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看到一个小朋友匆匆忙忙地跑过楼道,不大的小人只能从窗户里露出半张脸来。
这小孩的背影也忒像路德了,不会是他儿子吧。
上岸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吸了吸鼻子,觉得气味也和路德十分相似。
“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条线索。”上岸不想横生枝节,绕开向外走的小孩,打算去楼里一探究竟。
“嗯?”上岸被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一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这人穿着黑色教袍,上半张脸被巨大的兜帽遮住,只露出殷红的薄唇。
上岸捂着胸口安抚狂跳的心脏,表情奇怪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不一会儿又侧头看向已经偷跑到楼下的小孩。
他的视线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逡巡,最后弯腰歪头试图看清兜帽下的容貌。
“路德?怎么这幅打扮,差点没认出来。”
这人抬手摘下兜帽,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白皙的小臂,在黑色教袍的映衬下更像上好的羊脂玉。
遮挡容貌的兜帽被摘下,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他的精致的眉眼比天使雕塑尤胜。没了横贯眉眼的狰狞疤痕,精致地更像下临的神灵,漆黑的眸子中只有神性,不染尘埃。
他微笑着看过来,那副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两天不见变这么好看了?!”上岸满眼惊喜地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儿,心脏在胸口跳得更加躁动,“本来还担心你太倒霉,现在看起来还不错嘛。气质都变了,比这雕像还好看!”
“您过誉了。”监理同时也在打量着上岸,“您的金发比这晨光更加灿烂,碧翠的双眸比上帝之泪还透亮,您就如同经书中走出来的战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天使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只需一眼,便让人沉沦。”
“啊?”上岸的脸腾地变红,全身向外冒着热气,“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嘴也变甜了,今天早上抹了蜜吗。”
“虽然这样说十分冒昧,但事实上,不得不承认,我已无法自拔地爱上您了。”监理坦然地就像在打招呼,“您就像是的晨光,照亮了我的世界,让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监理牵起上岸的左手,在他手背落下轻轻一吻,“不知我是否有幸能知晓您的名讳。”
“你不认识我?”上岸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他紧蹙起眉头看向监理。
“在下路德·菲尔德,这样我们就认识了。”监理眉目含笑。
不对。非常不对。
上岸皱眉看着离开的背影,虽然这人与路德几乎一模一样,连气味都别无二致。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并不是路德。
上岸沉下脸,背在身后的手心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冒牌货,心底却有些失落地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监理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他戴上兜帽微微欠身,“实在抱歉,我的神明。我现在要去工作了,请您务必在此等我回来。”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质S枪,施施然向人群走去。
“等等。”上岸抓住监理的手腕,迫使他将手中的枪举到面前,繁复的花纹呈现在眼前,十分的眼熟,正是路德随身携带的配枪。
枪身上还有之前打斗留下的划痕,上岸确信这就是路德那把枪。
所以眼前的人就是路德,但因为副本设定或者什么原因,失忆了?
“你去哪,一起?”上岸说,都分开这么久了,他想贴贴。
“我的荣幸。”监理笑得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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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所有人集合的空档,路德再次来到了昨天被袭的地下室。
监理现在也在广场上,潜入地下室大概率不会再有致命的危险。
路德凭借记忆摸到左手边的书架上,最边缘摆放着一个燃烧了一半的烛台。
他的手指轻捻烛芯,三两下便点燃了蜡烛。
暖黄色的烛光跳跃着出现,照亮与昨晚几乎一样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是由地砖拼出的多功能法阵,地砖隐隐发出暗红色的光,像是长年累月被鲜血浸透过。
路德举着烛台仔细寻找,试图在某个角落里找到昨晚掉落的东西。
之前勇哥说过,死亡有概率掉落功能卡。
但100%爆率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现在不仅没有功能卡,连手术刀和手枪都没了。
神啊,您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您愚蠢的信徒。
打算放弃的路德后退两步,将烛台照向墙边顶天的书柜。
顶天立地的书柜里装着数不清的厚重典籍,书脊上的文字晦涩难懂,但文字上的金箔磨损严重,书面上也没有灰尘,显然是经常被人翻阅的。
路德一步步走过,将磨损最严重的那本拿了出来。
书的扉页写着一行字,路德轻轻抚摸,凹凸不平的触感预示着他是被人后写上去的。
路德凑近去看扉页上的文字,待看清后却不由皱起眉头:
——失去神性,失去很多;失去魔性,失去一切。
虽然与他现在的字迹相比青涩了许多,但这字体,是他的。
在扉页之后,是一张天使画像。
天使垂眸立于中央,脸上满是安详的神色。他的四周画满了荆棘丛,已经攀上天使翅膀的荆棘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玫瑰,像是天使流出的鲜血。
因为单手看书不方便,路德将蜡烛放到一旁的书架上,左手托书,右手继续向后翻页。
当书页立起来时,背面绘制的荆棘十字架图案在烛火的映照下投射过来,从正面看去,像是从背后刺穿了被荆棘完全束缚的天使的身躯。
画像之后,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制作荆棘天使的仪式。竟是有人想通过天使和魔鬼的结合,制作出诅咒性更强的混血种,作者将之称为——荆棘天使。
路德沉浸在厚重的记录里,脑海中飞快思考着当下的情况。
他现在面临三个困难。
一是任务主线,摧毁天使雕塑,只有完成才能成功逃离。
二是监理,从昨晚的交手来看,他所用的法术与路德几乎一样,并且对路德的招数一清二楚,连字迹都一模一样。但在成年人与小孩的差异下,路德打不过他。
三是江辰,他大费周章来这里,绝不是恶心人那么简单。而且路德非常有理由怀疑:监理,有可能是江辰照着他制作出来的加强版!
【作者有话说】
竟然赶上了,幸亏昨天写了多一半。
第81章
路德走在无边的荆棘丛里,偶尔能看到正在努力摘花芯的小孩。
每一个小孩见到他都露出警惕的神色,生怕路德过来抢她们的玫瑰花。
虽然昨晚没有人完成任务也没有惩罚,但是今天早上监理说,昨天缺少的重量今天要多摘一倍。
比如昨天比1500克少摘了100克,今天就要多摘200g,也就是总共要摘1700g。
如果今天再不够,明天还要加倍。
听说昨天摘的最少的人被监理带走,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大一点的孩子们都说他已经被愤怒的荆棘天使杀掉了,楼道里长长的血迹,直到早晨都还没有干涸。
玫瑰一旦被摘掉花芯就会快速枯萎,没有红色玫瑰花点缀的荆棘丛像是累累白骨堆成的坟冢。
幸好,一旦荆棘刺沾染到血液,很快又会长出新的花骨朵。
很快,发现了规律的小孩子开始故意用荆棘刺划破皮肤,企图以此来增加玫瑰花的密度,摘到更多的花芯。
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从伤口处向上蔓延,速度随着伤口的增加而增加。
但晚上监理就会发解药,他们不像昨天那样忌惮荆棘刺,采摘进度快了许多。
路德走了很久,直到下午才找到一片合适的荆棘丛。
他挥起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铁锹,用力地插到腥湿的红泥里。
若是以往,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挖开一整锹,但现在却只能勉强将锹尖插入到泥里。
他双手向下用力,确保铁锹可以立住后,双脚踩到铁锹上方的用全身的力气将锹压下去。
待铁锹的半面都没入泥土后,他跳起握住锹把,利用重力和惯性将铁锹压起来。
如此不过几下,路德已经满头大汗。
他扔掉沉重的铁锹,蹲到地上徒手去挖荆棘根部的泥土。
剥开暗红色的泥土,越深层的泥土颜色越鲜艳,血腥气也越来越重。
“L1、L2......”路德一边挖一边默数,在数到“L5”的时候,开始改变方向,横向挖开一旁的泥土。
没过多久,黏湿的泥土下再次露出白色荆棘,只不过这白色荆棘的形状略有不同,更像蝴蝶翅膀的形状。
很快,路德在另一侧也挖出了同样的东西,二者分布在荆棘主干两侧,形成完整的蝴蝶形状。
许是因为泥土的缘故,白色荆棘隐隐含着粉色。
“髋骨......”
路德掏出一把裁纸刀,慢慢伸到腰椎和髋骨的缝隙间。
这把裁纸刀锈迹斑斑,稍微一搓就会掉下锈屑,但已经是路德能找到的最能使用的武器了。
他小心翼翼地切割着腰椎和髋骨间的连接物,好半天才将完整的尾骨从髋骨间取下来。
路德坐到地上大口喘熄,才大吸一口气,就被腥臭的味道呛得咳嗽起来。
天空开始变黑,不远处被荆棘覆盖的雕像似乎有些躁动。
路德认命地继续工作,他将这根完整的荆棘主干摘出来,团成圆盘放到坑里。
路德眼都不眨地割破手臂,灼热的动脉血洒到荆棘上很快被吸收干净。
鲜血比赛似的涌向荆棘,想要与它一决高下。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看起来一碰就碎的死灰白消失,荆棘表面裹上一层莹润的象牙白。
像是认输了一样,荆棘主干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随着路德手上的动作,血色的法阵出现,被笼罩在下方的荆棘像苏醒的巨蛇一样扭动,尾骨像蛇头一样,冲向四面八方,撞得法阵劈啪作响。
周围其它荆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路德不看也知道,应该是远处的雕塑爬出了荆棘丛。
他手中加快速度,口中念念有词。
来不及了!
一阵劲风从耳边扫过,路德侧身躲过,右手顺势伸进法阵,精准地抓住颈骨。
这根荆棘像真的被赋予了生命,像受惊的巨蟒一样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路德被扯得踉跄,手腕被荆棘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袭击落空的天使雕像并没有立即冲上来,它像是卡带一样停顿片刻,等到另一个天使雕像冲上来后,才再次行动。
不只!
身边的响动越来越大,让路德有一种被千军万马包围的错觉。
路德特意挑了天使雕塑密度最低的地方,他敢保证,就算方圆一千米以内的雕塑加起来,也不该有这个密度。
昨天这些雕塑还是像机器一样冲过来,今天竟然就学会了潜行和合作。
时间已经不容许路德继续炼化武器,但他的手臂被法阵内的荆棘紧紧缠绕着,想立即脱身也不容易。
可恶!
路德周身突然爆发出金光,紧皱的眉心隐约出现的十字架图案在黑色与金色之间交替。
天使雕塑遮天蔽日地冲过来,他们张牙舞爪,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海巨浪。
难以想象,这么大阵仗的袭击,只是针对一个不到成年人腰高的稚嫩孩童。
“那有个小孩儿!”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厉的刀光织成密网袭向天使雕塑的后背,与此同时,刺眼的金光从天使雕塑的身体中穿出。 !
在刀光到位的同时,鞭子的破空声连连响起,游蛇一样缠住天使雕塑,将它们支离破碎地扔向四周,露出被金光结界保护在正中的小孩。
【叮,恭喜学员179号获得任务道具——荆棘之刃。 】
“嚯!”上岸将六尺长的光刃背到身后,看向小孩的目光满是欣赏,“精彩!”
结界中的小孩将长鞭一甩,节节椎骨像是制作精巧的机关,瞬间变成一把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力竭的主人。
小孩似乎被上岸的喝彩吸引,目光凌厉地扫射过来。
路德皱眉看向远处的黑影,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身形非常熟悉。
上岸?
路德张了张嘴,发现干涸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他想拿系统发的银哨,打开系统界面才想起来已经丢了。
唉。
路德内心长叹,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走去。
离得越近,路德越确认前方的人就是上岸。
这两天他都没想起过上岸,可是今天一见,他突然惊讶的发现,有什么变了。
在接连两天的混乱之后,上岸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这种喜悦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为自己愉悦的心态找到很多理由,因重逢喜悦,或是因真的有人愿意为他再次踏入危险喜悦。
但其实心底的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烂靡的红玫瑰变成了热烈,灰白的荆棘变成了纯洁,连昏黄荒芜的天空都别有一番风情。
路德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悸动,虽然从未感受过,但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来自远古的传承,它深刻地刻写在基因里,只需要一把钥匙,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打开。
“小孩,注意脚下。”
这让他的情不自禁露出笑意,他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终于在看清上岸时,忍不住向前跑去。
就在他即将跑到上岸面前,几乎要大声喊出上岸的名字时,上岸身后出现了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
监理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手中的武器闪着银光,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致命一击。
路德握紧新得的武器,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上岸!”
“嘭!”
路德的声音淹没在枪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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