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原谅她了,也还爱着,可是很难一下子恢复如初,尤其是,她现在不想和她亲近。
之前都是她主动去亲近她,有琴明月从未表示出过情愿,每次都显得那么被动,仿佛她在强求她,而她对她真正的决裂,也源自两人的亲密行为,她需要时,她被允许亲近,她不需要时,她得忍着。
各方面都受到了打击,自尊上的,情意上的,还有发乎于情的那种本能欲望。
现在她不止对亲近失去了期待,还有些抵触。
她撑着脑门,坐了许久,渐渐睡意袭来。
蓦地身上盖住一物,她惊醒,睁眼瞧去,和有琴明月黑暗中的眸子对上。
夜,寂静无声。
两人的心跳,却都清晰分明。
有琴明月将手中的被褥往上提,盖住她肩头。
林燕然皱眉:“你自己睡去,不必管我。”
有琴明月沉默着,没说话。
须臾,她开口道:“阿然,我们分别很久了,至今已有四百六十五日,这些时日,我无一日不在思念你。”
林燕然静默着,没有回应。
有琴明月缓缓转身,离去。
距离被一步步拉开。
林燕然的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变得发起疼来。
她看着她走进房间,听见她吹灭了灯,整座屋子彻底陷入黑暗,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这一刻,她的感官异常敏锐,清晰听见了每一个响动。
甚至脑海里还出现了她的秀发在枕头上散开,身体在被褥下蜷缩成团的模样。
确实逃不过啊。
林燕然靠在椅子上喃喃,心情五味杂陈。
次日清晨,凤凰镇来了个长长的车队。
有琴明月翘首以盼的沈琴心来了,还带来了一百车的礼物。
她那日上岸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送了口谕回京。一则请求自己母后继续摄政,二则命令沈琴心准备厚礼,速速送来凤凰镇,而她自己则先行一步,前来追妻。
现在,她要的厚礼,终于送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洪宝,他告老还乡了,本来可以安享晚年,没想到惦记上凤凰镇的风水,决定带着自己的儿子来这里定居。
毕竟,这里可是出了两位女皇和一位皇后的地方。
一百车礼物,堆在镇子中央的校场上,跟座小山包似的。
镇民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去围观,结果被告知,这些礼物是女皇陛下送给他们的。
好家伙,全镇都轰动了,敲锣打鼓排着队去分礼物。
林燕然忙着钓鱼,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
得知真相还是因为林大山又找上门来,抢走了她的鱼竿,一个劲撺掇她赶快成婚,接着又拿出一本厚厚的黄历,当场要给她挑个良辰吉日,劝她早日成亲,早日入洞房,早日生娃娃。
林燕然无语又无奈,很快就从林大山嘴里套出话来,原来自己被催婚的源头是有琴明月给大家伙送了礼,林大山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竟然一改前态,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气势汹汹回到家中,决定问个清楚。
有琴明月正坐在桌边看书,仪态万千,风华绝代。
林燕然瞥了一眼,板着脸道:“你给大家伙送礼,是什么意思?”
有琴明月合上书,定睛看她。
“我想嫁的人,迟迟不行动,我只好主动。”
“一百车礼物,乃是纳采之礼。”
“纳采?”
那不是三书六礼中的提亲之礼吗?
林燕然傻眼。
就在她傻眼的瞬间,有琴明月肯定的点头,继续道:“是,纳采,我要嫁给我的心上人,自然要三书六聘,风光大嫁。”
林燕然盯着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心里又气恼,又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滋味,总之一言难尽。
好半天,她语气莫名地道:“女皇陛下这么急着嫁人,真是难得。”
有琴明月心道,阿然又在阴阳怪气了。
她直勾勾地瞧着她,轻而缓慢的点头,肯定了她的话,而后认真地说道:“是的,我急着嫁人,因为我有个天下第一好的妻郎,我要把她抢到手里,任谁也夺不走。”
林燕然脑子一嗡,接着脸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
她猛地背过身去,板起脸,若无其事地往外走,走到栅栏旁,略一顿足,不轻不重地吐出三个字。
“不害臊。”
第174章
有琴明月一直看着她走掉,等她走的没影了,她才徐徐起身,跟出了门外。
林燕然拎着鱼竿和鱼篓,又下到了河边。
凤凰镇位于凤凰山的半山腰,最初是在山腹一块天然的平缓地带形成的村庄,随着人家增多,村庄规模逐渐扩大,房子依山而建,逐渐形成了今日的凤凰镇。
从凤凰镇到凤凰河,是一座长而陡峭的山坡,站在镇子边缘朝下方看去,就像是站在一座高耸的河岸上。
此时,有琴明月从山腰俯视而去,看见的是一条白练似的长河,绕着群山而过。
春雨绵绵,群山在雨丝中焕发出新生的翠绿,层峦叠嶂,连绵不尽,像是一座座神秘又美丽的青纱帐。
河边上有一片柳树林,柳树林外是一片空旷的沙土地,开辟出来的两个码头旁,停靠着三三两两的船只。
此时细雨斜织,渺无人烟,河面上笼着一层轻烟似的薄雾。
林燕然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正在垂钓。
有琴明月出神地瞧着她背影,许久都没有动弹。
冷寒为她打着伞,忍不住低声提醒:“主子,春日尚寒,还是进屋去暖和暖和吧?”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有琴明月,她猛地回神,吩咐道:“立刻支起一个草棚,朕要观赏春日美景。”
冷寒心道,主子你这哪是为了观赏春景,分明是为了观赏林郎君。
她也明白自己主子来凤凰镇的目的,不敢误事,赶紧带人开始建草棚。
护卫们都身强体壮,干活十分利落,只用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将草棚搭建好了,又摆放了桌椅、火炉、热茶和点心。
有琴明月便坐在草棚里,一边品茗,一边赏景。
只是到底是赏景,还是赏人,就没人敢问了。
与自己主子的悠然自得相比,暗星和暗影几乎要疯了。
因为姬越就像是一条疯狗,每天都要找她们拼命。
不是打架,是拼命。
最开始,暗星是不屑对姬越出手的,可是姬越太狠了,他每一次出手都丝毫不留余地,仿佛她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导致她和暗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他的袭杀。
渐渐地,暗影在对抗姬越时,开始变得吃力,男性乾元在力量上,本就具备天生的优势,暗影又和他实力相当,在姬越不顾一切地拼命时,暗影不得不暂避锋芒,渐渐落了下风。
最后暗星不得不出手,再一次将姬越砍了一刀,这次砍在了姬越肩头上,伤口深可见骨,差一点就会砍掉整条手臂。
要是换了其他人,她早就痛下杀手,要了他的狗命。
可是姬越不行,姬越是林燕然的人,而主子和林燕然正处于重归于好的关键时刻。
若是她们这个时候杀了姬越,林燕然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们是受了主子的指使?
若是因此影响了主子与林郎君和好,她不被剐了才怪。
暗星气得发狂,可是也只能忍气吞声,压下此事。
洪宝来了凤凰镇后如鱼得水,带着自己儿子去找林大山唠嗑,唠着唠着两人就一起说到了林燕然身上。
老人嘛,不可避免地盼着后辈成亲生子。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越说越投机。
洪宝又是个人精中的人精,心里筹谋着为自己的主子助力,便旁敲侧击地撺掇林大山催林燕然早日成亲,如此才能像他一样含饴弄孙,尽享天年。
林大山哪受得住他的言语刺激,很快就信誓旦旦保证,必要说的林燕然尽快和女皇陛下入洞房。
沈琴心忙完送礼事宜,累出一身薄汗,打算来向主子请安,结果发现主子正眼也不眨地瞧着河边垂钓的林燕然。
她再不解风情,也不敢这个时候上前打扰,遂默默离去。
而王首春将沈琴心带来的人马安顿好后,也打算去找林燕然汇报一番,顺便说说姬越的事。
她出来瞧见赤豹等人正在门口站岗,便询问了林燕然的行踪,打算去河边找她,然后赤豹偷偷告诉她:“王管家,去不得,你看那——”
王首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草棚下的女皇陛下。
赤豹压低声音道:“方才我们想跟随郎君去河边,都被女皇陛下的眼神吓退了,她一直坐在那盯着郎君瞧,你要是这时候去找郎君,那准成了她眼中钉。”
王首春扶额:“罢了,改日再找郎君说。”
一转头,她和沈琴心来了个面对面。
王首春的神情立刻变得庄肃起来,客客气气地回以颔首。
“沈大人。”
说罢便要同她擦肩而过。
但是这次沈琴心是带着任务来的。
临出发前,慕容清专门将她召去,说了一番话。
“沈大人,你是跟着陛下的老人,也是陛下的心腹,在她和林燕然之事上,你可有尽责?”
沈琴心惶恐不已,言道不敢逾矩。
可是慕容清接下来的话,直指人心。
“沈大人,本宫对林燕然忌惮警惕,乃是本宫身份使然,但如今吾儿明月对林燕然情根深种,宁愿放弃皇位也要追随于她,你作为臣子,却未能助力你的君王达成所愿,你的忠心何在?”
沈琴心顿时冷汗涔涔,趴伏在地,不敢言语。
慕容清盯了她许久,最后道:“此次仍由你领队前去,若是事不可成,提头来见。”
来的路程十分漫长,沈琴心得以认真思考了自己的心境。
在主子和林燕然的感情上,她确实是处于袖手旁观的姿态。
她对林燕然,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到刮目相看,再到欣赏和佩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但是这并不能让林燕然的地位等同于她的主子。
从割舍整个家族追随有琴明月之日起,她就孤注一掷,押上了所有,她比所有人都深切地盼着:自己的主子能成为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
帝王之术,向来是孤独的,也是血腥残忍的。
这是沈琴心从厚厚的史官记载中,从无数先辈的手札中得出的结论。
所以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沉迷于情爱。
可以有很多人钟情于主子,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都是理所应当的,这是主子身为皇帝应有的待遇。
主子可以对他们好,也可以格外宠幸某一人。
但是主子的心,不能系在一人身上。
她是帝王,是属于天下的,不是属于某一人的。
林燕然确实很优秀,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是她认识的所有人中,最优秀的乾元。
可若是她害得主子为情所困,那就是给主子的帝王之路抹上了污点,让本该成为千古一帝的主子,有了瑕疵。
但现在,慕容清的话,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有琴明月明显和她心中向往的千古一帝不一样,她为了林燕然甚至愿意放弃皇位。
而她袖手旁观主子独自追妻,未尽全力协助主子,真的算得上是忠心的臣子吗?
沈琴心迷茫着,也惶恐着,最终决定,思主子之所思,忧主子之所忧,尽忠职守,排忧解难,方为臣子之道。
主子追妻,她便要为主子扫清其他障碍,让所有的外力都促使她们和好。
所以她将第一个目标,瞄准了王首春。
“王管家,此前沈某言语偏颇,有失公允,不止误会了林郎君,也误会了王管家的一片良苦用心,此乃沈某之过,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还请王管家见谅。”
她说着,极为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可是王首春飞快地避开了,并不肯受这个礼。
而且她一改往日和她针锋相对的架势,变得客客气气,客气中是浓浓的疏离。
侧着身子,神色庄肃道:“沈大人言重了,我们做手下的,不过是各为其主,又何来对错之分。”
“请便吧。”
说着便离去了。
沈琴心留在原地,十分错愕。
若是王首春和她理论,她还可以借机同她说道说道,也许便能和她缓和关系,但是王首春不止没这个打算,甚至比之前针锋相对时还要冷淡。
这就十分令人费解了。
王首春进了院子,巡视了一番被油布遮住的厢房,确保房子里的物件没有淋湿,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是翻修旧宅的,可是第二天便下起了雨,才检修到一半的瓦片,也只好匆匆恢复原样,等待天晴后重新修整。
她怕漏雨,所以来巡视一番。
408/458 首页 上一页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