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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眼(近代现代)——卿淅

时间:2025-02-17 08:49:48  作者:卿淅
  怎么还跟黑|帮扯上关系了,叶筝心叹,这日子可不好过啊。“黎风闲,你也要小心一点。”叶筝攥了把头发,有些烦躁地往后倒。
  “我没事。你明早还有戏,早点睡吧,”走出了那个空阔的环境,黎风闲声线低下来,缓而细地擦过话筒,“别乱想。”
  叶筝缩进被子里,一个安全闭锁、不见光的堡垒,只有他和黎风闲两个人,“黎风闲,”叶筝阖上眼,轻呼他的名字,“能不能不要挂电话?”
  “好。”
  “我睡着了也不要挂。”
  “嗯,我知道。”
  后面又聊了些什么,叶筝已经没印象了,他就记得他听见车门开合的响度,然后是隔音很好的车厢,把黎风闲的嗓音包装得十分有安全感,他就这样昏昏默默地睡过去了。
  次日醒来,手机还挂着语音通话,六小时零五分,机身微微发烫。叶筝翻身起床,将手机贴到耳朵,想听听那边的人是不是也睡着了。他穿好拖鞋,正要去卫生间,门上忽然咚咚两声。
  “起床了,”隔着门板,叶笛的声音传进来,“妈给你煮了粥。”
  “马上。”叶筝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用手捂住话筒。
  “快点啊,别赖床。”
  “没赖床……”
  等叶笛走远了,他才放下手,拎着手机一路进浴室,搁架子上放好。
  将牙刷和杯子拿到面盆里冲洗,叶筝含一口水,吐掉,挤牙膏的时候,电话那边有人说话了,“醒了?”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叶筝问。
  “没有,我比你早醒半小时。”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把你吵醒了。”
  洗漱好,叶筝把手机拿下来,有点不舍地说,“我要出去吃早饭了……晚点下了戏再找你。”
  “叶筝!”门外又是叶笛的敲门声,“快点!还要叫你几次呢?”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来。”
  粥是用砂锅熬的,加了蟹黄和虾肉,一整锅绵滑鲜香,叶筝吃了两大碗才出门。
  叫的车等在楼下,叶筝到拍摄地点时正好九点半,场务带他到村子里借宿的地方,一座小二楼自建房,随行跟拍幕后纪录片的摄影师也跟着进屋,家具都像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墙上贴着八九十年代流行歌手的海报。
  把屋子里外都拍了个遍,摄影师刚坐下,想点一支烟,楼下就有女生惊叫,“啊啊啊啊蟑螂!!这么大是不是会飞!”大概蟑螂是真的起飞了,尖叫声此起彼伏,摄影师又扛起摄像机出门搜集素材去了。
  在闵岭村的戏份比较轻松,都是周海带温别雨到处闲逛的日常,然后两个人一起砍柴、烧饭,然后在周海母亲留给他的房子里度过除夕夜。
  晚饭过后,周海听到楼下有烟火噼啪爆裂的声响,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束彩色烟花直线上升,砰的一下,花火炸开,银线从云层缺口处飞落下来。
  恍惚中,周海先是看到了一朵直冲天际,球形、炫丽的蒲公英,然后才是楼下捂住耳朵,回头对他笑的温别雨。
  焰火余光吞食了黑夜,温别雨脸上出现了好几种颜色,金黄的、暗红的、靛蓝的,重叠成一团,融解后又流了出去。
  周海推开窗,问:“哪来的烟花?这么好看。”
  “隔壁何伯给的。他家老多了。”温别雨仰起头,眼睛净润,朝楼上喊,“周海,你要不要下来?还有一个!我们一起点!”
  周海笑了下,摇头,“你点就行,我看着。”
  “那多没意思,你快下来!”温别雨不依不饶,“马上就要到新年了,你快点,现在下楼还赶得上。”
  “下面几户人都在放烟花呢,看见没?”温别雨又说,“咱不能输给他们!”
  似乎是拿他没办法,周海扯出个笑来,挺无奈地,“行吧,那我下来。”他放下窗帘,转身下楼去了。
  院子里只有温别雨和一条白色的狗,狗趴在屋子门口,也不捣乱,看见周海它便立起身,尾巴摇得欢畅极了。
  “来了。”周海两手塞兜里,呵着白气走到温别雨边上,“你点。”
  “我点了一个了。”温别雨却将火柴盒往前一递,“这次你来。”
  “真让我来?”周海问。
  “嗯,你来。”
  周海拿出双手,接过火柴盒,磕出一支,向着盒子侧面一划,黄光冒起。他弯下腰,把火柴凑近引线,温别雨已经跑开了,和那条小白狗蹲在一起。
  “点好了就过来,小心炸到你!”温别雨提前堵住耳朵。
  周海对着火柴棍子一吹,火灭了。见他慢手慢脚的,温别雨又过去拽了周海一把,两个人刚站回门檐下,烟花拖着长音升空,光芒碎裂成片,像冬夜里、一场温暖而明媚的细雨。
  “好,这条过!”费怡拿着扩音器,“再补两个单人镜头,B机准备。”
  在村子里待了三周,终于把剧本里的戏拍得七七八八,他们可以赶在圣诞节之前回I市。
  这会儿看进度还行,费怡也不急于一时,决定给全剧组放了三天假。
  从平安夜放到二十六号,二十七号再开工。
  一看有时间,叶筝就从薛淼那里打探了一下黎风闲的行程。
  薛淼倒也不瞒他,直接回消息说:
  我们最近都在闲庭排艺术节的戏,你要来找老师可以等晚上六七点左右。
  叶筝给她回了个Ok的符号,便开车前往闲庭。
  到的时候正好是六点半,不早也不晚,叶筝拿过副驾上的纸袋进屋。
  闲庭的人也习惯在这儿见到叶筝,倒没什么惊喜感,都很寻常地和他打招呼。
  “叶老师!这里这里!”白晏在二楼看见他,身上的戏服还没脱下来,扬手把袖子带得老高,“嗨,你是来找黎老师——噢不对,你是来找我们过平安夜的么?”
  “是啊,给你们点了圣诞大餐,等会外卖到了就有得吃了。”叶筝走上二楼。
  “这么客气呀!”白晏把水袖拆下来叠好,冲叶筝笑笑,“那我可得好好吃了,不能辜负您的心意。”
  看叶筝过来,薛淼也和他点头问好,“老师还在练功房。”说完这话她就拉着白晏下楼了,丝毫不顾及白晏给她使的眼色。
  抬起手,敲门三下,叶筝推开练功房的大门。黎风闲背对着他,在整理桌上的曲谱。以为是薛淼有事回来了,黎风闲没立刻转身,只是稍微偏了偏脸,问:“怎么了?”
  叶筝把纸袋放到桌子上,长身倚过去,拉住了黎风闲的袖子,“来看看黎老师忙不忙。”
  听到这称呼,黎风闲手上一顿,曲谱停在空中。“什么时候过来的?”黎风闲重新将曲谱放下,看一眼门口,“今天不用拍戏?”
  “费导给我们放假呢。”叶筝还是拎着黎风闲的袖子,两只手将他别在上面的扣子取下来,放纸袋边上,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丝绒盒,打开,里面盛着两枚墨玉造型的袖扣。
  将袖口合拢对齐,叶筝拿起袖扣,针头穿进扣眼。
  “什么时候买的?”黎风闲边看他动作边问。
  “在你生日的时候就订好了……”叶筝又依样去处理黎风闲的另一只手,“但想到你可能不会想过生日,就把它留到了现在,当圣诞礼物。”
  “好了。”叶筝垂头,长发扫过面庞,微微笑着,“我觉得还挺好看。”
  黎风闲抬手拨开叶筝微长的头发,手掌顺住发丝向下,覆住他的下颚线,轻轻的一个力道,将他的脸抬平。
  一双眼便这样回望着黎风闲。从对方的眼中,叶筝看见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有他不自知的温顺、孱弱,拇指轻轻摁过他干燥的唇瓣,他就张开嘴,亟待亲吻的样子。
  “今晚回家?”黎风闲轻声问他。
  “回你家?”叶筝听着自己加重了的呼吸声。
  “都可以。”
  叶筝含着气声笑了笑,“这样听起来显得我好着急。”
  “是我着急。”黎风闲亲上他的唇,“那就回我家。”
  ·
  下楼的时候,闲庭的人还在吃叶筝点来的圣诞大餐,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离开。
  这趟“回家”意味着什么,叶筝心里明白,车是黎风闲在开,他就侧头去看窗外倒退的街景。一条悬索式的吊桥,两边亮起了灯,底下是一道江河,纸一样薄的月光浮游在水面上,万家灯火、星星点点,走完这一条桥,车提了速,叶筝左手握上安全带,手掌心一点点洇出汗来,身体仿佛在为可预见的未来而感到紧张。
  车开抵黎风闲家楼下时,叶筝松开安全带,环扫了一圈附近,尽是些很眼熟的景色,也都能看见那棵号称有百年历史的大榕树——
  这地方竟然里他家没多远,也就了两条街的距离。
  下车前,叶筝把卡在下颌的口罩拉上来,遮住下半张脸。他平时都不怕被狗仔跟,有时候心情好还愿意发发福利,露张脸给他们回去交差,但这会儿……
  这会儿可能是知道晚点即将发生什么,心头涨鼓出熊熊烈焰,本能地想要回避掉周围的人与视线。
  电梯就在二十米之外。叶筝安静地跟在黎风闲身后,头低着,避免去看任何人,一直到进入电梯,黎风闲站在他前方,一身白色长袖衬衫,衣料质感看上去颇好,在灯照下有微润的丝绒光,抬手去按楼层时,肩胛骨一起一伏,留给叶筝一个挺拔而凌人的背影。
  在这份专注而细致的凝视里,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电梯应声而开,仍是黎风闲带路,走到一扇门前,用指纹开锁,滴滴两声,门推开成一个可以迎客的弧度。
  黎风闲撑着门,让叶筝先进屋。灯光和通风循环系统随之开启,叶筝下意识去打量这间房子——
  很规矩、也很单调的设计,该有的全都有,但总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
  客厅有一大面的落地窗,高层位置,没有可以阻碍视线的其他建筑物,几乎可以看尽整座城市。叶筝对着窗边指了个位置,“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是么,那很近。”黎风闲站到他旁边。
  “是很近。”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黎风闲解下纽扣,往餐厅方向走。
  “有点。”想了两秒,叶筝还是实话实说,毕竟拍戏这么久,他也有点想黎风闲的手艺了。在闲庭里做的那份炝锅面可是让他回味了许久。
  家里食材不多,很大一部分都是冻冰箱里的,谈不上新鲜,黎风闲开了罐奶油,切一点红洋葱、奶酪和培根,倒锅里煎香,小火煮开以后,再把意大利面加进去拌抄。叶筝闻着香味就过来了,拉开吧台椅子,坐好,看黎风闲单手起锅,把意面分进碟子里。
  正是眼前这一幕,叶筝有种被填满的感觉,凌空的心脏像有了承托,空气中有种微妙的不同,无形的静电噼啪流过四肢,一种灵魂根部涌现出的暖意,是他从前没有感会过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撞击着,是生存、是生活,只要是和黎风闲在一起,叶筝都能赋予它们不同的定义。
  黎风闲将瓶装胡椒粉和餐碟一起端上桌,“要下多少自己加。”
  换作平时,叶筝吃饭的速度很快,入口、咀嚼、吞咽,像一台被设定好参数的机器,重复做着程序化的事情,基本没有闲心去品尝食物。可现在不一样。桌上的餐食是黎风闲给他做的,他只想把味蕾上所触及的每一个味道都记载下来,化成一道道可视的数据,能反复地调取、阅览。
  吃完饭,叶筝在客厅陪火锅玩逗猫棒,一段时间没见,火锅长大了很多,已经具备一只成猫的雏形了,跑起来猫毛乱飞。黎风闲到卧室衣柜里找出睡衣和全新的毛巾给叶筝,“要洗澡两边卫生间都可以去洗。”
  “好。”叶筝放下逗猫棒,从地上起来,接过毛巾和衣服,转身进了卫生间。
  调好水温,叶筝拿起花洒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冲湿,沐浴乳是淡淡的果香,他挤了一泵在手上,搓起泡沫,把身体上的每一处都清洗干净。
  洗好之后,叶筝擦着头发换上睡衣,码数大小合身,穿起来刚好能盖住大腿|根。踩上拖鞋出门,黎风闲也从另一间浴室里洗漱好,火锅绕在他脚边,想要伸爪去勾他腰间的浴巾。
  叶筝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右手拢起发尾,腿间凉飕飕的,他又并了并腿,问:“那……我晚上睡哪儿?”
  屋子里灯光微暗,一件宽大的白T罩着叶筝清瘦的身形,衣服下摆刚好延伸到耻骨下方,袒出来的两条腿又长又直,骨肉亭匀,没受过光似的,腿|间挤出一条紧实的肉|缝,那地方很白,透着润泽的光,像包覆住什么有弹性的东西在里头。
  刚填饱的食欲此刻又感到了饿,黎风闲垂着眼,携同某种来势汹汹、涨大了的情绪,一起走近叶筝。他将脸贴上去,和叶筝面与面,手抚住他的脖颈,去嗅他的额发、眼梢,都是很熟悉的气味。紧跟着,他双手向下,一手穿过叶筝肩下,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将叶筝打横抱起,进入卧室。
  “今晚就睡我床上。”黎风闲把他重重地按进床垫,声音喑哑,“可以么?”
  “都进你家了……”叶筝竖起右腿,膝盖蹭在黎风闲腰侧,“还能说不吗?”
  “当然。”黎风闲抓住他作乱的那条腿,“只要你想,你永远都有对我说不的权利。”他又俯低身,沐浴后的一身潮气压过来,在叶筝耳边说,“不要勉强自己,叶筝,我希望你做任何事都是开心的。”
  “黎风闲,”叶筝看着他,双臂交搂在他颈后,语气忽地放得很软,“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片刻后,黎风闲手指擦过叶筝眼角,他的睫毛垂落下来,顶灯刚好打在那里,有微微的湿意在上面,像一把打湿的鹊羽,散开来,扫在黎风闲的指背,“可能这样的话你听过很多遍,但我还是想说,叶筝,你对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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