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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苦恼地说：“别这样，布鲁斯，是太高了还是太低了？”
“太高了？”布鲁斯挑眉，他拿起身边的蝙蝠头套，问，“它看起来很薄，对吗？”
“对。”克拉克点点头，顺便用透视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惊叹道，“哇哦，我看到里面有耳机、麦克风……一个完整的对讲系统，还有……抱歉，布鲁斯，我不认识那些装置，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作用，可它们看上去太令人惊奇了。”
布鲁斯诧异地看着他：“你能看到里面的构造？”
“X视线，我的能力之一。”克拉克用两个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透视所有的一切，除了含铅的物体。”
“我觉得你才令人惊奇。”布鲁斯说，他掰手指头开始数，“你会飞、有超级速度、能透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超能力吗？”
“等我一会儿，布鲁斯。”克拉克说完后立刻消失了，布鲁斯只看到他在屋内高速移动形成的残影。
布鲁斯：“？”
紧接着还没两秒钟，他就拿着一份报纸再次出现在布鲁斯面前。
克拉克把报纸递给他：“喏，这是我的一篇专访，里面都写了。”
布鲁斯有些诧异地接了过去，一目十行地开始看起来。
报道中的超人在地球上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布鲁斯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些文字描述，布鲁斯其实很难把超人跟眼前的克拉克联系在一起。
因为超人就像是一个……活着的神。
可克拉克·肯特却又那么平凡，那么鲜活，他只是普罗大众里最普通的一员，善良又纯朴。而他的双手却又拥有足以毁灭整个星球的力量。
这是奇妙而又矛盾的。
布鲁斯继续看了下去，他惊讶地发现，报道里写的不止有超人的能力，还有他的身世以及他唯一的弱点。
布鲁斯蹙眉问：“你为什么会把所有信息都公布在报道上？这很危险。”
“我……”克拉克难得语塞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布鲁斯，我以为……”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布鲁斯，半晌才说：“超人从不撒谎。”
“以为什么？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恶意伤害你，是吗？”布鲁斯毫不留情地评价道，“毫无疑问，这是个愚蠢的行为。”
克拉克沉默不语，微微下沉的肩膀暴露了他在无声地叹气。
布鲁斯同样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把读完的报道顺手递给了克拉克，一边说：“其实不一定要撒谎，你只是需要学一些关于说话的技巧，这样能更好地保护你自己，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况下。”
“我明白。”克拉克点头说，“谢谢你，布鲁斯。”
布鲁斯抬眸看了他一眼，再次拿起了蝙蝠头套，说：“我在上面加了夜视、热成像、防毒还有防弹功能。所以，现在你还觉得你估计的价格太高了吗？”
“好吧，我就知道……”
布鲁斯四下打量一圈这个陈旧的公寓，说：“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我这件蝙蝠战甲的造价，应该能买下这一整……”
克拉克试探地问：“整个房子？”
“是整栋楼。”布鲁斯纠正了他。
克拉克：“……”
这实在超出了小镇男孩想象力的极限，他石化了差不多有五秒，才问：“但你是怎么……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是我自己的钱。”布鲁斯见怪不怪，“和你一样，双面人生。”
克拉克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你是个亿万富翁？”
布鲁斯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是，全世界好像没几个人比我富有，大概不超过五个？我也不清楚，这个排名总是在变。”
克拉克：“……”
布鲁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再度陷入石化状态的超人，说：“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看，那只是身外之物。”
克拉克看上去有点一言难尽，小声嘀咕道：“可我很需要这个身外之物。”
布鲁斯不置可否，他捡起看上去有点变形的钩爪枪，说：“克拉克，帮我试试这个还能不能用。”
克拉克欣然道：“好的，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看看它能不能正常发射，在它把你的墙钉坏之前抓住就行。”
“好的。”
布鲁斯对准克拉克扣下扳机，钩爪枪的绳索「嗖」地一声发射了出去。
克拉克很轻松地抓住了朝他射过来的尖钩。
布鲁斯松了口气，说：“看来没……”
“咔哒——”
克拉克错误地估计了钩爪枪的材质强度，稍微一用力，钩爪登时扭曲变形，场面十分惨烈。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好，它现在坏了。”
“对不起，布鲁斯，我不是故意的！”克拉克慌了，他用手指捏住被他弄坏的地方，企图把它掰回来，还用上了热视线想给它重新塑型。
布鲁斯一言难尽地说：“不用了，克拉克。”
“咔——”钩爪四分五裂。
布鲁斯：“……”
“对不起，我赔你！”
布鲁斯最后没让克拉克赔，说是抵了他留宿的费用。但克拉克看上去还是很不好意思，他知道这两者的花销不能划上等号，他无措地站在一旁，像一只委屈的巨型金毛。
布鲁斯身上的伤在克拉克去买三明治的时候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但克拉克还是不太放心，想带他去医院做一下详细检查，可考虑到布鲁斯伤势的情况，又担心医院会报警，再加上布鲁斯自己的包扎手法堪称专业，再三考虑，只能作罢，用X视线帮他检查了一遍。
然而在仔细看过之后，克拉克才讶异地发现，布鲁斯的身体几乎是千疮百孔的。他身上除了新伤之外，其他部位的陈年旧伤和疤痕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尤其是膝盖周围，他的胫骨和半月板已经完全变形了，上面还有几次手术留下来的痕迹。照这样的损坏程度，布鲁斯现在还能正常行走已经堪称医学奇迹了——这哪里是正常人类所能承受的伤害？
克拉克不禁想到了自己，他与布鲁斯截然相反，拜黄太阳所赐，他拥有一个无坚不摧的钢铁之躯。
克拉克问：“疼吗，布鲁斯？”
或许是受伤的次数实在太多，布鲁斯压根没当回事，随口回道：“习惯了。”
但是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克拉克感到难过。
布鲁斯说完后，大概意识到了这些伤势对于普通人太过严重，又补充道：“不用担心，好像我跨越宇宙的时候伤好了不少，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时间流速产生的影响。总之，它们愈合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一周后就能拆纱布了。”
克拉克说：“不，我指的是……你以前的伤，我看到了，布鲁斯。”
布鲁斯愣了一下，说：“噢……已经习惯了，我跟你不一样，克拉克，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当然会受伤。”
但疼痛谈何习惯？它磨炼的只会是受伤者非人的意志力。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把我的超能力分给你一些。”克拉克说，“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布鲁斯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不，克拉克，谢谢你的好意，疼痛能让我保持清醒。别忘了，疼痛感知是人类最重要的保护机制。”
克拉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注视着布鲁斯的眼睛，那双淡色的眸子里有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隐忍而又坚定。
他像是一把利刃，历经硝烟，陵劲淬砺，却又像冬日里的初雪，充满了漫天的温柔。
他一定经历过许多的事。克拉克心想。
“但有时不必如此。”克拉克说，“我拥有这副身躯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说，可以在关键的时刻保护你，布鲁斯。”
“克拉克……”不得不说，对方刚刚那句话让布鲁斯觉得很别扭。但他刚开口，又忽然想起另一个宇宙的超人质问他的那句——
只要喊一声「卡尔」，他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在另一个宇宙，他和超人就是这样合作的吗？
克拉克苦恼地说：“别拒绝我，布鲁斯，我……”
他这副表情反倒让布鲁斯于心不忍了。虽然他没有真的打算去组建一个团队，但还是眼角带着笑意，打断了对方的话，问：“那以后如果我碰见危急的情况，可以随时喊你吗，超人？”
克拉克如释负重，笑着说：“当然可以。”
“随时随地？”
“随时随地。”超人指着自己的耳朵，“我能听到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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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床其实不小，他们两个人躺下去还绰绰有余。但被子却只有一床，克拉克理所当然地让给了布鲁斯。
“我不盖也可以。”克拉克说。
布鲁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我没看出来你有洁癖。”
“不，我当然没有。”克拉克赶紧解释道，“我是觉得可能你会……不，我的意思是，我担心你……”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布鲁斯好笑地问：“担心什么，我对你图谋不轨吗？噢，对，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我男朋友。”
布鲁斯刚洗过澡，发梢还带着水汽，柔顺地垂了下来，半眯的眼睛让他浑身都透出一股怡然的慵懒气息。
克拉克说不上来为什么，一下子脸就红了：“布鲁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吧，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布鲁斯抬了抬下巴，示意克拉克可以躺进去，“被子很大，一起睡吧，我没那么讲究。”
“好、好的……”
布鲁斯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
关了卧室灯后，放在床头柜上的夜灯亮了起来，璀璨的星星影像投射在整个天花板上，像整个银河在无声地流淌。
这让布鲁斯很是意外，他看向克拉克，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有童心。”
“啊，这是我小时候我爸爸送给我的礼物，我从斯莫维尔带过来了。”克拉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很常回家。”
布鲁斯察觉到什么，收敛起笑意，问：“你在地球的养父吗？”
“嗯。”克拉克点了点头，“我的飞船坠落在堪萨斯的农场，一个叫斯莫维尔的小镇上。我的养父母发现并收养了我。在我17岁那年，他死于心脏病。”
“我很遗憾，克拉克。”
克拉克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跟布鲁斯用同样的姿势仰面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星空，说：“你看，我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超能力，拯救过那么多的人，却没办法救他。”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说：“人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刻，克拉克，哪怕你是超人也同样如此，但这就是人生。”
“是啊，这就是人生……”克拉克无奈地说，他侧头问，“那你呢，布鲁斯，你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吗？”
布鲁斯没有否认：“当然。”
克拉克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布鲁斯：“我们的人生听上去好像很相似。”
哥谭骑士安静地躺在那里，夜晚的光影中映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眶，清隽的轮廓带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美感。
克拉克认真地问：“其实我很好奇，布鲁斯，为什么你会选择成为蝙蝠侠？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其他不那么冒险的方式去打击犯罪。”
“哥谭跟这里不太一样，甚至有人称它是罪恶之都。”布鲁斯平静说，像是一种已经释怀的透彻，“我八岁时，我父母带我去看了一场电影，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了一条小巷，一个抢劫犯杀害了他们。”
克拉克的心揪了起来。
布鲁斯继续道：“但审判并不公正，所以我对司法正义失望了。我本想自己杀了他，为我父母报仇，但最后我没有动手。我知道，一旦我那样做了的话，我也就跟普通的罪犯没有任何区别了，我想我父母也不会希望看到我亲手毁掉自己的人生。然后我离开了哥谭，在全世界游历，再次回去后，我就成为了蝙蝠侠，用自己的方式执行正义。虽然我能力有限，但确实能震慑住很多罪犯，这就是蝙蝠侠存在的意义。”
布鲁斯的话触动了克拉克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他本来想安慰他。可这对于一个与罪恶斡旋抗争多年的斗士而言，无异于忽略了他的坚持，也小看了他的意志。
所以克拉克改口道：“你做了一个了不起的选择，布鲁斯，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我也很荣幸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如果让我经历跟你同样的事，我可能不会有你那样的勇气。”
“那不一定，克拉克。”布鲁斯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事实上比起英雄来说，他觉得自己更像个罪犯，这一点和克拉克是完全不同的。
“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压力，来自全世界的，所以别那么快否定自己。”
克拉克听后，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而后笑了起来，他没有戴眼镜，那明朗的笑容像是来自超人的，但又像是小镇青年克拉克·肯特。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在这个星球上，有那么一个人如此了解他，对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感同身受，就像他也同样理解对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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