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族部落这次带了将近一百名勇士出来,按车轮战比试,其他兽族的勇士根本耗不过他们的后备补充。
阿林咬咬牙,准备继续派几名勇士进场,霍铎尔道:“不可。”
阿林满脸不服:“他们不就仗着勇士比我们多……我还能一个打两个呢!”
霍铎尔:“来时就伤了过半兽人,返程必须保留没受伤的勇士。”
他们队伍里还有一半的雌兽和亚雌兽需要保护。
阿林充血的脑子微微平静下来。
“霍铎尔,你说得对。”
可看着褐族那副嘚瑟样,气不打一出来啊。
“霍铎尔,你要不要……”
连余白也看向霍铎尔。
“我上去比几场。”
开口的鹫走到场地上。
阿林道:“可你的伤……”
鹫看了一眼余白,觉察巨人族冷冷地盯着他,这个鹏族雄兽面色不动地移开视线。
“敷过药,已经恢复了很多。”
亚雌兽同样有选择兽侣的权利。
鹫看着霍铎尔那样守护余白,尽管嫉妒,但并没想着要把对方挤下来。
他从高空摔向悬崖,落进了羱族部落的领地。一双翅膀差点断了,好在余白帮他接了回来。
鹫是留在羱族的第一个鹏人,因为会飞,酋长特地招纳,并且许诺给他分配一个雌兽。
鹫留在羱族,却拒绝了分配的雌兽。
他喜欢那个小亚雌兽,得知亚雌兽有了兽侣,生过挑战的念头,想把余白抢过来。
偏偏余白的兽侣是一个拥有山神之力的巨人族兽人。
鹫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这次出行,配合霍铎尔杀了一大群多牙兽,他转念一想,像白这样的亚雌兽,身边多一个强大的兽人守护又如何?
他在为自己争取机会。
鹫持着木茅和弓箭上场。
*
空地上,只见一个带伤的鹏人手持弓和茅飞在半空,和他对战的足有四个褐族雄兽。
光是一对四,便足以让许多围观的兽族惊呼。
鹏人借着飞行不断进攻褐族雄兽,但那些雄兽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着丰富的迎战能力,大概一顿饭的时间,几个雄兽都被弓箭射伤,肩膀血流不止。
而突袭成功的鹫情况也没好到哪里,一边断过的翅膀动弹不了,狠狠摔向树桩。
褐族的领头见四个族人都没打死鹏人,面色狰狞,吆喝另外两个雄兽进场。
还没动手,林子隐隐震动,忽然被地面升起的树藤隔开。
霍铎尔遍布图腾的左手操控着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藤蔓,将鹫,受伤的四个褐族兽人,进场的褐族兽人分三面全部隔离。
树枝灵活,像蛇一样在半空轻晃,周围兽人倒吸冷气。
只见对准他们的枝根十分尖锐,毫不怀疑这些藤蔓和利枝能插破他们的身体。
霍铎尔五指微曲,升在半空的藤蔓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
“到此为止。”
蚩族的领头站出来,笑容和气:“适当比试就好,伤到性命的话可就违背了比试的本意啊。”
继而话锋一转:“既然大家伤得都挺严重,不如下一场就比哪个部落的祭司拥有能为他们治伤止血的本事,如何啊?”
褐族的祭司弟子迎出来,摸了摸脖子上带的骨链。
“可以。”
又问:“羱族有没有兽人接受这场比试?”
阿力一群兽人齐齐望向了霍铎尔臂弯里的余白,他轻声道:“先把我放下来。”
从树缝透下的日光洒在余白身上,唇红面白,眉眼弯弯,一袭轻短麻布衣,肩膀背个袋子,踩着布鞋。
他模样稚嫩,皮肤白皙柔软,个子仅比长开的幼兽大一些,怎么看都不像会治疗的兽人。
四周兽人议论:“那么小的亚雌兽能做什么?”
“褐族派出祭司弟子,这个亚雌兽不是祭司弟子吧。”
余白拍了拍麻布袋子,让阿力帮他削几根干净的木头和板子送过来,道:“我只帮羱族部落的兽人医治外伤。”
又露出一个浅淡的,羞赧的笑容。
“一个人有没有本事,不能凭他的外表判定,再弱小的兽人,也能发挥属于他的力量。”
他在鹫的面前半蹲,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翅膀,道:“你这翅膀之前断过一次,现在又伤了,我要帮你把它全部接起来,否则以后很可能再也用不了这只翅膀。”
鹫微微点头,他疼得满脸汗,却不皱一下眉头。
“我相信你。”
旁的兽人想靠近了围观,霍铎尔五指一动,锐利的树枝便形成包围圈,以余白为中心,为他保留了一块干净,不受侵扰的空地。
只听周围传来褐族祭司弟子的吟诵,跳着舞着,烧了些树枝,接着用烧出来的灰洒进褐族勇士受伤流血的肩膀。
鹫完全下了力气攻击,褐族勇士伤口上的血并未止住。
反倒是余白,替鹫清理伤口后,先在几处动脉穴位上按了按,接着用药草和麻布替他包扎,涌出的血渐渐止住。
那只断翅也被木头和板子固定起来,颇为滑稽,但围观的兽人没有谁为此发笑。
比起常见的祭司救治方式,他们第一次看见这种治疗办法,很奇怪,可鹏人的伤口确实不再流血,断掉的翅膀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怜了。
“这亚雌兽难道是巫医”
"巫医居然那么厉害?"
“那个……羱族的巫医,你能替我族族长看一下伤口吗,族长被多牙兽攻击后这几天总是流血,我们拿东西跟你换。”
只要没瞎眼的兽人,都能看出来余白的治疗方式比祭司弟子的办法见效快。
不少兽族在路上遭受野兽袭击,这会儿都想让余白替受伤的族人看一看。
余白忙活好一阵,帮鹫接完翅膀,退回霍铎尔身后。
他轻声道:“我可以帮忙,但交换的条件需要羱族领头跟你们交谈。”
霍铎尔从兜里摸出一个肥皂,弄湿了,裹着余白沾血的双手,仔细擦洗。
兽人们一愣一愣,呆呆地看着巨人族兽人帮好小的亚雌兽把手洗干净……
洗完,霍铎尔才不急不慢地开口:“有事的,找我商量。”
趁余白去给兽人救治的时候,好几个小部落借此机会找到霍铎尔,表示他们有意愿归入羱族。
一个部落的实力壮大,光靠吸收勇士还不够。
余白能为受伤的勇士治疗,还能接起断掉的骨头,足以让许多兽人动心。
谁不希望冲锋陷阵之后能有族人替他们治伤?
弱肉强食,强者为上固然是生存法则。
抛弃弱小和伤疾的做法在部落里也很常见,可这些行为……难免令兽人心寒。
但羱族部落就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亚雌兽。
前来归顺的小部落坐在地上和霍铎尔商议,可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同一个方向。
他们看着正在为伤患包扎的余白。
兽人们眼里隐隐透露着期望,霍铎尔没有错过这些兽人的目光。
包括那个鹫的。
他的白……
就像白说的那样,长得弱小不代表没有能力。
余白也有守护别人的力量。
霍铎尔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兽目晦暗,注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兽人被他的兽侣吸引。
第58章
挑着晴天的日子,羱族外出交易的兽人踏上返程的路途。
来时一百人整的队伍,回去的路上变成一百六十五人。
多出来的兽人,分别来自四个部落。
其中三个部落剩下十几人,这趟出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借着交易会寻求大部落的庇护,最后剩下的十几个兽人来自黑耀部落。
黑耀部落和耀族有些渊源,祖上曾是一脉,后来因为种种分歧,他们的祖先带领一支队伍离开,建立了现在的部落。
黑耀部落除了出来的十几个兽人,还有五十多个族人留在领地里,这次他们先跟着羱族的队伍返回领地看看,定下来后再把族人接过去。
在几个兽人部族中,褐族规模最大,黑耀部落原本想跟褐族商量,寻求庇护。
可借这次交易会,黑耀部落的首领见识到大族部落的高傲,为此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蚩族和羱族规模差不多,但羱族展示的麻布陶器让他们眼睛一亮,而巨人族的战力,以及擅长治疗的巫医更让他们下了寻求庇护的决心。
余白趴在霍铎尔肩头,打量兽人的同时,后方的兽人也在看着他。
一群兽人,尤其是受过外伤后经他包扎的,目光里包含信任与温和,而对霍铎尔,更多的目光则是对力量崇拜的炙热。
也不知霍铎尔对招纳的兽族说过什么,这支将近两百兽人、重新整合过的队伍,居然井然有序地穿过山野和荒林,途中没出什么差错。
*
时值正午,日光炽烈,队伍穿过一道山谷。
山谷处在风口,涌入谷口的风猛烈地吹着脸颊。
异世的风很毒,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兽人,这会儿只觉脸上干疼,裸露的皮肤都快被这阵风吹得变形。
霍铎尔掌心裹着余白的后脑,将那张小脸护在胸膛里,山谷过半,浓烈的日光居然被一阵浓云遮挡。
霎时间乌云滚滚,遮天蔽日,风雨欲来。
夏季的雨期总是多变,霍铎尔目光寻见谷外有几个洞穴,立刻让所有兽人进洞休息,暂时避过这场将至的狂风暴雨。
山洞内,负责后勤的亚雌兽刚把火点起来,天地相连的地方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泥土混着植物的味道从地下源源冒出,不久前还热得冒汗,伴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余白不由打了个哆嗦。
背后一暖,霍铎尔取出一张兽褥盖在他身上,掌心贴着他的肩背和胳膊反复搓了搓。
“白,冷吗?”
余白很想再强撑片刻,但他不敢再途中生病,免得增加负担,于是轻轻点头。
只见霍铎尔脱下兽袍,将他抵入火热胸膛抱着。
坐在四周的兽人都往这边看,嘴上窃笑。
余白脸一红,整个身子完全藏在霍铎尔怀里,攥着对方的虎口没吭声。
这场雨下得并不久,雨水刚停,霍铎尔便让阿力,阿林和毛毛清点人数,队伍集结再次出发。
穿过山谷,进入一片矮林。
临近傍晚,又下过雨,不少野兽都出来喝水觅食。
探路的兽人在水源四周发现一群停留的短毛兽,霍铎尔让一支小队进行捕捉,找到合适的休息地后,依旧让阿林带着兽人防守,其他的就近生火,准备晚食。
队伍里哪怕是带伤的兽人,也会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比如打水,或者到附近拾取木柴,见此情形,余白也没闲着,趁着夜色来临之际,沿四周转了一圈,替受伤的兽人检查身体。
兽人打了水回来,黑耀部落的兽人渴得厉害,迫不及待地就要把水往嘴里送。
余白正给一名肩膀受伤的兽人添药,瞥见他们准备喝生水,连忙阻止。
“等等。”
黑耀族长对这个亚雌兽挺和气的,如果他们部落有个能传承本事,治疗伤病的祭司,也不至于会落魄到这种程度。
“小……巫医,怎么了?”
余白:“今后不要再喝生水了,取回来的水烧沸腾之后再喝。”
“还要烧了再喝?多麻烦啊……”
“我看羱族兽人也是烧了水才喝。”
余白摇摇头:“长期喝没经过处理的水,有很大概率感染疾病。”
在返程途中,他发现队伍里每天都有兽人闹肚子,腹泻,或食欲不振,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这样的症状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
余白看过他们的粪便,发现里面有虫。
返程的路上不方便采集药草,他打算回到部落再给这些兽人送点药草煮成水服用。
过来清点人数的阿力说道:“你们就信白说的话吧!我们原来也喝没烧过的热水,吃没煮熟的食物,但经常闹肚子,还会拉虫子,你们肯定也这样!”
竖起耳朵听的别族兽人纷纷点头,
阿力又道:“你们就按白的叮嘱,以后把水烧到冒泡泡了再喝,这叫……沸水,食物也要煮熟了吃,回到咱们部落了,喝点药,这种症状不久就能恢复。”
一听有这好处,兽人暗暗记在心里!
他们同时心想,羱族部落的这个亚雌兽可真大方,居然愿意把这些交给他们。
要知道很多部落里,除了祭司和实力强大的兽人,兽族祖神的传承都不会让太多兽人知道。
黑耀兽人望着余白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如果不是羱族部落实力不错,换做其他的小部落,像余白这样的兽人,十有八九都会被大部落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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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队伍回到羱族部落。
霍铎尔将招纳的兽族交给酋长安排,匆忙交代几句,紧了紧怀里的兽褥,抱着余白赶回院子。
余白病了。
这路程天气多变,烈日和暴风雨频繁交错,他撑了几日,昨天下午就开始烧热不退,服了药就一直沉沉睡着。
负责看家守院的小狼嗅到小两脚兽的气息格外兴奋,瞥见大两脚兽抱着小两脚兽进门,正要扑过去,却被霍铎尔呵斥:“别闹他。”
小狼夹起尾巴,觉察不对后跟了过去,嘴里低低地呜叫,曲起半身,用毛绒绒的大脑袋去拱小两脚兽的腿。
霍铎尔把余白放进床里,转去灶屋烧水。
小狼趴在床尾守着,偶尔用脑袋蹭一蹭余白的腿,小两脚兽出去一趟又生病了,愁死狼啊。
可它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试图拱醒小两脚兽,担心他醒了肚子饿,很快越出围墙,身形如电的消失在山野,给小两脚兽打猎去。
*
夜色四起,天上挂着星河。
霍铎尔熬好了药,用温水替余白擦拭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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