尹卿臣也算是凌家的人。
凌陌轩因为双眸不见,依旧是尹卿臣帮忙猜先,他抓了一把白子后,就见苏七月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尹卿臣将紧握的手松开,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二,四,六,七……”尹卿臣数着面前的白子。“七月院长执黑,陌轩执白。”
苏七月拾起了黑色的棋子,她将棋子捻在食指和中指间,双眸看着面前的棋盘,并没有将棋子落下。
过了好一会儿,苏七月双眸微微合上,手持棋子,只是静静的坐着。
尹卿臣见苏七月久不落子,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苏七月好似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
终战的时间为两天,苏七月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所以尹卿臣并未开口催促。
他只是担心凌陌轩因为看不见,不清状况而心急。
“我无妨。”凌陌轩淡淡开口。
尹卿臣侧过头看着他,凌陌轩不知尹卿臣回头看他,他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只是在尹卿臣回头的一剎那,他似乎察觉出什么,嘴角越发的上扬,更显得少年儿郎的意气风发。
时间慢慢的过去,苏七月手中捻着的那枚黑子,依旧没有落下。
外面观棋的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他们还从未见过有棋士第一步棋能考虑这么久。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上午苏七月都不会落子的时候,苏七月睁开了双眸。
她的目光真的很柔,潺潺地春水般。
她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尹卿臣,才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只是这落子的位置——天元。
见此,众人不由哗然,苏七月思考了那么久,第一手竟然是天元。
尹卿臣将苏七月落子的位置告诉了凌陌轩。
凌陌轩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他道:“十六,四,星位。”
对于苏七月第一手天元,凌陌轩并没有随着她的棋路走下去,而是求稳落在了星位。
随后苏七月将黑子落在了“五五”处。
观棋的人见此,不由的说道:“这苏七月怎么回事?她怎么乱下。”
另一人也道:“哪有人会第一手下天元,随后第三手下五五的。”
“莫不是苏七月被威胁了还是怎么了,不能赢了凌陌轩,就用这种办法告诉大家。”
“凌家可真卑鄙啊,之前刺杀尹棋圣,现在又威胁七月院长。”
另外几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们只觉得凌家卑鄙,想开口骂几句时,就听见一个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并不是。”
几人连忙回头,就看见后面站着的是千代他们。
东瀛和高丽的棋士都已经战败,但是这眼瞅着年底了,他们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准备留在盛京过年。
千代他们的打扮都是汉人的模样,那几个人并未认出来他们,不过见千代身后的贺茂义和和六条家光略微有些眼熟。
千代道:“这局棋,七月院长并不是乱下,而是深思熟虑。因为,她想赢。”
那人见说话的是一个女子,有些不屑的说道:“你懂什么,这还不是乱下?不是乱下的话,怎么可能第一手下天元。”
“打乱棋局基本的走向,从新开始,这足以让凌待诏乱了阵脚。”千代道。“别忘了,凌待诏他双眸不可见。”
有人嚷道:“这和凌待诏双目失明有什么关系?”
又有人道:“凌待诏虽然看不见,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对弈。”
贺茂义和冷哼一声道:“是不影响,只不过不影响的前提是他记得住这棋局。”
那几人不懂贺茂义和话中的意思,不过平白被人呛了几句,他们心中不爽,其中一人冲着贺茂义和说道:“瞧你说的,好像你和凌待诏下过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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