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杭沉声道:“有些事只要经历过,这辈子都不会忘。”
“有天在家门口遇到债主和他8岁的女儿。他说,卓氏北市商场幕墙是他们公司垫款做的,因为卓家没钱给他,所以他没钱给工人结款,工人一气之下砸了他家,害他妻子心脏病复发住院。他要支付医疗费用,银行贷款利息马上就要还不上,如果卓家明年不还钱,她的女儿很可能就要辍学了。”
“所以我没跑不是因为家里逼着我还债,而是因为我想还。我不想无辜的人,为卓家的过错买单。”
顾铮贴过来,用额头轻轻蹭他下颌,跟小狗舔毛似的。
卓杭收紧手臂,眼底波涛暗涌。
正常人听到他的疯狂言论都会害怕,顾铮的退缩完全在意料之中。
好在顾铮没拒绝。
既然没拒绝,那他就有机会。
卓杭手掌沿着顾铮脖颈向上,迫使他抬头,轻声说:“与你相处的这段时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隔着单薄的胸膛,他能感受到顾铮越来越快的心跳,若现在开灯,顾铮的脸一定是红扑扑的。
他故意贴近,将温热的呼吸打在顾铮头顶,亲吻他的额头。
怀中人呼吸愈发急促,吻落在眼睫,吻上鼻尖。
顾铮轻轻推了推他,说:“我有些困了。”
卓杭松开手臂,任由顾铮转身,躲到他手臂伸不到的位置,静静凝视顾铮的背影,几次伸手又放下。
刚话说得太重,他有些后悔,应该先虚以为蛇,把人骗到手,再小火慢炖,待到时机成熟再亮出獠牙。
可他说过不会再骗顾铮了。
他就是这样阴险、自私、偏执。若顾铮接受不了,那就不要开始。
不要开始了吧。
可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要开始呢?
这辈子还能再遇到像顾铮一样的人吗?
还可以再喜欢上别人吗?
不行。
不能。
不可以。
卓杭缓缓伸出手臂。
与此同时,顾铮在被子中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说:“晚安啦。”
卓杭顿住。
顾铮定是怕他睡不着才来安慰他。
他总是会考虑他的感受。
卓杭撤回手臂,回握顾铮的手,说:“晚安。”
我不会强迫你。
但也不会让你轻易跑掉。
*
没心没肺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睡眠质量。
次日,顾铮不出意外地睡到中午,醒来时满屋饭菜飘香。
狗鼻子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哈喇子顺着唇角向下淌,顾铮擦擦口水,踩着厚底哈士奇拖鞋下楼。
公寓空间有限,开放式厨房在洗手台旁边。
顾铮边洗漱边问:“今儿个咋做这么多菜?”
卓杭边颠勺边说:“想做就做了。”
红烧狮子头出锅,顾铮洗漱完毕端上桌儿,桌儿上四菜一汤,全是他爱吃的肉菜,没有肝脏和器官。
卓杭盛饭,俩人在小板凳上端碗吃午餐,宁静平和。
“锅包肉真好吃,卓师傅厨艺有进步啊。”
卓杭将盘子向他那侧推推,“好吃就多吃点。”
顾铮嗜甜,这桌菜就都多放了几勺糖。
午后日光温柔地洒进宽敞的客厅,瘦削的身影在柔和的光线中更加挺拔,棉麻围裙勒出劲瘦的腰线,夹菜时衬衫上滑,不经意间露出小半截腰。
“唔,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呀!”顾铮说话时,总是往他的腰上瞟。
卓杭像是没察觉到露骨的视线,夹了块红烧肉,将嘴唇吃得亮晶晶的。
顾铮端碗干饭,透过筷子缝隙看他的唇。卓杭大口吃狮子头,故意把酱油吃到唇外,再漫不经心地用舌尖舔掉。
“啪嗒”
顾铮筷子掉桌儿上。
卓杭看过来,眼睫一眨一眨。
顾铮的魂儿都快被他眨没了。
这也…太好看了…
卓杭想做的事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不想做的就算逼也没用。他心中有坎不想进一步发展,顾铮就怎么撩都没用;他想完全得到顾铮,就会用尽一切手段逼顾铮就范。
顾铮埋头干饭,浑然不知已经进了卓杭的网。
“甜菜糊嗓子,别噎着。”卓杭接了点儿水给他。
顾铮缓缓咽下锅包肉,捧着小狗水杯喝水。
卓杭之前目光躲闪,今天眼中泛着潋滟的光;卓杭之前在家穿睡衣,今天换了修身的衬衫;卓杭之前头发不挡眼睛就懒得剪,今天居然做了造型……
这绝对是在勾引他!
跟师傅学了大半年谈判,顾铮早就不是能随意摆布的愣头青,稍作分析便领会到卓杭的真实意图。
卓杭昨天提完要求,今天来勾引他,就是想让他着了道,这辈子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被轻易勾引呢!
卓杭夹了块葱烧刀鱼,放碗里剔刺,少顷将剔完刺的刀鱼夹到顾铮碗中,声音温和,“想吃什么,以后都可以给你做。”
“啪嗒”
顾铮筷子又掉了。
这木头哪是不会说情话?
卓杭脱掉围裙,慢悠悠地解衬衫纽扣,露出好看的锁骨。
顾铮心猿意马,嘴都被钓得翘起来了。
救命,这根本就是犯规啊!
卓杭看过来,轻声说:“我在幽景蓝湾买了套房子,83平两室一厅,厨房比这里大一些,可以放烤炉、洗碗机、炸锅,以后能多给你做些好吃的。”
幽景蓝湾在顾铮租的公寓附近,卓杭曾说“房价上涨空间有限、流动性较差、持有成本高……与其他渠道相比,几乎没有优势”,他明知房产没有投资的必要,却买了这附近的房子。
因为他不知道他已经离职,因为他想给他创造更好的工作环境,因为他与他一样,都对他们的未来产生了期许,所以买了房子。
顾铮残存的理智瞬间轰塌。
他曾问过卓杭两次“你是不是喜欢我”,两次卓杭都说“不是”。
现在不用再问,顾铮无比确定,卓杭一定是喜欢他。
他只是不会表达。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没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
顾铮缓缓靠近,捧起卓杭漂亮的脸颊,拇指滑过唇峰,触碰唇珠,盯着向往已久的唇,附身向下。
唇瓣触碰、贴合,很软、很湿,舌尖扫过唇缝,顶开牙齿,长驱直入。
今天的菜都是甜的,卓杭也是甜的。
他的身体很僵,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他的睫毛很长,扫得鼻子痒痒的;他的锁骨很好看,腹肌更好看。
他们的衣物很好脱,不过片刻,便又滚到沙发上了。
唇舌纠缠,探入口腔,吸进彼此的气息,
顾铮明知不该任由畸形的情感肆意发展,但还是吻了他。
卓杭接纳、享受、回应热烈的吻,被拒绝过两次,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温柔的吻逐渐变成凶狠的撕咬,恨不得将另一半揉进身体。
这迟来的、不合时宜的吻,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第38章 两清
顾铮口腔很热,身体也很热,像一团火,驱散卓杭的阴冷,让他也变得炽热。
明知自己承受不了与疯批交往的后果,但当知道对方也喜欢他的那刻,还是按捺不住冲动,肢体比大脑先做决策。
顾铮回神时正压着卓杭亲,唾液沿着脖颈向下淌,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
真是太冲动了。
卓杭热烈地回应着他,对他的分心表示不满,狠狠咬了口他的下唇。
满嘴铁锈味儿,肯定咬出血了。
顾铮吃痛起身,卓杭立刻扣着他的腰,将他压在身下。
纠缠的舌频繁进行负距离探索,卓杭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按着他亲。
之前以色相诱、洗掉纹身、脑袋削个尖就想跟卓杭在一起,现在卓杭主动向前一步,顾铮却想退缩。
他总是想把天神拉下神坛,却不料神坛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顾铮承受不住排山倒海的攻势,频频低喘,汲取氧气。
卓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嵌入胸腔,吮吸他的唇。
吻得如此凶狠,顾铮再次确定:他确实喜欢我。
大部分人有了喜欢的对象会追、会告白、会变着花样刷存在感。
卓杭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先是剖析自己,告诉他:我就是这么烂;然后以色相诱,等他上钩;最后再对他说:我没逼你,是你主动吻我的。
他就算喜欢也不会告白,只会吊着他、勾引他、逼他先说“喜欢”。
这种极端的掌控欲真的太让人窒息。
若与卓杭在一起,这种病态的爱一定会压得他透不过气。
顾铮有特立独行的资本,永远不会被世俗磨平棱角,活得狂妄不羁、恣意张扬。
他活成了卓杭向往的样子。
卓杭想成为他,但做不到。
在与顾铮的一次次接触中,卓杭逐渐卸下温润的伪装,袒露骨子里的疯狂。他这些年孤僻阴郁,没什么朋友,做什么事也很少得到家人的认可,顾铮愿意接受他最真实的一面,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褒奖。
卓杭眼底掀起滔天巨浪,那些压在心底的、求而不得的阴暗苦楚化作滚滚海浪,席卷沉寂的海域。
卓杭想让他们的身体也能像他们的嘴唇一样链接,于是分开顾铮的腿。
二人紧紧贴合,即将熔成一个。
“唔,别。”顾铮并拢双腿。
卓杭没停,亲吻他的耳垂以示安抚,又吻上眉梢,沿着脖颈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最后回到唇上。
“别这样,卓杭。”顾铮想推开他,但是卓杭力气很大。
卓杭握住他的手,第一次直白地表达欲望,含着他的舌头,说:“我想。”
他不断地索吻,像是要把之前欠的两次一并补回来,将顾铮吻到发飘,再趁虚而入。
顾铮吃痛,说:“不。”
“为什么?”
“不想。”
“可你也……”卓杭摸了把直挺挺的小顾,向内推。
顾铮皱眉,“下去,不做。”
卓杭没下去,也没继续,修长的手指划过顾铮脖颈,停在高耸的眉骨,问:“为什么要吻我?”
只要顾铮说“喜欢”,他可以立刻下去,也可以忍着疼做下方位,让顾铮开心。
来日方长。
顾铮没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总是这样?”
卓杭轻笑,“你吻我,还不许我问?”
吻似雨落,不放过顾铮的每寸肌肤,仿若他不回答就会一直吻下去。
“之前为什么让我做?”
“现在又为什么要吻我?”
顾铮从未想过接吻可以如此残暴,有些害怕。
更多的是愤怒。
之前勾引他,用他的好感来换取利益;现在明明喜欢,还不想付出真心,只会算计。
自尊作祟,他觉着卓杭咄咄逼人,强迫他先告白,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那么多年没对沈月生说过喜欢,卓杭逼他,他就能说?
别开玩笑了。
顾铮执拗地说出口不对心的话,“或许是,觉着你可怜吧。”
吻停了。
卓杭扳着顾铮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你觉着我可怜?”
顾铮存心跟他较劲,反问道,“那不然呢?”
卓杭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道:“所以,你之前让我做,现在又吻我,是看我无家可归,觉着我可怜,一直在施舍我?”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连带胸腔一并震动,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顾铮被压在火山下,不想承受岩浆的炙烤,推开了他。与其说是推开,倒不如说是被放开,但凡卓杭用些力气,他绝对不可能挣脱。
卓杭起身,捡起裤子,手没拿稳,裤子掉在地上,皮带头发出清脆的声响,左手无力地下垂,换右手再次捡起裤子,缓缓提上。
身下什么反应都没了。
他的呼吸中出现沙沙声,像风吹动叶子那样,胸膛像个破旧的风箱。
卓家欠债,父亲借酒浇愁,母亲天天卖惨,只有他从未低过头。苦难压不垮高贵的骨骼,他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但就在刚刚顾铮说他可怜。
他给他温暖,是因为他可怜。
卓杭逼人就范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顾铮没长性,一时接受不了,不与他确认关系,他可以给他时间;顾铮有需求,他可以做下方位,哄着他让着他;哪怕顾铮对他的喜欢只有一点点,只是一时脑热也没关系,唯独不能是可怜。
他的怜悯刺痛了他的高傲。
原生家庭造成的情感匮乏,只有倾尽全部的爱才能滋养。他希望爱人也能像他一样付出全部,有瑕疵的情感,他宁愿不要。
卓杭走向门口,腿似有千斤重。
穿上鞋,拉开门,还是没等到什么东西砸他。
顾铮躺在沙发,小臂遮着眼睛,一直没看他。
明知他们不合适,却屡次被吸引,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顾铮在他心口狠狠拧了一把,掐碎他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现在梦醒了。
卓杭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
门关上的刹那,顾铮拿开手臂,眼尾红了。
每次博弈,他都被拿捏得死死的,难道卓杭真以为正经谈判能谈过他?
他在广告公司干了一年KA,哪个有千万广告预算的老板不是人精?他跟姜永元周旋半年,百强企业CEO哪有好相与的?多空对冲,他跟人要投资,身家过亿的企业家哪个是省油的灯?
他甘愿让步,只是为了哄卓杭开心,故意自投罗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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