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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红凰端坐在镇子中央的校场上,被彩云伺候着坐在椅子上,还端来了茶水。
林大海被两个兵卒推搡着跪在她面前。
林大海心惊胆颤,仓促朝她看去,可是还没看见脸,便被一脚踹翻在地,接着那只脚踩住他的脸,狠狠碾磨。
他吓得魂飞魄散,大声求饶起来。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柳红凰等人都是身着便装,他还以为他们是土匪,但是叫土匪肯定不行,情急之下便喊女侠。
“你是本地乡堡?”
“是。”
“镇子有多少人?”
“五百……五百零三人。”
“有生人来吗?”
“没,没……”他马上狠狠挨了一刀背,砸在他的脊梁骨上,疼的林大海眼泪狂飙,嚎道:“有,有有有生人!”
柳红凰目光一凝,低喝道:“哪家人?速速去带来!”
兵卒正要押着林大海前去搜人,姬玄匆匆赶了回来,他大踏步来到柳红凰面前,压低声音道:“主子,河上有艘商船,上面人手不少。”
柳红凰倏地变色,立刻朝林大海喝道:“说,停在你们镇子的商船是谁的?”
林大海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中气十足又气咻咻的声音传过来。
“是我的!”
众人扭头瞧去,只见郑威带着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和两名美貌女子走了过来。
林大海立刻指着他们道:“是她的,商船是她的!”
他本意是说林燕然,可是听在柳红凰耳中,便理所当然地当成了是封谷的,恰好封谷又当场自认。
柳蓁蓁悄悄凑在自己师父耳边:“师父干得好,林燕然小门小户,若是说商船是她的,绝对要被刁难。”
封谷没好气道:“为师当然知道,何况她是我看重的弟子,那作坊我又入了份子,自然要护她一护!”
柳红凰目光落在他们脸上,倏地慎重起来,心中更是激起了千层浪,封谷和柳蓁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黄金失窃竟和恭亲王府有关系?
自己本来属意大将军司马胜,费了千般心思才求得父皇的指婚,可没想到那个狗东西居然当场拒婚,还舍弃本宫求娶柳蓁蓁为妻,简直是将她堂堂公主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也因此,她对柳蓁蓁恨之入骨!
柳蓁蓁和封谷对视一眼,立刻一起走上前去。
封谷躬身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柳蓁蓁宫廷礼,屈膝半蹲:“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旁边人全都张大了嘴巴:“啊?公主殿下?!!”
只有林燕然不太吃惊,毕竟她已经见识过这位公主的狠辣,可是为了从众,她也立刻露出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夸张表情。
柳红凰冲着姬玄做了个眼色,姬玄马上带着一队人悄无声息离去。
柳红凰这才微微一笑,伸手虚抬。
“原来是医师阁阁主封前辈,前辈不必多礼,本宫能在此地见到封前辈,实在是荣幸之至。”
“来人,给封前辈看座!”
封谷扫了一眼仍半蹲着的爱徒,心里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公主,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徒弟难堪!
他自然不会当面和柳红凰叫板,怎么着人家也是公主,他直接走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
恰好这时柳红凰问道:“敢问封前辈,如何来到此地?”
封谷立刻抱了抱拳,道:“劳公主问询,草民来这凤凰镇,一则是为点私事,二则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她非要吵着闹着来这里找寻药草,草民想着她好歹是恭亲王的千金,怕她出事便跟来了。”
说着一指柳蓁蓁:“说起来,公主殿下和我这徒弟还算是亲戚,公主殿下应该认得她吧?”
柳红凰心中暗恨,她何止认识,她还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
封谷这一说,她便无法再让柳蓁蓁蹲拜下去,马上摆出一副惊讶至极的表情:“原来是清怡郡主!郡主竟在这里,本宫一时顾着和封前辈说话,竟没留意到,郡主快快有起,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她话说的十分亲切,可是身形却是端坐不动,威仪十足。
柳蓁蓁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淡淡道:“公主殿下客气了。”
凤凰镇的镇民集体张大嘴巴:“啊?柳大夫是郡主?!”
林燕然这次也张大了嘴巴,柳蓁蓁居然是郡主?
那她不止是富婆,还是官二代啊!
嘶——这条大腿有够粗壮!
恰好这时柳蓁蓁扭头朝她望去,瞧见她目瞪口呆的表情,顿时得意至极,冲着她招手:“林燕然,你快过来。”
林燕然立刻明白她在罩着自己,连忙走到她身边。
柳红凰问道:“这位是?”
封谷道:“启禀公主殿下,这是本地的乡民,在医道上有些见解,草民正打算收她为徒。”
柳蓁蓁马上冲着林燕然眨了眨眼,林燕然心中感激不已,封谷此举,是实打实地为了保护她。
就在这时,姬玄带人押着一群人上岸,为首的正是顾玉婉,她吓得小脸惨白,见到林燕然和柳蓁蓁忍不住喊道:“恩公——柳姐姐——”
林燕然立刻要上前去,被柳蓁蓁拦下,她挺身而出,说道:“公主殿下,顾小姐是我朋友,不知犯了何事?”
柳红凰心中暗恨,越发笃定此事和恭亲王府有关,面上故作不解地道:“本宫此来是为了调查一桩谋逆重案,凡是涉案之人,一律罪无可赦,此地商业不兴,又无码头,这艘商船停在这里太过可疑,既然这位顾小姐是郡主的熟人,那不知郡主对她谋逆之举是否知情?”
柳蓁蓁听得勃然大怒,这个柳红凰竟然直接给她盖帽子?!
她正要反驳回去,被封谷抢过话:“谋逆?!公主殿下扣下的这顶帽子未免太大了,草民和草民的弟子可承受不起!”
柳红凰本想将柳蓁蓁拖下水,可没想到封谷接茬,但是黄金事关重大,便算封谷是医师阁的阁主,她也少不得要动一动。
她敛了神色,不冷不淡地道:“封前辈,本宫正在调查的谋逆重案,所有线索都指向凤凰镇和这艘商船,还请前辈不要阻拦。”
封谷一听便火了,他刚刚当众承认商船是他的,柳红凰此举岂不是在说他也是谋逆?
“不瞒公主殿下,这艘商船乃是我们医师阁所有,停在凤凰镇是为了在这里建制药作坊,公主殿下既然说商船涉及谋逆,那是不是也要连老夫一起抓了?”
柳蓁蓁也跟着站出来:“还有臣女,这艘商船臣女也入了份子,公主殿下若是要抓,便连臣女也一起抓了!”
柳红凰气的暗咬银牙,封谷这个老匹夫居然如此硬气,还有柳蓁蓁这个贱人竟敢当众驳自己的面子!
真是不知死活!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此事有鬼。
医师阁和恭亲王府的人突然一起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而她的黄金恰好失踪,若说和他们没关系那才是真正有鬼了!
她越想越恨,暗想绝对不能耽搁,不然很可能被他们的人转移黄金,当即肃声道:“封前辈,此事事关重大,便是太子殿下也在关注此案,还请你不要让本宫为难!”
“哼!公主殿下说我们涉及谋逆,最好拿出证据来,不然便是到了陛下面前,老夫也要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等本宫的人马将商船和镇子搜索干净,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搜!”
姬玄立刻应道:“属下遵命!”
封谷自当上医师阁的阁主,便是柳元龙对他颇为有礼,现在被一个晚辈如此下面子,气的脸色铁青,当即拂袖而起。
“公主殿下莫非真要和我们医师阁作对?”
柳红凰寸步不让:“若是耽误了朝廷查案,就算是医师阁也担待不起!”
林燕然一直在旁听,她当然知道柳红凰是在找那笔黄金,如此说来有琴明月已经成功盗走黄金,以她的聪慧,不可能将黄金藏在凤凰镇,既然如此,便让柳红凰搜索也无妨。
而且若是坚决抵制搜索,反而会引起她怀疑。
她便开口道:“多谢封前辈和蓁蓁郡主维护我们凤凰镇全体镇民,只是我们凤凰镇都是本分乡民,从未做过任何作奸犯科的事,不如便让公主殿下搜索清楚,也好洗脱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嫌疑。”
柳红凰道:“你这个乡民倒是识得大体,本宫不止要搜索全镇,还要搜索商船。”
这话立刻将封谷气的不清,柳红凰这是暗讽他不识大体!
制药作坊是林燕然的,他出面开始是为了在这位天才徒弟面前挣面子,后来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此时听她这么说,便道:“公主殿下既这么说,那便尽管去搜,只是若搜不出谋逆的证据来,我们医师阁可不会善罢甘休!”
柳蓁蓁急道:“师父,商船上都是珍稀药材,若是被那些粗俗之人摔烂了如何是好?”
封谷早听她提过顾玉婉收藏的那些珍稀药材,闻言顿如心在滴血,气怒道:“那就要看公主殿下如何说法了?”
柳红凰暗中冷笑,吩咐姬玄:“若是遇到药材,不可摔打,若是遇到其他的,自然是决不能错过!”
“封前辈意下如何?”
封谷冷哼一声,柳红凰立刻喝道:“速速搜索商船和全镇!”
镇上人都被柳红凰的兵带到了校场上,林燕然有些担忧有琴明月,便主动道:“公主殿下,小民的娘子一直抱病在床,方才一番惊扰,恐怕她的病情要加重了,小民实在忧心,可否容小民回家陪着她?”
柳红凰立刻盯住身旁的亲兵:“本宫不是告诉了你们,将所有人都押到这里来吗?”
亲兵吓得跪在地上:“请公主殿下息怒!”
柳蓁蓁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林燕然的娘子确实抱病在身,臣女曾为其医治,此事凤凰镇人大部分都知情,还请公主殿下体恤民情,允许她回家陪同。”
柳红凰只觉得她在驳斥自己的面子,对她又恨上了一道,但她此时连凤凰阁都得罪了,如何惧怕被人说不体恤百姓?
区区蝼蚁,值得本宫体恤吗?
她脸色冷肃,道:“清怡郡主倒是挺体恤这个与你关系交好的乡民,只是本宫身为一国公主,眼里没有一家之乡民,只有普天之下所有的百姓,只有将谋逆之人尽数缉拿,所有的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气得柳蓁蓁脸色涨红。
柳红凰不喜柳蓁蓁,连带对她罩着的林燕然也厌恶,阴恻恻地看着林燕然道:“你既然关心你娘子,本宫命你去将她抱来此地,如此也算是陪伴在侧了。”
真阴险。
林燕然暗暗腹诽一句,面上恭敬地答应下来,连忙往家中走去,路过顾玉婉时,她冲她点点头,惊惶不安的少女顿觉安慰许多,惨白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
接着她眼神和姬玄对上,姬玄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姬玄一眼,暗道姬越一定被他藏了起来,不然他这个统领做的也太失败了。
她当即往家中走去,走着走着忽觉背后一凉,有股被怪物盯着的恐惧感。
是玄冥!
他在盯着自己!
林燕然强忍着想回头瞧的冲动,快步走向家中,进门便大声招呼起来:“娘子,我回来了,原来是公主殿下来镇子上搜查谋逆之徒,现在要召集所有乡民去校场上,我回来抱你过去!”
一句话,将所有关键点都告诉了有琴明月。
她走到堂屋门口,王首春焦急地迎上来:“郎君,主母身体不适——”
林燕然吃了一惊,连忙走进房间查看,有琴明月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模样看起来虚弱至极。
她忙近前道:“娘子,你怎么样?”
有琴明月勉强抬眸“盯”了她一眼,林燕然立刻知道她在装蒜,便冲着她眨了眨眼,焦急地道:“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公主殿下要我们所有人都去校场上呢!”
有琴明月“虚弱”道:“既是这般,我便随着你一起去吧。”
林燕然立刻喊王首春:“快给娘子拿来帷帽,她身子骨这般弱,上次洗个澡便高烧不止,今儿个风又这般大,可别又吹到风生病了!”
有琴明月暗地咬唇,这个贱民是在讽刺她洗澡都能生病吗?
哼。
王首春递来帷帽。
林燕然贴心为有琴明月戴上,一边戴一边体贴道:“娘子你莫怕,公主殿下对乡民们好着呢,她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打人鞭子……”
暗中偷窥的玄冥听得暗暗皱眉,这个乾元也太啰里啰嗦了,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听到。
林燕然接着又给有琴明月罩上一件粗布裙,穿好绣花鞋,这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王首春看的暗暗咂舌,郎君竟如此体贴吗?便连鞋子也亲手为主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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