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停,没等他爸妈,傅序便急急忙忙打开车门跑回家。
刚一进门,傅序就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大概半米多长的皮盒。
傅序呼吸有些急促,缓了口气,下意识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锁扣很轻易地就打开了,傅序把盒盖掀起来。
黑色的绒布上,安安静静躺着一座洁白的大理石雕塑。
白色的羽翼张开,中间一把弓箭拉满了弓弦,切割完美的黄钻镶嵌在弓箭中心,透亮夺目。
傅序还记得江闻画室里那些雕塑,在这些种大理石雕塑上镶这种货真价实的宝石的,只有江闻一个。
傅序垂眸盯着这雕塑久久未动,忽然转身,跑进厨房打开冰箱,在最上面看到了冷藏的蛋糕。
蛋糕过了快一天,上面的巧克力酱似乎有融化过的痕迹,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歪歪扭扭且还不太熟练的字。
[傅序生日快乐]
[(∩v∩)happy birthday!!^v^]
傅序喉结微动,面上慢慢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笑过之后,傅序又忽然想起除夕夜他自顾自拉着江闻离开Capture冲动质问他时,江闻不解而又无措的脸。
但之后他依旧没有给江闻说话的余地,冲他发了脾气,以及中途昏了头试图把他丢在路边让他自己回家。
傅序面上的笑容慢慢化为绵绵阴雨,涌上心头的愧疚、恼恨和后悔霎时裹挟了他。
他做错了。
傅序愣着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良久,才像回过神来一样,毛手毛脚地在身上摸口袋,急切地打开手机要联系江闻。
[江闻,你现在在哪?]
绿色的聊天框发出去后,前面忽然冒出来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紧跟着下面一行小字显示出来——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傅序表情忽然僵住。
江闻拉黑了他。
第39章 赔罪
消息发不过去,傅序翻出来通讯录,尝试打江闻的电话。
话筒里机械的声音响了几秒,一道含着困倦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喂,你好。”
傅序心下一紧,忙出声道:“江闻,是我,你现在——”
嘟——
傅序话还没说完,对面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显示通话已结束。
傅序没有犹豫,迅速回拨。
然而这次,对面似乎已经知道了是傅序打过来的,任由铃声一直响着,怎么也不接了。
傅序盯着手机屏幕,来来回回在通讯录和微信之间切换,可惜微信的那一个个红点依旧没有消失,江闻也依旧没有接电话。
傅序心下一点点焦躁起来,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意识到江闻真的生气了。
江闻向来没什么脾气,这次好像真的被他惹毛了。
傅序一时间感到棘手,眉头紧锁,突然想起来手机短信还能发消息。
[江闻,接电话好不好。]
[图片]
[蛋糕和礼物我收到了,你是不是没有等到我才去的Capture?抱歉,我手机当时没电了,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除夕夜是我的错,抱歉,是我误会了,不应该随便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接电话或者回消息都好,江闻,不要生气。]
[理一理我。]
消息发出去,下面只显示了“已发送”三个字,仿佛石沉大海,江闻是否看到了他的消息傅序完全不清楚,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令他感到焦灼。
正想着,韩有仪和傅知远拎着年货回来,见傅序愣神地站在客厅,桌子上的蛋糕也已经被拆开了,傅知远看到后刚想说声生日快乐,就见傅序一看见他,扭头就把蛋糕重新盖上系好绑带,一手提着放雕塑的皮盒,另一手拎着蛋糕头也不回地上楼走了。
傅知远:“……”
我还能抢你蛋糕吃怎么的?
韩有仪没忍住嗤笑一声,看着傅序上楼的背影,不忘提醒:“快点收拾好别在房间待太久啊,我们今晚要在外面吃饭。”过年第一天,免不了各种亲戚间的来往。
傅序上楼的脚步一顿,看向楼下说:“我今晚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我有事。”
无聊话多的亲戚他并不太想见,还是先去找江闻这件事比较重要。
—
另一边。
江闻房间的窗帘还没拉开,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床上鼓起的一团被子里隐隐露出一点光亮。
除夕夜他喝了酒,又熬了一整晚,江闻天明才睡下,直到刚才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才意识到新年就这样被他睡过去了,傅序的生日也结束了。
江闻醉酒后头痛欲裂,睡了一觉后感觉脑袋更晕了,鼻子有些堵,喉咙也不太舒服,但思绪却很清醒。
因此,在意识到是谁打来了电话后,江闻毫不犹豫地挂断,把手机塞在身下,任由电话铃声响着,默默裹紧被子闭上眼。
电话铃声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才停止,江闻猜测傅序应该放弃给他打电话暂时不会打扰他了。
耳边顿时安静下来,江闻翻了个身慢慢把手机从被子里捞出来。
看着傅序发来的七八条短信,江闻这才想起来他从Capture回来后就把傅序的微信拉黑了。
他第一次拉黑人,在这之前他拉黑谁大概都想不到是傅序。
但这都是他应该的,都怪傅序。江闻暗暗想。
而且当时他回家后第一时间并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反反复复看着傅序的头像等待,以为他会给自己发消息,但直到天明,闻姝和江怀天已经从外面拜年回来,傅序都没有和他发半条消息。
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傅序怎么也回到家了,再不济也应该联系他一下的啊。
那一刻,江闻才真的有些生气了,生气完又有点伤心,不明白傅序为什么突然要对他这样。
恰好李肃打视频过来,开开心心地祝他新年快乐,江闻一时间没忍住,把今晚的事情尽数讲给了李肃听。
李肃听完当即炸了:“拉黑!给我把他拉黑!什么破男人不识好歹!以后都不给他过生日了。”
彼时江闻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一气之下就真把傅序拉黑了。
而现在看着傅序换着法地发消息给他,江闻心里顿时复杂起来,在输入框打了几个字之后,想了想,又一一删除了。
他现在还不太想理傅序。
睡是睡不着了,江闻隐隐听到外面有动静,当即掀开被子下床。
然而脚刚一落地,江闻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了一瞬,腿也软趴趴的没有力气。
江闻揉着太阳穴出卧室门,刚下楼,就看到闻姝和江望津在客厅坐着说话,与此同时,闻姝的声音响起:“……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我看球球回来的时候不太开心,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望津声音无奈:“还能发生什么,球球就是不小心冻到了,又不是小孩子……”
“妈妈。”江闻扶着楼梯扶手喊了声,及时打断闻姝对江望津的质问。
听到江闻的声音,闻姝连忙起身:“球球,感觉好些了吗?还发烧吗?”
江闻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任由闻姝摸自己的额头:“我没事,就是低烧,睡一觉好很多了。”
“都发烧了还没事!”闻姝斥怪地看着江闻,“晚上还是太冷了,都直接把你冻发烧了,以后出去还是要穿多一点啊,你那些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薄了。”
说罢,闻姝又瞪了一眼江望津:“你自己喝酒就算了,球球喝过酒吗你也不拦着点。”
江望津无辜被骂,耸了耸肩。
“嗯嗯我以后一定多穿点。”江闻连连点头,看着闻姝身上整齐的打扮,“放心吧,妈妈你昨天不是说要和朋友出去逛街吗?怎么现在了还不出去啊?”
“欸这就要去了,你爸爸先去车库了。”闻姝理了理头发,拿起沙发上的包就要出门,临走时不忘提醒江望津,“记得提醒球球吃药。”
江望津在一旁无奈地点头:“知道了妈,你也赶紧出门吧。”
江闻目送闻姝离开,客厅一时间只剩下他和江望津。
江望津翘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抱臂看着江闻:“说说吧,怎么回事?”
江闻抬眼看向江望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五点,我跟着爸妈去拜年去了,别扯开话题。”江望津说,“昨晚那个叫傅序的把你领走了吧?你不是给他过生日没等到他吗?他怎么又突然出现在Capture?”
江闻不说话了,病恹恹地看着江望津。
江望津扬眉:“不想说?好吧,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们怎么了,吵架?”
“别提他了。”江闻避而不答,起身打算回房间,“我回去休息去了。”
“行吧行吧。”江望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咋摸着江闻这次是真生对方气了,倒了杯热水递给江闻让他一块带上去,“你的药我放在你房间书桌上了,记得吃完再睡觉。”
江闻点头应了声,转身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江望津一个人无所事事,他正想着要不要去公司看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江望津打开电子屏一看门外站着的人,面上一瞬有些意外,不过眼神转而便变得戏谑起来,拢了拢衬衫袖子,出门。
“你好,请问找谁?”江望津不动声色地打量门外站着的人,上次天太黑没怎么看清,这次倒是看清楚了。
啧,长得还行吧。
傅序看着江望津,他们之前打过一个照面,知道他是江闻的哥哥,于是问:“你好,江闻在家吗?”
江望津面上带笑:“不巧,球球今天发烧正睡觉呢,恐怕不能出来了。”
“他发烧了?”傅序眸光微动。
江望津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是啊,听说他除夕夜要去给同学过生日,结果在他们小区门口受冷受动大半宿也没见个人影,今早回到家就发烧了。”
“球球可难过死了,一整天没吃饭了,说没胃口。”
傅序听得眉心微蹙:“我能去看看他吗?”
江望津斜靠着门,面上稍有些为难的表情:“嗯?但是球球刚睡着,而且大过年的,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然后明天我们全家要出门一趟,要不,你后天再来?”
商量是这么商量,但江望津身体却一动不动,已然摆明了态度不打算让傅序见江闻。
“好,那我就不进去了。”傅序垂了下眸,把手上拎着的酸梅汤和蜂蜜递给江望津,“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江闻,他昨晚喝的酒度数有点高,今天喝一点蜂蜜水比较好。”
江望津看着手里的东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好,我会转交给球球的。”
“多谢,我后天会再来的。”傅序点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傅序离开,江望津转身回去,结果手里东西还没放下,江闻就已经悄摸摸从楼上下来了:“哥哥,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江望津:“你不是回房间休息去了吗?”
“睡不着,我在楼上看到傅序来了。”江闻支支吾吾的。
“不生气了?”
“……”江闻默不作声。
江望津哼笑了一声,把手里东西丢给他:“喏给你的。”
“他怎么给我这些东西?”江闻看着手里用中药纸包起来的酸梅汤和一罐蜂蜜,眼神有些疑惑。
江望津阴阳怪气:“他说你喝了酒,今天要多喝点蜂蜜水。”
啧,吵架了怎么也一股腻腻歪歪的感觉,现在年轻人交朋友都这样了吗?
江闻不搭理江望津了,抱着东西上楼。
至于生气当然还是有点生气的,不过在他见到傅序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时,心里的滋味却又有些说不上来了。
傅序也许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他消息、对他发脾气的,他也道歉了,但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傅序。
江闻朋友不多,大多数都是阶段性的,包括不限于上学时的前后左右桌,以及画室里一起画画的同学,过了那个阶段自然而然地便不再联系,于是在他一贯的交友意识里,吵架了就是吵架了,吵架了之后关系要怎么和好?江闻觉得这是一件很棘手困难的事情。
他自然是想和傅序和好的,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
因此,江闻在第二天就和家人一起坐上了去往另一个半球的飞机。
这其实也是早就定好的度假行程,只是因为他要给傅序过生日,所以才推迟了一天去,今天只是执行计划,不过傅序不知道而已。
傅序是在江闻一家离开的第二天才知道的。
这次江闻的电话打通了,而且是对方主动打来的。
傅序站在江闻家紧闭的大门前接通江闻的电话,声音有些发紧:“喂,江闻,还发烧吗?身体怎么样了?”
此时另一个半球的某个国家,江闻正穿着体恤坐在沙滩的躺椅上晒太阳:“傅序,不发烧了,我没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序心下一动,说:“江闻,你不在家。”
“嗯,我和家人出国了,本来应该除夕夜给你过完生日再告诉你的。”江闻声音很平静,并不带责怪,“但是你那晚没有听我讲话。”
傅序沉默了几秒:“是我不好,江闻,对不起。”
“嗯,我知道了。”江闻没有说没关系,只道,“傅序,那晚我真的生气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冲我发脾气,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什么都没做错。”
傅序喉结微动:“你没错,那晚是我心情不好,我错了。”
“对吧。”江闻轻轻弯了下唇,“那开学再见吧,别在我家门口站着了,智能门铃都给我发提示好几次了。”
江闻轻缓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傅序抿唇,良久才说:“好。”话音刚落,又紧接着问,“那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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